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兩個小子不說話，歐陽文藝自以為震懾有效，扁扁嘴道：「一進一出，淨賺四千萬，不少了！李少再考慮考慮？」
李念青直視他道：「做空的東西確認了，回購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上浮兩成和原價兩倍，相差整整五倍！你覺得這是有誠意的行為嗎？」
歐陽文藝冷笑道：「直說吧，李少！這四千萬，其實還是衝著宋大少的面子。要不是有宋家罩著，你覺得我有必要和你這麼低聲細氣的談判嗎？不要以為能拿出幾億美金就有多了不起，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有錢也不一定得罪得起的！」
李念青兩眼微瞇：「你們這麼明目張膽的威脅客戶，就不怕那個什麼華夏拍賣行的名聲臭掉嗎？為了兩億美金拿前途去賭，值得嗎？」
歐陽文藝身子慢慢舒展，終於將起初那點卑微的表皮撕掉，擺出了強橫姿態：「這麼說，李少是不打算給面子嘍？」
李念青冷笑道：「給面子？你的面子值兩億美金嗎？你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臉嗎？」
歐陽文藝臉色鐵青，自從執掌華夏拍賣行以來，他還沒受過如此侮辱，右手五指叉開，在微微發福的肚皮上輕輕按了按，自顧自的取出香煙來點一支吸了一口，噴出煙霧的同時哼了一聲道：「李少，年輕人火氣不要太旺，小心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李念青哈哈一笑：「我還未成年，目前不喝酒！」
歐陽文藝慢慢起身。扭頭離開的同時寒聲道：「還請李少回去再想想，如果回心轉意了，隨時打我電話。」刷一聲，扔出一張名片來飄落到桌面。再不看兩人，大踏步離開了。
林風直撇嘴：「我還當他在這兒直接動手呢，搞半天還要玩見不得人的手段，真沒種！」
砰！外面某件東西倒地，成了歐陽文藝發洩的犧牲品。
李念青和林風毫不在意，大咧咧離開去外面照轉不誤，至於那張名片，連看都沒看一眼。一個小小的狗腿子而已，不值得他們關注。
這兩個本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李念青是最近諸事都不太圓滿，念頭不怎麼通達。有點想找個人發洩發洩的想法；林風更是閒的蛋疼，最近除了白天趕場子揀漏，晚上還要擺攤賣烤肉，可見已經無聊到了某種境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主動來找茬的，怎麼能不興奮？所以。兩人非但沒有就此倉皇離去，反而更加活躍的穿梭於交易區，不時的在眾人羨慕的眼光中，展示一下揀到的漏。一個賽一個的開心，簡直有點囂張。
龍門公園管理處。歐陽文藝和一個稍瘦的青年相對而坐，兩人已經對弈了好幾個鐘頭。眼看就快到正午飯點了，一個跟班匆匆進來，滿頭大汗，臉色尷尬，一副便秘的模樣欲言又止。
歐陽文藝手中掂起一枚黑子輕輕落下：「是不是舒服日子過的太久，連來回話兒都不會說了？」
那人擦一把汗道：「那兩個小子實在是有點……囂張啊！看他們那樣子，好像根本不在乎你早前那番話啊，歐陽經理，你說他們會不會有什麼倚仗？」
歐陽文藝冷笑一聲：「倚仗？有什麼倚仗？我查過這兩個小子的底，那個叫林風的，根本就是個鼠竊狗偷的小混混，除了偶爾和一些鄉巴佬四處鑽洞盜墓之外，還經常弄些假貨忽悠人。只可惜一直沒什麼賺頭，到現在還要每天在南郊城隍廟一帶擺攤賣烤肉。這麼一個小雜魚，要不是昨天撞狗屎運搭上那個李逍遙的船，我連理他的興趣都沒有！至於那個李逍遙，雖然我沒找到他的底細，不過想想也能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仗著點小聰明攀附到宋大少身邊找機會的小鳳凰而已。這麼一個小東西，宋大少能對他另眼相看，還不是為了他手裡那點錢？咱們做了他，到時候向宋大少說幾句軟話，把賣佛骨那兩個億砸過去，不信堵不住宋家的嘴！」
那盯梢的人道：「只是我覺得，那個李少，似乎真的有點本事。就這半天功夫，他們兩經手揀的漏，已經超過十件了。每一件都是十倍幾十倍的漲，這水平，可不是憑運氣就能達到的。你說，宋大少高看他一眼，會不會有這方面的因素呢？」
和歐陽文藝對弈那青年有點意外：「哦？半天功夫就揀了十幾個漏？都是些什麼東西，你仔細說來聽聽。」
那人從懷裡掏出一頁紙來，看了一眼慢慢介紹：「頭一件，是一張清代的山水畫，他們以一千八的價格拿下。然後就當著攤主的面，噴水揭面，露出了被裹在其下的另一副元朝趙孟頫的字來。當場就被人以六萬八的高價轉買，那揭下來的畫面，攤主給了五百又贖回去了。」
咦？歐陽文藝和那青年對視一眼，同時點點頭，示意那人接著往下說。
「第二件，是個民國的根雕，他們以六百八的價格入手，結果卻把那根雕拆了，原來那根雕的底座是紫檀木，現場有人出價十三萬，不過他們沒出手。」
「第三件，是個八仙桌，整一萬入手，拆開後發現，那桌子面中央鑲了個黃花梨條案，三十六萬出的手。」
「第四件，瑪瑙象牙鳥籠，十八萬入手，結果鳥籠底那個托盤竟是個清代官窯的青花瓷，光那盤子就賣了八十萬，鳥籠照樣十八萬出了手，等於白賺八十萬。」
「第五件，五十塊錢入手一枚民國木簪，結果簪子中空，裡面有一副明代唐伯虎的絹畫春宮，賣了六百八十萬。」
「第六件……」
隨著那盯梢的傢伙一個個講述，歐陽文藝和那青年的表情越來越精彩，直到十三件東西都講完，兩人粗粗一算，就這半天功夫，這兩個小傢伙居然淨賺了六千多萬，其中還有兩件東西沒出手！一個是碰運氣，兩個是運氣好，三個也算老天照顧。可一上午十三件，個個都是幾倍十幾倍乃至幾十倍的賺頭，那可就不是運氣能解釋的了。這要說人家沒有真本事，歐陽文藝他們自己都不信。
兩人倒吸一口涼氣，難怪來拍佛骨要宋大少親自做陪啊，這小傢伙是真有本事！這麼看來，兩億美金和一個挖不完的金礦相比，似乎是有點底氣不足的樣子。難怪這小子有恃無恐，那是吃準了宋家會力挺他呀！要真是這樣，那再照前計劃衝他下手的話，難保宋家不會翻臉，到時候可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歐陽文藝也沒心思落子了，恨恨一拍大腿：「真倒霉，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佛骨打手頭溜走？」這時候，他也不敢再拍胸脯擔保能把這個活聚寶盆拿下了，只憑今天這小子弄出的這些動靜，再敢向他下手，就得顧忌點輿論啊。
對面那青年眉頭輕皺，猛然又一展，冷笑道：「你太多慮了，恰恰相反，我們不但可以衝他下手，而且還可以讓宋家吃個啞巴虧。哼哼，這才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歐陽文藝臉色一變：「請二少指點！」
被他稱為二少的，自然是華夏拍賣行的東家燕家二少爺燕柏松。燕二少笑著開口指點迷津道：「你想想，他為什麼會在短短半天之內弄出這麼大動靜來？還不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耐？他是證明給誰看的？」
歐陽文藝瞬間就悟了：「對呀，如果那小子真的受宋家重視，那他根本就不會有什麼顧忌。又何必多此一舉來證明自己？既然要用這法子證明自己，就說明他眼下還不受宋家重視！呵呵，我明白二少的意思了，如今他是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可惜宋家不一定這麼快就收到消息，那麼就是老天給了咱們燕家一個機會……」
燕柏松呵呵一笑，長身而起，拍拍歐陽文藝的肩膀：「你放手去做，這一次，我們不光要佛骨，還要這只會下蛋的金雞！宋家，我讓他人財兩空，還得把氣憋到肚子裡去，哈哈！」
歐陽文藝心領神會，扭頭下令：「去，盯緊一點，只要他們一離開交易會，就找機會下手，別給宋家反應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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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青和林風現在儼然成了今天整個交易市場的明星，走到哪兒都是一大群人綴在後面跟著，他們有的是沖這二位揀漏之後等著接貨的，有的是為了長見識學本事開眼的，也有純粹跟著湊熱鬧起哄看景兒的。這也是華夏文明的一大特色，有本事的人，走到哪兒都有受追捧的待遇，還不管你本人喜不喜歡。
今天這些人，是真的開了眼，平日裡，想碰到個揀漏的事那叫一個難，想碰到一個揀大漏的就更加的難上加難。可是今天，這一切都被顛覆了，在這兩位神奇少年面前，似乎一切普通的物件都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機會。他們所揀的那些漏，無一不是被無數人反覆流傳，反覆琢磨過了的東西。可就是這種歷經數道手，漏眼可能微乎其微的物件裡，讓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大顯身手，讓觀者大呼過癮，參與者驚喜連連。就連那些出手的，也因為有幸目睹寶物重見天日而忽略了自己坐失大獎的失落，畢竟那東西往往都在自己手裡放了很久，根本沒法看到有什麼神奇的地方，如果不是人家來發現，自己連寶貝的面兒也見不上。能看一看這神奇場面，已經不虛那物件在手裡流轉一回了。
折騰了一大圈，看看時間差不多到午飯時了，李念青向林風使個眼色，兩人向大家打了個招呼，慢慢離開人群，向公園角落的臨時餐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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