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要將你封印,讓你進入沉睡,接下來我也會消除米小姐的記憶。」帝利斯纖長的指在空中寫下古老的文字,手一揚,文字便化為網,將他團團置住。
「不准」他猛地張眼。
帝利斯微愕。「……原來,男爵並不是沒有餘力除去米小姐的記憶,而是故意不做?」
被封印的力量鉗制,凌希體內的暴動開始平靜,深濃的睡意令他很快又合上了眼,沒有回答。
一旦沉睡之後,為了減輕身體的負擔,他會忘卻這段時間遇見的人,就連深鏤在體內的情感也一併遺忘。
也許他突然失控,就是冥冥之中注定要他放下一切,但他卻硬是不認命地留下印記。
印記將會扣住他們的命運,只要他們還存在於這個世界,印記就會牽引著兩人碰面,勾起他的記憶。
很矛盾。他該忘的,卻捨不得忘,情剛萌,他不能要,又捨不得放。
因為,他不是人類。
可是……他不想忘了她,不想忘了心底曾有過的悸動。
甚至黑暗已經將他包圍,他的腦海中還是不斷地想著,當自己清醒之後,會是幾年後呢?而她又會是什麼模樣?是不是依舊幸福?或是嫁作人婦?
唯一確定的是,他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再守護她,而她……終將不會屬於他。留下印記,只是想知道她幸福與否。
就在他躺進棺裡的同時,也一併埋葬了自己的愛情,只求她能夠幸福。
他別無所求,只求她臉上的笑可以永遠存在……
還未張開眼,刺亮的光線先吻上了他的臉。
「該起床了,男爵。」
「……帝利斯,你非得用這種方法把我叫醒嗎?」男人初醒的嗓音帶著墉懶的性感,口氣卻有點不滿。
「已經快要黃昏了,請你務必記得今天晚上是集團的百年慶。」帝利斯一身英式筆挺西裝,金色長髮束在腦後。露出俊美五官,站在床邊,直娣著還不願張開眼的男人。「我知道你睡了很久。但現在腦袋也該清醒了吧。」
該隱纖濃長睫輕點了幾下,緩緩張開,如子夜般的黑眸在光線底下閃爍如珍貴藍鑽的光芒。
「請起來梳洗。」
「……你愈來愈像我媽了。」
「像誰都好,給我起來。」帝利斯站姿挺拔,俊秀面容微微扭曲,像是極為不耐。「還是你要我請凱洛麗幫忙?」
該隱投降似的擺開雙手,乖乖從暗房的棺裡坐起,走到外頭的房間。
「真是的,如果你可以自己打理的話,又怎麼會需要我呢?」帝利斯動作迅速地換下棺底的錦緞,再鋪上緞面罩單,就連枕頭套也在兩三秒間迅速換好,儼然像是訓練有素的管家。「能不能麻煩你清醒時稍微控制一下,不要讓我叫那麼多次,你知不知道我的工作很多?就連百年慶的事,凱洛麗居然也要我準備宴會上使用的餐具,她是把我當成全職管家了嗎?」
穿腦魔音頓起。才清醒的男人當機立斷,趕緊遁人浴室內,拒聽。
不能怪他,實在是帝利斯像極了老螞子,那張叨絮的嘴一張開,想要停住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所以自己能做的,只有閃遠一點。
不過,他剛睡醒,也犯不著這麼急著催促他吧?不就是一場宴會?
快速地梳洗完畢,他走到外頭,慶幸管家已經離開房間,可卻有另外兩個人踏進他的房內,完全無視他幾乎全身赤裸這件事。
「男爵,你總算醒了。」凱洛麗一頭栗子色波浪長髮隨著腳步在肩背上滑出漂亮弧線,然而美艷的五官上卻有幾分咄咄逼人的威厲。
「……凱洛麗,你要不要等我穿件衣服再跟我聊天?」該隱雙手環胸倚在浴室門邊,月要間圍著的浴巾充分展現他的窄臀和健偉長腿。
跟著她進房的是李少游。他端了杯飲料擺在床邊,隨即快步走進更衣室裡,替主子取來先前帝利斯準備好的宴會服。
「誰要跟你聊天?你還真能睡,是打算睡到天荒地老嗎?」凱洛麗無視他的性感軀體,一雙美眸噴濺火花。
「聽起來是挺不錯的建議。」他懶懶回嘴,接過隨侍遞來的衣物,又看了凱洛麗一眼。「你確定要看我穿衣服?」
她冷冷瞪他一眼,背過身去。「聽看,你沉睡的這幾年,我們是對外宣佈你一直在亞洲各國遊走。至於待會的宴會,由你主持,稿子我已經幫你擬好了。重點就放在未來要推動的大型購物喊,與會人士幾乎都是為了這件開發案而來。還有,今天我哥和謬斯家族的人都會到,你要有點心理準備。」
「有什麼好準備的?」他哼笑。
凱洛麗來自奧羅家族,一直是他的機要秘書,至於謬斯家族的當家修德爾,一直視他為頭號敵人。
為何呢?原因太多。
「你可要知道修德爾向來看你不順眼。」
「憑他?」他拉掉腹間的浴巾,由著李少游服侍他穿衣,像是早已習慣被人伺候。「修德爾想跟我鬥,再修個幾百年吧。」
「還有,王族有消息,似乎出了什麼問題,具體的報告必須再等幾天才會傳真過來。」
「是嗎?」該隱不以為意地挑起濃眉,穿上宴會服後,濃眉不禁微皺。「真受不了帝利斯的品味。」
他瞪著身上穿著的宴會服,對於襯衫上頭的層層荷葉邊非常反感,就連鐵灰色緞面西裝外套上的亮片花樣也讓他嗤之以鼻。
凱洛麗聞言,確定他已經穿戴整齊,這才轉過身看他。他面白如玉,有幾分溫雅,然而濃眉太野,立體眉骨底下的眼眸帶點墉邪,散發讓人無法掌握的不羈,習慣性冷笑的唇更替他添了幾分傲慢和不可一世,整體而言,他相當俊美而搶眼,可惜一「不是我的菜。」
該隱看了她一眼,黑瞳笑得野亮。「感謝天主保佑我。」
凱洛麗白了他一眼,便見李少游將飲料端來。
「男爵,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只見該隱嫌惡地別開眼。「不了,我不餓。」
「你已經睡了十年,不餓才怪,眼前沒有你最愛的食物,先喝點人血,免得你體力太虛,剛醒又沉睡過去,把公司都丟給我處理。」
噴了聲,該隱無奈地接過遞來的人血,一鼓作氣地喝下。
是的,該隱。彌賽亞,是來自於古老的吸血鬼純血家族,也是世襲的男爵。
在五百年前,歐洲一場人類與吸血鬼的大戰造成兩方折損不少兵力,於是王族出面簽下和議,從此之後,吸血鬼族將隱藏在人類之間生活,不再侵擾人類。
一百年前,王族更成立FL集團,讓吸血鬼族也像人類一樣的生活,靠著幻力,讓吸血鬼族就算在人類面前出現百年,也不會露出破綻。
唯一較不方便的,是絕大部分的吸血鬼族依舊受不了強烈的日照,然而純血則沒太大威脅,也比一般吸血鬼強韌許多,擁有永恆的生命。
一般吸血鬼族,上至純血貴族和王族,都需要定期飲血,有的甚至無法吃人類的食物,但也有特殊的例子,就好比彌賽亞家族便不是非要飲血不可,卻一定要吸食人類醜惡的種子為糧,可以吃人類食物,但只局限於液態。
除此之外,彌賽亞家族還擁有難測的力量,卻容易造成空間扭曲,於是在該隱還小的時候,親王便用己身的血打造了一隻血戒,戴在他指間,成為他力量的緩衝劑,一旦他陷入失控狀態,血戒便會封鎖他的力量,而為了不增加他身體的負擔,還會讓他進入沉睡,忘卻先前相遇的人事物。
「真難喝,帝利斯,弄點茶給我漱口。」該隱走下樓說。
「來了。」帝利斯像老媽子一樣從廚房走出,遞給他一杯紅茶。
該隱喝了一口,總覺得昧道不對,濃眉不禁微皺。
「真有那麼難喝嗎?」帝利斯哇哇大叫。
「少游,你認為呢?」他把問題拋給站在身後的隨侍。
「我不喝茶。」李少游淡聲回答。
該隱不禁勾笑。這話是白問了。少游是在幾百年前不小心被他誤咬而變成同族的,並非純血的他,食物只有人血。
「好了,時間已經差不多,該出發了。」凱洛麗推著他往外走。
他無奈地歎口氣。「走吧。」
FL集團的百年慶。選在鬧區的五星級飯店裡舉行。當華燈初上,宴會廳裡也開始湧人人潮,就連媒體都守候在飯店外頭,只為了要捕捉到FL集團總裁的容貌。
打從十多年前FL年輕總裁來到這裡再辟據點,就一直是媒體追逐的焦點。但不知道為什麼,始終沒有人能夠拍到他的照片。
就算有人曾經見過他,卻也無法具體形容出他的神韻和五官。
正因為他如此神秘又低調,才會讓媒體更加想要混進宴會裡,可惜FL集團的畝查非常嚴謹,媒體根本踏不進被包下的飯店,所以才會在外頭等候。
此時,一輛墨黑色的加長型禮車駛過街頭,準備轉進飯店的地下停車場。
車內的男人看著外頭的媒體陣仗,似笑非笑地喃遭:「少游,你想這些低下的人類,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停止這種無聊的行為?」語氣是邪謔的,而目光則是鄙視的,像是瞧見了什麼劣等生物。
坐在他身旁的李少游看了一下車窗外面。「男爵,恐怕要等到你離開這裡為止。」
「還是乾脆你假扮我,滿足一下他們?」收回目光,該隱轉向他。
李少游標準的東方臉孔上有雙漂亮的丹風眼,長髮束起後,五官更加突出,可惜神色稍嫌冷淡,少了幾分人味,給人難以親近的氣息。
然而讓他服侍多年,該隱早就已經習慣他清冷的性子,也喜歡他寡言沉默的特點。
「如果男爵希望我這麼做的話。」他沉著聲回答。面對男爵,他是絕對的服從,絕對毫無疑問的忠心,只是他生性不形於色。
「少游。你家主子是在開玩笑呢,不要跟著他瞎鬧。」負責開車的凱洛麗從後視鏡瞪了該隱一眼,隨即將車駛入地下停車場。
李少游沒有回答,只是專注地看著主子,像是在等待他下一個指令。
直到下了車,走向電梯時,凱洛麗忍不住歎氣。「你到底是怎麼教他的?」問的對象自然是自家上司。
「那是少游的天性。」該隱不以為意地哼了聲,踏進電梯,接過她替他整理的稿子和宴客名單,趁著搭電梯的當頭稍微惡補了下,直到抵達宴會樓層,他率先踏出電梯。
電梯口有FL集團的旗下員工過濾人宴賓客,一見到該隱和凱洛麗,隨即恭敬地往後退一步。
不知為何,該隱卻突地頓住不動。
走了幾步,發現他沒跟上的凱洛麗不解地回頭。「怎麼了?」
該隱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覺得有股力量拉扯著他,要他暫時停下腳步。
「振隆,真的很抱歉,但這真的是一份急件,你要是不簽名的話,歐洲那邊的建材會來不及下單的。」
女子邊說邊從皮包裡掏出紙鈔遞給前座的出租車司機,隨即推門下車,急步走進飯店大廳裡。
「好吧,珈樂,你出示證件,FL的人應該會讓你上來,我在電梯外等你。」
「好,待會見。」收起手機,米珈樂拿出證件給FL的接待人員,證明她是旭大建設董事長特助,只是為了送一份急件而來,請求對方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