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雲作夢也沒有想到,薜弼、范同、何鑄這三名清流的代表人物,以及朝中三十二名清流一派的大臣聯名,要求罷免萬俟契,稱他大搞株連,打擊異己。並稱如果再不罷免萬俟契,他們自己就要告老還鄉了。眼下江南一帶的地方政權都有癱瘓的趨勢了。如果朝中幾十名高官再辭職,只怕這大宋朝廷也會無法運轉了。
岳雲感覺此事甚為棘手,目前萬俟契已經是刑部尚書,初步得到了岳雲嫡系一黨之人的認同。而且但他借刑部案子調查之便,建立了一套情報系統,規模雖然沒有鞏月漓的情報部和王童的監察部大。但也不可小覷。
在岳雲出征前,便命王童對萬俟契進行了調查,看其中是否摻雜有私人因素,或者徇情枉法,排擠異己之嫌。只是隨著南洋戰爭的開始,他就沒來得及過問調查結果了。看來回到臨安後,一定得馬上找王童來問問才行了。
不過,岳雲卻總有些疑惑,萬俟契此人如此jīng明,在官場上也混得如魚得水,幾次朝中爭鬥都未站錯隊。為何會犯此明顯的官場錯誤?一下子得罪了幾千官員。這些官員都有自己的門生、老師、好友、親戚。他們的力量完全發動起來,只怕自己也未必能抗得住。
改進後的螺旋漿快船果然速度極快,只用了十餘天時間,岳雲便從西貢趕回了臨安。然後,他便風塵僕僕地回到家中。先將禮物送給了四位夫人和兩雙兒女,隨即便將薜源和王童召來,詳細詢問調查情形。
「拜見漢王!」薜源和王童恭恭敬敬地向岳雲行了一禮。
這次岳雲從南洋回來後,他身上的氣質發生了潛移默化的改變,變得更加沉穩和深不可測了。薜源和王童甚至感覺他身上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度了。
「文青、隨威,我說過多少次了。咱們自家兄弟用不著象外人這樣生份,以前是如何相處。現在也是如何,將來更會這樣。」岳雲一臉鄭重地說道。
薜源和王童心中一凜,連忙點頭稱是。
「此次朝中大臣彈劾萬俟契的事。我已經從月漓傳來的特急件中知道了。但具體的細節還說得不是很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岳雲凝聲問道。
薜源和王童對視了一眼,然後說道:「此事還得從兩個月前蘇州知府被調查說起……」
他這時方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原來,六月初。萬俟契接到監獄內安排的線人舉報,稱蘇州知府何清源亦是暗中支持趙構的,還曾動員自家護院和家丁參加叛亂。而這幾名護院和家丁至今還關在刑部監獄內。
萬俟契得到消息後,先從外圍入手,將那幾名涉嫌的家丁和護院提來審訊,從審訊的口供上看,這幾人的確參加了數月前的臨安叛亂。但是否是何清源授意,尚值得考究。
而萬俟契便派人假裝是流民,前去何府應聘家丁,潛入了何府之中。對何清源進行監視。摸清了何府的情形。
在監視了一個月後,這臥底之人卻因在何府作事時犯了錯,被處以鞭笞。他倒是咬牙承受了下來,但事後卻是心中很不痛快,借酒消愁。沒想到他在喝醉酒後。卻不小心透露了自己是刑部派來臥底的身份。
結果這一來,可引來軒然大波。因為何清源的身份不同凡響,他不但出身功勳世家,是何鑄的族弟,並曾拜師在前宰相趙鼎門下,和薜弼關係甚佳。其夫人又是范同的妹妹。可謂官場人脈廣泛,在民間士林之中也是口碑甚好。
而萬俟契在這些士大夫心目中,就是一個牆頭草,勢利小人,一個會拍馬屁的酷吏而已。\\ \\他派人到何清源家中臥底,監視其家中情形,一下子便像捅了馬蜂窩一般,引來了眾怒。畢竟誰也不願意自己家裡有人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而且最關鍵的是,萬俟契雖然稱有人舉報,但在刑部的立案登記中,卻並沒有將舉報之事記錄下來。
屬於清流一派的大臣原本就對萬俟契這樣的勢利小人,牆頭草看不慣。但由於他辦事能幹,從無什麼貪污腐化之舉,再加上敢對自己囤積糧食的二叔秉公執法,在臨安城內也算有些口碑。所以,他們也只是向岳雲反映了萬俟契把清剿叛黨之事擴大化的惡行。尚沒有公開和他撕破臉。
可這回萬俟契派人潛伏在清流中的核心人員何清源家中監視其ri常行為,那完全是向他們公然發起宣戰了。且刑部連案子都沒有立,就派人調查了,只怕他之前說的什麼有人舉報之類的事,也純屬子虛烏有。
而在這個關鍵時候,岳雲卻不在臨安,岳飛又已經和李清照一起到了鄂州備戰。於是,何鑄、范同、薜弼便在商量之後,聯合了朝中三十二名清流派大臣,一起向趙琢上書,要求罷免萬俟契。並威脅如果不罷免這名酷吏小人。他們就要集體辭職。
岳雲聽聞之後,亦是面se十分難看。這萬俟契竟然不和自己商量,就派人監視何清源。要知道此人可是清流一派的中堅力量,就是自己想要拿下他,恐怕亦要考慮再三。他倒好,派人到別人家中臥底了一個月,還暴露了。
薜弼是戶部尚書,何鑄是監察部尚書,范同是禮部尚書,朝中九部尚書倒有三分之一發起彈劾。如何不讓人感覺棘手之極。
「趙琢那是怎麼說的?」岳雲深吸了一口氣後問道。
「他倒是和以往一樣,雖然有些震驚,但還是說,要等你回來後再作定奪。看樣子,他並沒有想趁漢王您不在時,借此事抓權的打算。」薜源說道。
「嗯!他也算是作了明智的選擇。知道即使我不在,但依我的佈置,他也是沒有半點機會的!」岳雲亦是微微頷首道。
頓了一下後,他方向王童問道:「文青,走之前我曾讓你調查萬俟契在查辦叛黨的行動中,有沒有徇私舞弊,藉機打擊異己之行為。現在有結果了嗎?」
王童聽聞之後,臉上卻是露出古怪的神se,張口yu言,卻又止住了口。
岳雲見狀,不禁面沉如水,正se道:「文青,你我相交已經八年了,還有什麼不好明言的?如果真是萬俟契打擊異己,製造冤案,中飽私囊,哪怕是我現在再器重他,也一定嚴厲懲處,絕不手軟!」
王童忙道:「此事的確有些蹊蹺。屬下查了數月,倒是沒有發現萬俟契有違法亂紀的行為。但是他在查辦案子的過程中,倒是有些牽強附會,強加罪名的行為!」
「哦?莫非這些人和萬俟契以前有過節?或者得罪過他的朋友家人?」岳雲目光閃爍,凝聲問道。
「這倒沒有,萬俟契如此行事,卻是……」王童這時yu言又止。
「卻是什麼?」岳雲沉聲道。
「這個……漢王還是請問萬俟契本人吧!屬下不好說!」王童神情古怪道。
「有什麼不好說的?莫非你受到了威脅?」岳雲眼中閃過了一絲jīng芒。
王童聽後卻是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如此說,倒把岳雲的思維引到那上面去了。他於是忙分辯道:「絕無此事!只不過,屬下雖然瞭解一些內情,還是不如萬俟契本人清楚。他對漢王亦是十分忠心的。諒來不會對漢王有所隱瞞!」
岳雲聽王童如此一說,心中也是有些嘀咕。暗忖王童也如此吱吱唔唔的,看來還真是其中有些古怪。
「好吧!那我便讓楊興去把萬俟契叫來,看看到底你們幾個之間到底在搞什麼鬼?」岳雲笑罵道。
薜源和王童都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讓岳雲心中不禁更是疑惑。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萬俟契便來到了岳雲的書房,整了整衣領,然後便向岳雲躬身行禮道:「屬下萬俟契拜見漢王!」
岳雲苦笑道:「俟契,你怎麼也和他們一個樣了?個個都是三叩九拜的。你們這樣行一個禮,我就得還一個,將來還不成彎腰彎成駝背才怪!」
萬俟契也不禁啞然失笑,方鄭重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如果漢王現在不把規矩定好,讓部下有敬畏之心,朝中及地方上總有些官員心存僥倖,以為漢王心慈手軟,和藹可親,便會變本加勵,散播謠言,企圖讓趙琢重掌大權。」
「哦?朝中有人想讓趙琢重掌大權?」岳雲聽到這裡,不禁微微有些驚愕。
「是的!漢王,在您去南洋後不久,江南各地就有謠言流傳,說現在的朝廷九部新體制於大宋祖制不符,應該恢復原來的六部和樞密院。坊間還有文人士子議論,稱如今朝廷是武將掌權,將來難免出現前唐那種武將廢皇帝,藩鎮割據的局面。」萬俟契正se道。表情嚴肅之極。
「什麼?已經有這樣的傳言了?」岳雲這下可是真的大驚失se了。北伐在即,後方卻出現這樣的動亂苗頭,可給自己和岳飛jīng心策劃的北伐大業蒙上了一層yīn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