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八章：北芸的祭奠（下）
「哈哈，太熱情了啊，我都受寵若驚了！」北芸哈哈笑起來，她本就是開朗的性子。
「北芸小姐！」眾人爆發出一陣歡呼。
「北芸小姐？」聽到了那聲歡呼，一直跟在滄江身後的青年頓時一驚，然後轉過頭去，和身後的幾個人對望了一眼，大聲道：「船長，我們趕快過去！是北芸小姐！」
「北芸小姐？」滄江迷茫了一下，他並不是遠志星土生土長的船長，來到遠志星的時候，遠志星本來幾艘飛船都已經離開遠志星，前往舵緣星系了，所以對這個名字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但是幾秒鐘之後，他就反應過來。
「北芸？白帆號的北芸？」
「北芸小姐！北芸小姐！」北芸還在和微笑握手，大家簇擁在北芸的身邊，把水寒等人都擠得七零八落，對北芸噓寒問暖，讓北芸心中暖暖的，有一種回到了家的感覺。
「北芸小姐！」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北芸轉過頭去，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青年面孔出現在面前。
「青……青杻！」看到眼前的青年，北芸一時間百感交集，身邊的一切都有了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早就已經遺忘了許久的感受，卻突然全都湧上了心頭。
被稱作青杻的青年，就是藏紅號曾經的副駕師，北先生的弟子。
「北芸小姐，又見到您了，真好呢！」看到北芸，這青年也有些百感交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流淚了。
把眼角的淚拭去，他嚇了一跳，因為北芸已經撲到了他的懷裡。
「北芸小姐。」輕輕撫摸著少女的短髮，青年的心中暖暖的，這個少女，還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他了，那麼小的一個小女孩，就整天和他討論飛船的駕駛技術，每天說要打敗他，成為藏紅號的主駕師。
而後，某一天，一切都變了，變得讓人看不清，搞不明白，本以為一切都將永遠繼續下去，卻被完全打亂了陣腳，過去突然永遠成了過去，再也無法回去了。
而當初的北芸，是那麼的堅強，什麼感情也沒有流露出來，而現在的北芸，卻是那麼的多愁善感，青杻覺得自己的胸前熱熱的，顯然北芸流淚了。
當初的堅強，是為了掩飾內心的脆弱和彷徨，而現在的多愁善感，卻是因為已經無需在掩飾什麼，因為她的內心已經如此的堅強，無需再偽裝。
「青杻！」在青杻的懷裡趴了一會，北芸抬起頭來，露出了笑臉：「我還以為你回去了！」
青杻就有些羞愧，他確實差點放棄了自己心愛的冒險者的生活，放棄了身為駕師的榮耀，回老家去當一個普通的飛船駕師，但是那時候，是北芸的堅強和堅持鼓舞了他，也鼓舞了飛船上的其他幾個人。
他讓開了北芸的身邊，幾個青年一起對北芸敬禮，道：「北芸小姐！」
這幾個人，北芸有的有印象，有的沒有印象，但是毫無疑問，都是當初藏紅號上的人員。
「北芸小姐，我現在是滄江號的主駕師。」青杻道，他指向了身後的中年男子，「這位是滄江號的船長，滄江大人。」
「北芸小姐，您好！」滄江彬彬有禮地行禮。
他現在已經知道眼前的少女是什麼人了。
白帆號的副駕師，曾經藏紅號主駕師的孫女，只是滄江覺得，這樣的人物，竟然連三叉戟飛船都攔不住，實在是愧對諾大的名頭。
「你好，滄江船長。」北芸側身讓開，把水寒從人群之中拽出來，道：「這是我們紫菱號的船長水寒。」
把滄江打發給水寒對付，北芸就再次和青杻敘起了舊。
「我們繼續留了下來，有段時間混得挺慘的，大家都不開工，我們也只能找點零活幹。」青杻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那段時間是遠志星冒險者的荒漠期，因為政府軍和反抗軍的戰爭，遠志星的傭兵們不想捲入戰爭之中，都紛紛註銷了飛船，停止了傭兵任務，遠志星的街頭就多了很多醉醺醺的買醉者，而船員們還有飛船上的保底工資可以花用，失去了飛船的青杻等人，卻是過得很艱難。
「抱歉，那時候我不知道……」北芸一直以為他們已經走了，卻不知道他們其實還留在這裡，在什麼地方默默地努力著。
「不，我們要謝謝您，北芸小姐，若不是被您鼓舞，我們也不會堅持下來。」青杻轉頭看向了滄江，道：「然後，政府軍和反抗軍在遠志星展開了大概三個月的拉鋸戰，最終反抗軍佔據了遠志星，不過他們沒有太在意這種地方，似乎沒設防，就直接離開了遠志星，去其他地方了，我們大家就又活躍了起來。」
「因為戰爭之前，遠志星的幾艘飛船都到舵緣星去發展了，所以有幾艘其他星球來的飛船來到遠志星。」青杻看向了滄江，「滄江船長就是那時候來的，因為滄江號是和藏紅號同一型號的飛船，而我又有足夠的駕駛經驗，再加上遠志星合適的人不多，所以……所以我和兄弟們就去滄江號上工作了。」
而經過了一年的磨練，現在的青杻，已經是遠志星駕師排行榜上前五的人物了，比之當初的北先生，已經不遑多讓了。
「北芸小姐，我還想，是不是快要看到您了。」青杻道，去年這個時候，他也曾經盼望過，不過北芸並不曾出現，那時候正是北芸課業最緊的時候，而今年，北芸果然來了。
「爺爺的院子……」北芸有些緊張地問道，不等他說完，青杻就道：「放心吧，一切都保持原樣，那是北先生的居所，大家都很尊敬他。」
當然，他們之所以尊敬北先生，其實是因為北芸的關係，也是因為北芸的關係，那院子才得以被保留，否則早就被回收了。
這其中的細節，就不用多說什麼了，北芸不需要知道。
北芸輕輕點了點頭，兩手輕輕按在了胸口，對青杻鞠了一躬，道：「謝謝！」
「北先生是我的師父。」青杻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些事情，也是他應該做的。
就像古帆和銅山鑄，這種關係，本就是最真摯的，不論做再多都是應該的。
「每年這個時間，兄弟們都會來祭奠一下。」青杻道，一艘飛船，本就是一個小社會，一個值得依靠的家庭，一個可以效命終身的地方，藏紅號上值得被祭奠的，可不只是北先生自己，事實上，每年這個時候，青杻他們是更痛苦更難受的。
看話題有些沉重了，青杻轉移了話題，道：「北芸小姐，這艘飛船是您駕師的嗎？」
「對呀，這是紫菱號！」北芸笑道。
「紫菱號？」包括指揮長在內，幾個人卻都是呆住了，「紫菱號可不是長著個樣子的吧！」
紫菱號是遠志星遠征隊從星盜的手中繳獲的飛船，當初被古帆選出來，作為白帆號的運載飛船，駕駛著白帆號前往了聖服學院。
「對呀，就是紫菱號！」提起自己的飛船，北芸頓時高興起來，剛剛滴落的情緒一掃而空，「要不要參觀一下？」
一行人從紫菱號上下來的時候，都一臉迷茫的樣子，他們真的是被驚到了，而且也受到了打擊，和紫菱號相比，他們的飛船實在是弱爆了。
「真想駕駛這樣的飛船看看啊，哪怕是一次也好。」青杻喃喃低語。
所以，當青杻握住了紫菱號的操縱桿時，真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我來？」青杻轉頭看向了北芸，有些不敢相信。
其他幾個藏紅號曾經的船員，也都一臉迷茫的表情，迷醉地看著眼前的各色投影。
如此豪華的配置，如此逆天的飛船，他們也可以駕駛嗎？
北芸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卻望向了深邃的天空。
此時的紫菱號，只有北芸和幾個藏紅號的船員，包括水寒在內，其他所有人都被指揮長拉去喝酒了。
而北芸卻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某個地方，她有太多的事情，要跟爺爺說了。
飛船破開了空氣，拖拽出紫晶一般的尾炎，沖天而起，強勁的引擎帶起的轟鳴，不知道讓多少船員們露出了迷醉的神色，好似那才是這世界上最美妙的樂曲。
前方，那一片虛空，就是藏紅號曾經和白帆號決鬥，而最終自爆的地方。
紫菱號慢慢停了下來，北芸站了起來，轉身走了出去。
「北芸小姐……」一名船員伸手想要攔住她，卻被青杻阻止了。
北芸戴上了頭盔，不多時就出現在了紫菱號的投放艙裡，然後投放艙打開，北芸縱身一躍，躍入了那無盡的虛空之中。
爺爺，我來了……
兩年了，您過得還好嗎？在這片虛空裡，您寂寞嗎？
孫女兒不孝，終於來看您了！
看著北芸張開雙臂，閉上了眼睛，就像是撲入了親人的懷抱，青杻猛然關了眼前的投影。
「讓她單獨和北先生呆一會吧。」
這一刻，世界是屬於北芸和北先生的。
誰都沒有打擾他們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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