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不是相公的侍妾?」怔愕之後,想起一事,丁挽秋不解的問︰「那她為何說她懷了相公的孩子?」
「她說她懷孕了?」寒夫人訝道。
「沒錯。」丁挽秋頷首。
寒夫人忖道︰「若見塵不是真的納她為妾,以見塵的性子是不會踫她的,會不會是她瞎說騙你?」
「她為何要這麼做?若她不是真的懷了身孕,很快就會被拆穿,她為何要編出一個一定會被拆穿的謊來騙我呢?」
寒夫人臆測道︰「或許是因見塵這段時日與你恩愛,她看了嫉妒,所以才這麼眶你,想令你傷心?」她看得出來那姚含青對見塵似是一往情深。
丁挽秋回想起姚含青提過她從十三歲那年就喜歡上寒見塵,倘若她真的不是相公的侍妾,婆婆所言也不是不可能。
但此時不是追究這件事真偽的時候,她將此事擱置一旁,把心思轉回方才婆婆說的事情上。
「相公也參與此事的調查嗎?」
「沒錯,那探子的行蹤被發現了,見塵與廣仁去接應他,好不容易取回了蠟丸,不過見塵擔心納蘭瑞麟很快就會追查到寒府,為了我們的安全,所以才急著將蠟丸取出,送交給朝廷的人,並將我們送來別苑。」
「那他會有危險嗎?」她焦急的問。是啊,相公雖然沒有把心意說出口,可這些日子他總默默呵護著她,她被挾持的事情、她想學作漆器,他都以她為優先,聽完婆婆方纔所說,她明白是自己誤會他了,他不是不顧她的哀求狠心殺死小恭,他是為了顧全大局才這麼做的。
他打昏她是不想讓她親眼看著小恭死,怕她見了心裡難受。
為了她們的安全,他甚至不顧危險自個兒留了下來,她怎能再質疑他的心意?
丁挽秋感受到寒見塵一直以來的愛護,心中的埋怨頓時化為對他的滿腔擔憂。
寒夫人歎了一口氣,「這事我也說不準,我想若是那蠟丸裡的密信真的那麼重要,只怕納蘭瑞麟不會饒過寒府。」巡撫算是封疆大吏,手上握有兵馬,此刻天高皇帝遠,若是納蘭瑞麟要對寒府不利,只怕朝廷也來不及阻止。
聽她這麼說,丁挽秋無法再冷靜,「娘,我想回去看看。」危難當頭她該與相公一起面對,而不是躲來這裡。
「見塵擔心你的安危,特地送你出來,你此時回去,豈不是辜負了他的一片用心?」寒夫人輕斥。
「我與相公是夫妻,本來就該有難同當,大難臨頭時,我怎麼能獨自躲在這裡?」憂慮他的安危,她心急如焚。
她明白,就像她如此擔憂他,不願讓他涉險;他也一樣,不願她有危險,所以才急忙將她送出來,只是她仍想與他一同迎戰。
知她擔心寒見塵,寒夫人溫聲勸道︰「挽秋,聽娘的勸,這事見塵自有打算,你別急著回去,咱們先等等消息再說,我已派人回去探查情況了。」她何嘗不擔心見塵,但此刻回去也無濟於事,若是見塵真出了事,她們在外頭也好想辦法搭救。
「你說什麼,寒府被納蘭瑞麟抄了?」翌日,聽見孟廣仁帶回來的消息,寒夫人不禁驚呼。
「不只如此,那納蘭瑞麟還派人將少爺抓進了牢裡。」孟廣仁粗獷的臉上滿是憤怒激動,「當初納蘭瑞麟帶兵馬圍困寒府時,我勸少爺離開,但少爺不肯,執意要留下,還命我先過來與夫人和少夫人會合。」
聞言,寒夫人臉色凝沉的道︰「這孩子定是為了不牽連到寒家上下,才留下來讓納蘭瑞麟抓住他。」否則以他的武藝一定能逃得掉,怎麼可能會被抓住?他是想用自己來換取她們的安全。
聽見他們說的話,丁挽秋的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娘,咱們要想想辦法把相公救出來!」
「少夫人,晚上我會潛進牢裡,伺機救出少爺。」孟廣仁說道。
寒夫人搖頭道︰「此刻納蘭瑞麟一定派人嚴加看守見塵,只有你一個人去,只怕孤掌難鳴救不出他,說不定還會一塊被抓。」
「但這一時半刻也找不到武功高強的人來幫忙。」唯一與他武藝相當的柯叔身受重傷,也被少爺一起送來這別苑養傷了。
至於其他的護院武師有一部分在臨澤縣守著那片野生的漆樹林,另外一部分被少爺派去保護姚含青,將密信送交到姚大人手上。
最後一部分的護院則被少爺派來保護夫人與少夫人,少爺交代過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她們,所以這裡的護院他是不能調動的,而在臨澤縣的那些護院距離又太遠了,緩不濟急。
見遲遲想不出對策救人,丁挽秋問︰「我能不能進牢裡看望相公?」
「少夫人這一去,只怕會被認出身份。」
「我可以喬裝改扮。」
「就算如此,恐怕也無法輕易見到少爺。」少爺此刻怕是被納蘭瑞麟列為重罪罪犯,是不可能讓人輕易見到的。
思來想去,仍舊想不出辦法可以救到人,丁挽秋的心思整個都亂了,不發一語的離開前廳。
「挽秋,你要上哪去?」寒夫人擔憂的問。
「娘,我回房靜心想想有什麼法子能救相公。」相公的處境很危險,也不知那納蘭瑞麟會不會殺了他,她必須趕快想個辦法盡早將他營救出來。
回到寢房後的丁挽秋,因為擔憂寒見塵的安危,她的心就像被攪亂的池水,無法平靜下來,但她必須強迫自己冷靜,才能想出辦法來搭救他。
她不停的在房裡來回踱步思考著,一旁的銀珠看得眼都要花了。
知她在想事情,銀珠不敢吵她,可半晌後,見她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銀珠忍不住出聲勸道︰「少夫人,您坐下來喝口茶,歇歇吧。」
「我不能歇,相公還在等著我去救他。」她柔雅的臉龐此刻佈滿了焦慮。
「可您現在這麼著急也無濟於事呀,先喝杯茶緩緩神吧,也許待會兒夫人和孟爺他們就想到什麼好法子了。」銀珠勸道,將手裡的杯子遞了過去。
接過杯子,她啜了一口茶,驀然想到婆婆方才提過,若是只有廣仁獨自到牢裡,只怕救不出相公,那麼若是能多找幾個同樣武藝高強的人一同前往,不就有可能將人救出來嗎?
要說到武藝高強的人,弟弟正是一個……她下一刻,思及弟弟押鏢到關外恐怕還未回來,神色不禁又一沉。
對了,或許可以請應司的師父,以及那些與他一起習武的師兄弟們幫忙,應司的師父與爹是相交多年的好友,若是由爹去拜託他幫這個忙,說不定他會肯答應。
這麼一想,丁挽秋欣喜的放下杯子匆匆走了出去,來到前廳,寒夫人與孟廣仁還在商討事情沒離開。
她急忙將自個兒的想法告訴他們,最後說道︰「所以我必須回蘇州城一趟,請爹幫忙去請托應司的師父。」
「這事很危險,他們肯答應嗎?」寒夫人皺眉問。
「應司的師父為人很重義氣,他是我爹的朋友,若是由爹出面請托他,他極可能會答應。」
一直苦思不到辦法的孟廣仁迫不及待的道︰「那還等什麼,我這就送少夫人回蘇州城見丁老爺,再不將少爺救出,只怕納蘭瑞麟會對少爺不利。」
丁挽秋頷首,「事不宜遲,我這就跟你回蘇州。」
穿著一襲素色的衣裳,喬裝成一般的僕婦悄悄來到丁家,丁挽秋驚喜的發現弟弟已從關外回來。
「姐姐,我昨日一回來就聽說寒家出事了,我跟爹娘急著想打探你的消息,但納蘭瑞麟派了重兵將寒府重重圍起,不讓任何人進出,讓我們心急如焚,寒家是怎麼回事?」丁應司關切的問道。
一旁的丁夫人也連忙追問,「聽說見塵派了人到納蘭瑞麟的宅邸盜走了一批寶物,可有這事兒?」
「事情不是這樣的。」丁挽秋將事情真相大概告知他們。
「原來如此,所以納蘭瑞麟才會抓了姐夫。」丁應司聽畢恍然大悟。
丁夫人拉著女兒的手關心的詢問︰「挽秋,既然見塵已將你送走,你怎麼還跑回來?」
「娘,我回來原是想請爹央請應司的師父幫忙,與廣仁一同前往牢裡救出相公,廣仁只身前去恐怕沒法順利把人救出。」
丁應司立刻豪氣的說︰「姐,先別麻煩師父他們,今晚我跟廣仁兄先去牢裡探查姐夫的情況,若是守衛不嚴,我們就將他救出來;若是守衛很嚴密,便再回來商議對策,你看如何?」昨日回來時,他已聽爹娘提過姐夫如今對姐姐很好,他對他已盡釋前嫌。
孟廣仁感激的拱手道︰「那麼廣仁在這裡就先代替少爺謝過丁少爺。」他曾聽說丁應司為了少夫人成親那日與豬拜堂的事,到寒府與少爺打過一架,結果兩人鬥得不相上下,有他這個身手和少爺相當的高手一同前往,說不定真能救出少爺。
「也好,應司,若是無法救出相公,你們就先退回來,我們再重新計議,千萬不要逞強,知道嗎?」丁挽秋叮囑,她雖然很擔心寒見塵,卻也不願意弟弟因為此事而受到傷害。
「我有分寸的,姐姐。」丁應司朗笑道。
深夜時分,丁應司與孟廣仁身著夜行衣,悄悄潛入蘇州府監牢。
為免驚動獄卒,兩人躍到屋簷上,輕輕掀開瓦片,往底下一處處看去,尋找寒見塵的下落。
這樣找到了半夜,終於在一處牢房裡找到了他。
兩人連忙撬開數片屋瓦,直到撬出足以容納一人下去的空間,才由孟廣仁跳下去,丁應司則留在上面負責警戒和接應。
早已察覺屋頂的動靜,寒見塵一直不動聲色的等著,瞥見跳下來的人是孟廣仁,他並不意外,他明白以廣仁對他的忠心,他被抓,廣仁勢必會想盡辦法來營救。
「少爺,我來救您了。」進入牢房,孟廣仁刻意壓低嗓音說道。藉著牢房走道上點著的火把光芒,看見寒見塵衣袍上染滿了血,他憤怒的瞠大眼低吼著,「少爺,納蘭瑞麟對您用刑了?」
寒見塵對身上的傷不以為意,輕描淡寫的道︰「只是些皮肉傷而已。」瞅見上方探出了一張臉,在夜色下他看不清對方的容貌,便出聲問︰「廣仁,上面那人是誰?」
「是少夫人的弟弟丁少爺。」
「他怎麼會與你一同前來?」寒見塵訝問。
「少夫人聽說了少爺被捕的消息,她便決定親自回蘇州來找人救少爺,所以丁少爺今晚才會跟我一塊來。」說著,孟廣仁上前拽住他的手想帶他離開,「少爺,我們快離開這兒吧。」
「你們先回去,我暫時還不能跟你們離開,還有,替我轉告挽秋和大娘,請她們不用替我擔心,我目前在牢裡暫時不會有危險。」
好不容易才潛進來,少爺卻不跟他們走,孟廣仁著急的問︰「少爺為什麼不走?」
「納蘭瑞麟因為抓到了我,才沒有再去為難寒家的其他人,我若逃走,他勢必又會展開搜索,而連累到其他人。」所以他暫時還不能離開。這時突然想起一直牽掛在心上的事,他揚聲問︰「廣仁,挽秋還在為那隻豬的死生氣嗎?」
「應該是不生氣了,少夫人現在只擔憂少爺的安危。」
聞言這才鬆了口氣,寒見塵隨即又慎重吩咐著,「盡快送她回別苑,她留在蘇州城太危險了。」猛然聽見一陣腳步聲朝這走來,他附耳匆忙的再交代了幾句話,最後道︰「我方才說的事都記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