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閉了下眼,不想聽她說出更決絕的話,怕自己的心會支離破碎,於是抿著唇道:「以後我們再談,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
「我現在需要的是你遠逮離開!」汪芷淇無情的指著門口,語氣有些顫抖,「出去!」
他困難地吞下喉中的硬塊,「等你冷靜下來,我再來看你。」
「不要!」她想都不想的直接回絕,「我不想再看到你!」
「芷淇……」
「別叫我!」他溫柔的叫喚就像針刺在她的心口,是他讓她在眾人面前像個傻子一樣,「出去!我討厭你,這輩子死都不想再看到你:」
他的心一擰,縱使她曾對他發過脾氣,卻從來沒有對他露出如此憎惡的神情。
「你愛我!」再也無法平心靜氣的任由她不顧情面的攻擊,他捉住她的手,提醒她道:「是你說的,你愛我!」
「在失憶的時候,我確實以為自己愛你,但現在我全都想起來了,你根本就不是我會愛的男人。你滿口謊言,就連你口中說出的我愛你也全都是建築在一場騙局上。」
「不是這樣的,我愛了你很久很久。」
「你設資格說愛這個字!結束了,這場騙局可以結束了。」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我不是十八歲的天真少女,可以再被你騙得團團轉了。現在,你是你,我還是我,但是我不愛你了,我討厭你,很討厭!」
她的話有如利刃一刀刀釗在他的心上,他木然的站立,用像是從來沒有見過她般的陌生眼神看著她。
討厭他……她競然說她討厭他?!
他失望的看著她,沒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的相知相惜對她不再具有任何意義,她記得一切的片段,可她卻執意否定,狠心抹煞。
有生以來第一次他想恨她了,這些年來他的等待原來最後對她仍設有任何意義……他握著拳頭,一拳擊在牆壁上。
手很痛--但遠比不上他的心痛。他又是一拳,然後忍不住放聲大笑。
她的眼中染上水氣,耳裡聽著他的大笑,將之解釋為嘲諷。就像他還是個孩子對一樣,總是曉著她打轉,捉弄著她。
「終於願意承認了,一切的謊言都是要我的對不對?」她的聲音已有哭意,「這樣很好玩吧?」
「是啊。」在她控訴的目光下,他止不住痛徹心腑的大笑,她能看到他的笑,卻不會看到他的心正被她狠狠撕裂,「好玩,是好玩,一場鬧劇……終究還是一場鬧劇而已。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問自己,我會等你到什麼對候?本來我沒有答案,但現在我有了--我會放開你,也放了我自已,我會遠遠離開,不再找你。我等了你太多年,已經找不到勇氣再繼續等下去了。」
他低下頭,不讓她看到他眼底浮現的淚水。他唯一剩下的,就是這麼一丁點的尊嚴了。
看著他的頭垂得低低的,她忍不住抬起手,想要碰觸他,可是手才剛伸出便又停住……
唐立磊轉身走出病房,在他背過身的同時沒看見汪芷淇僵在半空中的手,和她無聲滑落雙頗的淚水。
由於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外傷,所以汪芷淇很快就出院了。
試圖強暴她的柯文光確實是個有精神病的戀童癖患者,之前就曾有過前科,但他在電子大廠當總經理的兒子為了怕事情暴光,影響自己的前途,因此花了一太筆錢壓下這件事,還買了區那棟遠離市區的幽靜房子,希望可以讓父親少點誘惑,好好靜養。
沒料到同個社區裡的汪芷淇會被他一眼就看上,接著他便常趁老婆出門打牌時偷跑出去,利用不同的公共電話打去騷擾她。
反正不管捅了什麼樓子,兒子最後都會幫他善後,所以他食髓知味,對家中的大狗下毒,想利用汪芷淇的側隱之心對她伸出魔爪,不過下場卻是被唐立磊痛揍一頓,一場牢獄之災看來是免不了的了。
汪芷淇在汪洋的哈同下裡警局做了筆錄,聽著警察的敘道「她一臉平靜,冷摸的神情彷彿這些發生在她身上的恐飾過程全都跟她沒有關係。
她的摸然令汪洋擔心,他知道姐姐不僅恢復了記憶,也變回了那個冷淡不讓人靠近的汪芷淇。
帶著她回到家裡後,長久的沉默令他快要室息,他忍不住苦惱的說:「我情願你大聲罵我也好過現在一聲不吭。」
她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仍沉默的坐在沙發,看著家中熟悉的擺設,感覺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回到這裡。
「老姐。」汪洋雙手擦腰,站在她的面前,「我承認我替立磊騙了你,但那是因為他對你的一片真心感動了我。」
「別說了。」她的聲音平靜無波,「我不想聽。」
「老姐……」
「我最恨別人騙我。」
他歎了口氣,「我知道,所以你沒辦法原諒曹正隆的劈腿,更無法原諒立磊為了得到你的愛而撒下的善意謊言。」
「謊言就是謊言,沒有善意、惡意之分。他騙了我、壞了我的原則是事實。」
汪洋無力了,明白姐姐一旦鑽進死胡同之後就很難被拉出來,「原則、原則,你哪來這麼多的原則?原則是死的,腦子是活的,如果不能得到幸福的話,那些原則全都可以下地獄去了。」
汪芷淇強忍著心頭的酸楚,掉頭欲走進自已的臥室裡。
汪洋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老姐,想想他的耐心與愛……難道這一切對你真的不代表什麼?」
弟弟的話使她胸口一熱,眼眶湧上淚意,她深吸了口氣,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騙我……」她依然圈執的指控。
汪洋不禁低咒。要不是這女人是他姐姐,他真想打她一巴掌,「立磊真的是個傻子,怎麼會把你這樣的人當成寶……我懶得管你了,反正當你孤單一人的時候,自然就會在鏡子裡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有多可笑。」
汪芷淇的臉色因這些話而蒼白,但她沒有回應,只是默默走進自己的房裡。
根本不用照鏡子,汪芷淇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很可笑。
離開唐立磊近兩個星期來,她吃不好也睡不好,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午夜夢迴對,她似乎還能聽到自已對他的指控,而他傷痛的神情狠狠劉痛了她的心,在她腦海中盤旋不去。
其實她並沒有外表所呈現的那麼冷酷,她記得他們之間的一切。雖然如今他不在她身旁,可那些點點滴摘已經在她心上留下一輩子都消除不了的痕跡。
然而現在,他就如同在醫院轉身離去時所說的,遠遠離開了,不再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坐在床上,屈膝緊緊抱著自己,突然覺得好冷。她拉起來單,將自己整個人包位,想從中得到一絲溫暖,但是沒有用,因為她的冷是來自心頭的寂寞……
滿眶的眼淚無法再壓抑,摘滴答答的落了下來。
在房間裡,陪著她的只有心裡的傷痛,而這一切全是她自找的。
突然,的一聲,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一對之間她忘了哭泣,抬頭看著眼前一片黑,就像惡魔圍燒在四周,令她無法自在的呼吸。
她顫抖著,伸手抹乾自已的眼淚。
汪洋在值班,晚一點才會回來,現在家裡只有她一個人。但縱使只有一個人,她還是可以照顧自己,因為以前她就是這麼過來的。
她離開來鋪,憑著印象小心翼翼在黑暗中找到手電筒,發抖的打開開關,手電筒微弱的光亮令她稍稍心安,卻也令她心頭更難受。
習慣了唐立磊的溫柔和陪伴,此刻她好希望再聽到他的聲音,感覺他的手有才的抱著她,告訴她--不要怕,一句有他在。
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外頭也是一片漆黑,看來這一帶都停電了。
在這一片黑暗中,對街的那家便利商店因為有自備發電機,所以還透出些許的燈光。
她走到窗邊,低頭看著那間暗夜裡唯一發亮的商店,默默轉過身,決定踏出家門。她要到較為光亮的商店裡去,至少到了那裡,或許她就不會再這麼孤單。
可是每走一步,她的心就痛一下,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除非是唐立磊在身旁,不然不管去到哪裡,她都會覺得孤單。
要過馬路到對街時,身旁一對樓抱在一起的男女不小心撞到了她。
「對不起。」女人不好意思的對她點頭示意。
汪芷淇擠出一個笑容,看著男人將女人接緊,體貼的要女人走路小心點。
如果唐立磊在一旁,他應該也會將她樓得好緊、好緊……
這個停電的夜裡,前所未有的寂寞失落幾乎令她室息。
她進便利商店買了瓶水,櫃檯後方的音響傳來廣播--停電是因為供給他們這區電力的發電機跳電了,目前台電正在搶修當中。
她結了帳,扭開瓶蓋,看著眼前的漆黑夜景,不由得征仲出神。
她一直以為自己能跟孤單做很好的朋友,但其實內心卻渴望一個值得依靠的人出現,讓她不再寂寞。後來唐立磊出現,是他趕走了她的孤寂,讓她感到心安。
她突然想起了那一夜,在黑暗之中,他抱著她、讓她踩在他的腳上,帶著她跳著浪漫的舞步,柔聲要她記得那一刻,牢牢地記得那晚說的字字句句……
那時她說不在乎他的欺騙,那現在呢?
他確實騙了她,可他的欺騙是因為不想失去她,因為太愛她,所以無所不用其極。
原則……在感情世界中,原則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廣播節目裡的男主持人嗓音輕柔的傳達一串話語,敲打著她的心--
遇上的這個人,下輩子未必還能遇得上,所以能牽手的時候,請別肩並肩聲能擁抱的時候,請別手牽手聲能相愛的時候,請別輕易說分開。
她在心頭默默歎嚼著這段話,雖然眼前依舊黑暗,她的心卻開始明亮了起來。
她承認,自已是這世上最自私又可惡的女人,一心只想著堅持該死的原則,卻從沒想過他這些年來的等待與付出。想起自己說了那麼多傷害他的話,她頓時悔恨不已--
不行!她要去找他,求他原諒她,告訴他,她不該愚蠢的輕言分開。
她的心頭逐漸暖了起來,眼眶即使還有淚,卻不再是因為悲傷,而是愉快與釋然。
走出便利商店時,她與正要踏迸去的兩個年輕男子錯身而過。
「路口車禍的那輛紅色跑車看起來很酷,應該不少錢,不過這麼一撞也八成毀了。」
「停電了,交通號志也不靈光,砸大錢買這麼貴的跑車,自己肯定就愛開快車,出車禍能怪誰啊?」
汪芷淇拿在乎中的礦泉水瓶從她麻木的指間滑落。
紅色跑車……不會這麼巧的,全台灣開紅色跑車的不知有多少人,不可能會是他。
雖然她是這麼想,但雙腳卻好似自有意識般僵硬的走向那個發生車禍的路口。
那裡已經聚集不少因為停電而跑到街上的人,警車、救護車的閃燈令她雙眼刺痛。
目光看到路邊那台車頭毀壞的紅色跑車,寒冷從她的心底升起。
她死死的瞪著那輛屬於唐立磊的車,感到世界在這一瞬間全都崩毀。她腦子一片混亂,他的影子不停在她的眼前旋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