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不到她,他很痛恨見她掉淚,他會心疼……其實有些擔心他已經對自己漫慢淡了的錢幼歆好開心,忍不住傾身向前抱住他。
「對不起,我只是希望能在你家人問起我職業的時候,至少能說出一個聽起來還算不錯的工作職稱,而不是二十八歲了還在咖啡廳打工。幸好我找到一個不錯的新工作,是『吉兆精品集團」旗下公司的行銷業務,福利好,薪水比之前在化妝品公司多了三分之一,昨天順利熬過一個月的試用期,今天我就來見你。
「可是,你怎麼會坐在宗相車上?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你表弟一個月前透過鈺卿約我出來見面,跟我說了一些你的事,問我掃算跟你繼續還是結束……我們因為這樣認識的。」
楚勝沅臉微紅。想也知道,那傢伙肯定把他被初戀女友拋棄、和她分手後傷心酗酒的事全說出來,好博取幼歆同情,真丟人。
「你那麼努力拓展事業,原來是為了讓初戀情人刮目相看?」錢幼歆抬頭問。
「嗯。」楚勝沅不右認。「因為我不服氣,想讓對方後悔,可是這個念頭在認識你之後,突然從我腦袋裡消失,再也沒想起過。說來好笑,我們根本沒有再聯絡,己經成了陌生人,無論她知不知道我現在的成就、有沒有心存遺憾,對我來說一點意又也沒有,就算她因此想和我復合,我也已經失去當年的感覺,所以我發現,我不是對前女友仍有留戀,而是跟當年無力挽回的自己嘔氣,很幼稚,對吧?」
「不幼稚,我喜歡不服輸的男人。」錢幼歆搖搖頭,目光愛戀地纏住他。
「呵,我的確不喜歡認輸。」他笑廠,閃為有她在身邊。「對了,宗相人呢?剛是他打電話叫我下來的。」
「他走了。」錢幼歆坐直身,深呼吸了一口。「今天,由我陪你。」
楚勝沅深深凝望她一眼。「所以,你不只做好了來見我的準備,也打算跟我一起回家,面對我家人?」
「嗯。」錢幼歆微頷首,眼神無比堅定。
「我話說在前頭,這一去,我就當你已經要和我共度一生。」
聞言,錢幼歆雙頰微染紅霞,但是堅定眼光不變,說明了她的決心。
「當然,也保證我家人絕對不會輕易接受你,在他們承認為是楚家人之前,惡毒的話、尖酸的批評,只會多不會少。」
「我想也是。」她苦笑聳肩。「換成我是你爸媽,也不可能輕易接受像我這種媳婦進門,我已經做好挨罵挨打的準備。」
「挨打倒不至於,我爸媽沒那麼暴力。」楚勝沅輕撫她的臉。「唯一會打人的爺爺,不打女人。他當真破戒要打,我也會擋在你前面,這點你用不著擔心。」
「嗯。」因為他的承諾,錢幼歆心裡甜滋滋。
「不過,你要有覺悟,一旦決定和我在一起,就算你痛苦到想逃,我也會把你拉回身邊,逼你面對。我要大家明白,不是我的眼光出問題,或是一時被美色迷惑,是因為你夠好、夠優秀,我才選擇你。要他們相信,你不是貪圖富貴才來到我身邊的,我們相遇、相愛,純粹因為你心腸太好,好到近乎蠢,根本沒有算計別人的才能。」
「你這算誇我還是損我?」她好氣又好笑,伸指直戳他胸口。「至少算計你我成功了。」
「成功?」他故作高傲地揚起下巴。「用簡訊示意你喜歡我這類型男人的時候,其實是真的對我一見幢情了吧?真正有手段的女人,才不會像你傻乎乎的,等時間到了迫在眉梢,逼急了才為了拍照主動吻我,還順著我要了你,差點就真的賠了夫人又折兵,還好意思說自己算計我成功?」
錢幼歆心虛又害臊地縮回手,不可否認,自己是有做小三的本錢,卻少了手段,幸好她愛一的是楚勝沅,否則真的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只有和鈺卿抱著哭的分了。
「明明缺少當狐狂精的天分,還傻傻地為朋友兩肋插刀,也不是和你門當戶對的名門千金,明知道我這麼蠢、和我在一起會很辛苦,你還愛我、還想把我娶回家?你也一樣不聰明。」她回嘴討回點顏面。
「那你就錯了!」楚勝沅帶笑凝娣她說:「我選中的女人雖然不夠精明,也不是什麼名門千金,卻沒有半點輸人。比起有家人為後盾,全力栽培、無憂無慮長成的溫室花朵,靠自己從困境掙扎求生,一路跌跌掩掩仍堅持走到我身邊的你,才是最適合移植到我身邊、最堅韌的那株野玫瑰。幼歆,別人不相信沒關係,但是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夠優秀、沒有哪裡不如人,你跟我在一起不是麻雀變風凰,因為你本來就是風凰,而我們的婚姻,就是讓你重生的那把火,無論苦樂,有我陪你。」
「嗯。」
錢幼歆笑了,好不容易忍下的淚水又在眼眶裡打轉。
她知道楚勝沅愛她,但是從來不知道,原來在他心裡那麼瞧得起她,將她擺在和他平等的位置上,他將她根深抵固的自卑連根拔除,為她打下最夠力的強心針,即使浴火,她也不怕不痛了。
「改天,帶我去療養院看伯母。」他伸手拭去她喜極而泣的淚水。「要我家人去提親是不可能了,不過我答應你,婚禮我一定會排除萬難,讓她出席,看你穿著白紗走到我身邊,成為我楚勝沅的妻子。」
由於母親起伏不定的病情,錢幼歆即使希望,也不敢奢望另一半會同意在婚禮時邀請母親出席,想不到他竟然願意這麼做,讓她好感動,心裡對這男人的愛意更深了。
「勝沅,謝謝你。」她撲上去抱住他。
「謝什麼?這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還有,別哭了,你打算哭成一張大花臉去見我家人?那還真是勇氣十足。」
她抬頭瞪他一眼。卻也真的破涕為笑。
沒錯,她不能再哭。
前面還有場硬仗等著她,為了深愛她、相信她的楚勝沅,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當錢幼歆取代佟宗相出現在楚家,除了他們倆,其他人像是瞬間被下了定身咒,頓時鴉雀無聲,無法置信地死盯住他們,至少快半分鐘才一一回神。
「爺爺、爸、媽,相信不用我介紹,你們已經看過幼歆的照片或影片,知道她是誰。不過,既然是第一次見面,還是應該正式介紹才不失禮數。這位是錢幼歆小姐,即將和我結婚的對象。」
楚勝沅率先打破屋內死寂,一開口就切重點。
「哥——」
「不想以後和我一樣被「指婚」,就管好你自己的嘴,回你房間去。」
「我又沒有說我反對——」
楚靜儀才剛開口向大哥抗議,馬上接收到四面八方投射來的警告視線,立刻乖乖閉嘴。端起喝到一半的果汁杯離開客廳,省得掃到颱風尾。
「幼歆,還不打招呼?」楚勝沅暗地緊握她的手一下,為她打氣。
「伯父、伯母,爺爺。」
除了剛剛逃回房的楚家小妹對她的眼光還算和善,其餘的人全是一副巴不得光用視線就把她攆出門的嫌惡眼神,即使如此錢幼歆仍然面帶微笑,在男友的鼓勵下開口喊人。
「哼,誰是你爺爺?」楚爺爺臉一撇,明擺著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錢小姐,你的心願是嫁入豪門吧?」楚父跟著輕蔑掀唇道:「我們楚家的門不夠豪華,供不起如這尊大佛,還是請你另找他門,這裡不歡迎搞不清楚自己身份的人隨意進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沒錯,我們楚家不可能接受她這種媳婦。」楚母難得完全附和丈夫的說法。
「爺爺、爸、媽,你們似乎搞錯了一點。」楚勝沅不動氣,淡笑說:「不是幼歆夠不夠資格進楚家門,而是當她跟我走到你們面前,無論你們把她罵成一文不值,甚至拿錢砸她,都改變不了她會成為我老婆的事實。你們唯一能決定的是,要接受她,還是連我一起趕出楚家門?」
錢幼歆難掩詫異地轉頭凝視身旁的男人,想不透自己究競有什麼好。竟然能讓這麼出色的男人為了她捨棄一切?
只是——
不久前他不是明明說,不可能為了她捨棄家人?
「勝沅,難道你為了這個女人,連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你、最愛你的媽都不要了?」楚母立刻大打悲情牌。
「媽,您懷胎十月生下我的確很辛苦,但是您最愛的不是我,也不是靜儀,而是爸。」他感慨道:「媽,當我在台灣的時候,您的心思從來不在我們兄妹身上,每天不是逛街做臉、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是和成群貴婦聚會,鞏固自己在上流社會的交際圈,為的就是讓爸不敢小看你對那些企業家夫人的影響力。為了抓住爸,你付出太多時間與心血,剩下來能分給我們兄妹的關心與愛護,少之又少。」
他歎口氣,繼續說:「後來,因為二弟的出現,你變本加厲,我在你眼裡成了爭一口氣的工具,即使我不願意,爺爺和爸也覺得太早,你還是堅持送我出國唸書。可是你沒有陪在我身邊,而是把我像孤幾一樣丟給阿姨照顧,打電話來說的不是想我,或是問我有沒有吃苦?您想知道的從來只有我的成績、交了什麼有錢人的兒子,好拿來向爸炫耀,證明我才是楚家最有出息的繼承人。至於我喜歡什麼?想跟誰在一起?到底快不快樂?你從來不問,也不知道,只會吩咐我怎麼做。」
「我……」楚母臉色蒼白,從來不知道獨子對她的埋怨競然有那麼多。「我…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真的是為我好?」他搖頭苦笑,無話可說。「媽,我已經做了三十年為你而活的乖兒子,接下來的日子,不能為自己而活嗎?難道我這輩子只能為了討你歡心活著。做只言聽計從的應聲蟲,一輩子苦悶到死?」
楚母再度張嘴,卻吐不出半句話為自己辯駁。
兒子眼裡的悲哀太沉重,那是他從未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脆弱,讓她頭一回驚覺自己或許真是個失職的母親,啞口無言。
「勝沅,這是你一個做兒子的該對母親說話的態度嗎?」楚父見妻子戰敗垂肩。立刻拍桌指責兒子。「要不是你媽堅持送你出國、早早栽培你,你會有現在的能力與成就?明明知道這女人是愛慕虛榮才會纏上你,身為父母的我們能不逼你回頭是岸嗎?競然說要就連你一起趕出楚家,真是枉費我們——」
「幼歆不是愛慕虛榮的女人,你不信我的話,可以找柯家母女當面對質,那些全是柯懷卿的母親為了讓你們討厭幼歆,加油添醋扯的謊。」楚勝沅打斷父親的指責。「何況,難道爸您真的希望我和您走上一樣的路?為了壯大家族財產、勢力,娶個自己不愛的女人,吵吵鬧鬧過一生?」
「你說的是什麼話?」楚爺爺動怒了,手中枴杖跺地有聲。「你以為楚家只剩你一個繼承人嗎?我看開了,這年頭孫女也能繼承家業,我把公司交給靜儀,好過看你轉手全敗在那女人手上。」
「我不要——」
一直偷偷躲在樓梯角落偷聽的楚靜儀。這時嚇得立刻衝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