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娘子再調教 第八章
    解慕真接過,還沒來得及瞧仔細,便聽見門外傳來的腳步聲。

    這麼晚了,誰會過來呢?

    連忙收拾好銀月遞來的東西,炎妙槐昂然的身姿已經出現在門外。

    一見他,解慕真的氣息頓時一窒,神色又更沉了些。

    這麼晚了,他怎會再過來?

    經過今兒下午的那番折騰,她著實沒有太多力氣應付他。

    看到他,她便會憶及江遠仙的氣憤與不甘心,他離去時的憤恨神情,一直在她的心底繞著。

    雖然這一切是造化弄人,並非炎妙槐造成,想那何風月這般風風火火的行事作為,又何嘗不是對他的誓在必得嗎?

    「今兒個我累了。」她淡淡地說道。

    「你若累了,便讓我陪你吧!」既然一心認定了她,對於她,他自是多了一份包容。

    「我不需要你陪。」他的陪伴只會讓她更煩更亂,自從那一夜他的縱情之後,她便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了。

    「不如今兒個這屋子讓給你好了,我只想一個人清靜清靜。」

    如果從頭便是無情,那也就罷了,可是曾經亦是有情,如今他的掠奪又這樣來勢洶洶,讓她如何能不心慌意亂。

    說完,她隨即起身要離去,只不過人都還沒跨過門檻,他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搶到了她的身邊。

    長手一伸,她連絲毫抵抗的時間都沒有,人便已經落在他堅實的懷中。

    「你以為從今爾後,我還會放任你的離去嗎?」炎妙槐含笑問道。

    不再怒氣沖沖的模樣,反而讓他眸中的情憬,更加清楚地落入了她的眼底。

    只是,她不敢信,也不能信,就怕一相信便會和她娘一般,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更何況他倆之間,還有何家母女的虎視眈眈,她需要一點時間來細想究竟該怎麼做。

    「我去其他房間睡。」她淡淡的說道,並不想與他有太多的糾纏。

    「不准去!」不是沒瞧見她眉頭的陰鬱,他的心頭莫名泛起了一絲絲的不快。

    身為炎家的家主,宅子裡頭大大小小的事,自然沒能瞞過他。

    今早,處理完今年收購大米釀酒的事兒,也不知怎地就無心辦公,索性便在梁姬訕笑的眼光中,興匆匆地往她這兒來,誰知才步近院落,便見她的目光癡癡地望著天際的不遠處。

    隱約間,那個方向似乎有道身影漸漸隱去。

    那是誰?

    這個問題在他的心頭纏了大半天,所以一等與繆成載和炎海任議完了事,他便急匆匆地前來,便見她斂眉沉思,心情似乎頗為沉重。

    這讓他更加好奇那人的身份,但他不急,只要他想知道,沒有事是他查不到的。

    仰首望著一臉執意的他,解慕真心知他既不讓走,只怕今晚她是鐵定走不了了。

    罷了!

    隨意揀選了張椅子,她端正坐下,腦海中迴盪著的卻還是何家母女與江遠仙一事。

    見她滿腹心事,不甘被人冷落的炎妙槐,極為難得地誘哄道:「其實,你若有什麼心事,大可以跟我說的。」

    聞言,她只是淡淡地抬眼,然後輕應了一聲,便又兀自低頭沉思。

    既然不喜牽扯太多,她自是不會拿自己的煩惱去煩他,更何況這事還牽扯到炎家的家聲。

    雖然炎家如今家大業大,倒不是真怕何家的威脅,可是何家母女的心性一向歹毒,誰知道她們會想出怎樣惡毒的法子來認毀炎家。

    她欠炎家的已經夠多了,萬萬不可再因為她而讓炎家的名聲受損,所以她一定要想個法子,好讓炎家不再受她所累。

    望著她那凝眉沉思的模樣,炎妙槐的心中驀地泛起了一抹陌生的揪疼。

    是心疼吧!

    正因為將她上了心,所以瞧她這苦惱又不肯傾訴的模樣,才會心疼吧!

    想也沒想,他驅身上前,然後熟門熟路的將她抱進了懷裡,又送上了床。

    他不想怎麼樣,只是想靜靜地抱著她,彷彿這樣便能為她分擔些煩惱似的。

    解慕真沉浸在自個兒的思緒中,直到他熟悉的氣息竄入鼻中,她這才愕然的發現自己又被他抱住,可今夜她真的太累了,累得沒有一絲氣力掙扎,只能由著他。

    本以為被他抱著的自己會睡不著,可當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她的眼皮也愈來愈沉,終至沉沉的睡去……

    輕紗微揚,一如以往,只消心中有著難解的煩心事,解慕真便會窩到飄香樓。

    普天之下,也唯有在這兒,才能讓她覺得安全些。

    任由她靜靜的窩著不作聲,雲斂裳自顧自地做著自個兒的事。

    「事情查得怎麼樣了?」終於在靜靜地窩了好一陣子之後,解慕真突然抬起頭來問道。

    「查是查好了,只瞧你到底要先聽哪一樣?」這陣子她這個躲在背後的金主吩咐了這麼多事讓她查,讓她疲於應付,賣個關子只不過是她小小的報復。

    「先說說何家的事吧!」

    前幾天才讓江遠仙來家中鬧騰了一番,只要一想到江遠仙臨去時那憤恨不已的神情,解慕真心中就有一股無法開解的怒氣糾纏。

    「看來,何家人是真的惹怒你了。」

    「既然人家不想相安無事、互不侵犯,我又何須客氣呢?」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別再與何家糾纏,畢竟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再追究早已沒有什麼意思。

    偏偏她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跟前造亂,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她們這會兒倒真是被逼得狗急跳牆了。」雲斂裳瞧著好妹子眸光中的閃閃怒氣,忍不住失笑說道,語氣中還夾著濃濃的幸災樂禍。

    「怎麼會?」

    雖然這幾年她從沒對何家做過什麼,但對於何家的近況還是清楚的,何家的生意雖然不算頂好,但總還有幾間鋪子是能賺錢的。

    饒是再奢華,以何家的根基,也不至於被逼到狗急跳牆。

    「還不就是前陣子,她們母女倆總盤算著要將江遠仙這個未來的公侯給納為己有,所以花了不少銀子去打點侯家的上上下下,打腫了臉充胖子。再加上做起生意來目光如豆,得罪了不少相與,城裡的商人,十個有八個已經不與何家做生意,還有那淮南的礦山幾經開採,卻挖不出個什麼值錢的東西,這一環扣上一環,你說她們能不變成空心大老官嗎?」

    「是嗎?」聽聞,解慕真的唇畔揚起了一抹冷笑。

    就是因為這被逼急了,才會將主意打到炎家上頭,難怪向來自尊自傲的何夫人,會甘心讓女兒做妾,甚至屈於她之下。

    「你不知道何家那個老妖婦私底下典當得可凶了,這一大家子擺門面的丫鬟長工,一睜眼就是要銀子,何家也不能不顧臉面,所以何夫人之前攢下的金銀首飾,這會只怕大半都進了當鋪了。」

    「何老爺就這麼任她為所欲為?」解慕真不解的問道,卻連聲爹都不顧相稱,血脈親情早就在她被趕出何家的那日消磨殆盡了。

    「何老爺早就病沉了,就算想管也管不了。」

    聞言,饒是再怎麼不在乎,解慕真的心還是沉了沉,可隨即掩去了心思,再問道:「那現在誰在外頭為何家奔走?」

    就算何夫人再厲害,也總需要個人手幫忙奔走辦事。

    「是一位姓羅的管事。」

    這姓倒是聽起來陌生,一般來說,大富人家的管事是個極其重要的職位,通常都由家生子任之,畢竟家生子忠心。

    可她左思右想,卻想不出這個姓羅的管事是誰。

    「他可是近兩年才進府的,聽說是何夫人親指,頗為親近,不過……」雲斂裳細緻奪目的臉上,驀地漾起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解慕真一瞧,就知道她定有什麼還沒說,便說道:「還有什麼就說吧。」

    她倒想清清楚楚的知道何家還有什麼狗屁倒灶的事兒,也好讓她籌謀著該從何處下手。

    「何家的下人私底下都偷偷談論著何夫人與羅管事的關係,聽說並不單純啊!」雲斂裳語帶不屑地說道。

    那話撞進瞭解慕真的耳裡,讓她登時勃然大怒,昔日的憤恨如今再也壓抑不了地傾巢而出。

    想當年何夫人用不貞之罪污她娘親、趕她出府,如今不貞的事她倒是毫不避諱地做了。

    她斂眸沉思,不一會兒再抬頭,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挑一個咱們樓裡出色的姊兒送到羅管事身邊去。」

    「你想要挑了他們之間的不合?」

    「既然何夫人信任羅管事,咱們自然要從他那邊下手,要不然魚信怎麼會上鉤呢?」

    雲斂裳望著她,眸中漾著的是濃濃的激賞,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啊!

    好色的男人總是耳根子極軟,若是樓裡的姊兒能將羅管事打理得服服貼貼的,再軟言輕語幾句,要叫那羅管事扒了何家的牆角,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當年何夫人誣陷她娘,她現在這麼做,不過是回敬罷了。

    娘的恨、她的怨,還有江遠仙的無辜,這一會兒全都加在一起,看來何夫人要償的可真不少。

    「這事我會讓人給你辦得妥妥當當的。」

    能掌管著遠近馳名的飄香樓,她的手段雖然不若解慕真的靈巧,可是這點小事還難不倒她。

    處理完了這事,雲斂裳更關心的卻是另一件,好妹子的暗房事兒。

    「聽說炎家大少是轉了性了,總是三天兩頭地往你房裡跑?」好友和炎妙槐擁有各自的房間這事她是知道的。

    「是啊。」懶洋洋地低應了聲,說到底,她今兒個會煩到躲到這兒來,多少也為了炎妙槐那不正常到了極點的舉措。

    明明他向來就不是風花雪月的性子,這陣子賞花、品茗、下棋這些風雅的事都拉著她做了,甚至連放風箏這孩子的玩意兒也拉著她去玩。

    這些莫名其妙的舉止可是攪得她一頭霧水,壓根弄不清楚他究竟在鬧什麼。

    本以為他只是心血來潮,又或是嚥不下她不重視他的這口氣,所以才會三番兩次的撥弄。

    可這幾回下來,他沒緩了興頭,她倒見他在面對她時,臉上、眸中竟都少了慣常的算計。

    有時,她竟覺得他望著她的眼神,就像瞧著雨陽和海任一樣,隱隱地多了一絲對家人的寵溺。

    家人?

    是她的奢想和錯覺吧?

    望著好妹子臉上那精采萬分的情緒轉動,時而苦惱、時而欣喜,雲斂裳終於忍不住噗哧一笑。

    被笑聲拉回了遠揚的心緒,解慕真杏眸一瞪,便見雲斂裳臉上的取笑,忍不住嬌斥道:「你笑什麼?」

    「笑你那向來八風吹不動的性子,怎地遇上了炎妙槐就不靈了。」

    解慕真向來性子溫婉,少有大喜大怒,可這陣子每每一說起炎妙槐,情緒就豐富得教人眼花撩亂。

    聽聞,解慕真兀自一楞,悶著不吭聲。

    腦中卻不由得細細思量著,從頭想來,她卻忍不住地一凜,難不成自個兒又再次不知不覺地陷入了嗎?

    「怎麼,想清楚了?」

    這個好妹子從來就不是個笨姑娘,瞧她那凜然的神色,雲斂裳就知道她知道自己指的是什麼。

    這丫頭,只怕早在不知不覺中動了心呵!

    「我該想清楚什麼?」

    「你這丫頭還嘴硬!」鳳眼兒一掃,雲斂裳沒好氣的啐了一聲,望著她的眸中有著洞悉一切的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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