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為什麼易靖之的話語會讓她感到這麼的難受,她的胸口好悶、好痛,轉過頭,發現眼眶裡蓄滿了淚水。
奇怪!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嗎?那她為什麼會哭呢?慌亂的抹去淚水,忍住快要溢出心臟的情意。
小終一邊磨墨,一邊偷覷著易靖之的神情,不禁膽戰心驚——最近少爺的情緒變得愈來愈暴躁,稍有不順心就會開始蹂躪紙張,或是摔光手邊的東西,臉色更是前所未有的陰沉。
少爺的個性怎會變得如此暴烈?他想了又想,發現易靖之性子轉變的時間是在與小淘回來易府之後——以往那個總是面帶笑容,舉止優雅的少爺已不復見,取代的是全身散發出暴戾之氣,俊臉鐵青到可以跟閻王相比的陰森羅剎!
「少、少爺。」瞥見地上的慘狀,不得不開口。
易靖之冷哼,冰眼飄過去看著小終。
「你再丟紙的話,恐怕就沒辦法走出書房了。」成堆的紙團可是讓人寸步難行喔!
易靖之皺眉,瞪著滿地的廢紙,不甘心的停止。「我不寫了!」冷冷的說。
「不寫了?那、那答應陳老爺的作品該怎麼辦?」
少爺和小海出去遊山玩水前是有將所有預訂的作品都完成了,但回來後的一個月,易家又接受了陳老爺臨時下的訂單啊!
「不想賣!」易靖之任性的丟下毛筆。
小終的頭皮發麻,暗自歎氣——少爺的病果然又發作了!
平時的易少爺很有責任感,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可偶爾他就是會顛覆本性、率性而為。
而偶爾那幾次都是有原因的,不是易靖之的心情不好,就是他有了傷心事,再不然就是發怒了!
但從這段日子的觀察,加上小終對少爺的認識,造成少爺出現暴力行徑的原因並不單純,而是集上述三種原因於一體!
換句話說,少爺簡直是心情跌到了谷底,人也因傷心到眼眶都泛淚了,而發怒則已達到胸口鬱悶,心臟爆炸的程度!
面對性子陰晴不定的易靖之,他最好閉上嘴,不要多管閒事。
「我肚子餓了。」
「哦!午膳已經準備好了,少爺要移駕到廳裡用膳嗎?」小終收拾著桌面,小心翼翼的問。
「為什麼不是小淘親自送來書房?」他瞇起眼,低聲問。
「少爺,這兩個月來都是這樣的。」小終好意提醒。
「所以我想聽有沒有新的借口。」易靖之的語調略微提高,隱含著怒氣。
「嗯,很抱歉,並沒有!小淘大廚說想早點到「姚」客棧幫忙,沒空陪少爺用膳:而我想,晚上的借口應該也是一樣的。」停頓了一下,「最近「姚」客棧的生意不太好,小淘大廚連晚上都要去幫忙,所以請少爺自行用膳。」
小終自覺自己夠貼心,先把他知道的狀況說清楚,省得少爺到晚膳時間又要浪費唇舌問一遍。
可惜易靖之完全不領情,臭著一張俊臉,大掌用力拍了桌面一下,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
從山洞回來後,小淘開始替他療傷,還熬了一堆能增強內力的湯藥強迫他喝下;等他的傷好了,她又丟給他一本雙玄武書,叮嚀他按照書裡的秘訣練內功,並表示在往後的三個月,均以練內功為主,武功的教授部分要暫緩。
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就用了同一種理由來敷衍他——一開始他忍耐,是以為她是想讓彼此有時間調適心情,所以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接受了,但現在他才明白,她是在故意逃避他,這讓他真是無法再忍耐了!
小淘不喜歡他……好,他會漠視自己的心意,壓抑住對她的滿腔愛意,退到好友的身份。
可她怎能連友情也要他放棄呢?這樣對待他會不會太殘忍!
小淘知不知道這樣對待他,跟殺了他根本沒兩樣?他在心底咆哮著,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
既然小淘對他這麼狠心,他又何必裝乖,折磨自己來聽從她的意思?易靖之雙手握拳,眼中充滿了痛苦的神采。
「少爺!你怎麼了?」小終察覺到易靖之暴怒的情緒,害怕的倒退了幾步,小聲的問。
「怎麼了?哼!」當然是瘋了!還能怎麼了?他站起身,決定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
「少爺、少爺,你不用膳,是要去哪裡啊?」小終急忙問著奔出書房的易靖之,一臉的著急。
「閉嘴!」吵死了!他當然是要去抓小淘,還能去哪裡?他低聲的說:「我就不信你對我沒感覺,你這個小騙子,我要揭穿你的真面目!」加快腳步,迫不及待想見見那個到處躲著他的人兒。
可惡!不論小淘等會兒要罵他卑鄙,或是要打他出氣,他統統不管了。
今天他非要逼小淘面對真心,他非要得到一個答覆才會甘心。
「姚」客棧一直以來都是熱鬧非凡,在用膳時刻人潮不曾間斷過,然而今天的情況有些奇怪,所有的客倌全圍在一桌,不時發出讚歎和驚呼聲。
能讓眾人的情緒產生劇烈變化的人,除了小淘大廚,還會有誰?
「不喝了,不能再喝了。」慵懶的聲音從小淘的口中發出,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搖頭。
哎呀!她的頭都暈了。
「小淘大廚,賣在下一個面子,再喝一杯吧!」一名年紀約二十上下的男子,嘴邊掛著笑,再次舉起酒杯。
「可是……」小淘嘟唇,猶豫不決。
她都喝三杯了,已經夠賣他面子了,怎樣?他的面子是有這麼值錢嗎?她不悅的哼氣。
「多謝客倌的厚愛,小淘就此停手,不能喝了。」擺手婉拒。
為了躲避易靖之,她三天兩頭跑來「姚」客棧,平時大多在後方的灶房燒菜,偶爾會來到前頭閒逛解悶,今日恰好遇上眼前這位公子。
他叫……叫什麼?小淘皺眉,隨即想起來,此人名叫楊恣互,據說是個有錢的公子哥。
他嘴上一直說著想見她一面,更是拚命讚美著她的手藝,讓她不禁想起與易靖之初見面的情景,於是向他表明身份,隨意聊著天。
接著這位公子開始勸酒,事實上,她除了燒菜時會碰酒外,根本對酒沒興趣,所以酒量差得很;但因心情煩悶才會衝動的答應。
現在她己喝了三大杯,恐怕會不勝酒力。
「小淘大廚,別這麼說,咱們得正愉快,怎能就此罷手呢?不如再喝下這杯,在下絕對不會再煩大廚了。」這第四杯一喝下肚,小淘肯定會醉倒。
楊恣互的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眼底卻閃過一絲狡詐的光芒,心底打著不好的主意。
第一眼見到小淘,那絕美的容顏令他壓根不管小淘是個男兒身,立刻打定主意要將小淘佔為己有。
所以這杯酒,他非逼小淘喝下去不可!
「真的?」小淘偏頭,瞇起眼。
「當然。」他點頭,佯裝出一副誠懇的模樣。
小淘的性子刁鑽,平日更是古靈精怪,可惜此刻的她已喝醉,根本看不出楊恣互的壞心眼,她只想趕快擺脫眼前的狀況,於是勉強答應。「好好好,就這一杯。」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火辣辣的酒液滑過喉嚨,讓她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連眼前的事物都變朦朧了。
討厭……為什麼天旋地轉的,她嘟嘍著.腳步搖搖晃晃。
「小心。」楊恣互順著小淘跌倒之勢,摟小淘入懷。「你……」頓時皺眉,語帶驚訝。
這身子纖細得……用力一抱,當下興奮之情爬上心頭,臉上掩不住喜悅的笑——這個小淘可是個如假包換的姑娘家呀!
「唔,我要回家。」她想回易府,想見易靖之,想告訴他在山洞裡她說的話並不是真的——其實她很喜歡他!
楊恣互挑眉,大手恣意在小淘的背後撫摸著。「好,我帶你回家。」湊近小淘耳邊低喃,露出淫穢的笑容。
他已迫不及待要強佔她的身子了!
「小淘,你沒事吧?」姚掌櫃眼見狀況不對,跳出來關心的問:「這位公子,還是把小淘交給我吧!我會帶他回去。」
「不,既然小淘是因我而喝醉,就該由我親自護送回家;姚掌櫃還要忙呢!就別費心了。」楊恣互才不肯讓他人壞了他的好事。
姚掌櫃想了想,隨即點頭。「小淘目前住在易府,就有勞公子了。」
易府?楊恣互看向闔眼休息的小淘,心頭掠過一絲慌亂——小淘為何會住在易府?難道她是易家的人?
誰都知道易家在京城的名氣,是不好招惹的;即使他爹也是經商有道,頗有錢財,但卻是無法與易家相提並論的。
「姚掌櫃,小淘是易家人嗎?」若是的話,他恐怕得放她走了。
「易家人?哦!不是,小淘是易少爺特地請去的大廚,和易家沒什麼關係。」姚掌櫃解釋著。
「原來如此。」楊恣互這才鬆了一口氣,又露出得意的笑。這真是太好了,美人注定是他的!「那我這就送她回去。」
「多謝。」姚掌櫃點頭。
「唔、唔,為什麼、為什麼不帶我回家?」小淘難受的皺著眉頭。
「好好好,這就走。」楊恣互緊摟住她的腰,正要往外走時,突然聽到一聲怒喝。
「放開她!」
楊恣互一看到出現在客棧門口的人,立刻瞪大眼。「易公子!」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
「我說,放開小淘!」易靖之死盯著放在小淘腰上的大手,俊臉變得十分難看。
「易公子,小淘喝醉了,我只是想送她回去。」楊恣互乾笑幾聲,連忙解釋。
怪了!為什麼一提到小淘,這位易公子的神情就變得這麼難看,彷彿別人搶走他心愛的東西似的……楊恣互瞄了懷中的小淘一眼,難道易靖之對小淘有意思?
「我再說一次,放開她!」易靖之完全不想聽理由,只是厭惡那隻大手碰觸到小淘!
於是他把話一說完,瞬間來到楊恣互面前,腿一踢,踹中他的小腿肚,在轉瞬間劫回了小淘——雖然他才學了兩個月的武功,但對付半點功夫都不會的楊恣互,可是綽綽有餘。
「呃……痛……」楊恣互馬上跪倒在地,一手撫著小腿,神情痛苦。
奇怪?易家少爺不是半點功夫都不會嗎?怎麼方纔他的步伐如此快速,踹人的力道又如此的強勁?默默打量著比起以前身形更加精壯的易靖之,眼底浮現慌張。
算了!天下的美人何其多,他不需要為了小淘去得罪易靖之。「易少爺都來了,我就不需要送了,先行告退。」楊態互站超身擺一擺手。急忙逃離現場。
易靖之懶得理會他,隨即將目光放在小淘身上。「小淘,你還好嗎?怎麼喝這麼多酒?」
伸手摸著她緋紅的臉頰,語氣顯得氣急敗壞。「一定是那個楊恣互在灌你酒!可惡,這個不懷好意的傢伙!」
他好後悔那麼輕易就放走楊恣互!一想到那傢伙對小淘有著非分之想,立刻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能揍他幾拳以宣洩怒氣。
小淘眨眨眼,迷糊中似乎看見了易靖之,頓時露出了嬌媚的笑容。「呵呵呵,沒有作夢,是易靖之……易靖之……靖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