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聞在她心底原是文弱書生的男子,其實根本是個聲名狼借的使毒殺手時,她真是有點被打擊到,但她依舊相信自己的眼光,認定他不是會濫殺無辜的人。
女子的臉色越來越白,隔了好陣子才道;「你的事……是我義兄告訴我的。」
她並沒有大怒指責蘇湘梨離間他們義兄妹的感情,表示方《才那番話她多少信了幾分。
蘇湘梨思忖了會兒,再度大著膽子開口,「這位姐姐,你方才說你的容貌和嗓子是半個月前毀釘勺,若你願意的話,也許可以讓我幫你醫治看看……當然,我不清楚詳細情況,所以沒法向你保l證能復原到什麼程度,不過半個月的時聞不算長,若認真治療多少會有點幫助……」
女子激動的顫聲道︰「你是說……我身上的傷有得治?」
「改善是可以的,但能復原多少,得看你配不配合……」呼,還好,總算她還記得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從這點下手使成功一半了。
「如果能恢復,我當然願意配合啊l」她幾乎是用嘶吼的,「我才二十歲,可不想一輩子這樣……」
「那你得答應我,把這件事好好查清楚,看究竟是誰殺害你家人後又傷了你……如果真是兆禾做的,我無話可說,你儘管殺了我便是;倘若不是,你也別再錯怪他了。」她趕忙道。
「這是當然,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揪出這個共戴天的仇人,不為我自己,也要為我家人報仇。」那名女子冷哼道,「如果真的不是那姓祁的做的,我會下跪向你們道歉!」
知道自己暫時保住小命的蘇湘梨大大鬆了口氣,正想說什麼安慰的話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卻先響起——
「下跪就免了,敢擄走我的人,我不妨就成全你的心願,讓這兒所有人都死在我手下!」
破廟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屋頂突然垮下,一時間塵土飛揚。
在混亂之中自天而降的白色身影,是個一臉寒霜的俊俏男子,不是祁兆禾是誰。
半個時辰後,一匹黑色的馬兒緩緩走出樹林。
馬背上載了兩個人,一男一女。
「好了,別再生氣了,我這不是沒事嗎?」蘇湘梨無奈輕歎。
她實在沒想到,安撫祁兆禾居然比安撫洪寧姑娘……呃,就是那命人將她綁來的女子還累!
若不是她軟磨硬泡的拜託他,費了大半天唇舌,最後連「如果你三思孤行,以後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的威脅都說出口,祁兆禾才讓那些人從「被凌遲而死」變成「凌遲一番再滾」。
她忽然覺得其實自己看人的眼光也不是這麼準啊。
至少她就不曉得他「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情況居然這麼可怕。
祁兆禾陰沉著臉捏住她的胳臂,她立刻疼得抽氣。
「還敢說沒事?」他壓根不理會什麼男女有別,直接挽起她的袖子,一塊半個巴掌大的瘀青,就在白嫩的膀臂上,看起來格外刺目。
噴,又想回頭去虐殺那個綁走小梨兒的女人了,他可沒有不打女人這種無聊的堅持。
「那、那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啦。」蘇湘梨咕噥著,小心抽回自己的手,「剛在馬車上,一個不留神就撞傷了。」
「若不是他們綁了你,你也不會撞傷。」這帳當然算在他們身上。
蘇湘梨無奈的抬頭望天。她從沒想到有天面對祁兆禾時,也會有「秀才遇到兵」的無力感。
她吸了口氣,「若不是你在外名聲這麼差,洪姑娘也不至於一不就認定你是兇手。」
哼,她都還沒和他算欺瞞的帳呢!
她發現自己說完後,身後突然安靜了。
「小梨兒,你可是在怪我先前沒告訴你真相?」祁兆禾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不安。
蘇湘梨愣了下,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又接著說——
「對不起,我怕你知道後就再也不理我了。」這語氣帶著幾分撒嬌討好。
她聽了突然有些感慨,若洪姑娘聽到她口中以虐人為樂、殺人不眨眼的妖孽竟用這種口氣說話,不知道會有什麼感想啊……
明明稍早之前臉色還冷得像冰似的,此刻面對她時竟是完全不一樣的態度。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她想自己完全不用懷疑祁兆禾對她的心意了。
明明是個囂張慣了的男人,在她面前卻總是謙謙君子的模樣、處處遷就她。
她很清楚,她這人沒什麼值得他貪的地方,論學識、財富、美色,她沒一樣及得上他,所以若不是真心喜愛,他何必在她面前隱惡揚善?
神奇的是,他們之間沒說過任何甜言蜜語、沒許下任何誓言,她卻覺得和他有了默契——他們已經是男女朋友。
有些感情,或許得經姻某些危險事件,才會顯現出來。
蘇湘梨忽地輕歎,「算了,誰沒有秘密呢?」
她說這詁是真心的。
仔細想想,他是殺手,沒什麼,難道有比她跟姐姐帶若前世記憶轉生到這詭異的時代離奇嗎?
她都沒告訴兆禾她自己所有的事了,有什麼資格要求他這麼做?
她繼續說著,「其實我倒也不是氣你瞞著我,而是氣你不愛惜自己的名聲。我昨晚就說過,就算你是殺手,我也相信你殺人一定有你的理由,可顯然你從不打算對外解釋。」
「名聲那種東西有什麼要緊?」祁兆禾一點都不覺得那重要,相比之不他更在意另一件事,「倒是你,有什麼不曾告訴過我的秘密嗎?」
他曾派人調查她的過去,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但他總覺得她還藏著些大家都不知道的事,否則她怎麼老說些讓他似懂非懂的話?
「哼哼,我的秘密可多了。」怎樣,想知道嗎?求她呀!
笑鬧著,經歷了一照天的驚怕,蘇湘梨突然覺得很累,身體下意識的微微後傾,偎進男人的懷裡。
「小梨兒,這樣是不合禮教的。」祁兆禾溫聲提醒,話聲卻隱隱帶著笑意。
「我以前也常這樣,怎麼就不曾聽你這麼說過?」現在想想,她好像在認識他沒多久後,就依賴他依賴上了癮。
雖然她不在乎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陳腔濫調,但不代表她有開放到隨意跟男人太親暱的地步,和他的相處之所以不同,或許是因潛意識裡,她早就喜歡上他了吧?
「因為那時我能夠坐懷不亂。」祁兆禾很鎮定的說著。
「……那現在呢?」
他笑了,「好像有點困難。」
看來小梨兒也不是真的那麼迷糊嘛,還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
聽出他話裡的無奈和寵溺,蘇湘梨咬唇忍笑,「但為了我。你會忍著吧?」
祁兆禾笑著低頭把臉埋進她頸間,「當然。」
就算是他這麼狂妄的人,也不想讓心愛的人兒受一丁點委屈。
她或許不在意,但他很在意。
所以,為了光明正大牽著她的手、為了理所當然的和她共乘一騎、為了能再和她有更多的相處時光。將她好好保護在身後,他從沒這麼認真且確定,他一定要將她娶進門。
「兆禾。」
她的背貼著他的胸膛,他的頭貼著她的頸子,她開口說話時,他感受到自溫熱肌膚上傳來的微微震動,酥麻了感官。
「以後別再這麼不愛惜自己的名聲了好不好?該解釋的就好好解釋清楚,不要讓人隨便誤會了你。」他被誤會她會替他生氣、難受。
這回過了好陣子,他才響應,「嗯,我知道了。」
其實他還是很懶得理會自己的名聲,但若他的惡名會影響到她的安危,那就另當別論。
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為了澄清籐些事,恐怕祁風山莊的大夥兒又有得忙了。
然後,似乎也差不多該找時間去她家提親了吧?
不快點把小梨兒娶回祁風山莊好好保護著,他怎麼也不能安心。
正盤算著,突然有陣細微的聲響吸引了他的注意,但警戒心也只在瞬間冒出來而已,那聲音太熱悉,讓他立刻又放鬆下來。
「少主。」沒多久,幾名黑衣人在他們面前跪下。
「動作真慢,真等到你們去救人,只能等收屍了。」祁兆禾懶,洋洋的道,不過語調聽起來心情還不錯。
黑衣人們有默契的抬頭對望了眼,卻只道︰「屬下來遲,請少主責罰。」
祁兆采覷了他們好一會兒,突然一笑,「算了吧,難為你們了,想來是外公的主意吧?否則依祁風山莊暗衛的速度,怎麼可能這麼晚才趕到?」
暗衛們沒直接承認,領頭的那位又道︰「盟主已派人至范府告知蘇姑娘被劫的消息,並承諾祁風山莊會盡力尋回蘇姑娘。」
「這點我倒是忘了,還是外公想得周到。」祁兆禾點頭。以前總嫌麻煩,鮮少注意這些細節,不過為了小梨兒,看來往後也得開始注意這些處事之道了。
他看了看天色,這番折騰下來都已過了三更,「現在晚了,明日一早薦派人去范府報平安吧。」
「是。」那群暗衛再度消失在黑暗中,如同來時一般悄然無息。
當然,那是在蘇湘梨跟中看來,可其實這些在外人看來來無影去無蹤的暗衛,他們的行蹤還在數里外時就沒能逃過祁兆禾的耳朵。
「哇,原來真的有武功這種東西,武俠片居然不是騙人的!」蘇湘梨看得目瞪口呆。
哎呀,真是太吃虧了,跟一群武林高手的頭兒認識這麼久了,竟都無緣見到他表演什麼「特技」,上次爬牆他居然還故意慢慢爬給她看……
現在想想,這男人心機可真重。
「武俠片?」身後非常有虛心求教精神的某人表達了他的迷惑。
「咳咳,我是說……那些說書人說的關於武林中人俠義事跡的片段啦。」她非常尷尬的硬拗了回來。
但祁兆禾又豈是她能夠隨意唬弄的人?
他有種預感,她時不時說山的這些稀奇古怪的詞彙,很可能跟她沒告訴他的「秘密」有很大關係。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知道她有事瞞著他,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於是他猶豫半晌,開口說道︰「小梨兒,我們打個商量可好?」
「什麼?」」我想用我的秘密交換你的。」
「咦?」
「我們找一天來交換秘密,我告訴你關於我的一切,你也告訴我所有你的事,好不好?」他誘哄著。
這提議……好像有點讓她心動吶!
若換作以往,蘇湘梨或許會對他的秘密不感興趣,可在經過這驚險的一天後,她還真的對他,以及整個武林產生強烈的好奇。
至於她的秘密……說穿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不就是孟婆湯忘了喝嘛。
再說了,在她看來姐夫那張揚的「遠房表妹」根本也是個穿越女,大概穆國的磁場特別吸引穿越人士吧,有人跟她一樣,就更沒什麼稀奇的。
大不了……就被他當成想像力過度豐富嘍。
因弛她很爽快的答應了,「好啊。」
聞言,祁兆禾滿意一笑。「那我們回去吧。」
「嗯。」蘇湘梨順從的點點頭,但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不對啊,你既然要送我回姐夫家,剛剛又何必說明早再到范府報訊?」
哎呀,被發現了!祁兆禾勾屠,「誰說我要送你回范府的?」
「咦?」
「你也不想讓你姐姐見到你這般狼狽的模樣吧?我先派人山你姐姐報平安,而你在祁風山莊休養個兩、三日,等傷好些再送你回去。」
蘇湘梨低頭看了看自已的胳臂,嗯,很合理,她的確不想姐姐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