這可糟了!瞧他方才都跟杜信安說了些什麼?
導演自悔不已,轉頭忙看跟以前的老朋友陪笑。「哎呀,信安,你可別誤會,我們老交情了,你應該很明白我的個性吧?我這人就是說話急了點,沒惡意的。」
「我知道你沒惡意。」杜信安笑笑,伸手拍拍導演的肩,虛與委蛇這一套他也很擅長。「就是一點誤會嘛,別放在心上。」
「是啊,千萬別放心上。」導演朝助理比個手勢,要她馬上送兩杯咖啡來招待客人,一面親自拉了張椅子,按捺方雪雁坐下。
「雪雁啊,我剛說的話你別放心上,別的新人我不敢說,對你我們可是相當有信心的!憑你現在的人氣,加上以前在學校戲劇季又得過獎,你的第一部戲肯定是萬眾矚目。話說你今天肯來,意思應該是答應演我們這部戲了對吧?這戲是我們電視台打算用來搶佔新時段
的年度大戲,上頭很認真的,說如果是你來演,一定要把女主角留給你。你看過企劃案沒?女主角就是男主角的正牌大老婆……」
「我不想演那個角色。」方雪雁打斷他,搖了搖蔥指,那舉動,好俏皮又好嫵媚。
導演不禁失神,幾秒後,才找回說話的聲音。「可信安不是說你要演女主角嗎?」
「我要演的,是另一個。」
「另一個?」導演驚愕。「你是說你要演小三?」
「對。」她盈笑額首。「我想演那個為了報復男主角夫婦,以保母的身份混進他們家裡,誘拐小孩、搶人老公的小三。」
「你不會吧?」導演不可置信。「那可是個壞女人。」
「我覺得是個很有挑戰性的角色。」
「這不好吧?會傷你形象的,你可是粉絲心目中的女神,怎麼能在螢光幕上使壞?」
「我就想演這個角色。」
「可是……」
「導演,你放心,我會演到讓觀眾都服氣的,讓他們對這角色又恨又愛。」說著,方雪雁嫣然淺笑,眼波流媚。「而且為了確保我能演好保母這角色,我已經開始實習了。」
「你「實習」?」導演聽不懂。「怎麼實習?」
「你可以問我經紀人。」她輕巧地把難題丟給另一個男人。
面對導演狐疑的目光,杜信安雙手一攤,哈哈乾笑兩聲。
住進他家、幫他照顧凱凱,這就是她所謂的「賣習」。
這要他怎麼向導演解釋暱?弄不好會傳出維聞,大傷她這個時尚女神的形象。
問題是她自己好似不怎麼在乎,他花了整個晚上對她剖析整件事的壞處,她依然堅持要搬進來。
而且在與他一同拜訪過導演跟電視台高層後,她便要求他開車載她回家,幫她收拾必要的行李,拿他當搬家苦力來使喚。
她足足收了兩大行李箱的衣物、一紙箱的書籍和DVD、兩盆她細心呵護的仙人掌盆栽,還有送給凱凱的禮物。
「這幾個口袋怪獸的娃娃,是我之前從日本帶回來的,本來想送給一個朋友的兒子,但他們全家出國玩了,就先送給凱凱吧!我看他房裡擺了個皮卡丘玩偶,他應該喜歡看這部卡通。」
「他是很喜歡看。」他不得不佩服她細心的觀察。「他媽給他買了一整套的動畫DVD。」
「那太好了!」她將絨毛娃娃收進一個紙箱裡,和盆栽放在一起,命令他仔細搬運。
他來回兩趟,才總算把東西都搬上他的老爺車,老爺車氣喘吁吁地上路,她則是開看她那輛嬌貴的Minicooper,優遊自在地跟在後頭。
兩輛車一前一後,來到他家山下的超市,她戴上帽子和墨鏡,遮去大半張臉,拖他進去買了幾大袋食材與日常用品。
接著,兩人才去幼稚園接譏凱回家。
杜詩凱認出雪雁姊姊的座車,馬上把老爸丟一邊,興高采烈地坐上名牌車,方雪雁親自替他系安全帶。
這小子可好命呢!
杜信安嫉妒兒子能得到美女溫柔服侍,自已只能提看大包小包站在一邊當傻瓜,唉,真是待遇大不同。
誰知回到家後還有令他更嘔的,她將從超市買來的清潔用品遞給他,要他開始大掃除。
「你說什麼?」他愣住。
「我說,你屋子裡亂成這樣像話嗎?麻煩打掃乾淨。」
「你要我打掃?那你呢?」
「這是你家還是我家?我是客人還是主人?當然是你這個主人負責打掃,提供客人舒適的居住環境。」
她雙手環抱胸前,朝他綻開的笑容甜美得幾乎可以滲出蜜來。
但這只是假象,事實上她對他的態度一點也不甜蜜,甚至可用傲慢來形容。
她以為她是誰?女王嗎?
「快點打掃啦!還有我住的客房,一定要特別掃乾淨喔,順便把剛才買的新床單換上。」
很好,真的拿他當傭人呼喝了。
杜信安暗暗磨牙,清銳的眸光射向她。「我打掃屋子,那請問方小姐這個『保母』要做什麼呢?」
她聳聳肩。「你自已都說啦,我是保母。」
所以呢?他瞇起眼。
「我的任務當然就是陪小朋友玩啦!」她一把將一旁的小男孩攬進懷裡,嬌笑地問。「你說對不對,凱凱?」
「嗯,對!」凱凱猛點頭,再同意不過了。
基本上不論她說什麼,這死小子都會毫不猶豫地附和吧?
杜信安歪歪唇,不屑地掃一眼相當沒節操的兒子。
凱凱才不理他,朝他扮了個鬼臉,彷彿故意要氣他似的,纖瘦的臂磅環抱著方雪雁,小臉更不客氣地貼在她性感柔軟的大腿上。
這簡直是公然吃豆腐啊!
杜信安不可思議地瞪看兒子對方雪雁實行「性騷擾」,而她一點也不生氣,笑得花枝亂顫。
「走吧!凱凱。」她牽起小男孩的手。「我們到你房間!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真的嗎?是什麼?」
「你看了就知道了。」
一大一小手牽看手,快樂去玩耍,留下他呆呆站看,一手握看抹布,另一手拿看一瓶清潔劑,面對整間凌亂不堪的屋子。
很好,非常好。
今天,杜信安更加深刻地體會到身為一個單親爸爸的悲哀。
「雪雁姊姊,我們這樣做好嗎?」
回到房間,杜詩凱收到好幾個口袋怪獸娃娃自是極為開心,但一陣歡樂地蹦蹦跳跳後,想起爸爸正獨自清掃房子,不免有些良心不安。
「家裡很大,爸爸一個人打掃會不會太累啊?媽咪說他以前都不太做家事的,都是請傭人幫忙。」
「現在家裡沒有傭人,你爸爸只好自己來了。」
「是這樣沒錯啦,可是……」
「可是怎樣?」方雪雁柔聲問,以眼神鼓勵孩子說出心裡話。
「我覺得……」杜詩凱搓弄著雙手,好像很不願意承認自己有這種想法,半晌,才小小聲的吐露,「爸爸有點可憐。」
「你真的覺得他可憐?」
「嗯。」
方雪雁凝望孩子,忽地微笑,拍了拍手。「好吧,那我們就同情你爸爸一下,一起去幫幫他好了!」
「好啊!」小臉乍亮,露出單純笑意。
方雪雁讚許地揉揉他的頭。
於是一大一小又牽著手走回客廳,杜信安正拿抹布用力擦拭蒙塵的傢俱,轉頭望見她,不禁出聲嘲諷一
「你不是說要善盡『保母』的職責嗎?怎麼又出來了?」
她滿不在乎似地雙手一攤。「你兒子想出來,我當然得跟看來了。」
「為什麼?」
「他說你一個人打掃很可憐,他想幫你。」
「真的?」杜信安驚喜地看向兒子。
杜詩凱頓時有些不自在,「老師說在家裡要幫忙爸爸媽媽做家事。」他別過頭,很傲嬌地澄清。「我才不是同情你呢,只是不想不聽老師的話。」
「是這樣嗎?」杜信安微笑了,無論凱凱是基於什麼樣的心理,這都是兒子對他久違的善意,他很珍惜,「我知道了!」他拾起一塊干抹布丟給凱凱。「那窗戶就交給你嘍!」
「嗯。」凱凱接過抹布,很認真地開始擦窗戶。
方雪雁則將杜信安推去清理浴室,自已接手客廳的掃除。
在三人通力合作之下,兩個小時後,屋內總算煥然一新,傢俱跟玻璃窗擦得亮晶晶的,地板很千淨,浴室跟廚房的污垢都去除了,三人的臥房也收拾得很整齊。
大功告成,杜詩凱累得癱倒在沙發上,杜信安也頗感腰酸背痛,正想坐下來休息時,方雪雁喚他進廚房。
她從冰箱裡取出一堆食材,排在流理台上,雙手又腰,氣勢凌人地宣佈。「從今夭起,你要跟著我學做菜。」
「什麼?!」他怔住。
「你不想當個每星期便當日都只能給孩子帶微波食品的爸爸吧?」她將一件圍裙丟給他,自已也繫上另一件。
他接過圍裙,狐疑地打量她。「你要我學做菜,但你真的會做嗎?」
「別小看我,我手藝可是挺不賴的。」她得意洋洋地宣稱,順手拿起一把亮晃晃的菜刀。
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深怕她一個失手將菜刀往他身上甩。
「怕什麼啊?」她笑。「我又不會殺了你一」
那可難說。他對她報以不信任的眼神。
「咕!還真的一副很懷疑的樣子。」她懊惱地抿抿唇,菜刀用力往砧板上一剁,清脆的聲啊又逼得他往後退一步。「快穿上圍裙啦,拖拖拉拉地像不像個男人啊你!」
她潑辣地嗆。
「是,女王陛下。」他沒好氣地做個行騎士禮的動作,繫上圍裙。
接下來,是一場混戰。
他沒想到做頓飯那麼不簡單,看她洗菜、切菜、倒油、下料,動作輕巧俐落、一氣呵成,他模仿起來卻是笨手笨腳,錯誤百出。
「不對,茄子要這樣切,青椒要切成段,像這樣。」在監督他切料時,她不停糾正他的刀法。「不對啦!你那樣切會弄到手的……」
話語未落,刀鋒己從他指尖劃過,破了一道口,滲出鮮血。
他不禁痛叫一聲,急忙收回左手。
「看吧!我就說你會切到手,真是有夠笨的你!」她又氣又急,在圍裙上擦乾雙手,一把便抓過他受傷的食指,毫不猶豫地就用唇含住,輕輕地為他吮血。
她在千麼?
杜信安證忡地望看她的舉動,她看起來好自然,彷彿天經地義,但他卻是渾身不自在。
一股奇異的麻癢順著傷口透進體膚,流竄至他心口,激起陣陣漣漪。
老天!他希望自已表清沒啥異樣,但他的臉似乎已隱隱發熱。
「好點了嗎?」她吮了好幾口才放開他,揚聲問他。
他困難地自喉嚨逼出嗓音。「只是一點小傷,沒什麼的。」
「這可不行,不能放看不管,你等等,」她交代他站好不動,遷自回房裡找來OK繃,替他貼上。
貼完後,她指揮他。「你別洗菜了,等下讓水碰到傷口就不好了,站那邊去,我教你怎麼炸天婦羅。」
「好。」他像聽話的幼稚園學生,乖乖地站一邊。
她開大火讓注鍋沸滾,待溫度差不多後,將裹了面衣的鮮蝦滑進鍋裡,霎時滋滋作響。
「你試試看。」她下指示。
他點點頭,學她拈起一隻蝦子沾了沾麵粉,眼看油鍋裡的注滾滾沸騰,不知怎地有點緊張,手一鬆,蝦子掉落。
鍋裡的油倏地濺出幾滴,他慌得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