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一句話,需要多少錢她二話不說就會給他,沒有的時候,也會硬著頭皮去想辦法,就是為了讓他盡情展現他的才華,為了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她從來沒有半句怨言。
而現在,他不會天真的以為她還是他的金脈吧?
「你要做得這麼絕嗎?」竇笑風聲眉。「你明知道我哪有地方可以想辦法,童亮那麼有錢,這點小錢你——」
童絲狠狠打斷了他,「既然是小錢,那你就自己想辦法,不然就去找你的女人想辦法,我已經被你拋棄了,我想我應該是連幫你的資格都沒有,不然你女朋友會不高興的!」
她掛了電話,任憑他再怎麼打,她也不接了。
這個爛人,他連問一聲女兒好不好都沒有,滿口是錢,她真是瞎了才會支持他的電影夢那麼久……
砰!
她撞上前面的車了!而且是部名車!
車子行進間,竇昶旭不時看向自己固定在車用手機架上的手機,莫名的希望它會響起。
她會打給他嗎?
只要一想到她,他的體內就會湧起異樣感覺,他解釋為她的肉體吸引著他,和感情無關,她和他在床上很契合,這就是他想念她的原因。
在他還沒有發展另一段穩固的男女關係之前,如果他們兩個成年男女能在情慾上彼此安慰,那會是很美好而且很健康的事。
她是個有趣的女人,脆弱又逞強,離婚對她是很大的打擊,如果不是喝多了,她絕對不會跟他瘋狂一夜。
昨夜很奇妙,幾年來他頭一次感到平靜,而讓他有這種感覺的竟然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財富累積得太快,他必須應酬很多人,周旋在各種場合,很多人向他靠攏,他有一陣子迷失其中,雖然很快找回自己,但孤寂卻也從此與他形影不離。
表面上,他並不寂寞,也不缺女人,但寂寞和失落感都是種很微妙的感受,也是隱晦的,他曾在尋歡後看著懷裡女伴的臉感到一陣厭惡,把她叫醒,叫她穿好衣服離開。
他自我解嘲地想,誰叫他是「暴發戶」,是個搭上大中國倔起而迅速發跡的暴發戶,當然得有些惡劣的行為來配合他討人厭的身份。
但是今天早上,當一夜無眠的他看著懷裡的女人時,他絲毫沒有厭惡之感,看著她沉沉的睡顏,他突然明白了,他一直缺乏的那無以名狀的東西叫感情,一份讓他想定下來的感情……
砰!
巨大的撞擊讓他連人帶車彈震了下,幸好他和前面的車之間有三部車的車距,不然肯定會發生連環車禍。
定了定神之後,他立刻下車察看。
追撞他的是一部紅色轎車,他走過去,看到車主一臉驚嚇的坐在駕駛座,而且竟然就是她!
竇昶旭快步走過去敲她的車窗,希望她沒事才好!
車窗降下了,童絲茫然的看著他。
怎麼是他?他怎麼在這裡?
「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他看著她,沒有外傷,應該是驚嚇過度才會呈現恍神狀態。
「我撞到你的車嗎?」童絲吞了口口水,覺得自己好像在作夢。竟然會撞到他的車,也太巧了吧?
「對,你撞到我的車了。」他溫和的說:「你先下車,看看有沒有受傷。」
童絲知道自己沒受傷,但她的車肯定受傷了,她連忙下車。
老天!前保險桿慘不忍睹,一定要花一大筆錢來修了。
看過去,他的車竟然毫髮無傷,只有一點擦撞的小痕跡,連點凹痕都沒有,果然是價格驚人的進口車!
她連忙又上車發動車子,但車子卻動也不動,有可能電路部分被撞故障了。
「打給車廠,請他們派人來把車拖走。」竇昶旭說。
「好。」她雖然沮喪不已,但也只能這樣了。
童絲打了電話,在拖車來之前的時間裡,竇昶旭把自己的車先開到路邊,陪她在路邊等,要她打警示燈,並拿出她車上的三角警示牌在車後一百公尺處放好。
她看著他,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此刻頓時有種難言的安全感,不只因為倒霉的受害者是他,他不會凶神惡煞的找她算帳,此外還有她這個第一次出車禍的肇事者,根本沒想到要打警示燈和放置警示牌,他都替她做了。
「天氣很冷,穿上吧!」竇昶旭從車上拿了毛料大衣出來,披在她肩上。
童絲也不跟他客氣的穿上了,因為她真的很冷,雖然她也有穿大衣,但在夜晚的寒風中站在路邊等,牙齒冷得打顫。
她搓著手呵氣,要命的寒流只有七度,呵出的氣是一團團的白煙,如果現在能來杯熱騰騰的咖啡該多好。
冷不防地,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跟著放到自己的大衣口袋裡,唇畔嘯著一抹笑意。
童絲很驚訝,但她看了他一眼之後,竟也沒有拒絕他這個親密之舉。
「你剛下班嗎?」他的眼眸透著笑意,他真的很高興自己被她撞到了,不必再想她會不會打給他。
「對。」童絲已經沒有剛撞車那一剎那的驚嚇了,此刻感覺其實還挺不錯的,只除了車子可能要修上一星期,她會沒有車子代步,比較麻煩而已。
當然,這一切都是因為受害者是他,不然她哪能這麼放鬆,甚至還有點約會的感覺。
「那應該還沒吃晚餐吧?」他直勾勾看著她,眼裡透著淺淺笑意地問:「等一下我們一起吃飯?你有空嗎?」
童絲覺得他們好像情侶。對一個才離婚兩天的女人來說,她太幸運了,有個英俊男人主動要陪她。
「你想吃什麼?」她決定照著自己的心意走,反正她也想再見到他。
童絲睡得極好,她在清晨五點半從倦極的間睡中醒來,看著身邊讓她枕著手臂睡覺的男人,覺得好不真實。
是的,她又和他上床了。
如果在她簽字離婚的那天告訴她,接下來的兩天,她會和同一個男人上床,她一定會斥為無稽之談。
而現在……她真的變成一個縱情的女人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她的名字,純然的肉體之欲、各取所需,她很滿足,看得出他也很滿足。
真的是太奇怪了,長久以來,她是怎麼忍受竇笑風對她的冷落的?她根本是閨中怨婦嘛。
她自我解嘲的笑了下,躡手躡腳的下了床,隨手撿起地上自己的外套穿上,先去浴室刷牙洗臉,然後換上飯店的浴袍。
時間還早,她想喝杯咖啡,房裡就有一台新穎漂亮的膠囊咖啡機,雖然她不太愛喝義式咖啡,但一整盒五顏六色的咖啡膠囊讓她心情極好,也就姑且不去管喜不喜歡或好不好喝了。
裝入咖啡膠囊,按下敢動鈕,在等的時間她去看手機,因為手機一直發出有訊息未讀的提示聲。
然而看了手機之後,她原本的好心情馬上被破壞殆盡。
該死!又是竇笑風那個混球!
他可真會死纏爛打,昨天她都把話說得明白了,他竟然又傳簡訊叫她今天務必匯錢給他。
他究竟哪來的自信,認為她這個前妻還會傻到無條件送錢讓他用?
如果這是一封信,此刻她已經把信撕得爛碎,但這是她的手機,她也只能對著手機咒罵幾聲。
不過,越想越不甘心,自己在這裡氣得半死,他都沒感覺怎麼可以?
於是她回了簡訊——
要錢,是男人的話,自己去賺,我不會借錢給你,去吃屎吧!
以前為了怕傷到他的自尊心,她完全不敢對他說重話,也不會在他面前喊窮,怕他會認為她在變相逼他換工作,所有的經濟壓力都咬牙自己苦撐過。
現在她都被他拋棄了,還擔心他的自尊心幹麼?他也該知道錢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不是搞搞電影就會有錢跑出來。
回了簡訊之後,她覺得痛快極了,端了咖啡坐在木框窗台上看台北的清晨。出乎意料之外的,膠囊咖啡還挺不賴的,有幸福感,就如同昨夜一樣。
昨晚他們去他熟識的日本料理店坐了三個小時,兩個人都喝了不少清酒,她記得自己有打給童亮,請她照顧琪琪。
是啊,她是個母親沒錯,但她也是個女人。
昨夜她的心情是女人、她也想當個女人,她也必須活過來才能夠當個好母親,所以她就暫時把當母親的重擔擺在一旁了。
童亮問她在哪裡,和誰在一起,她都照實說了,說她和一夜情猛男在一起,他們會一起過夜。
那時她就知道自己會和他過夜了,氣氛對了,兩個人都有感覺,當他極其自然的牽著她的手離開時,她完全沒有在那裡跟他說再見、自己回家的想法。
而童亮不愧是她的好妹妹,沒有多問什麼,只問她跟一夜情猛男在一起開不開心,她說開心,童亮就沒再問下去了,說她會照顧琪琪,要她別擔心。
她揚起了嘴角,曲起雙腿,放鬆地倚著窗框。
所以,家人真的很重要,不是嗎?
她們兩個還有一個弟弟,以前她支付童亮的學費,婚後一手張羅婆家經濟的同時,也沒忘記要照顧娘家,雖然很辛苦,但她甘之如飴。
現在換童亮照顧娘家了,而且童亮的能力比她好太多了,童亮買了三層樓的透天樓房給父母住,供弟弟讀醫科,還存了錢,打算以後幫他開診所。
她們都愛她們的家人,對家人的付出是不求回報的,就像她們的父母寶貝她們一樣,父母一直不贊成童亮在演藝圈發展,怕她染上什麼惡習,也怕她不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不像別的明星父母只當孩子是搖錢樹。
是童亮自己堅持要在演藝圈發展的,她也用行動證明了,雖然身處大染缸,仍然可以潔身自愛。
童亮既沒有染上煙癮、酒癮、毒癮,也不崇拜名牌,依然過著量入為出的簡單生活,不工作時幾乎都待在家裡,收入的大部分也都存起來了,是愛惜羽毛的少數例子。
「咖啡好香。」
童絲回過神來,看到他走過來,走到她身邊,他像個情人般,雙唇輕輕抵著她的額角,給她一個柔柔的早安吻,大手摸了摸她的臉。
他看著她,童絲也看著他,他們從對方的眼神中知道他們都想到了昨夜。
火熱的昨夜……他的手不斷在她光滑的肌膚上游移,她的身體緊貼著他緩緩的扭動,他們都沉浸在感官的享受裡,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釋放出快感……
「在想什麼?我盯著你看好久了,你都沒發現。」他順手取走她手裡的咖啡,喝完,把杯子擱在窗台角落。
「在想我弟。」童絲很自然的靠著他,很高興他已經穿好衣服了,她還不適應在白天看他裸體。
「是嗎?」他摟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滑進她的頭髮中,按摩她的頭皮。「我沒有弟弟,但有個妹妹。」
這是他們第一次談到彼此的家人,他知道他們可能有以後了。
「我也有個妹妹。」她享受著他的按摩,覺得自己是個受寵的女人,同時發現自己以前是多麼奴性堅強啊!笨死了。
她甚至每學期開學時都親自開車送竇笑風的妹妹去高雄,還三不五時就從台北替她帶大包小包過去,明明就有宅急便,她不懂自己在求表現什麼,婚變後,三個小姑也沒站出來替她說半句話啊,她真是傻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