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浪費任何的時間說話,秦弱水口一張,便將手中那黑不溜丟的藥丸吞進口中。
她還得逼問薛麗花那蠱毒的解法,否則以勾魂的性子,一輩子受制於人將是莫大的痛苦。
而她,不能見他痛苦分毫。
「姨娘,真的沒問題嗎?」雖然大紅嫁衣已經穿上身,她還是覺得這一切不像是真的,像夢!
「當然嘍!」薛麗花寵溺地上下打量著嬌美的冷艷非,一種為人母的驕傲油然而生。
她親愛的女兒呵!
當年,她受到江湖人士的剿殺,不得已把好把艷非寄養在一戶農家,後來因為聽說至寶凝血玉環在勾家而改名換姓地逃進勾家莊,以自身的美貌勾惑了勾天常。
為了在勾家莊內好辦事,她打算安插一兩個心腹,才這麼想,就讓她從盜賊手中搶過一個女娃,便是秦弱水。
既非親生骨肉,又怎會心生憐惜,那丫頭自始至終不過就是個工具罷了!
而艷非則是她後來才又將她接入勾家的。
對於這個親生女兒她是疼入心坎中,不過為了博得勾天常的信任,所以她才會對外宣稱艷非是她的外甥女。
這些年她怎麼樣也不願意離去,堅持蟄伏在勾家,就是因為她怎麼樣都找不著的凝血玉環。
有了那個至寶,她的蠱術就能天下無敵,到時她就不必再這麼隱姓埋名了。
呵呵!
想到這裡,她那風韻猶存的臉龐上漾出得意揚揚的笑容。
現在,就等著勾魂娶了艷非,讓艷非替她找出凝血玉環,她就可以一吐當年被正派人士追殺的怨氣了。
曾負她者,她一個也不會留!
大紅燈籠,喜樂繞耳。
勾魂一身蟒袍加身,讓原本就俊美的他更顯得英氣懾人。
手捧紅綵球,他昂然踏步地迎著新嫁娘,而他那些好友全都屏息以待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時間太急迫了!
所以他們也不敢肯定那用了秦弱水的血去摻和的解藥有沒有效。
隨著成親儀式開始,偏偏身著大紅新衣的勾魂卻沒有任何反應,令狐魄急得想要衝上前去,卻被聞人翻雲所阻止。
他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雖然聞人翻雲也也很焦急,可他相信勾魂是對秦弱水有情的。
就在冷艷非纖手生生地牽上紅綵球之際,突然間,勾魂握著紅綵球的大掌一鬆,任那火紅的綵帶飄落。
「勾魂,你幹嗎?現在你是要跟艷非成親,你忘了嗎?」見狀,一直自信十足的薛麗花霍地起身,抿著唇說道。
偏首,勾魂看向端坐高位的她,眼神冷然駭人,哪裡還有半絲新郎官該有的喜氣洋洋。
「是忘了!」
簡單的三個字鏘鏗有力地讓聞人翻雲他們一顆顆高懸的心入了下來。
呼!就說有用嘛!
瞧,勾魂這不就醒了嗎?
「你--」怎麼可能?她的蠱術不曾失過手的!原本自信十足的薛麗花整個人傻了。
她沒失手過,勾魂怎麼可能會在這緊要的關頭清醒呢?
不可能,他們不可能知道解蠱的藥引是什麼!
「你以為你真能稱心如意讓我娶了冷艷非,當一條任你使喚的狗嗎?」
「你要娶她,你必須娶她!」
不只是為他豐厚的家產、至高無上的武林至尊地位,更因為這樣,她才能拿到凝血玉環。
她處心積慮了十幾年,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你身上的蠱毒不可能解得開的。」
「是還沒解開,所以……得找你啊?」
站在一旁的令狐魄出手迅速,一把鉗住整個人愣在一旁的冷艷非。
「這樣吧,你交出解藥,那我就留下你親生女兒冷艷非的命,如何?」他們早就連這件秘密也挖出來了。
一見寶貝女兒被擒,薛麗花也忍不住有些慌亂。
但她向來是心機深沉的人,很快就穩下心神,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我可以不要我女兒的命,那他呢?」
既然已經撕破臉,那勾魂的財富與名聲她是萬萬不可能再擁有了。
這些東西她可以放棄,可是有一樣東西她一定要得手。
「你要什麼條件?」
「凝血玉環。」只要有了這東西,她就誰也不怕了。
「那種東西只是種傳言吧!」令狐魄冷嗤一聲,對於她的堅持只覺得可笑。
江湖上沒有誰親眼看過凝血玉環。
倒是一直冷然凝視著薛麗花的勾魂,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地開口說道:「那東西一直在我爹身上,要不是當年你故意引來賊人殺害我勾家一門,又為了扮演唯一的倖存者,自顧自地暫時逃離,連替他斂葬都不肯,你又何需處心積慮地等待這麼多年呢?」
是天意吧!
「你說什麼?」原來至寶曾經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嬌軀晃了一晃,薛麗花那深受打擊的模樣簡直是大快人心,但眾人的高興並沒有太久。
她向來是個寧負天下人,不願天下人負她的自私女人,只見她臉上凝起了冷冷的笑意,「你也高興得太早了吧?我在你身上下的蠱是需要凝血玉環作為藥引才能完全祛除的,沒有它,你若動我分毫,就是準備與我同歸於盡。」
完全是有恃無恐的。
沒有三兩三,又豈改上梁山。
她敢對秦弱水下毒,又對勾魂下蠱,自然是有備而來的。
她一向不做沒有把握之事。
「這……」聽了她的話,在場眾人面面相覷,個個神情凝重。
軒轅極天和聞人翻雲更是直接把眼神調往令狐魄身上,以眼神相詢。
只見一來極為自負的一代鬼醫,如今也只能兩手一攤。
「似乎是如此!秦弱水的血只能讓他短暫清醒,要治根,恐怕得要有凝血玉環才行。」
「你該死!」既然薛麗花也解不去勾魂身上的蠱毒,那麼留她何用?
軒轅極天怒極地將所有的勁力凝蓄手掌,那一掌毫不留情的就要拍出--
「等一下!」
突然間,一道倩影踏著輕緩的步伐而來,她逕自走至勾魂的身前站定,美眸凝視眾人。
「你……你……」傻愣好半響的冷艷非一瞧見秦弱水,再度受到驚嚇。
「很訝異我沒死嗎?我不便沒死,就連肚裡的孩子也沒死。」她整個人站在勾魂的身前,那種彷彿捍衛一切的態度,再次讓他皺眉。
雖然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冷眼一掃向三位兄弟,就見他們心虛的神情,他立時毫不留情的狠瞪他們一眼。
看來有很多事是他不知道的。
「你……不管義母了嗎?」時已至此,薛麗花為了保全自己和女兒,還來不及探究為什麼應該死了的人還活著,便忙不迭施展哀兵政策。
呵!她以為秦弱水還會像以前那般傻傻地為她利用?
她冷然一笑,「你以為你勝在握了嗎?」
那冷冷的反問讓薛麗花倏地一驚,她張口,還想再說點什麼,可秦弱水已經懶得理會她,只是逕自抬眼看著勾魂。
「你相信我能救你嗎?」
「嗯!」面對她的問題,勾魂毫不猶豫地點下頭。
他剛可沒漏聽,魄說是她的血讓他得以短暫擺脫蠱毒的控制。
面對一個總是這般毫不猶豫救他的女人,他的心是疼的。
如何能不愛呵!
心緒翻湧的他伸出手來握住她的纖手,將它們仔仔細細地包裹在手心之中。
不言愛,可他的意思卻表示得很清楚,他願意相信她。
勾唇而笑,秦弱水回握住他的手,然後說道:「走吧!」
不問去哪,他願意跟著她走!
「這是?」
多麼一個風光明媚的好地方!
山穴中靈氣舞動,有靈山、有活水,層層環繞。
一座墳塚矗立在眼前,看得出來這裡被精心維護著。
對於風水小有研究的聞人翻雲一來到這地方,就忍不住地輕「呀」了一聲。
「這是……」傳說中的九腦芙蓉之穴位。
瞧那層層巒疊的山脈和前頭的蜿蜒活水,祖先若能葬在穴位中,子孫必定才華出眾,傲視群倫。
看來,秦弱水真的是用了心的。
沒有理會眾人不解的眼神,秦弱水筆直走向那矗立的石碑,然後恭敬地行禮。
「向你爹娘祭拜一番吧,他們若見你來,一定很開心的。」回首,她柔言地對勾魂說道。
當年,勾魂家破,她和大哥聞訊趕來,卻只來得及替他們斂葬,後來憑著倚福安和她成為花魁,他們兄妹攢得許多積蓄,她便讓人覓得這些風水寶地,將勾家父母遷葬來此。
勾魂忍觸景傷情,這幾年都沒回勾家莊,才會沒發現她娘親的墓被動過,而至於勾老爺子死時的衣物配飾,也都一樣不少地供奉在旁邊的小祠中。
「你……"饒是鋼鐵般的意志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這該死的女人!
為何每一次都是這麼拚命地為他著想,這樣的她,他還能不愛嗎?
俯身,不顧眾人的注視,他餃住她的紅唇,輾轉輕吮,至情至愛毫不遮掩地流露著。
「傻瓜!」他寵溺低喃。她的一生只為他呵!
「我才不傻。」從勾魂能夠因為她的血而從蠱毒中清醒的那一刻起,她便清楚了,他也是愛她的。
終於,她不再有任何猶豫地將視他為夫的捍衛懷對待。「那凝血玉環如果真的在你爹身上,那麼它便應該是被收放在小祠之中。」
因為是他的家人,所以她珍視善待,這幾年,她將所有東西都保存得很好。
「你……」他開口才想說話算數,可突然間一直靜默的薛麗花像是發了狂般地衝上前,想要去搶得很機,取得她夢寐以求的至寶。
見狀,聞人翻雲不再心軟,一掌即發,就在薛麗花的腳才跨進小祠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頹倒,口吐鮮血,奄奄一息。
但那雙手,還是不肯死心地朝著祠中伸去,至死都不願放棄那凝血玉環。
「義母……」秦弱水驚呼出聲。
要自己對薛麗藥硬下心腸的她忍不住地一顫,舉步就要上前去探視,但卻被勾魂一把扯住。
回眸,她眸中透著淡淡的乞求。
為她的心軟而氣結,也為了她的心軟而心疼。
勾魂不願她再為了那個妖女傷心,於是說道:「夠了,她只是在利用你,就算曾對你有救命之恩,你也是就償清了。」
「我知道,只不過……」
他歎了口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會好好安葬她。」
「謝謝你!」她感激地喃道。
「傻瓜!」
她真是個傻瓜,為他默默地做盡一切,卻因為他的舉手之勞而言謝。
這女人笨得可以,若是再沒個人為她盤算,只怕還不知道要笨到什麼程度。
牽著她,他朝著父母的墓前走去,深深地一鞠躬,然後定定地凝著她說:「在爹娘面前,我迎娶你為妻,你願意嗎?」
「嗯!」這次,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不用張燈結綵,不用鑼鼓喧天。
這樣的幾句話,已然足夠她珍視一生一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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