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可能呢,你們可是男女朋友。」鄭婉秋覺得自己的手心都開始冒汗,她緊張地聽著徐思甜的回答。
「是……也不是……」徐思甜攤開手掌,「他從來沒承認過我是他的女朋友。」
「沒承認並不代表不喜歡是不是……」
「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翼然對我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不慍不火,一直都是我在說愛他、守在他身邊,其實他從來沒在意過我……」
「思甜!」鄭婉秋連忙蹲下身子安撫她的情緒,「也許你可以問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把話說清楚對兩個人都好,不然你們糾纏下去只會痛苦。」
「他現在連手機都不開,我根本不知道他人在哪裡,就是想談都找不到人。」
那個傢伙還真是失蹤了嗎?鄭婉秋覺得自己開始有些學得像聖母了,在她心境難受的情況下,居然還有心思去安慰徐思甜。
說實話,鄭婉秋很在意楚翼然和徐思甜之間的關係,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在聽到徐思甜說她和楚翼然沒有確定關係時,心中有小小的雀躍。
可是雀躍什麼呢?就算他們之間沒關係,她必然也不會和楚翼然有什麼牽扯。
「婉秋、婉秋……」徐思甜的呼喚把鄭婉秋的心神拉回現實,她定睛看向徐思甜,徐思甜苦著小臉拉著她的裙擺哀求道:「婉秋,你能幫我去問問他嗎?」
「問誰?」鄭婉秋有些發懵。
「翼然啊,你幫我去套套他的口風,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雖然我鍾情於他,可是他若真不喜歡我,我也不至於死纏爛打呀!那麼多人喜歡我,我不需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嘛!」
鄭婉秋抽了抽眼角,這事怎麼又推到她身上來了?
「可是我和……楚先生不熟啊!」她撒謊的小臉微紅。
徐思甜那個傻大姐個性哪會看得出鄭婉秋心虛,見她臉那麼紅,只當她是太陽曬的。
「你們之前不是見過一面嘛,你就以我助理的身份去。」
「可是……可是……」
鄭婉秋想說:可是我又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徐思甜的電話卻響了起來,她看了眼電話,急忙用手指抵在嘴上,「噓……是楚翼然……」
鄭婉秋覺得天雷滾滾,說曹操,曹操就打電話來了!徐思甜嗲聲嗲氣地接起電話,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她好看的柳葉眉皺緊,小嘴也扁了,連聲問:「現在要不要緊?在哪裡?我去看他……那……我讓我的助理過去,地址在哪裡?好好,讓他好好休息,我有了空就去看他。」
鄭婉秋一頭霧水,徐思甜卻掛了電話,眼睛裡包著淚花,緊張地拉起她的手說:「婉秋……翼然他……」
鄭婉秋心裡咯咚一下,不會是幾日不見,那個傢伙出了什麼事了吧?
「別急,慢慢說。」她看起來很淡定,心裡卻比徐思甜還急,她沒發現自己的手拽緊裙角。
「原來翼然這幾天是去國外參加一場比賽,可是比賽的時候,車子出現了故障,翼然不小心撞車了……」
鄭婉秋的腦袋裡嗡嗡直響,徐思甜的眼淚讓她說不出的急躁,楚翼然撞車了?嚴不嚴重?
可是她什麼都不能問,只能裝作和自己無關似的,去安慰徐思甜,「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不要太傷心,這樣對身體不好,等一下拍戲導演看見你的眼睛腫可是會罵人哦!」
「聽說翼然還在住院,可是我無法去看他,婉秋,你是我最好的助理,你替我去照顧他好不好?」
這個提議太爛了,可是為什麼她心裡欣然同意?
鄭婉秋覺得自己實在很虛偽,虛偽的人才會裝得表面淡定,表裡不一。
她對自己很是無奈,對徐思甜也無奈,對楚翼然更是無奈!老天爺為什麼會安排他們三個人來這麼一出,這不明擺著耍她嘛!
鄭婉秋很想嚴詞地拒絕徐思甜的請求,可是話到嘴邊,她發現自己沒理由,也沒勇氣拒絕。
她想去看楚翼然,即便她覺得看看自己的債權人兼房東也是出於一個朋友的義務,可是她心裡為楚翼然的傷感到難過的痛又什麼怎麼一回事?
她已經無法辨認清自己的感情了……
徐思甜以最快的速度幫鄭婉秋請了假,她對臨上飛機的鄭婉秋說:「放心地飛去法國吧,你是帶薪出公差,一切費用都包在我身上,你的任務就是幫我好好照顧翼然,當然最重要的是記得幫我套他的話,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她不容拒絕地塞給鄭婉秋一張提款卡,「密碼是你的生日,到法國後,你盡量照顧翼然,他一個大男人,身邊肯定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如果可以,順便幫他作作飯……天天吃法國大餐會消化不良的……」
鄭婉秋覺得此時的徐思甜簡直成了歐巴桑,她連忙制止住:「我要登機了,再不走飛機就要飛了……」
「好好……快去吧,記得幫我給翼然帶話,說我想他告訴他我這部戲拍完了就去看他……」
鄭婉秋帶的行李並不多,倒是徐思甜讓她幫忙捎帶了許多給楚翼然的禮物,她過了海關、上了飛機,心神不定地想著,等見了楚翼然,又會發生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和那個傢伙在一起,她的生活總是充滿了變數,令人憧憬,也令人卻步,往前一步是深淵還是幸福呢?
鄭婉秋到達法國的時候是凌晨三點,拿著行李走到出口,發現深夜的巴黎竟在下雨,多少有些涼意。
徐思甜說下了飛機有人接自己,她看了看四周無人,也沒有誰舉著有她名字的牌子,於是拿起徐思甜留給她的電話號碼撥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對方接起,鄭婉秋禮貌地問道:「您好,我是鄭婉秋,我已經下了飛機,請問您到機場了嗎?」
手機裡傳出低沉的男音,大概訊號不算太好,鄭婉秋並沒有辨別出那聲音來自何方,然而對方說:「我就在你身後……」鄭婉秋一楞,迅速回過頭。
飛機場的出口人潮還在走動,大廳的廣播依然還在傳出好聽的女聲,鄭婉秋身後的大雨沖洗著大地,一切紛紛擾擾,然而她轉身的剎那,看向對面的那人時,世界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人群之中,那個人留著鬍子地拄著一根枴杖站在那裡,身子搖搖欲墜,晃個不停,他見到鄭婉秋看自己,露出爽朗的笑容,急不可耐地連跑帶跳地向她的方向衝過去。
可是單腿實在太慢,枴杖也確實礙事,他一把推開旁邊人的攙扶,扔了手中礙事的枴杖,單腿艱難地往前跳去。
就在他馬上要摔倒在地的那一瞬間,柔軟的身體扶住了他,他單手一繞,摟住對方的細腰,嘴唇貼上對方的脖頸,似有似無地輕刷過她的肌膚,熱切地思念著滾燙的紅唇,楚翼然滿心歡喜地說道:「婉秋,我好想你……」
鄭婉秋早就嚇出了一身冷汗,哪裡顧得上楚翼然是不是在吃自己的豆腐,她用力支撐住他的身體,急忙問道:「你怎麼親自來了?明明受了傷,就該在醫院好好休息呀。」
楚翼然見她焦急,心裡亦是滿滿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鄭婉秋露出這麼不淡定的表情呢!他忽然有種成就感,「聽說你要來,我怎麼可能不親自來接你?」
鄭婉秋無奈,他身體的重量越來越沉,「你來只會添麻煩!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回去?有輪椅嗎?」
她不去看楚翼然,直接問向他身後一直站立的男人。
男人恭敬地點點頭,面無表情地控訴道:「有的,可是少爺拒絕坐輪椅。」
「我只是一點皮外傷而已,用得著坐輪椅嗎?」楚翼然的聲音拔高,試圖轉移鄭婉秋的注意力。
然而冷面男人依然十分誠實地敘述道:「少爺所說的『一點皮外傷』是指醫生所說的右腳側骨裂開嗎?」
「右腳側骨裂開!」鄭婉秋冷著臉,不悅地皺起眉,「反正今天你不坐也得坐!麻煩你把他的輪椅拿來。」
「遵命,小姐。」冷面男人一轉身就不見了。
「喂喂!阿七!你回來……你這個見風轉舵的小人!」
還想叫囂的楚翼然,忽然捂著腦袋「哎喲」一聲,他不滿地抬起頭看向鄭婉秋的拳頭,可憐兮兮地問:「婉秋,你為什麼打我?」
「不打你,你能閉嘴嗎?這麼多人,一個大男人好意思叫得那麼大聲。」
「我當然不好意思啦!所以我才拒絕坐輪椅呀!我可是台灣有名的車神耶!被別人知道我坐輪椅,找還有臉回台灣嗎?」
「少廢話!輪椅來了,你不坐,我立刻買票飛回台灣,你自己玩去吧。」
「我坐,我坐可以了吧!」楚翼然委屈地妥協,看到那個叫阿七的男人,他就一臉忿忿,把氣都出在他身上,「阿七,我要扣你薪水。」
叫阿七的冷面男人,依舊面無表情回答:「少爺,我的薪水都是由老爺來發。」
「你……」楚翼然真想吐一口鮮血給他們看,「我被你們打敗了。」
鄭婉秋在一旁捂嘴偷笑起來,楚翼然斜看她,「鄭婉秋,我發現這才幾天沒見你,你竟然學得那麼剽悍,還很暴力!和誰學的?到底是哪個混蛋把你教壞了!」
「思甜啊,其實別看思甜有時候和傻大姐似的,工作起來特別勇猛!」
忽然提到徐思甜,剛剛還融洽的氣氛像是中了魔咒一般,破裂了。
鄭婉秋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沉默了下來。
楚翼然也有些走神,他對阿七揮了揮手,「阿七去開車,我們回去吧。」
鄭婉秋也不再多說什麼,默默地推著輪椅,三個人消失在巴黎的夜色之中。
一路上的氣氛降到冰點,除了楚翼然說了一些無傷大雅的話外,三個人一路上幾乎沒什麼交流。
從巴黎的戴高樂機場驅車一個多小時,阿七才把車停下來。
鄭婉秋藉著黎明前的星光看向眼前的建築,不解地回頭問楚翼然:「這裡是醫院?」
「是我家。」
「為什麼不住院?」
阿七下車後,搶白道:「少爺說,醫院的床睡起來不舒服。」
「阿七……」楚翼然在座位上四處摸著。
阿七低垂著頭,好心提醒道:「少爺,您的枴杖被我放進後車廂裡了。」
楚翼然兩眼一翻,很無奈,他的舉動居然被看透了,他就是想找枴杖,好好打一頓這個冷面多舌的阿七。
可是,誰教他現在是個半殘廢呢?他偷偷瞄著鄭婉秋的表情,她的臉越來越黑……
就當他以為鄭婉秋會把他抓進醫院的時候,她卻只是說:「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房間休息。」
「婉秋……」楚翼然惴惴不安。
「嗯?」鄭婉秋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你……好像很生氣哦?」
「不生氣。」鄭婉秋淡淡地回答:「身體是你的,好壞都與我無關。」
「看吧,女人就是口是心非來著,明明擔心我擔心得要死,是吧、是吧?」楚翼然不怕死地挑釁。
鄭婉秋冷眼看他,輕哼了一聲,不承認也不反駁。
楚翼然更是笑開了花,「我就知道你是擔心我的,不然也不會來法國啦!這幾天沒見我,你肯定很想我吧?」
「阿七……」鄭婉秋冷不丁地打斷楚翼然的喋喋不休。
「在,小姐,您請吩咐?」
「阿七,我實在不想聽你這位大少爺喋喋不休了,麻煩你去幫我找塊抹布或者誰的臭襪子都好,我要堵住你家少爺的嘴。」
「遵命。」
「喂喂!阿七,你要是敢拿來,我就揍你!」可是阿七完全不理楚翼然的叫囂,早就領命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