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青最終還是沒忍心問趙慧冒名頂替的事,他已經知道媽媽和林曉月有過交流,而且處得很不錯,在山溝裡生活的那十五六年,除了躲避李家這些心狠手辣的親戚之外,還有別的什麼原因?不管是什麼原因,相必對媽媽來說,都不是怎麼愉快的回憶,索性就讓它過去吧。()
眼看就要過年了,李念青想到母親的吩咐,先去了一趟雙龍山,給兩位老爺子請個安,送兩罈酒,這才得空悄悄去問楊東哥哥的消息。
楊東得了實惠,再見李念青,早已沒了最初的冷臉,不過態度好歸態度好,卻還是不肯現在就把李思源的消息告訴他,只說李家的事情塵埃未定,等過了年,一切都定下來,自己親自陪他去接李思源回來。
得了這個保證,李念青下了雙龍山,直接就驅車飛往南山,天剛擦黑時就已經進了山,把車子停在龍涎溝村子的上空,天眼神通不敢使用,靜靜看著下面洋溢著濃濃的新年氣息的村子,思維不由的飄回了四五年前,自打有記憶開始,他就是和這些鄉親們一樣,每年都那麼興奮的迎接新年。如果不是遇到殺手,就算自己擁有蕭遙的記憶,只怕也還是會陪著媽媽在這山溝裡平凡的過日子吧。
村子裡變化不大,與四年前他離開前並沒什麼明顯區別,邱山奎的小旅館快過年了,生意反倒更好了。似乎有一大幫城裡來的富家哥兒熱鬧的自己動手烤肉吃呢。看來邱叔又開發出了新名目,果然不愧是龍涎溝第一奸商的名號。
望著小旅館門前那間因為冬天而變的蕭條的涼棚,腦子裡閃過一個窈窕的身影,掃了一圈,並沒看到邱寶萍的身影,倒是她的哥哥邱寶泉一臉喜氣洋洋的模樣跑前跑後的幫著忙,看來這傢伙現在混的也挺好。
搖了搖頭,李念青打消了下去的想法,從此以後,大家的交集似乎已經不多了。再去打攪他們平靜的生活,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呢,還是算了吧。
爺爺的墳前居然有供品香燭的痕跡,再一想。哦,今天是臘月二十三,已經是小年了呢,可能是村子裡哪位有心人來拜祭的吧。李念青就著那火燼,燒了些紙錢,又把那「十里桂花香」給爺爺斟了三大碗,想起記憶中那位慈祥和藹的老人,雖然有兩個女兒,最終卻還是由媽媽一個外人養老送了終,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呢。(_)
本來想抽身離開的。鬼使神差的,他又走到了媽媽那座空墳前,赫然發現那裡居然也擺放著幾樣細緻的供品,看那留在地上的腳印,李念青心中雪亮,那明顯纖小的腳印,除了邱寶萍,還會是誰?
唉,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啊!論起來。自己似乎是虧欠了這丫頭很多呢,只是,大家以後的生活已經完全沒有交集的可能,就讓那點遺憾留做回憶吧。
李念青悄悄回了一趟家,卻見家中舊物依然保持著他離家前的模樣。想到媽媽的吩咐,便從頭動手。把爺爺那座古老的書架一併收起,連媽媽和自己的舊物,也一起打了包,直到家裡已經沒有可以再動的物事才罷了手。最後還不忘到後院埋著疙瘩的地方也悼念了一回,這條狗陪伴他們母子好幾年,也是自己在這個世界是第一次展示馭獸訣的成果,只是死在了暗殺之中,太可惜了。
想到馭獸訣,李念青就想起自己在離開仙府之前,還曾經在那裡收伏過一頭狼王來著,悄然驅車進了山,不一會兒就感應到了鋼牙的所在。只是這傢伙在感應到自己之後,居然並沒多少開心,反而有一股濃濃的悲涼之意,難道出了什麼事嗎?
收起飛車,李念青向著鋼牙的方向走了過去,感受著這許久不曾體驗的積雪,心中一股熟悉的溫馨油然而生。很快就看到了鋼牙,但這傢伙好像真的不開心,催動主僕感應,登時瞭然,原來鋼牙的狼群裡,一頭母狼昨天難產死掉了,留下兩個小狼崽子正在嗷嗷亂叫,眼看著就要撐不下去了,可惜今年它的狼群裡就這麼一頭狼有生產,根本就找不到別的奶源。
狼性雖狠,但鋼牙靈智已開,自然會心生悲涼之意,所以有點捨不得。李念青弄清了原委,倒覺得有點好笑,突然想起,曾經想給媽媽再捉一條和疙瘩那樣的小狗回去呢,如今有兩頭小狼,不是正合適?
狼窟中,鋼牙看著主子把一枚丹藥化水喂兩頭小狼服下,幾下就止住了那悲慘的啼聲,登時歡喜了起來,挺著硬如掃帚的大尾巴,拚命的要去討好李念青。
李念青呵呵直樂:「看你的樣子,就算我把這救命的東西留下,你也不一定能保住你這倆孩子性命。這樣吧,你把它們交給我,以後它們的生活就由我來照顧吧!」
鋼牙連半點不捨的意思都沒有,興奮的恨不得把主子腿上那點積雪都給舔乾淨了,很顯然,它知道跟著主子混比跟著自己混要好的多,看那樣子,如果李念青同意的話,自己都可以跟著一起去討生活呢。
李念青手裡捧著一對小狼,撩開衣服把它們貼身放好,看著鋼牙那感激的眼神心裡很感慨,到底是畜生啊,這麼好糊弄!不過我倒也沒騙它,以後這兩小傢伙的日子,肯定會過的比在山裡好,嗯,肯定的!
臘月二十四日一大早,邱寶萍躡手躡腳的打開家門向外走去。在她出門之後,家裡響起了父母的交談聲。
「唉,丫頭又過去了!」
「是啊,掃捨嘛,每年一次,昨天給咱家掃,今天輪到婆婆家……四年了啊,嘖!你說,月娥到底招惹的是什麼仇家,怎麼連孩子都不放過呢?」
「誰知道呢,不過我和丫頭是一個心思,念青那孩子那麼精靈,指定沒事,他不願意回來,肯定是在哪兒貓著呢!」
「我就怕這個!」
「屁!我們娘倆都不怕,你個大男人有啥怕的?」
「你懂什麼呀?要是念青沒了,那幫人肯定會收了手,這事就算完了。可要是念青還在,你想想,那幫人會怎麼樣?以丫頭跟你一樣的死心眼,指不定以後要被這事給纏成啥樣呢……」
「你倒是敢想!這都四年了,半點風聲都不見,你就是想纏,我看也不見得能纏上吧。就你愛瞎操心!丫頭的事,還得讓她自己去琢磨,我當年可是受夠了她外公外婆那點氣,總不能我自己追求幸福嫁給你個傻粗,輪到女兒的時候,自己倒封建起來了吧?」
「嘿!你行!要不是有你這開明老媽,我還真就不擔心呢。丫頭那年非要報警校,為的是啥?還不是心裡記掛著念青?」
「那你當初不也是支持丫頭去當警察的嗎?怎麼今天又說起擔心的屁話來啦?男人做到你這慫樣還有啥意思?對得起那一嘟嚕不?」
「你個老娘們怎麼掰扯不清呢?哦,就你娘倆是好人,我成反動派啦?你記掛念青,我就不記掛啦?我要反對丫頭,當初我就不會放她去考警校!讓她去,那就是支持她!可支持歸支持,丫頭那是在往火裡跳,我做老爸的,能不擔心嘛!翻啥白眼?我說的是擔心,不是不准!兩碼事,你這糊塗娘們!得虧沒讓你掌家,不然還不得讓你給敗光了!」
「得得得,正說反說都是你有理!當年就是上了你這小油嘴的當……反正啊,你記著,這事是丫頭一輩子的事,咱做父母的,不能讓孩子心裡有疙瘩……呃,咋的啦?咋像是丫頭在叫?」
「啥玩意啊像,根本就是!還等著狼攆呀,趕緊過去看看呀!」
李家舊居。
邱寶萍已經從最初的驚慌中平復,兩眼淚汪汪的在每個屋子裡都轉了一圈,嘴裡一個勁的喃喃自語。
邱山奎兩口子很快趕到,往屋子裡掃一眼,馬上明白了,東西被捲的這麼乾淨,肯定不是遭賊啊,那只能是……兩口子眼裡的驚喜和恐懼、擔憂等等情緒一起交織著冒了出來。
「萍萍!」邱山奎一臉鄭重的對女兒道:「你都是要做警察的人了,這種情況是啥意思,應該能想明白吧?」
邱寶萍點頭:「我知道!是念青哥哥怕連累了大家,所以悄悄回來拿走的!這就說明他現在沒事,還有,他現在的情況肯定比當年要好一些了。只是還沒完全脫離危險!所以,我們要保密!」
邱山奎臉都黑了,你叫的那個驚天動地的,恨不得傳到月亮上去,還保個球的密!不過丫頭能想到這裡,說明警校沒白進,有一套啊。
邱媽揮手就是一巴掌,正呼在邱寶萍頭上:「你這死丫頭!明知道要保密,還喊那麼大聲,我跟你爸都聽到了,一會肯定五王八候都得湊過來!」
邱寶萍收了淚光,把父母一邊一個往門外拖,出得門來,親手把鎖子鎖了門,自信滿滿道:「我就知道念青哥哥沒事,哼!等我畢了業,一定要幫他把那些壞蛋都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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