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他不置可否,因為這樣的盛情,他實在無福消受。
「不用了,只要你和你娘能安然無恙就好。」他婉拒她的好意。
「不行,我符以歡可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你對我有恩,我得好好答謝你才行。」她堅持。
符以歡?這是她的名字嗎?這姓氏極為少見,他記得江湖上有位頗具盛名的道士也姓符,精通奇門遁甲、五行八卦之術,只是他向來行蹤不明,也沒人知道他的所在地。
「符姑娘,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領了,因為我不是山神,無法接受你的三牲四果。我叫諸葛陽晴,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大夫。」他索性表明身份,不讓她說出更奇怪的話來。
「你說你不是山神?只是個大夫?」她笑容微斂,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諸葛陽晴輕頷首,看著躺在床榻上睡得安穩的符大娘,見她印堂的黑氣散盡,想來是體內的餘毒都排除了,接下來只要按時進補,修復受損的心脈,至少還能多活個好幾年,倒是她體內的毒,得想個方法排出才行。
「是,我只是個大夫,所以先前說你體內中毒一事,也是真的。」他淡淡的看著她。
她頓時覺得自己是個笨蛋!
會相信有山神一事,是她蠢!
會相信他是山神,是她呆!
明明他就是個活生生的人,她甚至還靠在他懷中,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感受他溫暖的懷抱,怎麼會認為他是神仙呢?
「那你剛才怎麼不解釋?還存心誤導我!」她指控。
「我還來不及解釋,你就替我決定了。」
她俏臉微紅,明知他說的是事實,卻也不由得對他惱火,她就是不知道才會問他的嘛!結果卻被他誤導了,還一廂情願的說出要去酬神的話來!
哎呀,他此刻肯定在心裡暗笑她的愚蠢行為吧?
「我是因為受到你的誤導,才會做出這樣的判斷,你可不准四處找人說去。」
看她急於撇清的模樣,他忍俊不禁,唇角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這丫頭比他想像的還有趣,
「你放心,就算我想找人說,也沒人知道符以歡是誰。」
「哼!算你識相。等我安頓好我娘之後,我會去找份差事,該付給你的診金,我一毛都不會少給的。」
「你想找什麼差事?」他挑眉問道。
「都行,反正我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沒什麼難得倒我。」她極有自信的拍著胸脯掛保證。
「哦?你這麼厲害?那要你上山下海都沒問題?」看她纖細的身子,他才不信她有她說的那麼厲害。
「在山裡生活這麼久,你以為我是靠什麼吃飯的?砍柴種菜刺繡養雞養鴨,只要你想得到的差事,我全都幹過,除了沒功夫之外,我幾乎什麼事都行。」不是她自誇,而是事實。
她驕傲的仰起下巴,不服輸的表情,瞬間逗笑了他。這丫頭真是有意思,正巧他最近在研發一些新藥,需要一些藥材,不如就找她來幫忙吧!他也有個名目治療她。
雖然他一向獨善其身,不過老天爺既然安排他們再度相遇,他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吧!
「我正巧缺一個助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他笑問。
聞言,她收起驕傲的表情,美眸瞠大,一臉狐疑的盯著他猛瞧,他不是冷血又無情,沒事對她那麼好,會讓她以為他別有所圖耶!
「先說好,奇怪的工作內容我不接喔!」她醜話說在前。
「放心吧!我對干扁四季豆沒興趣。這份差事內容很簡單,只要幫我上山找些藥材,還有看顧好爐火就行了,至於薪餉部分,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他的條件可是很優渥的。
只要找找藥材,看看爐火就好?這麼簡單的差事,笨蛋才不接,只是他前一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嫌她身材不夠看嗎?
雖然她沒有大胸脯,但也不代表她是干扁身材,她是纖合度,該有的地方都有,哪有他說的那麼差?
「諸葛陽晴,你的意思是,你要聘雇我?」
「如果你願意的話。」他笑道。
「當然!我當然願意,什麼時候上工?」
「等你安頓好之後。」他得讓她有點心理準備。
「那我要上哪兒找你?」她得知道他家在哪兒。
他靜默了好半晌,若讓她貿然來到萬靈居,肯定會引起那幫唯恐天下不亂的夥伴們的注意,為了避免無謂的紛擾,他決定將地點改在萬靈居外。
「從這兒走到城西的煙雨巷,有間醫廬,你到那兒找我便成。」
「你的醫廬有在替人看病嗎?」她還挺好奇像他這般淡漠的性子,會主動替人看診嗎?
她狐疑的表情,顯然對他頗有微詞,他扯唇輕笑,旋身往屋外走去,符以歡緊緊跟在他身後,這男人怎麼回事?問話都不答的,就這樣轉頭走人是什麼意思啊?
「喂!你沒聽到我問你的話嗎?」她不悅地開口喚住他。
「等你親自來看不就知道了?」他語帶保留,邁開步伐隨即消失在街道上。
這男人怪裡怪氣的,不過念在他曾經救了她和她娘親的份上,她就不同他計較了,況且他還好心的給了她一份差事,讓她不用為了生活而煩惱,對此,她對他只有濃濃的感激。
「歡兒……歡兒……你在哪兒?」屋內傳來微弱的呼喚,一聽到娘親的聲音,符以歡動作迅速的拔足狂奔,回到娘親床前。
「娘,你醒了?身子好些了嗎?」從山下來到城裡,也過了二、三個時辰,符大娘也足足睡上二、三個時辰。
「我覺得神清氣爽,已經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了。」一覺醒來,符大娘只覺得全身的無力感去了大半,反倒是體內充滿源源不絕的精力。
「真的嗎?看來諸葛陽晴真是個大夫,而且還醫術了得!」改明兒個,她得多向他討幾顆神奇小藥丸來給娘服用。
「諸葛陽晴?」對這名字感到陌生,符大娘狐疑的問道。
「是呀,他就是替娘治病的大夫,而且他還替咱們找了這間屋子落腳,給了我一份差事呢!」她簡明扼要的向符大娘報告著。
「那咱們可得好好答謝人家,這份恩情,絕對不能忘。」對於這個拯救她們的大恩人,符大娘心懷感激。
「是是是,等娘的身體好些後,我保證會準備一桌豐盛的菜餚,好好答謝諸葛大夫的,這樣成了吧?」
「受人點水之恩,須當湧泉以報,歡兒,你一定要牢記諸葛大夫的大恩大德。」符大娘不放心的叮嚀著。
「娘,你放心,日後若有機會,我絕對會好好報答諸葛大夫的。」
青青湖畔,楊柳垂曳,幾戶民宅沿著湖畔佇立著。
符以歡走進這條名喚「煙雨巷」的街道,立刻被這裡的美景給震懾住了。真是街如其名,清晨湖面籠罩在薄霧間,煙波迷離,如幻似真,真是美極了!
而諸葛陽晴的醫廬,一眼便能辨視出來,用青竹打造的竹屋和其它民宅完全不同,再加上四周種滿花花草草,外頭還曬著一籃又一籃不知名的藥草,明眼人一瞧便知。
她在屋外探頭探腦的,不敢貿然進入,屋內似乎在熬煮著什麼藥汁,濃烈的藥味,讓她眉頭不禁微微攏起。從小到大,她最討厭的就是噁心的藥汁,幸好她的身體少有病痛,不需要喝這鬼玩意兒。
只是諸葛陽晴口口聲聲說她中毒,究竟是在唬她,還是說真的?但她真的沒感到任何不適啊!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一道頎長的淡黃色身影,倏地出現在她眼前,嚇得她倒退三步,若不是他眼捷手快的拉住她,此時她可能跌得屁股開花了。
「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她一到屋外,他就知道她來了,只是等了老半天,卻發現她在外頭探頭探腦,顯然沒有進來的打算。
「我只是在確定這裡是不是你說的醫廬啊!」若是走錯了豈不是糗大了。
鬆開她的手,他旋身走回屋裡,開始檢視著桌上一堆的藥草。
「放眼望去,除了這裡像醫廬之外,你認為還有哪裡像?」他淡然的掃視了她一眼。
呿!這男人就連說個話也這麼冷冰冰的,若不是他有恩於她,她才不想拿自己的熱臉來貼他的冷屁股。
沒好氣的走進他的醫廬,裡頭擺放著各式各樣不知名的草藥,就連架上也放著不少藥瓶,看來這男人真的是個大夫。
「咱們就廢話少說,你要我做些什麼?」她直直的望著他。
他停下手邊的動作,俊臉上波瀾不興,就連不笑的時候,這男人都能好看成這樣,簡直是太沒天理了,看著他換下平時慣穿的月牙色袍衫,換上淡黃色的簡單衣袍,還是出色得很,若他真的開間醫館為人診治,想必會生意興隆吧?
「將這些藥草分一分,再將分類好的藥草放進這些竹簍裡。」他指著桌上混雜的藥草對她說道。
「這麼多?」看著那些堆積如山的藥草,她難掩詫異的問道。
別說那些份量多到令人咋舌,她連什麼是什麼都搞不清楚呀!這些藥草和她平時在山裡采的完全不一樣,充其量她也只懂得皮毛,偏偏桌上的藥草,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要她分辨,還真是難為她了。
「只是看起來多,你過來,我教你怎麼分類。」不理會她的詫異,他沉聲開口。
她皺著眉,一臉不情願的走到他身旁,看他將那些藥草一株株的拿在手中,教她如何分辨,還不忘跟她說明這些藥草的特性,她專注的聆聽著,卻是左耳進右耳出,一時之間還無法吸收。
「這樣懂了嗎?」他轉頭望著她,只見她一臉茫然,顯然他方才是在對牛彈琴。
也罷,他本就對她不該有太大的期望,畢竟她從未接觸過這些藥草,有些還是他透過透殊管道得來的,彌足珍貴,她也絕對不曾見過。
「我大概瞭解。」她乾笑二聲,外觀的分辨她應該是沒問題,倒是每株藥草的特性,她沒一個記得起來。
「很好,那你就慢慢分,我先去忙了。」他撇下她,走到爐火處,細心看著藥壺裡的藥。
看他專注的神情,彷彿在看顧什麼極為珍貴的寶物,不過只是一壺藥嘛!有什麼好小心翼翼的?她隨手撈起一株藥草,將它丟到左邊的竹簍裡,另一手又拿起另一株藥草,再將它丟到右邊的竹簍裡。
就這麼重複相同的動作,符以歡不禁覺得一陣倦意襲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這無聊的差事究竟要到幾時才能結束啊?看著桌上越來越少的藥草,她打起精神,決定一股作氣將這些討人厭的藥草全給分類完畢。
「晴哥哥,你在嗎?」外頭一道清脆的嗓音,讓昏昏欲睡的她嚇了一大跳。
「是誰呀?」符以歡納悶的往外探頭,只見一抹嬌小的紅色身影,如風般的衝了進來。
原本還在看顧爐火的諸葛陽晴,不動聲色的將藥壺拿開,黑色的藥汁注入在大碗裡,看得符以歡眉頭一皺,光是想像那藥汁入口的滋味,就教她隱隱作嘔,幸好那碗藥不是給她喝的──
「喝下去。」他轉頭看著她,指著桌上那碗黑色藥汁。
「嘎?我?」她瞠大美眸,難以置信的驚呼。
「沒錯,喝下去,一滴都不准浪費。」他波瀾不興的俊容,有著強硬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