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岳雲臉上依舊冷若冰霜,不理會他,而是對著王圭道:「王大人,現在你就繼續把案子往下審吧!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身份,就有所偏袒,你還是按照朝廷律法,以及事實證據,公正地進行斷案吧!」
「是!是!下官一定秉公判案!」王圭連忙答道。
他定了定神,坐回座位後道:「現在案件重新進行審理!這個……漢王自稱是軍法處軍法官一事,將由兵部自行處理!非本院職責範圍……至於黃姑娘……」
王圭一拍驚堂木,對著那老鴇厲聲道:「你給我老老實實說清楚!究竟黃姑娘有沒有自稱自己是軍法處的軍法官?」
他這時瞥了黃秀麗一眼,暗忖這黃麗姑娘,從姿se上判斷,只怕多半就是臨安四大花魁之首的黃秀麗了。聽說她和漢王的交情菲淺,已經兩三年沒有出來見客了,一直居於幕後打理清風樓的生意。眼下又陪岳雲一起來了餘杭。只怕要不了多久,就是岳雲的第五位夫人了。
那老鴇遲疑地望了楊全一眼,又望了岳雲一眼,見到岳雲毫不理會楊全,又見他和黃秀麗坐在一起,神態親密。立刻心中便有了計較,不說黃秀麗原本就沒有發過話,就算她真的說自己是什麼軍法官,眼下也只有說她沒說過。
「這個……是妾身剛才記錯了!黃姑娘沒有說過自己是什麼兵部中人!」 老鴇忙說道。
接下來,另外幾名證人見這架勢,情知楊全要糟,立刻也全盤翻供,證詞完全是一邊倒。都稱自己是被楊全威逼利誘,不得不作此偽證。
這樣一來。王圭的判決也就可想而知了。
「本庭宣佈:曹倩和辛政情投意合,之前辛政和chūn韻樓簽訂的贖身合約,是三方真實意思表示,並無任何逼迫,欺騙、違規行為,應視為有效合同。而chūn韻樓在之後與楊全簽訂的贖身合約,乃是楊全逼迫chūn韻樓同意,違背了chūn韻樓和曹倩的本來意願,應視為無效合同……」王圭大聲念著判決結果。
「至於楊全先前所訴漢王和黃姑娘假冒兵部官差之事。經查證:黃姑娘並未稱自己是兵部中人,故不存在假冒的行為。而漢王原本就系兵部尚書,稱自己是軍法處的軍法官,是否違紀。當由兵部自行處理。非本庭職責範圍內之事……」
「此外。楊全在本案之中,先強迫chūn韻樓一女二嫁,又指使其朋友史文常、賈芒和chūn韻樓的老鴇三人。在法庭上作虛假陳述,理當受罰……」
王圭緊接著宣佈了處理結果。楊全是主犯,被判監禁五年,發配呂宋開採金礦,罰金一萬貫。chūn韻樓老鴇、史文常、賈芒三人是脅從犯,皆被處以罰金五千貫。而曹倩當庭宣佈其恢復zi you之身。由辛政領回家中。
楊全一聽,嚇得面如土se。他這身板,去呂宋開採金礦五年,只怕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了。於是連連磕頭,向岳雲求饒,岳雲卻是毫不理會。對於這種以勢壓人,脅迫別人,強搶民女的yin邪之徒,他是痛恨無比,而且最讓他氣不打一處的是:這人還打著是自己親戚的名義在外招搖撞騙,仗勢欺人。這樣讓那些底層的官員和百姓怎麼看自己?
chūn韻樓的老鴇和史文常、賈芒,可謂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五千貫銅錢可不是筆小數目,雖然以他們的財力,還是拿得出來,但卻讓其十分肉痛。
這時,辛政和曹倩歡天喜地走到岳雲面前,向他道謝。岳雲勉強堆出笑容向他們表示祝賀之後,便又板著一張臉了。黃秀麗望了他一眼,心中也十分詫異。現在不是已經完結了嗎?咋他還是鐵青著臉呢?
待楊全等人被押走,辛政和曹倩也告辭離開之後。她方向岳雲問道:「岳大哥,這事情已經圓滿解決了,你怎麼還是不高興呢?」
岳雲望了一眼站在一旁,心中七上八下的白理和王圭,方對黃秀麗說道:「秀麗,今ri之事,是我二人微服私訪,偶然碰到了。且辛政又和我等相識,才算幫了他們一把。可如果我們今天沒有來呢?那些被楊全欺壓的百姓豈不是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而且這僅是餘杭一地,還有其他地方呢?除了我之外,又有多少身居高位的官員,他們身邊是否也有象楊全那樣的親戚,仗著朝中有人當官,在那裡狐假虎威,串通本地官員,魚肉百姓呢?」
白理和王圭聽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嚇得慌心跪倒在地,連聲說道:「下官罪該萬死!畏懼楊全,以至做出了這等喪盡天良之事!還請漢王處罰!」
岳雲冷冷道:「你們能夠在餘杭擔任官員,想必是薜源圈定的人選吧!」
他心裡清楚,在進佔江南之後,吏部侍郎薜源便對臨安一帶的官員進行了清理,對於那些還堅持效忠趙構,將對皇帝個人的忠心,置於國家之上的官員,都進行了調整調離。而其中補缺的不少官員便是從台灣調過來的。
他如此一說,兩人更加惶恐不安,連忙點頭道:「下官兩人原本都是台灣州新竹縣縣令的師爺,因江南之地急缺官員,便被薜大人破格提拔為了餘杭縣縣令和通判。我們對漢王可是絕對忠心的,只是在楊全這事上,下官等人卻是犯了糊塗,因為他的身份,讓我二人不得不謹慎從事……」
岳雲聽聞之後,歎了一口氣,暗忖這兩人升得的確太快了點,從師爺變成了縣令和通判,幾乎沒有經歷什麼挫折和大事。
在台灣時,因為是新建的官府,大家都是從百姓變成的官員,從上到下還能保持一股樸實和清廉。
而到了江南之後,受到原來官員的影響,再加上突然從一個荒島到了繁華富饒的江南。再加上當地商紳的拉攏,和原本有些污蝕的官場氣氛的感染,有些人便開始墮落了。
他心中暗忖,像白理和王圭這樣,逐漸不能堅持當初的良好風骨的官員,不在少數。台灣系的官員都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原來就已經污濁不堪的大宋官員了。
岳雲也在盤算,自己應該如何處罰這兩人。他們犯此大錯,原本應當免職,甚至要追究罪責處以徒刑的。只不過,眼下萬俟契大肆清理趙構一系的官員,已經讓江南一帶的本土地方官,人人自危。如果自己再對台灣系的官員下手,只怕整個江南官場都要崩潰了。
而且,這兩人雖然畏懼權勢,沒有骨氣,但只怕底下的官員,十個有九個遇到這種類似事情,也會作出和他們同樣的選擇。畢竟大部分人都是趨炎附勢的,遇到一個有後台的權勢之人和一個沒背景的普通老百姓,人們會對兩者是怎麼樣的態度,幾乎都可以預料得到。
眼下的當務之急,卻是如何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想辦法建立一套完善的預防機制。不然,就算處理了這兩人,還會有新的官員繼續這樣前赴後繼地趨炎附勢的。
「王圭、白理。你們在楊全這件事上,扮演了一個什麼角se,我就不多說了。你們也是懂律法的人,知道這種情況應該如何處理……」岳雲痛心疾首地說道:「你們都是來自於台灣的官員,算是我岳雲的嫡系人馬了。可連你們都變成這樣了,也開始和那些魚肉百姓,驕奢yin逸的賊子結交,並對他們畏之如虎,不敢進行處理。這樣下去,我們如何讓百姓繼續相信我們,支持我們?」
王圭和白理低垂著頭根本不敢言語,只能聽岳雲繼續訓話。
「你們說一說,朝廷如何做,或者說制定一個怎麼樣的制度,才能避免這種現象發生?」岳雲侃侃而談道:「我知道,處在你們那個位置也很為難。畢竟人都是有私心的,好不容易混到目前的官位,如果因為公正辦事,得罪了某個權貴的親屬,導致自己免職或者調離,肯定是不情願的。所以往往就會採取違背良心,作出攀龍附鳳的方法。千方百計討好這位權貴的親屬。這樣,不但對自己無損,還可以讓他在權貴面前為你們說好話,使陞遷的機會增多。而那些小老百姓嘛,得罪就得罪了,他們還能翻多大的浪嗎?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他畢竟是有著兩世為人的經驗,這種官場上的情形,在職場上也差不多,每個單位都有大量討好領導,吹牛拍馬屁的人,而且往往這種人還最容易得到提拔。這似乎已經成了中國古往今來的慣例了。他現在想的就是如何打破這樣的慣例。
王圭和白理聽岳雲說此說話,嚇了一大跳,哭喪著臉道:「漢王,你把我們心中的苦衷已經全說出來了,我們的確也想好好為百姓做點實事,當一個好官。只不過,到了這餘杭縣後,卻發現,很多事情也不是我們想像中的那樣好開展……除了您說的情況外,還有許多其他隱晦的事情。比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