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說了開頭,她只好全盤托出,反正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我爹是安知縣縣令,一生為官清廉,竟在八日前被以和盜匪同謀,污了賑銀的罪名打入大牢。他是被陷害的,七天後……他就會被斬首,我必須、必須找到旭王爺幫他……」哽咽地說完,她臉上有著揮不去的沉痛。
小七不禁同情起她,忘了再掌自己的嘴,蘭非卻冷漠得沒有一絲情緒流露。
「你是蘭逸的女人嗎?不然你憑什麼尋求他的幫助?」
聽出他仍是不相信她。歐陽惱怒地抬眸迎視他。「我跟旭王爺沒關係,是我爹曾救過王爺一命,和他是忘年之交。旭王爺是個懂得感恩又會為百姓做事的好人,所以我才會想找他救我爹!」
她的樣子不像是在騙人,但,他蘭非也從不是悲天憫人的好人,她爹有難干他什麼事?況且他聽不慣她當著他的面誇蘭逸是好人,忍不住想再欺負她。
「小七,把這個女刺客關進柴房裡,明早我再審問。」
還要再審?
歐陽再怎麼剛毅堅強,此時也幾乎要崩潰了。「我都說出所有實情了,為什麼你還不相信我?皇親貴族就可以目無法紀,欺負小老百姓嗎?」
蘭非並未被她激怒,反倒被她桃起興趣,他得極力忍住,才不會又像剛剛那樣失控地大笑出聲。「小七,動作快點。」
「姑娘,得罪了。」小七雖然覺得歐陽很冤枉,但主子是天,他得乖乖照吩咐做才行。
她一點都不想像犯人一般被押著,惱恨地拂袖道:「我自己走!」
瞪了蘭非一眼,她抬頭挺胸無畏地轉身離開。
柴房內,歐陽抱膝坐在地上,耳邊有蚊子嗡嗡叫著,吵得她想摀住耳,但蚊子不僅愛打擾她,更老愛飛來咬她,癢得她痛苦不堪。
天啊,為什麼她必須被關在這兒?
歐陽不甘心,蚊子又叮得她火大,她受不了地猛捉頸子,陡地想起她這兒被啃吮過……她全身發顫,腦中湧現自己被那男人親密覆住,又被他摸遍全身,那屈辱不堪的回憶襲來,她不由得紅了雙眼。
她不會原諒他的!
她一個縣令之女,或許比不上他這個鈺王爺尊貴,但她好歹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不該受這種不平等的玷辱,還被當成刺客關在這兒受罪,她永遠不會原諒他的!
就在這時,柴堆裡傳來了老鼠的吱吱叫聲,歐陽花容失色地瑟縮成一團,好怕老鼠跳出來咬她!
她只能不斷說服自己--那個蘭非王爺比老鼠可恨百倍,她都不怕了,老鼠比起來一點都不可怕。
對,老鼠不可怕,傷不了她的……
她不能怕,她愈害怕,那個鈺王爺就愈高興,她得冷靜下來,想辦法讓自己脫困才是上策。
對了,寶兒要是一早醒來看不到她,肯定會去找掌櫃或店小二追問她的去向,到時她就能……不對,要是害寶兒一起被捉怎麼辦?那個鈺王爺可是個徹底藐視王法的人啊!
歐陽歎了口氣,看來她只能聽天由命了……但她不想什麼都不做地等死,無論如何,她都要視情況見招拆招,盡力逃生!
當夜,小七直闖掌櫃廂房,掌櫃正睡得迷迷糊糊,一聽到小七說是鈺王爺想詢問他有關安知縣縣令入獄的事,才知道今天自己接待了個不得了的王公貴胄,馬上把熟睡的小二們叫醒,排排站接受詢問。
也因為安知縣是鄰縣,又是發生在縣令身上的重大事件,消息傳很快,有一半的人都知道這回事。
「……也因此,整個安知縣陷入愁雲慘霧中,縣民們都哭說他們的縣令一定是被栽贓的,還說要是縣令被斬首,這世上就沒有王法,他們也不想活了。」小七鼻頭酸酸地把他聽來的話轉述一遍。
「栽贓嗎?」蘭非語氣毫無起伏地道,對這種事早已麻痺了。
不過,在證實那位姑娘說的全是實話,他的防備心跟著松下後,他親自撫摸過的每一寸柔軟曲線,竟鮮明誘人的躍入腦際,掌心亦發燙起來。
他真無法想像,當時的他竟能冷靜自持地搜她的身。
她那看似柔弱下屬的性子,更讓他興奮得想痛快大笑。
至今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頂撞他,她真讓他心癢癢的,亢奮到現在。
反正這趟旅行也挺無趣的,如果一路有她陪伴的話,會很好玩吧……
「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他的問題讓小七嚇了一跳,慢了一拍才回答。
「我記得安知縣的縣令叫歐陽輔,店小二有提到那位姑娘單名叫……」思索片刻,他眼睛一亮,興奮道:「水靜無波的靜多了水字旁,她的名字是歐陽!」
有潔淨之意--
「果然人如其名。」
蘭非愉快地彎唇笑道,令小七看得傻眼。
他待在主子身邊十年了,主子從不費心去記女人的名字,恐怕連伺候過他的美人們,他都記不住誰是誰,這還是主子第一次主動問起姑娘家的名字。
看來,主子是看上那位歐陽姑娘了。
翌日清晨,當柴房的門被推開時,歐陽還以為審問的時間到了,豈料卻是被小七請到蘭非房裡用早膳,讓她懷疑眼前這豐盛的早點裡是不是加了毒。
但美味的粥喝了沒事,那邪惡的鈺王爺也沒叫她刺客,讓她都要以為這男人相信她了,這早膳是特地用來賠罪的
但,天底下沒那麼好的事。
「現在要走?去哪?」昨晚被關在柴房裡被蚊子叮咬是小事,被惡名昭彰的鈺王爺帶走,她的名節不保就是大事了,何況她還有要事在身,走不得!
「我急著要救我爹,我不能跟你走。」
蘭非無視於她堅決的申明,一大清早就奢侈地喝著昂貴美酒,「小七,都準備好了嗎?」
「是,王爺。」
歐陽見蘭非自私地不顧她的感受,更確定他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她放棄跟他說理,決定先裝柔順,尋找機會逃跑。
「王爺,你起碼讓我回房收拾一下細軟,再跟我的丫避、家僕說一聲,一大早他們找不到我會擔心的。」只要一遠離他的視線,她就馬上帶著大家一起逃,趕往常樂縣去。
蘭非終於正視她了,卻揚起令人摸不清他想法的笑,一副看透她在想什麼的表情。
小七接話道:「歐陽姑娘,你放心,我會請店小二轉告你的丫鬟一聲,你被咱們王爺邀來當客人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看到小七滿臉心虛,她狐疑地轉問蘭非。她在投宿登記的冊子上僅寫著歐陽,他知何得知她的閨名?
是為了證實她所說的一席話是否為真,才費心去查的嗎?還在短短一夜裡查到,他對她未免也太防備了吧!
歐陽蹙緊秀眉,這男人的疑心病嚴重的程度遠超出她的想像。
「姑娘,該出發了,要不然抵達別館時天都黑了。」蘭非沒有一點想解釋的意思,喚她的那一聲姑娘,也多了分輕佻意味。
她不理會他的催促,凝著臉道;「王爺,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沒有說謊,也不是刺客,為什麼還不放我走?你不能什麼事都隨心所欲……」
「本王就是能隨心所欲。」他重重擱下茶杯,叩地一聲發出悶響。
「我會尖叫、會大聲喊救命,不會隨你踏出客棧的。」她無懼地回道。
「無妨,我會一路把你扛在肩上走,還打你的臀,讓別人以為我們在打情罵俏。」他面不改色地說著,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她漲紅了臉,這男人簡直太無恥了!
「要我扛著你走嗎?姑娘。」蘭非笑睇著她,欣賞她羞惱的表情。
她咬牙極力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他都敢擄人做客了,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好吧,她就姑且聽他的話,讓他失去警戒,再藉機逃走。
然而,這個好主意卻在她被他緊緊扣住手後,變成一場空。
「姑娘,我想我還是牽著你走比較安心。」他得意地笑著對她說。
安心個頭,他真可惡!她抽不回柔荑,只能恨假地瞪視他。
蘭非輕笑,笑顏俊得足以迷惑人,嘴裡冒出一句,「你跟你的丫鬢感情似乎很好嘛。」
歐陽暗抽了口氣,他是在威脅她,不乖乖跟他走,就要對寶兒不利嗎?
「還有什麼話想說嗎?」他看似大方客氣地給她說話的機會。
「我對你無話可說。」她只想撕下他那張俊美卻邪惡的臉皮。
而她一路被他拉著走出客棧,扶上馬車,她始終沒有機會逃走。
瓖有金邊花紋的豪華馬車以平穩的速度前進,歐陽拉起窗簾,裝作在看著風景,事實上她是在記路,好找機會返回客棧。
馬車上只坐著她和蘭非,空間很大,但他就坐在她的左邊,還靠得很近,根本是個難以忽略的存在,讓她免不得戰戰兢兢地提防著。
蘭非看她乖巧地看著窗外風景,以為她打消了逃走的念頭。
「昨天睡柴房很不舒服吧,喝點酒,補個眠吧。」
馬車裡設備完善,有柔軟的椅墊,還有精巧的桌案和櫃子,裡頭放了茶水、酒和糕點。
「我會睡柴房是拜誰所賜?」歐陽諷刺道,沒接過他遞來的酒。她才不敢睡,誰知道這卑鄙的男人會在她熟睡時,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蘭非唇邊漾開笑,他就愛她直率地說出心底話,不帶一絲偽裝。他的視線一往下移,看到她頸子下的紅痕,想到昨夜的美景,喉嚨不禁有點啞,「姑娘,你的頸子好紅。」
歐陽沒多想地撫上,昨晚他壓著她、在這上頭態意吮吻的畫面也跟著在她腦海湧現。她羞得手足無措。「柴房受蚊子多!這是被蚊子咬的!」才不是他的吻痕!
她望著窗外不理他,這才驚覺被他一下擾得忘了記路了,糟,方才有岔路嗎?
她沒發現蘭非看她的眼神裡多了分深沉的慾望,沒發現封閉的馬車裡,男女獨處的氛圍又有多引人遐思,只專注地想著如何從馬車上逃逸。
跳下去她能成功逃逸嗎?不成,她不敢……
「我想……小解。」她望向他,提出要求。
蘭非睨了她一會兒,害她緊張得心臟差點蹦出來。「好,那我就在你身邊看著你,免得你遇上危險。」
這樣要她怎麼逃!他不合禮教的回答真令她氣絕。
「我想喝酒……我渴了。」也許喝了酒後她膽子會變大,就敢跳馬車了。
蘭非替她斟了杯酒,狡點的眸光迎向她,「還喝得下去,證明姑娘方才說要小解是騙人的。」
歐陽被他輕易戳破謊言,漲紅著臉,困窘地灌下一大口酒,但她忘了自己不會喝酒,立時被熱辣的酒液嗆得止不住咳了。
「好喝嗎?」他故意問她。
「真好喝,多謝王爺。」她邊咳邊言不由衷地剛答。正感到懊惱之際,她忽然看到前面有個轉彎,明眸為之一亮。
轉彎時馬車速度必會減緩,道路旁又雜草叢生,她若跳車應該只會受些皮肉傷,而且雜草又能遮蔽她的行蹤……
娘,請保佑女兒。她在心裡祈禱著,把最後一口酒嚥下,將杯子擱在桌案,然後在車速趨緩的那一瞬,大力推開車門,往外一躍--
但她很快便發現自己失敗了,因為背後那個男人已眼捷手快地用力摟住她的腰。
「歐陽,你瘋了嗎?你竟想跳車,信不信會摔爛你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