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聖修從書房裡走出,在客廳裡遇到她,把手機亮給她看。「你今天一共傳了十封簡訊給我。」
「你都看完了啊……」她羞赧地笑了笑。
江聖修看到她抱著那麼笨重的籃子,蹙著眉把手機擱在桌几上,接過她的籃子。
「我自己來就好了。」她已經習慣做這些工作了。
「你平常都搬那麼重的東西嗎?」
「沒有啊,因為今天我把所有床單、枕頭和你的外套都拿出來一起洗了,才會那麼重的。」陸心瞳看他那麼堅持幫她抱籃子,只好由他了,事實上她很高興,他從不碰家事的,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幫她,讓她覺得家裡有個男人在真好。
聽她這麼說,江聖修才鬆了口氣,他可不希望他不在家時,她都抱著這麼多的衣服去曬,要是她被壓垮了怎麼辦?來到陽台後,陸心瞳開始晾著衣服,晾了幾件後,看到江聖修還在,疑惑道:「你不是還要忙嗎?」
「我不忙,讓我來幫忙吧。」江聖修有點窘,其實他是故意留下來的,但不知該怎麼開口說要幫忙,只好站著發呆,幸好她問了,正好可以順勢說出來。
陸心瞳受寵若驚,他肯幫她把衣服抱來陽台,她就很高興了,他還說要幫她晾衣服,這是真的嗎?「讓我幫忙吧!爸媽中午會來,你還要趕著煮中餐,兩個人一起晾衣服會比較快。」今天看她洗了那麼多衣服,他才知道她平常做家事也是很辛苦,他是她的丈夫,幫她的忙是應該的。
「謝謝你,阿修。」陸心瞳心裡亂甜蜜一把的,他願意幫她做家事,真的很難得。這讓她想起鄰居陳太太說過她和先生是戀愛結婚的,婚後她先生每天都會買玫瑰給她,還會煮飯給她吃,讓她好羨慕那樣的婚姻生活,現在看著正在幫忙做家事的丈夫,總覺得他們也有那麼一點戀愛感覺了……
唉呀,她在想什麼啊!不過她真的很期待和他的關係能更進一步。
江聖修彆扭地不敢看她,幫她把被單掛上了衣架。
「對了,我話還沒說完,我人在家裡,你就不用特地傳簡訊給我,有什麼話直接跟我說。」
「是。」她好開心,他說什麼聽起來都好悅耳。
「爸媽中午要來吃飯,菜色你作主就好了,不用問我。」
「是。」
「你問我八道夠不夠?太多了,我們四個人只要吃四、五道菜就好了,你可別像結婚第一天那樣,煮了一個星期份量的早餐。」
「是。」那些早餐害她從早吃到晚,吃到反胃,再也不敢煮那麼多了。
「還有我都說過了,你明天想跟鄰居一起烤肉就去,我不反對,你不用反覆問我行不行,你看,你一共問了五遍。」
「是。」
一直是、是、是的,真像小狗。
江聖修真想摸摸她的頭,說她好乖。他喜歡她的溫馴,卻更希望她能表達出她的想法,他要的好像不只是她的忠誠了……為什麼他對她的要求會愈來愈多?江聖修沒發現陸心瞳的落寞,她問了他五遍能不能去烤肉,當然是希望他陪她一起去了,鄰居們的感情都很好,什麼活動都成雙成對的,就只有她一個人,偶爾,她也想把她老公帶出門,讓別人羨慕她有這麼一個優秀的老公……
可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似乎不喜歡跟外人有太多的交集,放假也大都待在書房加班,不跟她參加活動,要她怎麼要求他陪她一起去?
中午,陸心瞳煮了五菜一湯,公公婆婆準時抵達。
好久沒見到他們了,她很開心,和他們聊得很愉快。
江氏夫婦看到她氣色不錯,也養胖了些,終於放心了,看來兒子對她挺疼愛的,夫妻感情好的話,那他們想抱孫子的心願也能實現了。
「心瞳,你可要加把勁快幫我和你爸添個金孫!」江母直盯著她的腹部問。
陸心瞳差點被食物噎住,喝了口湯嚥下去。
「媽,我們結婚才一個多月,心瞳要懷孕還久呢!」江聖修幫她回答,壞心眼地盯著她看。
陸心瞳心虛地低頭不語,她怎麼敢說他們該做的都還沒做,只要他碰她,她一叫痛他就體貼地放棄了,所以到現在他們還沒成為真正的夫妻。
「是啊,生孩子的事不能勉強,壓力太大反而不好,而且年輕人有他們的想法,你就讓他們順其自然吧!」江父道,夫妻恩愛,當然希望有更多獨處的時間,一有孩子就忙翻天了。
「什麼順其自然,我等不了那麼久。」江母轉而叮嚀兒子道:「阿修,你也要加油,知道嗎?」
「我也想加油,可是心瞳到現在還是很怕痛……」
江聖修說到一半,立刻被陸心瞳揚高的嗓音覆蓋過去。「爸、媽,我突然想到有事情要跟阿修談,你們慢用!」說完後,她把他拽進了廚房,慎重地交代道:「這種事你不能說……」她絕對不能讓公婆們知道他們的事。
「這是事實,不是嗎?」他忍不住想逗逗她,惹她發窘。
這是性情冷淡的他不會做的事,但從高雄回來後,他就變了,對妻子多了分體貼與關懷,今天早上幫她晾了衣服,現在還想逗弄她,增加夫妻情趣。
和妻子這麼融洽的婚姻生活,是他從來沒想過的啊!
還以為結婚只是多了個伴侶而已,他並不會有任何改變,沒想到完全變了。他發現自己很享受婚姻,很喜歡妻子把家裡佈置得很溫馨,除了花瓶、窗簾外,他也讓她在電視、櫃子上放了許多可愛的小飾品。
當然,她也變了,他那怕羞的小妻子變得敢親近他了,他們之間愈來愈有話聊,只要有她在,他的心情就會很平靜、很舒服。
這就是婚姻嗎?就算不是戀愛結婚,夫妻之間也能和樂地相處。
陸心瞳噘嘴。「不能說啦,很丟臉。」
見狀,江聖修更想逗她到束手無策,故意在她耳邊曖昧地低喃道:「丟臉嗎?那就快點學會我調教你的事。」
陸心瞳摀住耳朵往後退了一步,噢,她臉都紅了,想起了夜裡的纏綿,她心跳也加快了,雖然他沒真正佔有她,但,那火熱的前戲總是讓她渾身酥軟,他說的調教果然是色色的……
江聖修看她害羞成這樣,不鬧她了,怕自己會忍不住想再調教她,揉了揉她的發,正色道:「好了,快回去吃飯吧!」
聽他溫和的語氣,陸心瞳心頭暖暖的,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臂,睜大著明眸道:「那個……明天的烤肉,陳太太的先生會去,林太太的先生也會去……」
如果阿修也去,說不定他們夫妻倆能有更多的互動,能培養出像陳太太跟她先生那般令人欣羨的感情……
思及此,陸心瞳發現自己變貪心了,在這樁婚姻裡,她想要的不只是當他的妻子,她還憧憬著能跟他戀愛。
陳太太和林太太的先生會去,跟他有什麼關係?江聖修聽不懂她的意思,以為她是怕他不讓她去,才拐彎抹角地問,他有那麼惡劣,不許她跟鄰居交流嗎?「你想去就去啊!」他摸了摸她的頭,鼓勵道。
陸心瞳的心有點澀澀的。
他總是喜歡像這樣摸摸她的頭,好像在獎勵聽話的小狗,但他知不知道,除了她的忠誠,她還羨慕著別人有很多他們沒有的東西,她想給他那些東西--他們之間可以有愛情的存在嗎?
隔天晚餐過後,陸心瞳洗好了碗筷,準備到庭院跟鄰居們一起烤肉。
在出門之前,她端著剛煮好的玄米茶,敲了敲江聖修的書房,吃完飯他總是喜歡待在書房看書。
「進來。」
陸心瞳推開門踏進書房,把一壺玄米茶和杯子擱在他的書桌上。
「謝謝。」江聖修並沒有抬頭看她,翻閱著書本。
陸心瞳有點沮喪,她的丈夫不懂得她的心情啊,想踏出書房,又走了回來,欲言又止著。
「還有什麼事?」江聖修像是被她的走走停停打擾了,開口問。
「我可能會晚點回來,要不要給你帶吃的?」
「不用。」
他回答得太簡潔有力,她的心有點受傷。
「那我幫你做份點心後再去好了。」
「不用。」
「那……」
「你不是要去烤肉嗎?快去。」
陸心瞳咬了咬唇,很不甘願地道:「那我去了……」
江聖修看著妻子轉過身,那寂寞的背影,覺得今天的她不太對勁,希望他做什麼又不說清楚,之前又傳簡訊問了他好幾次能不能去烤肉,很莫名其妙……
等等,難不成她是暗示他陪她一塊兒去?江聖修不喜歡這個暗示。開玩笑,要他跟那群半生不熟的鄰居烤肉,殺了他還比較快!但是他不陪她去,她萬一又傻乎乎地被使喚,為別人做牛做馬怎麼辦?「等等,我陪你去!」有他在,諒那些人不敢使喚她。
「真的?」陸心瞳立刻旋身面對他,掩不住一臉喜悅。太好了,不枉費她故意走路走得很慢,就是在等他這一句,嗚嗚,她差點就死心了。
「希望我去就直說,不要拐彎抹角讓我猜。」瞧她樂得像什麼似的,他真是被她打敗了。
陸心瞳靦一笑,他答應陪她去,她真的好開心喔。
他們下樓後,鄰居們已經開始烤肉了,陸心瞳想幫忙,卻被江聖修制止,就怕她一個幫忙,別人又把所有工作丟給她,濫好人的她又不會拒絕。
事實上鄰居們看到江聖修來了,哪敢要求他老婆幫忙啊!江聖修從不跟他們打交道的,見到面也只是禮貌性地點頭,他們甚至還有點怕他……知道他剛新婚,還跟著老婆到高雄的飯店「恩愛」,誰會不識相地拆散他們夫妻倆。
「啊,好香,烤好了,我去端一盤來,你想吃什麼?」
「你吃就好。」豈知,他等不到她回來,竟看到他老婆在忙著烤肉,搞什麼鬼啊!「誰拜託你的?」
「沒有人拜託我啊,烤肉本來就要大家輪流烤才好玩。」陸心瞳被熱煙熏得都出汗珠了。
「烤那麼多你吃得完嗎?」江聖修替她揩去汗水,動作是那麼自然而然。
「這些是給別人吃的,我順便一起烤。」她忙得不亦樂乎。
很好,別人沒拜託她,是她自己甘願當傻瓜的。江聖修實在很想罵她一頓,卻沒說什麼。
「我來。」他接過她的工作,利落地翻著烤肉串、甜不辣。「你看,你手腳太慢了,都快燒焦了。」
「是。」陸心瞳用著崇拜的眼光看他。「阿修你好厲害喔!」
男人都是需要誇獎的,江聖修得意地愈烤愈順手,一旁的鄰居則看得一愣一愣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烤好後,陸心瞳咬了一口香腸,笑瞇了眼。「好好吃喔!」她大聲讚美著。
江聖修也忙得很滿足,原來取悅妻子是這麼快樂的事。
「你不吃嗎?」那盤烤肉串幾乎都是她在吃的。
「不用了……」他吃不慣燒烤類。
「等我一下。」陸心瞳知道她的丈夫很挑食,跟鄰居要了兩片吐司,夾了烤肉片給他。「吐司夾肉,你很喜歡吃的不是嗎?」她睜大著黑白分明的瑩眸,像是想討他歡心的小狗,搖著尾巴希望他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