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就是重點。
他的父母永遠不嫌累,一直在為他物色再婚人選。
與其說他們是在物色適合兒子的終身伴侶,倒不如說是在替他們兩老篩選看得上眼的媳婦對象。
不,他沒興趣,不論對方再美、再優秀,出身又有多高貴,他都不要,只想把嫩晴找回來。
但是他們不懂他,總以為他樂於跟嫩晴離婚,其實根本沒那回事。
「你說話呀!至澈,你都離婚那麼久了,是時候再找個好女人結婚了,我跟你媽媽等抱孫等得都快瘋了。」見兒子面色凝重,一語不發,宣父急得推他的肩頭一把。
「老實跟你們說吧!我找到嫩晴了。」對父母有些不耐煩,他乾脆向他們坦白。
「你找到嫩晴?那……那又怎樣?」宣父和宣母震驚之餘,擔心的情緒立時展現。
兒子該不會想吃回頭草吧?
他不至於會糊塗到把下堂妻找回來吧?
不要啊!兒子,天涯處處有芳草,你可千萬別回收那個女人,爸媽不喜歡呀!
「我要跟嫩晴復合。」先撇開丁士彥不談,與嫩晴復合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即使父母阻止,也打擊不了他的決心,如同他第一次將她娶進門一樣。
「跟嫩晴復合?不,兒子,你瘋了嗎?你怎麼可以跟她復合?不准,我不准,我跟你爸都不准。」宣母激動得聲音都拔尖了。
「對,我們絕對不准。至澈,你想要什麼樣的女孩,儘管把條件開出來,我跟你媽不會讓你失望,橫豎你就是不能跟嫩晴復合。」宣父更是積極的反對。
「偏偏我只想要嫩晴。」就算說他瘋了,他也不反對,反正他對嫩晴的渴望早已到達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不可思議的地步。
「我們不喜歡嫩晴。」宣父的態度強硬。
「我知道,但是我愛她。」宣至澈面無表情,語氣淡漠,堅決的意念卻更從那平靜無波的告示裡展露無遺。
「不行,我們不准你再跟嫩晴有任何牽扯,好不容易離婚了,你怎麼能走回頭路吃回頭草?不,兒子,別這樣對我們,拜託你千萬不要為了嫩晴而跟我們唱反調,我們會受不了的。」宣母聲淚俱下的哀求著。
「爸、媽,我就是愛嫩晴,我已經錯放她的手一次,這次絕對會想辦法重新牽緊她的手,不管你們怎麼反對,我都已經決定這麼做。」
「如果你真的愛她,當初又怎麼會答應跟她離婚?兒子,你早就不愛她了,不然你不會作出那樣的決定……」
「離完婚的當天,我就後悔了。」一反剛才的鎮定,宣至澈的情緒顯然被父母重重挑起,再也沉不住氣。
「後悔無濟於事,既然事情都這樣了,你就拿出闖事業的魄力與決心,將目光放遠,往前看,別再回頭,賀嫩晴有什麼了不起?她根本不值得你留戀……」
「她值得。」若是她不值得,這世上也無人能出其右了。
「你……」怎麼都講不聽呢?
「爸、媽,再婚的事,我沒什麼可以跟你們討論的,我有事先出去了,你們自便。」宣至澈對父母鞠躬致意,拎著外套,匆忙離開。
「至澈!」
父母的喊叫自身後傳來,他充耳不聞。只管往前走。
別怪他仵逆不孝,他只是想把不小心弄丟的感情追回來。
「岳父大人,要出門啊?去哪裡?要不要我送您一程?」
賀振提著大包小包急著出門,宣至澈故意擋在他的面前,露出陰險的笑容。
「不關你的事,滾開,好狗不擋路。」賀振照例見到他就沒好話,也沒好臉色。!前岳父才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每次見到他都沒好話。
他當然不是不擋路的好狗,他是一匹壞狼,專門吃賀家女兒的大壞狼,行了吧!
「帶這麼多中藥補品,給誰啊?喲!還有嬰兒奶粉、嬰兒尿布、嬰兒服、嬰兒鞋……是誰家女兒坐月子?」沾親帶故,明知故問,除了這樣,他目前別無高招。
「要你管!」
「喔……我知道了,好像是丁家媳婦坐月子,對不對?是說,岳父大人,丁家媳婦坐月子,關您什麼事?您還大老遠舟車勞頓的跑去看她?」
「你……」咦?這壞傢伙一臉賊相,是知道了什麼?賀振戒備的瞪著他。
「爸。」宣至澈忽然大叫一聲。
「怎……怎樣?」冷不防被他簡短有力的聲響嚇到,賀振威風頓失,說話結巴。
「您當外公了耶!真是恭喜、恭喜啊!」
「你……你怎麼知道我當阿公了?」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賀振身子一震,駭異至極。
「天大的好消息,我怎麼能不知道?我是嫩晴的前夫耶!她的動靜,我自然是萬分關注、樂意參與。爸,您真的很小氣,嫩晴再嫁時,不請我喝喜酒就算了,接下來孫子的滿月酒,您也不打算把我列在宴客名單內,未免太說不過去了,您說是嗎?」
俗話說,家賊難防,他固然不是賀家的內賊,但好歹知道這老傢伙平時頂多在住家附近晃一晃,長年不出遠門,一出遠門必有大事,而目前這件讓他不辭辛苦奔波的大事,無疑就是他女兒在南部婆家坐月子。
「對,就不請你。」這壞傢伙來亂的而已,他才不信他有什麼好作為。
「我紅包會包很大包喔!」宣至澈用手比畫出誇張的巨無霸紅包。
「哈,大包,有比這袋尿布還大包嗎?若是有,再來講;沒有,就閃一邊去。」賀振高舉手裡提的一袋大包裝尿布,直覺拿這東西來嗆那壞傢伙真是剛剛好。
「您說的喔!如果我包這麼大一個紅包,您就請我喝孫子的滿月酒?」宣至澈瞥了尿布一眼,心想,這還不簡單,小意思。
「嘿嘿,謝謝你的雞婆,免了,我們賀家才下希罕收你宣至澈一包大紅包。,還不滾?每次只會在那邊礙手礙腳又礙眼,天下第一超級無敵討人厭的就是你宣至澈,滾!」賀振趕著搭車,沒空理他,嫌棄的推開他,疾步往巷口走去。
不過他兩手提著大包小包,肩上還背個大行李袋,走得煞是辛苦,再加上身材肥胖,更是走沒幾步路就氣喘如牛、汗如雨下。
「爸,我送您去吧!我正好也要去。」宣至澈上前攔住賀振,沒問可否,即自動幫忙提東西,此舉引來前岳父強烈的怒意,眼見又要挨罵,他趕緊說明今天真正的來意,「爸,我是特地來接您去看嫩晴的。」
「什麼?你也要去?你知道嫩晴住哪裡?」
「當然知道……爸,那天是我送嫩晴去醫院生小孩的,她都沒告訴你嗎?」他立功甚偉,嫩晴那沒良心的女人竟然連半字都沒跟她老爸提,分明是刻意要將他邊緣化,甚至透明烏有化,實在太狠心了,他好生氣。
「沒有,她完全沒提到你……怎麼?那天真的是你送她去醫院生小孩的?為什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什麼事?嫩晴不可能主動通知你她要生小孩呀!」沒道理躲了那麼久,她突然自己跑出來,大喊「我在這裡」啊!
「說來話長,爸,我們路上聊,我把事情一五一十、鉅細靡遺的跟您做個完整報告,您就會明白了。來,請上車。」宣至澈邊說邊打開車門,恭請前岳父大人入座。
賀振半信半疑,一個沒注意,就呆呆的被自己開口閉口罵著的壞傢伙給拐上車了。
「哼!孽緣。」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賀振唯一的結論便是那簡短兩個字,然後明知路途遙遠,車上就兩個人,如果都不講話,實在尷尬得不得了,可是他寧願讓氣氛僵凝,寧願發呆、打盹或四處張望,硬是不屑再跟前女婿說上半句話。
「爸,您何必這樣呢?」快抵達丁家時,宣至澈終於忍無可忍的提出抗議。
「無言。」這次更絕,賀振直接奉送「無言」二字,好應景。
宣至澈咬牙暗咒,賀家父女倆的臭脾氣簡直一個樣!
「好啦!到了,您也別辛苦裝睡,準備下車了。」莫可奈何,他單手利落的將方向盤往左一轉,車子進入小徑。
一到丁家,車才停住,賀振便迫不及待的跳下車,打開後車廂,拿起大包小包,連聲謝也懶得說,頭也不回的往丁家大門跑去。
「爸。」宣至澈衝下車,拔腿追上。
「你可以走了,丁家不歡迎你,我不歡迎你,嫩晴更不歡迎你。」賀振匆匆踩上大門前的階梯,為了阻止宣至澈跟上,特地回頭大聲趕人。
「好歹我是客人,而您是搭我的便車過來的,您好意思過河拆橋?」宣至澈比賀振更敏捷的往大門口一擋,擺明了前岳父若是硬要狠心將他驅離,他也不給他過。
「是你自告奮勇要送我來,我好心賣你面子,你倒厚臉皮討起人情了?哼,這果然是你這壞傢伙會做的事,卑鄙。」賀振不滿的嗆聲。
「卑鄙也好,厚顏無恥也罷,總之,我要進去看嫩晴和小籠包。」宣至澈的手指已伸往門鈴,堅定態度猶如一道紮實的防土牆,連大海嘯都推不倒。
「喂,別按!」賀振急忙阻止。
「我偏要按。」宣至澈瞥他一眼,食指已壓在門鈴上頭。
「我有鑰匙,不要按門鈴,萬一吵醒小嬰兒就糟了。」賀振氣呼呼的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迅速從口袋裡取出鑰匙。
「喔!您說得是。」傳說中小嬰兒都非常膽小,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驚醒狂哭,他是該謹慎些沒錯,不過……岳父居然有丁家鑰匙,這也太不尋常了。
眼眸微瞇,他狐疑的盯著賀振那張驟然出現不自然表情的老臉。
「看我做什麼?」賀振冷冷的掃視。
「您來親家母的家,都自己拿鑰匙開門喔?這麼自由出入喔?」
「呃……好啦!老實跟你說。」拿緊迫盯人的前女婿沒轍,賀振躊躇半晌後,決定老實招供,反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士彥的媽媽前天不小心跌斷右腿,現在在醫院裡養傷,當然也沒辦法照料嫩晴坐月子,我這才趕來幫忙的。」
「那麼丁士彥呢?他母親不在家,他這做老公的照理也應該擔負起照顧嫩晴的責任,怎麼?他也不在家?」他知道丁士彥是搞建築工程的,一忙起來通常都昏天暗地,但也沒忙到連家都不回、妻小都不顧的地步吧?
他不禁回想起以前,自己不管加班或交際應酬到多晚,仍每天乖乖的回家睡在嫩晴的旁邊,從來沒有夜不歸營。
光是這點,便很容易分出優劣,他明顯勝過了士彥。
「他……」賀振欲言又止,閃爍的眼神夾雜著強烈責怪與些許同情的矛盾情緒。
「怎麼不說下去?」老傢伙神情怪怪的,是否另有隱情,不願讓他知道?打從他跟嫩晴離婚後,岳父是真的把他當外人看待,一點也不親了,唉!
「士彥這次接的工程在台東,天高皇帝遠,根本不可能一天到晚來回的跑,所以他才特地把他家的鑰匙交給我,除了讓我來照顧嫩晴,也順便幫忙留意他媽媽的狀況。」
「爸,您的意思是,在他的媽媽和老婆小孩都正需要照顧的時候,他卻為了自己的工作,把所有的事都交給您?」太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