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此時薛陽最正確的反應,不是再繼續進去,而是轉身就跑,因為他雖然已經接受了挺長時間的訓練,卻依然沒有辦法真正加入戰鬥之中,若是薛衛都搞不定,他進去也只能連累薛衛。
但是,話說回來,現在的薛陽,連一點危機感都沒有,他甚至沒有意識到,這種淡淡的血腥味代表著什麼。
體育館很大,平時體育館裡面都有一名保安值守,而晚上也只有保安這裡有亮光,其他地方都黑黢黢的,剛才薛陽從外面看到的一絲亮光,就是保安室裡面傳來的光亮。
不過自從薛陽他們在這裡訓練開始,每天晚上,那保安就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了,保安所在的小房間裡有警棍之類的東西,薛陽順手從裡面操了一根警棍,摸到了手電,本來打算拉下電閘,但是猶豫了一下,卻又沒有拉下。
若是在這裡拉下電閘,外面就會看到裡面的光亮,平時薛陽他們訓練的地方,是在最裡面的一間籃球館,那裡四周都有厚厚的窗簾,就算是晚上也不會透出光去。
在黑暗中,慢慢適應了體育館的黑暗,薛陽打著手電,慢慢走了進去,手電的光柱在黑暗的體育館內,形成了狹小的錐形光帶,在錐形光帶下的所有東西,都如同魔域中的怪獸一般。
薛陽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在農村生活的那幾年,和小夥伴們一起玩的「嚇人」遊戲。
在月光黯淡的夜晚,小夥伴們藏在各種各樣的角落裡,等著你去發現,或者等著把你嚇一跳。不論是剛剛打出來的水泥缸裡,還是婆娑的大樹上,抑或是你從來不曾注意過的大石頭後面,在任何你想像得到,或者想想不到的地方跳出來,或者發出各種各樣的慘叫。
「鬼來了!「
「救命啊!「
「不要吃我……」
若不是他們還會忍不住被自己的叫聲逗笑,怕是你早就已經嚇得屁滾尿流了。
而最嚇人的,永遠不是在你被嚇一跳的時候,而是在尋找的時候。
因為,在「嚇人」遊戲開始之前,夥伴們會輪流講很多的鬼故事。
而現在,各種各樣的鬼故事就浮現在了薛陽的腦海。
只是走了幾步,薛陽就有些後悔了,他後悔自己沒有打開電閘,他回過頭去,卻發現那保安室卻是那麼的遙遠,遙遠到要走更遠的距離才能到。
咬咬牙,薛陽晃著手電,再次向前走去,他之前從來沒有發現過,半夜的體育館如此的恐怖,因為那時候薛衛總是默默地站在保安室門口,看著他,而遠方的籃球館的門也是半開著的,裡面會灑出溫暖的燈光。
終於,厚重的籃球館的大門已經出現在眼前,大門虛掩著,裡面沒有光,薛陽伸手推開大門,在吱吱呀呀的聲音中,薛陽的手電晃過了一個黑黢黢的影子,薛陽嚇了一跳,手電定住,然後又晃了回來。
「啊!」薛陽的尖叫聲瞬間充斥了整個體育館。
在手電那格外失真的燈光照射下,他分明看到一個兩人多高的巨大狼頭怪物慢慢站起來,他的手中還抓著一截斷臂,而那斷臂上還滴著血,地上躺著一具屍體,看那衣服,卻分明是薛衛!
不,那不是屍體,在薛陽進來時,薛衛還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呼聲:「薛陽,快跑!跑!」
薛陽看到一隻巨大的腳踩在了那人影的腦袋上,發出了一聲西瓜破碎一般的聲音,而薛衛的叫聲嘎然而止,紅色的液體四下飛濺,那巨大的狼頭怪物慢慢轉過頭來,綠色的雙眼閃耀著攝人的凶光。
那一刻,薛陽覺得自己的腿都軟了,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手電被丟在地上,咕嚕嚕滾了出去,啪的一聲撞在了什麼東西上面,燈光一陣晃動,而在這樣亂晃的燈光中,薛陽手腳並用地向後退去,那一刻,他並沒有發現,自己挪動的速度比嬰兒的爬動速度還不如,而在手電的餘光中,他只聽到稀里糊塗的撕咬聲,似乎那狼頭怪物在撕咬薛衛的屍體。
薛衛……他死了?他……他剛才在自己眼前,被人殺死了?那狼頭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襲擊薛衛?
薛陽的腦袋裡閃過了很多的東西,卻沒有一件能夠靜下心來想清楚,他想要站起來,卻根本就無法站起。
「吼!」巨大的狼頭怪物怒喝一聲,猛然撲上。
薛陽嚇得連滾帶爬地爬到了籃球館的門外,後面傳來了沉重的撞擊聲,顯然狼頭怪物用力過猛,不小心碰到了門上。
薛陽下意識地伸手打算把門推上,但是他的力量怎麼可能比得過兩人高的狼頭怪物,那怪物只是猛然一推,薛陽就被門帶的飛起來,向後重重摔去。
「哼!」薛陽覺得自己的身體幾乎要散架了,狼頭怪物從門內鑽出,猛然跳起,向薛陽直接撲了過來。
「啊!」薛陽發出了一聲驚天的慘叫,閉上了眼睛,心中只有一種想法:「我要死了!」
「彭……」一聲響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很清晰,很響亮,讓薛陽全身都震動了一下。
「彭……彭……彭彭彭彭彭!」那聲音越來越快,直到連成了一片,一時間,薛陽的耳邊,除了那連綿不絕的響聲,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
然後,一陣強烈的劇痛從身體最深處傳來,那一刻,薛陽覺得自己完全爆炸開來,每一個細胞都被炸得碎裂,全身上下,再也沒有兩個分子連在一塊,整個人似乎都已經變成了漫天的粉塵。
然後,一道道的光芒,從本該是心臟的位置亮起來,瞬間射到了宇宙盡頭,每一分空間都被照亮,而這每一分空間中,都充斥著一團紅色的煙霧。
紅色的煙霧,還有雪亮的光芒……那感覺,就像是宇宙大爆炸的那一瞬間。
抑或,盤古揮舞巨斧,拓開了天地。
「嗷……」他只聽到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慘叫,然後,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原來覺醒這麼麻煩。」薛陽從電梯裡出來時,還忍不住這麼嘀咕著。
說實話,他現在還不知道覺醒到底是什麼,昨天他不知道為什麼失去了意識,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他只記得昨天自己進了體育場,之後發生了什麼,薛衛死活都不告訴他。
他只是覺得,自己眼前的東西似乎特別清晰,伸了一根手指在前面,薛陽發現自己長期玩電腦玩出來的近視眼竟然沒了,連屋頂角落裡髒兮兮的灰塵都看得一清二楚。聽力似乎也特別好,仔細一聽,就覺得附近的馬路上車輛來來往往,吵鬧無比。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然後,他發現自己的外形改變了,一頭雪白的長髮飄散在背後,最長的已經到了膝蓋,最短的也到背部中央,而且那一根根的髮絲,竟然如同塗了螢光粉一般,發著幽幽的光芒,即便現在是白天,也無法掩蓋它的光芒。
更詭異的是,這些頭髮好像本身沒有重量一般,有一半是在空中隨意地漂浮著的。
也只有剛才薛陽那樣睡眼惺忪,才會沒有發現。
薛陽跳起來,找到一個髒兮兮的鏡子,豎在面前,他發現自己的面容也有著細微的改變,面容的稜角更剛硬了,但是配上一頭詭異的雪白長髮,整體的氣質卻偏向妖異……
總之,現在的薛陽,已經可以媲美少女漫畫裡面最冷酷的長髮酷哥。
若是這是小說或者是漫畫,薛陽無疑立刻取得了成為主角的資格,但是現在的薛陽,卻只能哇哇大叫,因為這一頭長髮實在是太扎眼了,走出去不是告訴別人「我覺醒了,來圍觀吧!」
當即,薛陽就一聲慘叫:「薛衛!我……我怎麼變成這樣了?」
薛衛聽到聲音急忙跑進來,看薛陽是為了這個大叫,鬆了一口氣,道:「不過是覺醒的正常現象而已。」
然後,他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道:「你把這兩個東西戴起來,就會恢復原樣的。弄完了就出來,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薛衛把盒子小心地放在沙發上,然後從盒子裡拿出了了兩樣東西。
一枚樣式很簡單的環形戒指,戒指是古樸的暗金色,上面銘刻著細密的花紋,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但是放在手中略一把玩,就能發現其珍貴之處。
真正珍貴的地方,是這戒指內部竟然銘刻著細密的字,薛陽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才認出來幾個字,但是從字的數量來看,至少能夠容下一篇高考作文。
這必須是大師級的微雕家才能做到啊。
而另外一樣東西,卻是一根繩子,這繩子外表看起來黑漆漆的,毫不起眼,但是湊近了仔細看,卻發現上面編織出來了無數的字。
天……老姐什麼時候改行做微雕生意了?薛陽很好奇。
「小姐說,用這根頭繩紮起來頭髮,然後戴上這枚戒指。」薛衛看了看裡面的說明,對薛陽道。
薛陽隨手拿起了那根頭繩,抓住了腦袋最後面那一小撮頭髮,熟練地紮了起來,這是他的「八十毛」的位置,他已經紮了無數次了。
說來也奇怪,在薛衛開始扎頭髮時,他的頭髮就開始慢慢停止了漂浮,扎到一半時,頭髮甚至開始轉黑縮短,這時他才發現,並不是他的頭髮變白了,而是他的頭髮一直在發出白色的光芒,所以看起來頭髮是白色的。而更有一部分頭髮,完全是一種白色的能量絲。
等到他打完最後一個結,他滿頭的長髮已經變成了一頭黑髮,而且每一根都服服帖帖地落在了背後。更奇怪的是,雖然還是很長,但是頭髮卻已經縮短到了後背的位置,不再是之前誇張的直達腰部。
剛才那妖異的銀髮酷男,現在已經變成了陽光帥氣的長髮帥哥。
扎完了頭髮,薛陽拿起了那指環,戴在了左手的尾指上,再照鏡子時,他發現,自己剛才那曇花一現的剛硬線條消失不見了,自己又變成了那有點肉嘟嘟的男生,要多遜有多遜。
更明顯的是,他感覺到體內有一些力量消失了,似乎被封存在了什麼地方,這種失去力量的虛弱感,讓他有些無力。
薛陽覺得,自己還是更喜歡之前的那種妖異男的感覺,現在這也太遜了。
「覺醒還這麼麻煩啊,竟然還需要戴這東西。」薛陽忍不住嘀咕道。
「並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戴的。」薛衛淡淡道:「真不知道你該慶幸,還是該傷心,昨天我們本來是打算讓你覺醒血脈的力量的,但是你昨天把兩種力量,都覺醒了。」
薛陽這次是真的呆了。
兩種力量同時覺醒代表著什麼,他很清楚,現在的他再也無法掩蓋自己的身份,而同時擁有兩種力量的人,怕是兩大家族的人是不可能容得下的。
「所以,你才需要戴上這兩樣東西,因為這兩樣東西可以壓抑你絕大部分的能力,並且不讓任何人覺察你是覺醒者,同時,你也要有心理準備,因為戴上這兩樣東西之後,你就只能發揮出真正實力的十分之一左右的力量。而且被戴上之後,不能隨意取下,不然被壓抑太久的力量突然爆發,你整個就會……」
薛衛做了一個「彭」的手勢。
「為什麼,你不在我戴上之前告訴我?」薛陽都呆了。
「因為我希望你能戴上。」薛衛的話語還是如此不近人情,他轉身走出去,道:「如果你覺得已經適應現在這種感覺了,就出來吧,早飯已經做好了。」
薛陽無語,這是什麼態度?薛陽他絕對不會如此輕易就對別人的意志屈服的,他決定一定要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覺醒成功,達成了條件,所以今天早上,薛陽發現自己是從那夢寐以求的房間裡醒來的,而現在,那配置強勁的Alienware台式機就在眼前擺著,然後他立刻打開電腦,把自己手中所有關於「靈根」與「血脈」的東西拷進去,用慣用的幾個工具編製索引,然後他拽了拽自己頭上的頭髮,開始了對「覺醒」這個關鍵詞的搜索。
薛陽身體的改變,是『血脈』的覺醒帶來的副作用,血脈覺醒之後,可以帶來顯著的身體變化,體力更持久,力量更大,最重要的是,血液的輸送速度更快,並且可以造成某種不可逆的外形變化。這種覺醒也可以看成是快速發育而他的頭髮之所以變長,是因為他一晚上進行了大量的發育,頭髮自然生長了而已。
但是那白色的長髮,卻是『靈根』的特殊表現,叫做靈發。
靈發是只有達到第二階段,「靈根」發生根本性的改變,才會產生的特殊「頭髮」。而靈發的產生,也並不是說一開始就是滿頭的白髮,起初只是一兩根,隨著體內的靈力越來越強大,頭髮也會慢慢靈化,變成靈發。
而且,靈發是由靈力形成的,並不是真正的頭髮,完全可以通過某種方式藏起來。
而這兩種封印道具,分別是姜氏和風氏的不傳之秘,其實是用來鍛煉血脈與靈力的運用的,在封印的情況下還可以使用靈力的話,解開封印之後,可以使用出數倍乃至數十倍的力量。
而現在,它卻成了薛陽的保護傘,因為不論是血脈還是靈根的力量,都會自然發散一種「場」,這種場可以被同樣擁有力量的人所感應到,這也是薛衛非要讓薛陽戴上這兩種東西的原因。
薛陽覺得,自己已經在一瞬間經歷了大喜與大悲,喜的是自己覺醒成功,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就要把命運把握在自己手中,而悲的是,就在自己要掌握力量的一瞬間,它又失去了。
不,並不是完全失去,薛陽還能夠感覺到澎湃的力量在體內流動,但是延伸到體外時,卻只是體內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