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在世界各地亂跑,尼克不排斥這些,他對各種宗教都抱持尊重與敬畏的態度,東方神只對他來說極具神秘色彩。
他好奇張望,看著蘇郁婷取香,他詢問步驟,之後決定替彼此求平安符。蘇郁婷教他如何拜拜,以及為什麼要依序參拜,他依樣畫葫蘆,跟在她後面繞著廟宇中的神明及香爐轉。
「這是帝君,關聖帝君。」她邊帶領他參拜,一邊跟他解釋各種只。
她跟他解釋大殿中央這五位被稱為五恩主的神明,其中以關聖帝君為首,所以關聖帝君又被稱作恩主公,而恩主就是救世主的意思。
她仔細地一一為他解釋。
他聽得著迷,沉浸在這場文化洗禮。其中他對被稱為恩主公及關聖帝君的關雲長非常有親切感。他在歷史中是名智勇兼具、勇猛善戰的武將,又以忠義著稱。他讓他想到自己在戰場上的每一位伙伴,他想,他應該推薦大伙一起來台灣拜拜。
依序拜完,蘇郁婷再教他如何求平安符,該在心中默念什麼。他花了點時間背下該默念的台詞,但在此之前,還得先問神明在不在家。
他擲菱請示,清脆的敲擊聲如心中鳴鍾,他挑起眉,盯著同樣呈平剖面朝上的兩塊彎月狀的菱杯,轉頭看了眼女友。
「這個是『笑菱』,表示不確定的意思。一正一反才是『聖菱』。要擲三次,如果是三個聖菱,代表帝君在廟裡,我們才可以去跟帝君求賜平安符。」蘇郁婷在旁當老師指導。
原來神明還會出門。尼克覺得台灣的種明真的很有意思,廟宇是神明的家,信徒們進來請求神明賜予平安符,得先確定神明在不在家。
他想想覺得挺有道理的,你要神明保佑自己平安,當然得確定神明有聽見。而且這很人性化,竟然可以詢問神明在不在,聽起來超酷!
他充滿興味,撿回菱杯繼續。
這過程不短,他第一次詢問神明在不在家的結果是否定的,非常巧的,蘇郁婷也是同樣結果。
她告訴他帝君不在的話,要到外頭的天公爐呼請帝君回駕,他跟著照做,十分鍾俊再次詢問帝君是否在宮中,而第二次兩人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最後是一交定結果。女友跟他解釋,向神明「盧菱」是非常不敬的舉動,所以一定要誠心請求,帝君答應的話就感謝,如果沒求到平安符,則請帝君保佑自己即可,重點是誠心。
在女友的叮囑下,他集中精神,心中誠懇默念。菱杯擲落,兩人都順利求得了平安符。交換手中的符,尼克看著這塊布制的黃底紅印小小方符,感到有趣之余也充滿敬意。
最後的步驟是將平安符過爐,他依樣畫葫蘆,之後慎重地將布符收入皮夾。
「如何?」
「很有意義。」他展開笑顏,感覺自己遭受一場文化洗禮,這行程比任何觀光更令人感覺充實,他非常開心。
兩人最後朝大殿雙掌合十拜了拜,准備離開。
還沒走到門口,迎面而來一位穿著藍色道服的廟裡人員,他們禮貌地朝對方點頭微笑,那位穿藍色道服的白發老翁也同樣笑臉回應,但他同時向他們招了招手,尼克和蘇郁婷疑惑地相視一眼,還是走了過去。
那看起來非常健朗、滿面紅光的老翁先是看向蘇郁婷,沒頭沒尾地便對著她笑道:「你在做好事,很好,很好。」
笑著說完,接著他又轉向尼克。
「外國來的年輕人……」他面容慈祥,伸手握了握尼克的手。「你很辛苦,很辛苦,要加油。有空就多來看看帝君,請他給你保平安,知不知道?」
尼克愣愣地和女友交換了個眼神。
「對不起,老伯伯,我不懂?」尼克疑惑地問。
「我也不懂。」
老伯伯的話讓蘇郁婷和尼克兩人都感到哭笑不得,但他又接著道。
「你呢,小心身體。受傷在所難免,不過只要做好事,帝君會保你平安,記得有空就回來拜拜。」他維持一貫和藹笑臉地交代。
尼克臉上慢慢爬上不可思議,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心中想的那個意思。
蘇郁婷還是滿臉不解,她看了看身旁的男友,又望向眼前和藹的老人家,但對方說完話後笑了笑,逕自走開了。
幾年後尼克向老婆提起這件事時,蘇郁婷表示台灣有不少這類的奇聞,也聽說某些修道者能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不曉得是巧合或其他,總之信者恆信,就自由必證嘍。
他發現台灣大部分民眾對信仰的態度很特別,他想他從中嗅到「禪」的味道。
這意外插曲成了尼克對台灣宗教的另類體驗。此後他雖沒因此擁有道教的信仰,但他確實每年都會跟蘇郁婷一起到恩主公廟去拜拜,有國外友人來訪時,他也會極力推薦來一趟拜拜之旅,這成了他日後很有趣的習慣之一。
冬去,春來。春走,夏至。地球公轉了一圈多,尼克和蘇郁婷的戀情就這麼穩定下來。
尼克中途回了美國幾趟,時間從一個禮拜到一個半月不等,結束行程就會立即提著行李回到台灣。
蘇郁婷的不歸則成了習慣,她的家人和尼克也熟了,對這小妞老是賴在尼克下榻的飯店不回家的事沒發表任何意見,算默許了這舉動。
因為尼克長期待在台灣,蘇郁婷要他退掉飯店,改租房,他在台北市租了間近二十坪的大套房,兩人都擁有鑰匙,這裡成了他們愛的小窩。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簾偷鑽進屋裡來,仿佛輕柔的手掌,逐漸驅趕床上人兒的瞌睡蟲。
蘇郁婷躺在床上,無聲的空調和松軟的棉被繼續催眠著她,陽光的暖意只是讓她感覺更舒適,她翻身蜷縮成蝦米狀,繼續熟睡。
突然有個東西鑽進了棉被,在她腳底搔癢,她雙腳動了動,驅趕不知名的玩意兒。那東西沿著她的腳往上爬,直到重量完全壓下,睡眠中的她露出了笑容。
「嗯……」她發出輕哼。
偷襲她的家伙親吻她的耳垂、粉頸,大掌已迫不及待地探進她寬松的睡衣內。
她閉著眼,卻能憑著已刻在身體裡的熟悉去反應。她雙手貼上了偷襲者的身軀,感受他結實強壯的肌肉與柔軟細致的每一寸肌膚,手探進了他薄薄的T恤內,感受肌肉隨他身體動作而收縮的力與美,此時她的衣服已被撩開了。
「唔……」
他的熱情讓她呻 吟出聲,欲火迅速燎原,在隔著窗簾的微弱晨光中,喘息與汗水讓空間幾乎沸騰,旖旎春光充斥一室。
結束熱情的晨間運動,她渾身汗濕她趴在偷襲者的懷中低喘。「你不是……後天才要回來?」
「工作結束就提早回來了。」尼克摟著她,一手在她挺翹的臀部上輕撫把玩,他還有精力繼續下一回合。「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結果我先發現家裡有位睡美人。」他輕笑。
交往中,尼克很快地便發現,這在工作上獨立又勇敢的美人兒在感情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女孩。她喜歡撒嬌,但當他不在台灣時她卻很少打電話,只會像現在這般賴在屬於他們兩人的小窩,她的柔軟與獨立讓他迫不及待想回到她身邊。
「我被停職了。」她突然道。
「你又打了誰嗎?」他笑。
蘇郁婷也忍不住笑出聲。「我協助抓到某個壞蛋,結果被對方指控收賄,在還沒證實清白之前我都不用上班了。」
「天!你沒告訴我!」尼克訝異地撐起上半身。「什麼時候的事?」
「上禮拜三。」她聳肩。
「八天了!」他蹙眉。「你可以告訴我,我……呃,我能在電話中陪你。」他原本想說自己可以早點回來,但想想不對,他昨天才從那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回到美國,一下飛機他就立刻轉機回來了。
「又沒事。」她在他懷中翻轉半圈,像撒嬌的小貓。「沒有我原本想像的那麼嚴重,收賄是真的,不過我的長官出面擔保,那是經過報備的臥底行動,等調查結束就可以回去上班。」
在事情還沒發生以前,她以為世界會崩塌,結果沒那麼嚴重。她老早就不斷地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雖然個人的清廉操守遭到質疑令她非常難受,但讓她二哥等人開導過後她感覺好多了。
「郁婷——」
「噢,拜托!」她立即壓到他身上,伸出雙手食指放在他嘴唇前交叉。「我可以。」她露出頑皮的笑容。「我可能沒你那麼偉大,不過這點事我辦得到。我可以調適過來,這是對的事,我應該開心。」
尼克瞪大眼。「你——」
「嗯?」
「呃……我沒有偉大。」
「是哦,」她的笑容很甜,雙手頑皮地在他臉上捏了好幾下,鼻子貼近他的。
「可是我知道耶。」莫約半年多前,她知道了他的「打工」。
「你知道?」
「我二哥有告訴我。」
「喔……」他表情有點詭異,「呃,他告訴……」
「告訴我。」
「喔……嗅!好吧。」他看似接受了事實。
她被他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
「我嚇了一跳。」她笑道。「我本來以為我二哥在跟我開玩笑,不過我大哥也這麼說,我只好相信了。」
「我不確定這是個好主意。」
「是!」她捧住他的臉頰。「我原本還有點擔心,因為我不確定會不會有壞蛋找我或我身邊的人麻煩,我會擔心你的安全,知道後我松了一口氣。」她雙掌緊緊夾住他的臉蛋,對他說。
「唔……」他狀似思考地挑眉。「或許我才該擔心。」
「擔心你的大頭啦!」
他聳肩,笑了笑。
和其他地方比起來,台灣很安全,蘇郁婷在這塊土地上也算是擁有高自保能力的那群人之一,他的確不太需要擔心。
「所以你才不打電話給我?」每次出境,這小甜心幾乎不主動聯絡他。
「我怕影響你的工作。」
他表情變得極為柔軟。
她沒反對。
她沒反對他的工作,甚至以他為榜樣,因他而驕傲。這愛撒嬌的小妞在他不在時從不主動打電話給他,只因為怕影響他的工作。
他感覺心中一片溫暖與感動充盈。
他突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郁婷。」臉頰幾乎貼在一起的距離,他嗓音迷蒙輕喚。
心裡有太多無以名之的玩意兒充斥,讓他胸口發脹,脹得有些疼。他想告訴她些什麼,可滿盈的感動最後只化成了兩個簡單的字——她的名字。
「郁婷……」
他輕喚,雙唇再度貼上她,所有未出口的話全化為行動……
停職,代表有了長假。換個角度想,那的確不是壞事,他將可以擁有她很長一段時光。
看著頭頂上無法直視的大太陽,蘇郁婷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停職期間跑到墾丁渡假。
「天呀,尼克!」雙腳剛跨出車子,她表情徹底失寺,無法掩飾唇角的上揚,卻又不得不尖叫幾聲代表自己的不敢置信。
「享受假期。」尼克替她將車門關上,遙控將租來的車上鎖,臉上咧著大大的笑容。
「天呀,天呀……我在停職……」她碎碎念,卻又一臉興奮張望。
天曉得她多少年沒渡過假了,更別說離開台北。工作很累,休假她只喜歡窩在家裡,在市區找地方走走逛逛就已經算是休閒了。
現在她竟然跑到台灣最南端來!
「走吧,我的比基尼小姐。」尼克替她戴上墨鏡,曲臂讓她挽著自己,兩人一起步入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