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
是讓人心癢癢、會把眼神到處亂瞧的那種春天。
色彩飽滿的花朵一簇簇的綻放,甚是可愛,更別提已經穿上春裝的姑娘們更是令人目不暇給。無邊春色感染了四周,京城的大街小巷好像都活了過來一般。
天都的東城區因為惠通河,各國商船都來到這裡,可謂萬商雲集,但這麼寸土寸金的地方,卻蓋了一間門楣寬闊、樸實大氣的土地廟。
對,名符其實的土地公廟。
據說這個土地廟是從府城搬過來的,是由小廟、中廟一直晉陞到大廟。開廟史碑上寫得清清楚楚,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這間廟的捐獻者是當朝國師晁無瑾大人,廟門上頭懸掛的區額,還是皇帝的親筆。
這可是絕無僅有的事。
正因為絕無僅有,此廟從此善男信女絡繹不絕,香火竟超過了京城很多歷史悠久的的古老廟宇。
這會,土地廟的後門開了條縫,廟祝躬身送走一男一女。
兩人沿著胡同慢慢地往外走。
他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柔聲問道:「你都跟綠珠說了什麼?」
今天的汝鴉穿著淺綠月緞繡蝴蝶紋氅衣,一頂緣著邊毛的暖帽,腳下紫薇繡花鞋,輕靈妍麗。
一身書生打扮的晁無瑾書卷氣橫生,令汝鴉覺得很有成就感,他的髮式是她梳的,穿著是她的主意,不論遠看近看都是眉如新月,俊美無瑕。
「姑娘家的悄悄話。」嘻嘻!
「悄悄話啊……真可惜,我有驚喜要給你,本來以為我們可以互相交換的。」
他不以為意地笑了。從胡同出來後,廟門外果然滿滿的人,有賣金紙香火的小攤販,也有不少小吃攤,更多的是來參拜土地公的男男女女。
汝鴉忽然嘟起嘴,不走了。
「怎麼了?」晁無瑾問道。
「你看他們穿那樣,我卻穿成這樣,會不會差太多了?」眼下的她被包成一個厚厚的肉包子,拿來和那些穿著美美春裝的姑娘們一比,著實遜色不已。
別人是一隻隻花蝴蝶,她卻是只還在過冬的蛹。
「你覺得自己的身體比那些人好?」有人的聲音沉了下去。
汝鴉相信自己要敢應聲「是」,以後大概連門都別想踏出一步了。「我會很努力把身子養好的,你別生氣了。」
晁無瑾輕哼一聲,算是放過了她。
這時,馬車伕看見主子,趕緊走過來。「大人、夫人,要小的把馬車駕過來嗎?」
「不必,你到惠通碼頭找個涼快的地方待著,要車的時候會叫你。」
馬車伕點頭,趕車去了。
「你剛剛說有驚喜?」很容易就上鉤的小女子巴著比她高上一個頭的男人,眼巴巴的問:「莫非是我們要起程的日期已經定了?」
「是。」
兩人避開人潮,一路往惠通河走去,晁無瑾緊緊牽著汝鴉的手,一副生怕不小心會將人弄丟的樣子。
「我們要搭船嗎?」
「算你聰明。」都帶她往運河來了,暗示得也太明顯了。
汝鴉粉嫩的臉上升起兩朵興奮的紅雲,她真的要出門去印證那些木刻上面的美景勝地了!她高興得快要腿軟。
興奮之餘,她突然想到個問題,「皇帝肯放人嗎?」他們這一去指不定好幾年,把晁無瑾當左右手的景盛帝肯放人嗎?
「我跟宮廷的緣分已了,師父會派其他師弟來接我的位置,朝廷裡最多的就是人才了,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那座宮殿裡原本就沒有他渴望的東西,沒什麼好留戀的。
「伴君如伴虎,今日的位高權重,不知是用多少辛苦換來的,能夠全身而退,我們已經算很幸運了,對吧?」她也贊成他的話。
至於離開朝廷後的未來,她一點也不擔心,只要有心愛的人在身邊,什麼都不是問題。靠近碼頭邊,濃濃的濕氣迎面襲來,眼前是一片藍天大河,視野豁然開朗。
冬日後已經清過淤泥也修整了的運河河面閃爍著春日的陽光,囤積穀物的貨棧和大船間,許多碼頭工人正汗流浹背的搬運著貨物,蔬菜、蓖麻、瓷器,各式各樣的東西、各色的人種……好吵雜的地方,卻又那麼的充滿生命力。
她喜歡這裡,光只看著,便感覺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很快的,她也要成為他們之間的一分子了。
碼頭停泊了大大小小的船隻,其中有三艘可以用來作戰和貿易的九桅十二張帆的寶船,高大如樓,底尖上闊,看起來可以容納許多人。這要動用百人才能啟航吧?
「這是我們家的船?」三艘船上都漆了一個大大的「晁」字,非常好認。「難道我們要一邊走一邊做生意?」
「治國之道,民心為血肉,錢糧為肢干,要是一路只有玩,有點乏味。」
「我從來不知道你也懂經商。」這人根本是閒不下來的命吧。
「做生意要有一定的本事,這些商家都是我四處遊歷時認識的,至於店舖,本是無心插柳,想不到會派上用場。」
「我不管了,反正我只負責玩,其他的事大人你負責。」為了不讓他再為她操心,她得把這個畏寒的身子養好,最好養成肥肥的小豬,好能適應外面各地的氣候變化。
晁無瑾摟過她,兩人靜靜佇立,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他們心無畏懼,因為他們擁有了彼此最真摯的愛,可以互相扶持,勇往直前,路會越來越寬闊。
愛情是什麼?
唯兩心相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