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不要這樣對待我」她放聲哭嚎。「凌希!該隱,彌賽亞,留下來,留在我身邊!你承諾我的,你答應我的,不要留下我一個人-~一」
氣流在空洞的屋內回流著她的泣聲,黑暗之中,就連影子都無法與她為伴……
「該起床了,男爵。」
刺眼的光線啄著該隱的眼皮,他不由得皺緊濃眉,只覺腦袋昏昏沉沉,有股說不出的怪異。
「難不成男爵期待我將你吻醒?」
帝利斯的嗓音近在眼前,叫他猛地張開眼,對上那雙褐色眸子。
「……帝利斯,靠太近了。你非得用這種方法把我叫醒嗎?」該隱初醒的嗓音帶著墉懶的性感,口氣卻有點不滿。
然而,在張口的瞬間,卻感覺舌尖和喉口裡蘊著一股甜美香醇的氣味。
「總是個方法。」帝利斯笑瞇了眼。
該隱一把將他推開,感覺這一回的沉睡之後仍是異常痕憊,像是做了場非常長的夢,但是當他張眼的瞬間,卻遺忘了所有夢境。
這是種詭話的形容,因為吸血鬼是不做夢的,但他卻有做夢的迷離感,彷彿身上還殘留著痛,那股痛,像是靈魂硬是被剮去了一半……這用詞更有趣了,因為吸血鬼根本不具有靈魂。
「已經快要黃昏了,請男爵務必記得今天晚上是集團的百年慶。」帝利斯輕扯著身上的英式西裝,看了眼依舊難以清醒的男人。「我知道你睡了很久,但現在腦袋也該清醒了吧,請起床梳洗。」
乏力地從棺底起身,該隱走進浴室梳洗,完畢之後,帝利斯竟還守在門外,手裡捧看一套衣服。
「……你就非得要這樣盯著我?」該隱渾身赤裸,只在腰間圍了條浴巾,充分顯現他勻稱的骨架和體魄。
「男爵一覺醒來俊美更勝天使,讓我看傻了眼。」
直盯著他,該隱接過衣物套上,不時分神注意自己的管家。「帝利斯,你不太對勁。」
「是嗎?」
皺擰眉頭,該隱走到穿衣鏡前,瞪著襯衫上閃閃發亮的水芯片縫製成的薔薇圖騰,不由得頭痛。
「總算知道你為什麼不對勁了。」這什麼鬼玩意兒?「你的品味真是愈來愈令人不敢苟同。」
銀灰色的襯衫上竟然填滿鮮紅色的薔薇,他無法接受。
「那可不是我做的。」
「不然還有誰?」如此令人髮指的品味。
「如果男爵不介意,我晚一點可以幫你引見。」
「不用。」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少游呢?」
話問出口的瞬間,他不由得暈眩了下,一股說不出的違和感衝擊著他。
「他應該——」
帝利斯話未完,門就被推開,一名女子快步踏進房內。
「男爵,你總算醒了。」
該隱望向來人,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你還真能睡,是打算睡到天荒地老嗎?」凱洛麗直娣著他皺擰的眉頭。「你該不會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吧?」
該隱看著她半晌,突道:「你待會該不會是要說,宴會由我主持,還要我有心理準備,尼古拉和修德爾都會到場吧?」
「不,修德爾已經死了。」
他驚詫。「他死了?誰殺了他?」話一出口的瞬間,有些破碎的模糊畫面倏地閃過他腦海,讓他覺得腦袋裡頭的記憶像是被人混亂地破壞,又重組得七零八落,怎麼也拼湊不憲整,讓他如墜五里霧。
「那不重要,時間已經到了,走吧,少游已經備好車子了。」凱洛麗不哆唆,要他快點起程。
FL集團的百年慶宴會現場,就在鬧區的五星級飯店裡。
當華燈初上時,一輛墨黑的加長型禮車駛過街頭,轉入飯店的地下停車場。
「男爵,到了。」負責開車的李少游軒聲說,
該隱托著腮,懶懶抬眼看向外頭,益發覺得目前的一切,他似乎曾經經歷過。
「帝利斯,我不太對勁。」
坐在身旁的帝利斯已經下車,替他開了車門。「等過了今晚再說吧,男爵。」
該隱看向他,輕噴了聲,下了車,走進電梯裡。
當電梯門一開,他不知為何,下意識地往後一看,覺得那裡似乎殘留著一抹暗香,扣住他的心弦。
「男爵?」凱洛麗回頭叫他。
閉上眼,他輕捧看頭,想要理清煩躁的干擾,但愈是深入思考,卻愈發混亂。
「你好,請問是彌賽亞男爵嗎?」突地,一道嬌軟童音響起,他垂眼探去。
那是個看起來不到十歲的小男孩,有一頭濃密的咎發,在燈光之下顯得有些深藍,就連烏黑大眼都泛著藍色,漂亮的五官帶著討喜的笑,身上有股讓他莫名懷念的氣味,還有令他心頭大亂的暗香。
小男孩穿看筆挺西裝,看起來有幾分氣勢,然而吸引該隱目光的,是他身上的西裝亦是縫上了鮮紅的薔薇,還是和他同款的水芯片,還有他手上非常不搭調的紅白相間手套也令他覺得眼熟。
他直瞅著那孩子,說不出話。
那孩子也很有耐性地等著,直到再也忍不住了,才卸下臉上的討喜笑容,懶懶地揚起眉,口吻囂張而傲慢。
「再問你一次,你是該隱,彌賽亞男爵,凌希先生?」嬌軟的童音有著深深的不滿,剛才還笑瞇的眼,此刻正瞪著該隱,還不斷地揮著手。
該隱覺得他這神情似曾相識。「凱洛麗,這孩子是誰家的?」能夠叫出他的名諱,就代表他是同族,他身上的氣息也確實是同族沒錯,但似乎又有點不太一樣。
因為,不會有人叫他凌希。
而且,那傲慢的態度和微惱神色,好熟悉……
「他……」凱洛麗看向帝利斯,帝利斯則看向那孩子。
「帝利斯,你騙我,你說他要是看到我,就會知道我是誰的」那孩子抿起了唇,黑白分明的大眼流露不悅。
該隱聞言也看向帝利斯,等待他的解釋。
「呃,你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只是呵呵笑。
「我不管了。」那孩子哼了聲,喊道:「少游,我們走。」
「呢……」李少游頓時面有難色。
該隱不解地來回看著兩人,無法理解向來對自己唯命是從的少游,為何會讓一個孩子這麼理所當然地差使他。
不過聽那孩子的口吻,和少游、帝利斯似乎極為熟識……
「連你都這樣」那孩子不滿地跺腳,看向凱洛麗時,擺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凱洛麗,媽咪準備了很多蛋糕,你要不要吃?」
「我當然要吃啊。」她親熱地抱起他,「走,帶我去找媽咪。」
那孩子甜甜地笑,雙手環過她頸項,隨即瞪向李少游和帝利斯,哼了聲。「我不要跟你們好了,反正你們只要有他就好了嘛,哼。」
該隱直瞅著他,皺眉問:「他到底是誰家的孩子,怎麼一點教養都沒有?」
帝利斯和李少游對視一眼,擁有共識地保持緘默。
「我真想知道他的父母親到底是怎麼教出這樣的孩子的。」該隱也哼了聲。
帝利斯和李少游只是繼續保持沉默,跟隨在他身後。
沒一會,只見凱洛麗抱在懷中。一直瞇眼瞪著後方的孩子又開口說:「對了,辛西亞要見你。」
該隱聞言微瞇起深藍瞳眸。「你到底是誰?竟然直呼親王名諱」
「你管我門孩子氣憤地哼了聲。
「你的父母到底是誰?」該隱加快腳步,和他面對面,卻絲毫沒有察覺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和他極為相似。
「不、告、訴、你」那孩子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很好!」看來他沉睡得太久,久到忘了這幾年內,同族裡何時蹦出這麼個不知死活的小孩。
「對,很好,我要跟媽咪說,要她不要理你」
「真好笑,她不理我,我就得怕?」他撇唇,笑得邪謔。
「你完了門凱洛商低低輕笑,抱看那孩子穿越會場,直朝後方的房間走去。
「我完了?」該隱冷哼,跟著踏進房間,便見那孩子離開她的懷抱,直奔進房間深處,大喊大叫地告狀。
「媽咪,他是個壞蛋,我寧可他繼續睡著不要醒」投入溫軟懷抱,男孩氣沖沖道。
「加百列,不可以對爹地這麼沒禮貌。」
「可是他……」
該隱走進房內,只見一個女孩穿看一身素白的禮服,上頭綴滿了同樣鮮紅的薔蔽。她盤上了長髮,露出細緻頸線,唇上勾著甜美而靦腆的笑,柔美的五官漾著激動,手腕則閃動著屬於他的金紅色印記。
他不認得她,但是心卻發出了共嗚,沉沉地猛烈跳動。
該隱轉不開眼,暫停一會的狂亂再度干擾著他,卻不再煩躁,而是一種說不出的狂喜。
「該隱,你看傻啦?」
「……辛西亞?」他轉向突地來到面前的女子。「你怎麼來了?」
「因為我必須代替王族替你舉行婚禮。」辛西亞一身大紅馬甲熱褲,露出妓美長腿和不盈一握的纖腰,手上戴滿手環皮扣,一揚手便叮叮噹噹的響。
「……我?」
「珈樂,交給你了。」辛西亞一彈指。
該隱轉動視線,看見那如雪般澄淨的女孩,牽著那個很欠揍的孩子來到自己面前,聽著她細軟喃著——
「凌希,想起我,我是你的妻子米珈樂。」
頓時,一陣氣流在該隱眼前旋轉,原本紛亂又錯綜複雜的記憶在腦海中不斷重組,終於拼湊出最完整的畫面。
那是關於他沉睡之前、清醒之後,以及穿越時空之後的雙重記憶,充塞著甜蜜和痛苦的過往幾乎將他的腦袋撐到飽和,讓他的心頭狠狠發漲。
好半晌,他只能睜圓瞳眸眨也不眨地直娣著眼前女人直到她主動上前,緊緊擁抱住他。
「凌希,我終於等到你清醒了。」
凌希胸口劇烈震動,幾乎令他無以承載,只好緊緊收攏雙臂。!珈樂……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他以為自己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了,沒想到居然還存在著,還可以再見到她,而她……甚至為他生下了孩子。
終究,他還是改變命運了……
「你要慶幸珈樂是你的聖血,否則,誰也救不了你。」辛西亞冷哼,快速揮著手。「待會想抱多久都無所謂,現在先面向我站好,趕緊完成儀式,待會在百年慶上頭,你才能好好地介紹珈樂。」
米珈樂羞紅了臉,牽著他的手,看辛西亞將手平放在兩人面前,正要開口時,卻發覺有人扯著她,不禁垂眼一看——「寶貝,怎麼了?」
「我不要媽咪嫁給你。」
「咦?加百列,你不可以這樣。」米珈樂低斤。
「他剛剛說,我到底是誰家的孩子,怎麼會這麼沒教養。」加百列每指控一句,凌希的臉色就更鐵青一分。「他還說,很想看看我父母到底是怎麼教出這樣的我……」
凌希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加百列,爹地只是不記得你了,他不是故意——」
「我不管,你們都說只要他醒來就會知道我是誰,可是他明明不記得我則小男孩抿著嘴,非常介意爹地竟然認不出他,還對他口出惡言,令他無法釋懷。
凌希氣悶地閉了閉眼,回頭瞪向身後三個人,只見凱洛麗快決溜到米咖樂的身後,帝利斯則是尋找辛西亞當靠山,至於李少游只能無奈地當箭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