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微詫地回頭看著她。
像是驚覺自己的反應太大,卜希臨想用傻笑帶過,可她笑不出來,她的心裡很悶,有種說不出的痛在蔓延著,讓她很難受,甚至想掉淚。
「……希臨?」他走近一步。
她立刻退後一步,腳步踉蹌,也不要他扶,垂著臉,就站在門邊。她不能哭,她應該努力地笑,不讓他發現她的心意,可是好難……
「你到底是怎麼了?」七彩惱著,一個箭步衝向前,硬是將她拉進懷裡,卻瞥見泛著淚光的眸子。「你……怎麼哭了?」
「哪有哭?我好得要命!這是喜極而泣。」她嘴上這麼說,可是表情卻很痛苦,像個偽裝堅強的孩子,嘴硬而脆弱。
「我沒看過這種喜極而泣的表情。」那表情,讓人瞧了心疼。
「你沒看過的可多了。」她哼著,努力不暴露出自己的心情。「我累了,我要睡了,你早點休息吧。」
她藏得還可以吧,他沒有發現吧?
這樣,她就不會妨礙他和拾幸了……兩個都是她最喜歡的人,要是他們能在一起,她也會很開心……只是在開心之前,可不可以讓她安靜地先哭一場?
七彩直瞅著她,猜不透她的心思,見她想要回隔壁茅屋,索性將她拖進他們一直共處的小茅屋裡。
「你幹麼?都跟你說我累了……」她的淚水就快要鎖不住了,放開她啦……
七彩不吭聲,只是一直盯著她,盯得她淚水撲簌簌地掉下來。
「你幹麼抓著我啦……」她扁著嘴,像個孩子般哭泣,一點也不秀氣,仗著酒意,還有幾分執拗。
「為什麼哭了?」
「你管我。」她罵道。
酒精催化出她的悲傷和失落,既然藏不住也鎖不了,她乾脆哭個盡興,明天天亮再重新振作就好。
「噓,別哭,跟我說,發生什麼事了?」七彩將她拉到充當睡榻的草蓆上,輕輕地將她摟進懷裡。
「沒事。」她邊哭邊把淚水鼻涕抹在他的衣襟上。
「沒事幹麼哭?」他耐著性子問。
「還不是……」說到一半,她頓住,緊閉著嘴,像是在死守著什麼秘密。
見狀,七彩微惱地瞪著她。「又是秘密?」
她怔怔地看著他。「對,是秘密。」她喜歡他,當然是秘密,因為他又不喜歡她……
說不出口、不能說出口的心情,終究只能是秘密。
「在這屋裡,還能有什麼秘密?」他忖著,不禁聯想……「是不是拾幸怎麼了?」
這是合理的聯想,畢竟第一個秘密就是關係著拾幸。
一聽到他提到妹妹,卜希臨的淚水正式潰堤,哭得好傷心。
「真的是拾幸?」她的淚水印證了他的揣測,教他也跟著急了。「到底是怎麼著?你好歹跟我說,讓我想想法子。」
「你沒有辦法解決啦!」嗚嗚……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不說出來就放棄,不覺得讓人不服氣?」他惱道。
他一惱,聲音跟著發沉,這莫名激怒了她,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她惡狠狠地瞪著他。「好啊,我就跟你說,看你怎麼解決!」
「說!」
「我喜歡你!」她自以為自己很清醒,但實際上,她早被酒給迷醉得糊塗,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確定。
七彩一頓,微瞇著眼瞪她。
他在問什麼,她在回答什麼?雖說這答案讓他很心喜,可現在不是談這事的時候吧!她為了拾幸哭得那麼傷心,那就代表事情相當棘手,不是嗎?
「你瞪我……」她嚎啕大哭著。「我就知道你不會喜歡我,你喜歡的是拾幸……我現在把秘密告訴你,你也不能幫我解決……你又不會喜歡我,幹麼要我說?這樣不是讓大伙都難受……」
這樣子的話,明天開始,大伙都會很尷尬耶,而且她會變成壞姐姐……嗚嗚……
聽到最後,七彩總算搞清楚她說的秘密是哪樁,不禁啼笑皆非地瞪著她,見她哭得梨花帶淚,他傾前吻上她的唇,在她圓瞠的眼中讀出錯愕。
「你……」她嚇住,將他推開。
他再將她拉進懷裡,以舌撬開她的貝齒,帶著掠奪的氣勢,吮舔著她唇腔內每處甜美,大手就扣在她的後腦杓上,不容許她逃避或掙扎。
她說喜歡他……喜歡這樣的他……
他內心狂喜,像是夙願總算得償,渴望許久的珍寶終於落在掌間,一旦握住,他就不會放手也不願放手。
這是屬於他的另一半,可以完整他生命,無懼他異瞳的伴侶。
卜希臨被吻得七葷八素,唇舌發痛著,不能呼吸,心跳急促,像是快要死去,渾身一點氣力都沒有的軟倒在他懷裡。
「希臨……」他停止了深吻,卻還是不住地輕吮著她豐嫩的唇。
「你……你怎麼可以……」她試著將他推開,然而交握在她身後的雙臂是那麼的有力,像是要將她嵌進他的身體裡。
「我為什麼不行?你不是說喜歡我?」他啞聲問著,手在她纖美的背上來回游移著。
他並非聖人,面對所愛,他不可能無動於衷,更何況在她大膽示愛之後,又要他如何把持得住?
「我……」小臉漲得通紅,就連腦袋也不是很清楚,可是妹妹的笑臉就印在她的腦海裡,教她想忘也忘不掉。「你不可以辜負拾幸……拾幸很喜歡你……你也喜歡她……」
這是怎麼回事?他和拾幸不是郎有情、妹有意嗎?
那麼他為什麼要親她?難不成,他是個花心大蘿蔔,見一個愛一個?
「你在胡說什麼?我只喜歡你!」他氣惱道。
就說她的腦袋精明一時,卻是糊塗大半時,他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還連他心儀的是誰都搞不清楚。
「咦?可是你不是很在意拾幸?」
「就像妹妹一樣在意,就像你關心拾幸一樣,我關心她也錯了?」
「可、可是……」她心跳得好快,像是快要從喉頭跳出。
「你自己想,跟我朝夕相處的到底是誰?」
「呃……」是她吧……
「是誰在我遇上狼群時,勇敢無畏擋在我前面?又是誰在知道我對黑暗有種莫名的恐懼時,為我挖開被掩埋的洞口,弄得自己傷痕纍纍?」他說著,心裡因為想起那些她為他做過的事而滑過一股股暖流。「又是誰說,七彩是吉,代表即將黎明的曙光,代表著希望?」
心動,就是這麼簡單,在他脆弱的時候,她總是守在身邊,她沒有害怕過他,更沒有厭惡過他,一心一意地待他好,他要怎麼不心動?
「所、所以……」她從他懷裡探出頭。「你是真的喜歡我?」
七彩不多說,吻上她的唇,霸道而濃烈的。
她被吻得暈頭轉向,不知何時躺在草蓆上,更不知何時他褪去她的衣裳,聽著他在耳邊低喃,「我很後悔今晚讓你穿女裝出門。」
「很醜嗎?」她扁起嘴,一臉哀怨。
她覺得還不差呀……
「不,是太美,美到所有人都注視著你,讓我想要挖掉他們的眼睛。」他輕喃著,吻上她細嫩的頸項,大手早已滑入衣衫底下。
那溫厚的大掌在肌膚上遊走,她羞赧得快要死去,卻又因為他霸道的言語而暈陶陶的,難以置信前一刻她還痛苦的大哭,這一刻她卻感動得更想大哭一場。
原來,兩情相悅,竟是這麼讓人喜極而泣的事呀。
然而,下一刻,尖銳的撕裂感,痛得她逼出眼眶的淚,痛得她往他的肩口一咬。「好痛!」
為什麼兩情相悅之後這麼痛?!
七彩不怒,沉藍的眸子迸現妖異的魔魅,驅使著他在她體內怒放沉入,盡情地興風作浪,直到她大喊著,「再來,我就殺了你!」
出雲王朝的京城天水城附近有兩種特殊景象。一是由孔雀山頭匯流而下的泉水,流向天水城,形成千水交錯縱橫的奇景。二是因為山形林地的關係,有多種南來北往的候鳥,甚至本地的各種鳥類在林間自由徜徉。
所以,凡是居住在天水城附近的人家,一早總是被清脆的鳥叫聲給喚醒。
而,七彩,一直很習慣被鳥叫聲喚醒。
這意謂著,他極有可能是天水城附近的人氏,但他卻沒有尋根的渴望,因為他的根已經落在同樣有著嘹亮鳥叫聲的鳳鳴山谷。
而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聽到鳥叫聲,倒是有抹古怪的歎息,淡而幽長,將他自疲累中催醒。
一張眼……他瞪大眼。
「噓。」坐在草蓆邊的卜三思將指比在唇間。
七彩沒吭聲,視線往身側一掃。
草蓆上,希臨就蜷縮在他身側,兩人身上只蓋著他的衣衫,而露在衣衫之外的手腳皆是赤裸……這種一目瞭然的狀況,真的不用再多解釋。
所以,他又緩緩地抬眼看著老人家。
他並不後悔,因為他已經認定了她,只是兩人尚未成親便……這點,他確實是有些站不住腳。
卜三思也不囉唆,朝他勾動手指,示意他到外頭再說。
七彩點點頭,見他先走到屋外,便試著要起身,然而她就睡在他的肩頭上,教他只能放輕動作,以免將她驚醒。
但是,她卻像是抓住浮木般的抓著他不放,逼得他只能略施力道,把她的臉往旁邊一抬……
「不要吵我!」卜希臨凶狠地罵著,隨即又撲了過去,手往他胸口一環,腿往他腰間一橫,像是佔有慾極強,不容許他離開。
見狀,七彩不禁閉上眼。
她睡得太沉,壓根不知道細嫩溫暖的嬌胴會對他造成怎樣的影響,更別說她爺爺還等著興師問罪,再耗下去,難保老人家不會抓狂。
想著,他輕柔地拉開她的手,搬動她的腳,剛坐起身,身邊的人兒又滾了過來,而且就往他的腿上一躺……
托著額,他哭笑不得。
原來,她的睡相奇差無比……如今又往他腿上一躺,他到底要怎麼起身?
他還在想著脫身之法,外頭卻已經響起卜三思不耐的低咆聲,「七彩,你是死在裡頭了不成?!」
那一聲暴喝,驚飛林間鳥兒,自然也吵醒了卜希臨,她惱火地攢起眉,吼著,「誰在外頭吵著?」
「你爺爺我!」
「咦?」疑惑的揉了揉惺忪睡眼,她覺得今天的枕頭極為柔軟,而眼前則是男人肌理分明的體魄……
她呆了半晌,隨即如旋風般快速捲走蓋在身上的衣衫,直瞪著渾身赤裸的男人,尖叫著,「啊!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你把我的衣衫拿走了。」他涼聲道。
「咦?」她看看身上的衣衫,確定是他的,而自己的則是落在草蓆邊,東一件西一件……這情景教她想起他昨晚的熱情如火,兩人分享著體溫、肌膚貼覆的滋味……羞得她不敢抬眼。
「裡頭的,衣服到底穿好了沒有!」卜三思又在外頭吼著。
「……爺爺?」
「嗯,他等著我去跟他解釋,你要不要先把衣衫還給我?」七彩神色自若地套上長褲之後,等著她把衣衫還來。
「啊!」卜希臨抱著頭哀哀叫。
怎麼辦?怎麼辦!
就說人是不能做壞事的,當然,她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壞事,可爺爺還是罰他們兩個跪在小廳裡。
屋裡瀰漫著肅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