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外公！」
「……」
李念青望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頭，仔細一端詳，卻見這慈眉善目的老頭一臉和氣，老人約有一米七五的樣子，國字臉相貌堂堂，濃眉大眼長壽眉，臉上雖顯老態卻收拾的很乾淨，沒有一般受擺譜的國人那種大鬍子。這樣子只掃上一眼，就知道老人在年輕的時候肯定也是個帥哥，兩眼炯炯有神，表情似嗔還喜，讓人不由自主的就生出一種親切之意。
不過，這老頭怎麼看上去有點怪怪的呢？總覺得有哪兒不太對勁！沒忍住，李念青用微弱的法力稍稍催動天眼掃了老頭一下。只這一瞬即逝的驚鴻一瞥，他就發現了端倪。老頭的骨齡起碼已經八十了，但這樣貌看起來支不過五六十的程度。怎麼會這樣？
腦中靈光一閃，汗！這情況，分明就是服用了駐顏丹啊！沒錯了，難怪當初第一批駐顏丹拍出那麼恐怖的高價來，敢情是被這老傢伙得了去。難怪難怪，那點錢對其他人來說，是個天文數字般的巨款，可在這能把江南小院移到美國來的財主面前，連根毛都算不上啊。
呃？老頭那期望的眼神，對喲，他說自己是我外公？怎麼現在流行認親的嗎？不對不對，楊東不會開這玩笑啊，這就是他那老爺？他從這兒，到京城去給爺爺做秘書？這裡頭又有什麼貓膩？既然他能找到爺爺，為什麼對媽媽不聞不顧？最重要的是。媽媽恢復了記憶之後，從來也沒提起這半句關於外公的事情啊。雖然李鳳鳴曾在李家靈堂說過一句什麼雁的事，可那又能說明什麼呢？要知道，媽媽在嫁入趙家也生活了好幾年呢。在這期間，她都沒提起過自己身世，又是為什麼？既然媽媽不肯認，我憑什麼認？
李念青沒懷疑老頭說的身份，但一想到這老頭多年來任由母親被人欺負都沒反應，現在好麼央的又跳出來要認親，他的表情就慢慢冷了下來，看向老頭的目光也就有點不太客氣了。
「念青！」楊東察覺到了李念青那相當不爽的氣息。連忙打圓場：「他真的是你外公！」
李念青卻稍稍向後退了半步：「我是來找我哥李思源的，沒什麼心情認什麼外公！」看向楊東：「來的時候，你可沒告訴我要認什麼親！」
楊東大是尷尬，想再分辯。卻被老頭伸手打住：「小東，你先去後院歇著吧，我和念青聊聊。」
楊東歎了口氣，從旁邊繞過影壁遁走。
老頭苦笑著看向李念青：「我知道你心裡有好多怨氣，不過我希望你能給我個解釋的機會！」
李念青並不接這茬。反問道：「我哥在哪兒？」
老頭無奈道：「你放心吧，他這兩天就會趕回來的。」老頭當然能察覺到李念青並不是懷疑自己身份，而因為其他的緣故，所以不願意認自己這個外公。就又問了一句：「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不願意與我相認嗎？」
李念青道：「你給我個認你的理由！」
老頭瞠目結舌。愣了老半天才道：「我是你外公！是你媽媽的父親，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李念青搖頭恥笑：「這只是血緣關係而已！你們這些有錢人，豪門貴族，血緣關係對你們來說，有意義嗎？如果不能拿來換取利益，血緣關係只能增加仇恨，挑起事端！只憑一句血緣關係，就想換回一份感情，我覺得你還是用錢去買來得容易些。反正，那就是你們最擅長的把戲，對吧？」
可能是太久沒人敢在老頭面前說這種重話，所以李念青幾句輕描淡寫卻勝過利刀挖心的話語一出口，老頭的面色頓時就變的極其難看，嚅嚅了半天，終於也只是長歎了一聲，紅著雙眼道：「你，誤會我了……」
如果老頭當場翻臉，怒斥李念青一頓，又或者極力為自己辯解意圖洗刷罪名，那麼李念青會絲毫不猶豫的和老頭對著幹，來個硬上牆。可老頭只是用這種充滿委曲的語氣，幽怨的訴一句苦，然後就沒了下方，反倒是一副很難受的模樣，這就讓李念青很為難了。
直觀上，他能感覺到老頭的情緒並非作偽，所以在這一刻，他的心思也有了鬆動，難道說，真的還有什麼古怪？但礙於面子，他還是沒做任何反應，靜靜的等待老頭下一步反應。
老頭在悲痛中很快就掙脫了出來，謂然歎息道：「你隨我來，如果你聽完了我的解釋，還是這麼想，我馬上著人送你回去……」
看著老頭突然有點蹣跚的身影，李念青心裡很是緊張，別是真有什麼隱情吧？要真為這個把老頭氣出個好歹，以後讓媽媽知道的話，會不會生我氣啊？呃，剛才實在太衝動了！
心裡有鬼，原本的好心情全扔的沒了影，這一路上雕樑畫棟的景致也就失去了原本色彩，隨著老頭又穿了幾道門戶，來到一間內室之中。
老頭也沒多餘的話，只小心的取過一隻相框來擺在桌上：「看看這兩個人，認識嗎？」
李念青看了一眼那顯得陳舊發黃的黑白照片，卻見裡面有兩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一個身穿西裝，梳著大背頭，好一副舊時代公子哥兒的形象。而另一個，卻略顯憨厚拘謹，身上穿得也是長袍，肩膀上挎著一個小小的木箱。只這一眼，李念青就覺得很熟悉，這兩個人看起來挺面熟，連那個小箱子也很面熟！
再仔細一瞧，那西裝公子的眉眼樣貌，不正是眼前這老頭嗎？而旁邊那個背著小木箱的年輕人，那麼面熟，會是誰呢？木箱！李念青腦海中似乎閃過一道霹靂，那木箱，不就是爺爺以前那口藥箱嗎？這麼說，這個背著藥箱的，是爺爺王濟生？
這是怎麼回事？這老頭和爺爺年輕的時候就是相識的嗎？難道說，媽媽去龍涎溝，還有其他原因？
李念青震驚了，抬頭看老頭，卻見後者一臉落寞，歎息了一聲道：「你沒認錯，這照片裡的兩個人，就是我和神醫王濟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頭雁緩緩道：「這張照片已經有六十多年了……這是抗戰勝利那一天，我和曾救我一命的王神醫在長安鐘樓前留的影。後來，因為時局動盪，我們失了聯絡。我輾轉帶著家人來到美國，憑著家族多年經營下來的關係，經過幾十年掙扎，總算小有成就。在三十年前，我見國內形勢不好，便有心接神醫來美國安享晚年，所以，打發了你媽媽去國內接他一家。」
「後來的事情發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濟生雖對時局不滿，卻不肯輕棄故土。所以讓你媽媽帶兩個女兒出走，誰知，你媽媽耳根軟，在中途不但沒能勸服王家兩個閨女，反倒被她們說服，打算一道赴香G宣傳革命。其後，在她們偷渡過關時，出了一點岔子，三個丫頭一死一傷，還有一個失了蹤……」
「當年我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恨的差點自盡。再後來，當我再次得到你媽媽消息的時候，她卻已經嫁給了你父親，成了京城李家的兒媳婦。她能有個好歸宿，我也不能再指責什麼。而且那時候，國內環境漸漸好轉，海外僑胞也有了回去的機會，我就悄悄讓人資助李家，希望能讓你媽媽過的好一些。」
「後來的事情，或許你已經知道了。你媽媽不知道為什麼，始終不肯認我這個父親，也不願意自認是趙家人，後來更因趙家插手李家事務，憤而離家出走。所以，我們後來探知她去了南山頂了月娥的名，去為濟生老哥養老，卻也不敢有半點干涉，只能任由你們娘倆按自己的想法生活。」
「再後來，就是你們遭遇殺手，所有人救之不及，等得到消息的時候，你已經失了蹤。隨後，我竭盡所能與國內聯手，想把那個臭名昭著的狼行拂曉連根拔起，卻始終未能盡全功……」
呃？李念青很無語，怎麼說來說去，卻是媽媽犯錯在前了？只聽一面之詞，他也不敢貿然判斷到底是誰對誰錯，但如今卻可以肯定，媽媽去山溝裡生活，而爺爺王濟生接受她如自己女兒般的身份，原因已經找到了。而當年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她們三人遇到了什麼會一死一殘一失蹤？她又是怎麼以知青的身份跑去插隊，最後又和李鳳鳴相戀的？太多疑團搞不明白了！
只不過，李念青聽了這番話的第一反應，不是這些疑惑，而是自己似乎，好像，也許，大概，可能真的錯怪這老頭了。根據這番說法，老頭這麼多年沒與他們相認，並非是老頭不相認，而是媽媽自己拒絕的緣故！
這是怎麼話說的？李念青只覺得頭大如斗，愣了老半天，只好轉移話題：「那我哥的事，又是怎麼搞的？」
雁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小傢伙心裡最大的疙瘩是解開了，緩緩道：「你哥，是當年你爺爺李長工要求送回趙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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