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兒是來救你出去的!」歐陽看著她爹只穿單簿的白衣,臉上滿是胡碴,人也瘦了一圈,自是心疼又激動。
「兒,你怎麼有法子……」歐陽輔一看到女兒身質服裝高貴的男人,削瘦的臉上寫滿震愕。
蘭非對他手上的那杯白酒說不出的在意,眸光一黯,從袖裡取出暗器射了過去,歐陽輔嚇了跳,手一鬆,杯子就被砸落碎裂開來,酒液流淌在地上,地板竟微微出現泡沫。
「酒有毒……」歐陽家父女倆都嚇了一跳。
「我什麼都不知道!」獄卒嚇得直澄清。
「還不快開門。」蘭非也不追究,命令道。一個小獄卒能知道什麼事,逼問他沒意思。
門開了,歐陽連忙跑進去,攙扶將她爹出來。
歐陽輔住了牢房近半個月,吃睡都不好,雙腿明顯虛弱無力。
「爹,你走慢一點。」
蘭非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只瞥了眼小七,他趕緊過去幫忙扶著。
歐陽輔一踏出鳥籠般的牢房,便直接問蘭非,「鈺王爺,為什麼你會想幫老夫,老夫自認為沒理由讓你費心搭救。」
皇朝裡最惡名昭彰的鈺王爺若真的會普心大發來救他這個小縣令,天就要下紅雨了!
歐陽俏臉刷白,朝蘭非使了眼色,要他別說池他們的交易。
蘭菲似笑非笑地瞧她一眼,存心讓她提心吊膽地慢慢說道:「令嬡每天來求我救你,跪了好幾天,我煩得不得了,才勉為其難幫她的。」
歐陽聽得被唾沫嗆到,不住乾咳,瞪著他,勉強接受他那污蔑她的說詞。
但歐陽輔可沒那麼好哄,仍然心存質疑。
「令嬡還送我手絹當作謝禮呢。」蘭非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補上一句。
歐陽狠瞪著他,這男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歐陽輔怕女兒為了救他,向蘭非妥協了什麼,忍不住護女心切道:「如果鈺王爺救我的代價是欺辱我女兒,那我寧願因莫須有之罪被砍頭。」
「果然是父女,你們倆一個樣。」蘭非頗感有趣地還想多說幾句,但他明白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走吧,這裡太悶了,我受不了。」
歐陽才受不了蘭非的我行我素。「爹,我們快離開吧。」
豈知在他們駕車離開後,途中歐陽輔就感到不適想吐,而停下馬車。
她扶著她爹下馬車,拍拍他的背,好讓他舒服點。
蘭非也踏出馬車來透透氣,樹林間鳥群驚慌嗚叫飛起的聲音卻讓他心一凜,警戒地觀察四面八方,突地極肯定地道:「我們被盯上了。」
有多少人呢?聽這足音,起碼近二十人。
「什麼?是盜匪嗎?」歐陽害怕的挽緊她爹。
「如果是盜匪還好應付。」蘭非不知哪來的悠哉心情,不疾不徐地問道:「我說歐陽大人,你到底是得罪了誰,竟讓那人想對你趕盡殺絕?」
歐陽輔正義凜然回道:「我不知道,老夫這一生行事光明磊落。」
「那一定有了,有光明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陰影。」蘭非露出飽含深意的笑。
事情的發展是愈來愈有趣了。
嘎嘎--幾隻烏鴉在天空盤旋著,為此刻的氣氛增添詭譎。
一個個黑衣刺客也在這時持著劍冒了出來,侍衛們立即訓練有素的團團保護住蘭非和歐陽父女。
雙方激烈交戰,刺客顯然是衝著歐陽輔而來,知道蘭非身份尊貴不可侵犯,皆不理會他,只找著機會衝破侍衛的阻礙,招招致命的逼向歐陽輔。歐陽輔不想累及女兒,推開女兒,一個人往遠處的草地上跑去。
「爹!」
歐陽驚慌地想追過去,但侍衛怕她有危險,不讓她追,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刺客追在父親後方。
此時,蘭非運起輕功追了過去,不想讓人囂張的在他眼皮下殺人,難得拔劍殺了刺客,救了歐陽輔。
「啊--」
可歐陽在下一刻發出驚叫,保護她的侍衛面對眾多敵人已自顧不暇,蘭非看到有刺客舉刀想傷她,眸底霎時迸出戾光,想都不想的奔回,一把攬住她。
「不要管我,快去救我爹!」歐陽更擔心她爹的安危,連忙、喊著。
但蘭非不聽,護著她退開,同時殺了那名膽大包天的刺客,待他回神後,他才發現他指掌僵硬,劍柄握得太緊鬆不開,似乎是生氣過頭了。
「爹、爹!」
她突地在他懷裡慘叫著,用力推打著他的手臂,要往前奔去,因為她目睹歐陽輔被刺客刺中倒在地上,即將被刺客一刀斃命。
千鈞一髮之際,解決手邊刺客的小七趕到了,救了她爹。
她鬆了口氣,卻有更多的怨恨湧上心頭,一古腦地朝蘭非發怒道:「誰要你來救我的!我不是要你先去救我爹嗎?你怎麼能不管我爹的性命啊!」
「因為你比較重要。」蘭非是不管,對他來說,歐陽是個有趣的伴,她爹什麼都不是,二擇一之下,他當然是選擇救她了。
但他沒發現自己的目光費心的在她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她自淨完好的臉蛋上,似在確認她有沒有受傷。她在他心裡的重量,早超乎了他的想像。
歐陽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她心跳加快,迷亂得像赴陷入五里霧裡,看不清他真實的面貌,直到她見他又殺了名刺客,才嚇得回魂,把臉埋在他胸前。
接下來,蘭非一路保護歐陽,侍衛們打跑了刺客,也成功保護了歐陽輔。
但歐陽輔仍是受傷了,歐陽忙不迭地攤開蘭非,趕去關切她爹的傷勢。
「歐陽姑娘,大人沒被刺中要害,你不用擔心。」小七安慰她道。
歐陽吁了口氣,感覺到背後有道灼熱的眼光,轉過身,差點撞上蘭非。
「兒,我允許你答謝我的救命之恩,爬上我的榻。」蘭非傾身,唇貼著她的耳,用只有她聽得到的音量邪氣地道。
「蘭非你--」
因為你比較重要。歐陽正想罵他正經點,他對她說過的這句話卻陡地自她腦子裡鑽出,害她什麼都忘了說,心口只剩異樣的熱度。
假的,他說她比較重要一定是假的,他這個人根本沒有真心!
她警告著自己不能被他騙了,強自鎮定地定住他那張俊美無瑕的臉,自齒縫裡小聲擠出。「真是對不住,我只想在榻上暗殺你!」
一群受傷的黑衣人排排跪在地下。
蘭逸無視於他們破裂黑衣下的傷痕,怒斥道:「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也沒法殺死,你們不是自稱最驍勇善戰的十九烈士嗎?任務失敗還敢回來!」
他們是太子生前的護衛十九烈士,在太子死後,就被蘭逸延攬重用,但如今十九烈士只剩十二烈士,真令他顏面大失!
黑衣人皆把頭壓很低,他們之中有個受重傷的人在這時倒地昏迷,大量鮮血在地面累積了一攤,卻沒人敢去救他,因為旭王爺盛怒中,想保命就噤聲。
「一群沒用的傢伙,我真是白花錢養你們了!」蘭逸大力把桌上的茶壺茶杯掃到地面,猙獰的臉上全然不見平時的溫文儒雅。
原本是不用走到這一步的,在地牢裡就能毒死歐陽輔,再編派個暴斃的死因就好,但,蘭非卻早一步拿著御賜金牌來救人,還狂妄的說要重新調查此案,讓接到典獄宮通知的他不得不動用十九烈士去追殺歐陽輔。
這真的是出乎他意料之外!蘭非會仁慈的去救與他不相干的人?怎麼可能,那傢伙只會殺人,在輔助蘭昕登上皇位時,他雙手沾了無數人的血!
是他自認為太瞭解蘭非的個性,錯看了他,還是歐陽真古通天的本事,能迷到蘭非為她救人?
不管事實如何,蘭非都是皇上的心腹,是最能威脅他的人,要是歐陽輔想起他與秦功私下往來一事,對蘭非提及,依蘭非將他視為眼中釘的情況,一定會追查到底,他就沒辦法完成他的登帝大計了。
蘭逸指了指傷勢最輕,十九烈士之中武功最好的那個人。
「你,去殺了歐陽輔,沒有成功就不用回來見我了!」
月影湖畔,波光粼粼,詩情畫意得像一幅畫。
華麗的大船上,悅耳的絲竹樂聲響著,舞伎們個個俏麗多姿,手執彩色絲緞旋跳揮舞著,前方的桌案上也擺滿了美酒佳餚,充滿奢靡享樂氣息。
真不愧是蘭非的船,有夠招搖囂張!
但歐陽可一點都不覺得享受,她一搭上船便暈船了,反倒是她受傷未癒的爹無礙。
「兒,你很難受嗎?」歐陽輔關心問道。
「我吃點烏梅就好了……」她臉色發白道,不想爹擔心。
看到女兒暈船,不捨的歐陽輔不禁把心裡對蘭非的不滿一古腦地傾洩而出。
「我都說我不想跟著鈺王爺瞎起哄,你偏偏堅持要我來坐船!看吧。鈺王爺他現在有多快活啊,看舞伎跳舞看到眼珠子都黏住了,還說要保護我?分明是瞎說!兒,我們不能輕易相信鈺王爺說的話啊!」
歐陽真不知該怎麼說,歎息道:「爹,你傷勢未癒,不宜太激動。」
三日前遇襲,爹幸運的只受到皮肉傷,但蘭非斷言對方不會罷手,勢必會派人來追殺,於是他放出了爹受重傷,被他不管死活的丟在鈺王府裡,而他挾著她上船玩樂的消息,想鬆懈對方心防派人至府裡刺殺爹,來個「甕中捉人」,逼問出這樁栽贓案的幕後主使人。
當時她聽到爹還會有危險,慌得腦袋都混沌了,只能照蘭非的話做,但此時此刻看到蘭非奢靡縱樂的一面,又要爹怎麼樹信他能有所作為呢?
「兒,鈺王爺這人心眼多,他會救我一定是對你有企圖,我寧可死,也不要你傻到為我賠上什麼!」
歐陽不敢說--來不及了,她已無法脫身。「爹,鈺王爺哪會對我有企圖,你把我想得太有本事了。現在能保護你的也只有鈺王爺了,你就忍一不他的行事作風吧……」她只能先這樣安慰了。
「兒,你娘臨終前囑咐我幫你挑個好人家嫁,只要爹有這條命在,就會保護你不受到惡徒沾染的。」歐陽輔對著女兒說,眼尾卻頻頻瞄向蘭非那兒示威,顯然他口中的惡徒是指蘭非。
這麼大的恭維,蘭非當然也聽到了。一被他救回,這老頭就像是母雞護小雞似的不讓他靠近歐陽一步,還說盡他的壞話,現在又要歐陽嫁人,嫁人?要是這老頭知道他女兒是他的人,不知會不會氣死……
不對,還不算,他還沒得到她。蘭非煩悶地喝了口酒。
「歐陽大人似乎對我印象很差。」他擱下酒杯,揚聲開口道。
何止差,歐陽輔對船裡的一切都很不滿。歐陽拉了拉她爹,要他謹記蘭非的身份,不要太不敬。
「鈺王爺年紀輕輕,實在不該太縱情享樂,應該要與貧苦的百姓同心,節儉過日。」歐陽輔語氣勉強客氣了點,但說話仍是直接得令人聽了冒汗。
蘭非一個手勢,絲竹樂聲戛然而止,舞伎們也不跳舞了。
「大人說得對,我該節儉過日。」蘭非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
「這些舞伎都是皇上給我的賞賜,我一個人用太浪費了,大人喜歡的話,我就轉送給你吧。」
「胡鬧!」歐陽輔鐵青著臉痛斥,當場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