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她皺眉。「我會學。」硬著頭皮說道。
易母看出她沒自信的模樣,忽然有了好方法。「要我答應你們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停頓一下接著說:「我不要求小淘姑娘琴棋書畫得樣樣精通,但有一點必須要會!」
易靖之彷彿猜出娘親的想法了,臉色頓時變得陰沉。
「是什麼?」小淘好奇的問。
「書法。」易母緩緩道出這兩個字。
他就知道!易靖之歎了一口氣,連忙開口,「娘,小淘就算不會,我也要娶她。」
「靖之,娘親已經妥協了,你為什麼還要跟我爭呢?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
「靖之,伯母說得對。」小淘不像易靖之那般激動,反過來安慰他。「伯母的意思是要測試我的書法功力嗎?」
「沒錯,十天後,你只要當場揮毫幾個大字,若能得到我的讚賞,我就同意這樁婚事。」
小淘沉默一下,隨即點頭。「好,我答應。」雖然她不擅拿筆,但為了易靖之,她會做到的!
易母瞇起眼,面對小淘的笑容,忽然覺得有點心慌——不會吧?方纔她確實一副沒自信的模樣啊!而且從靖之的反應就可得知小淘是真的不會書法,但現在怎麼一點也看不出她的退縮?
算了,易母心想,反正才短短的十天,她怎麼可能會練得一手好書法,到時候再刁難她幾句就好!
打從一開始,易母就沒想過要答應他們的婚事——畢竟她已先答應了何家,悔婚可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咻咻的揮劍聲響徹庭院,易靖之俐落的揮動著手中的劍,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強而有勁。
許久後他停下動作,將劍收回——這七個月來和小淘鑽研武書中的招式,加上不時找余少堤那位鎮國大將軍指點,他的功夫已有大大的進步,而他對武學的奧秘亦深感有趣,不禁沉醉在練武的感覺裡。
平時他練武時,都會有小淘的陪伴,然而這幾天,她為了練書法,沒空理會他。
其實看到小淘這麼努力學習,他感到無比的幸福——這代表她是真的很在乎他,也很看重他們的感情。
只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他發現小淘變了,皺起眉,看著在涼亭中練書法的小淘,感受到她的心情很悶。
「小淘。」走進涼亭,輕喚她的名。
「你練完啦?」她抬起頭。
「嗯,你呢?學得如何?」
「我照著你的方式去練,結果還是不怎麼樣。」她的神情抑鬱,「靖之,要不要來替我指點一下?」她掩嘴微笑,端出優雅的模樣。
易靖之看著她強顏歡笑的模樣,忍不住輕摟住她。「已經很好了。」
「是嗎?靖之,請告訴小淘是哪裡好呢?」她努力學習著大家閨秀的口氣,舉止也不像以前——粗魯得像個男孩似的。
聽著她的輕聲細語,他忍不住歎氣。「你真的是我認識的小淘嗎?」低聲問:「我的小淘總是笑得比太陽還燦爛,不像現在只會苦笑……我的小淘偶爾會不正經,性子開朗,做事大刺刺的……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放開她,捏捏她的臉。「曾幾何時你竟變得如此拘束,快把真正的小淘還給我。」他的心好痛。
「你們到底是要我怎樣?」小淘丟下毛筆,只覺得滿腹委屈。
「一下子嫌我的修養不好,所以我努力唸書、勤寫書法:可一下子又說我不夠端莊,所以我拚命學著所謂的大家閨秀該有的禮儀,結果你卻不喜歡!」她猛搖頭,「我不知道了啦!」
她的心好煩、好亂。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我不喜歡什麼大家閨秀,那又不是你。」
「但是你娘喜歡啊!你知道她有多喜歡那位何姑娘。」何姑娘可是她模仿的對象呢!
「小淘,你尊重我娘就夠了,不需要刻意去討好她。」握著她沾滿墨水的手,語帶憐惜的說:「以後要跟你一起生活的人是我,我喜歡原本的小淘,我只希望你過得快樂。」
「靖之,你娘若不認同我,這些話都是枉然的。」
「如果娘到最後還是不肯答應我們的婚事,大不了我這輩子都不成親,永遠守著你。」
聽了他的話,她只覺得內心好感動,卻忍不住笑出聲。「唉!這個意思是要我也不成親嗎?」
「難道除了我,你還會看上別的男人嗎?」
「呵,我若是一輩子真的不嫁,沒名沒分的跟著你,我爹肯定會氣得跳腳。」
「是喔!還有你爹。」他傻笑的說:「看來我娘這關還算是容易的!」
她點頭。「我爹可是個大魔王。」嘴角上揚,恢復了本性。「好啦!咱們就一關一關的解決吧!」
「明天的驗收有自信嗎?」
她指著紙上亂七八糟的字體,聳聳肩。「縱使我有自信,你娘恐怕也不會喜歡。」她果真對書法沒有天分。
「嗯……小淘,就照你的方式去做吧!寫書法不一定都得像我這樣照著規矩來,只要把字寫出來就行。」
她想了想,忽然擊掌。「我想到了!」抱住他,「哇,我終於知道怎麼做了,靖之,謝謝,我愛你。」興奮的說。
他挑眉,很高興看到她的心情變好。
隔天,驗收的日子到了,他倆一起出現在大廳:易奶奶、易父和易母早已坐著等待。
「準備好了嗎?」易母問著小淘。
「嗯。」小淘拍掌,「小終,幫我拿上來。」
一聲令下,小終和另外一個下人扛著一卷布料上台,用力一甩,把白色的布料鋪在地上,再提來一個裝滿墨水的桶子。
「這是做什麼?」易母不解的問。
「伯母,這是我呈現書法的樣子。你只要求我寫字,並未規定必須以什麼方式寫吧?」
「沒錯,不過……」
「媳婦,先看看再說。」易奶奶拍拍易母的手。
「是啊!先看看無妨。」易父也開口了。
事實上,無論易靖之喜歡誰他都不介意,只要孩子能幸福就好;但做娘親的總是會不捨兒子,以致對未來的媳婦多所挑剔。
更別說之前為了尋找媳婦人選,他們夫妻倆還特地在何府待了一陣子,是真心滿意才會帶著何少清回來。
現在前功盡棄,難怪會把怒氣發洩在小淘身上。
易母點頭,「好吧!」
「小淘姑娘,這個。」小終遞上兩根木棍。
「各位,寫書法不宜弄刀耍劍,所以我用這兩根木棍來代替。」
小淘甩弄著木棍,笑吟吟的說:「我就用殷式絕學——雙刀武功來完成這幅作品。」
易靖之的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想看到小淘的作品了。
小淘將木棍往木桶一伸,接著使勁一甩,墨水立刻沾上白布,漾出點點黑色痕跡,然後開始耍弄木棍。
虎虎生風的招式在眾人面前展現——她雙手交錯並用,棍子在白布上畫出一條條瀟灑的跡墨,猶如柳樹的枝柳,非常飄逸。
此時,她將左手的棍子往上一拋,轉個身用力一踢,當棍子落在布上時,任由它在地上隨意滾動,由於棍子上沾有墨汁,頓時,一座高聳的山立刻浮現。
接著她提起桶子,隨性往布料上一灑,再手持雙棍,舞出看似隨性卻有力道的棍法。
啪啪!兩根棍子相掩發出清脆的聲響,——落在布上,頓時溪谷中的潺潺流水立刻成形。
小淘的武功使得十分有勁道,不論強悍的棍法,或是漂亮的踢腿,甚至使上輕功在空中飛舞,都讓眾人看得目不轉睛。
「哇!」易靖之看著她靈巧的身手,整個人都傻住了。
方纔她在空中輕舞的模樣宛如仙子,異常的迷人。
小淘的嘴角揚起一抹漂亮的弧度,率先拋開左手的棍子,用右手的棍子揮毫,寫下四個大字後,將棍子往地上用力一蹬。「大功告成。」
「我看看。」易奶奶和易父、易靖之立刻上前一睹為快。
長長的白布條上繪出一幅山水潑墨畫,與一般的畫作截然不同,畫風灑脫有勁,雖然構圖上不甚完美,但筆觸在該柔的地方十分溫柔,該有力的地方十分強悍,而題在上頭的字則是——不離不棄!
雖然唐突,但率性的筆法與畫中的意境卻是十分契合。
「靖之,在你看來,這幅畫如何?」易奶奶問道。
「佳作。」易靖之毫不吝嗇的讚賞。
「可不能因為她是你喜歡的人就偏袒啊!這樣有失專業。」
「奶奶,難道您不喜歡嗎?」
易奶奶微笑,「喜歡。」
「爹呢?喜歡嗎?」
「喜歡。」易父點頭,「就不知道某人喜不喜歡了。」看向一旁沉默的易母。
「伯母。」小淘走上前,真摯的看著她,「小淘沒基礎,所以獻醜了,不過這段日子我一直很努力的學習,希望你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易母的神情很複雜,她確實是對小淘的畫作感到驚艷。「先說說你為何會提這四個字?」
「不離不棄的意思是,畫中有兩座高聳的山,而我特地將字寫在中間是要表達,即使世人都不認同我和靖之,阻擋在我們之間的困難多如高山,可我對他永遠都是不離不棄。」她粲笑,語氣相當堅定。
「說得好啊!靖之有你這樣的姑娘癡心愛著,那他這輩子也就無慨了。」易奶奶的眼底充滿讚賞,感動的直點頭。
事實上,只要心愛的孫兒感到幸福,她就高興了!
易靖之握住小淘的手,兩人相視而笑。
「我可是認同小淘了。」易奶奶看著一臉無奈的易母。
「我也認同。」易父又說:「孩子幸福最重要,不是嗎?」
易母的眼不斷在兒子與小淘身上來回遊走,最後只得投降了——她承認自己從未見過兒子露出這麼幸福的神情……就算是他的娘,恐怕也無法讓他展露出這模樣!
之前與其說她是在反對小淘,不如說她是在嫉妒吧!「娘都這麼說了,我還能反對嗎?」
「呵呵,你能這麼想就好。」易奶奶開心的說。
易靖之則是難掩激動,「娘,謝謝。」
「你啊!我這邊是答應了,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易母歎氣,「何家那邊你得自己想辦法解決。」
她可不想賣著老臉去替兒子收拾殘局。
「你娘說得對,何府那邊得盡快去登門認錯。」這事易奶奶可不能任由易靖之了。
「是。」易靖之點頭,他絕對會擔起所有的懲罰。
今天晚上的街坊比起白日更為熱鬧——盛大的廟會在京城熱烈的舉行,小攤販熱情吆喝,吸引群眾上門。
小淘買了一枝糖葫蘆,朝身旁的男子笑了笑。「要吃嗎?」
將糖葫蘆湊近他的嘴巴。
易靖之張嘴,她卻又移開,改放入自己嘴裡。
「小淘。」他無奈的笑著。
「不給你吃。」她甩著一頭長髮,蹦蹦跳跳來到橋上。「靖之,你看,月亮好圓喔!」興奮的大喊。
「再過幾天就是中秋了。」
她敲敲腦袋,笑著說:「我都忘了,中秋那天月亮一定更圓、更漂亮。」
「是啊!」發現到她的眼神失落。「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