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這件事說出來還有一個目的,因為他未婚,長得又不錯,所以不能魂於防備。」
孫奕迦話才說完,阿忠和阿賢馬上重垂點頭,四隻眼緊緊盯著王子梓,把後者搞得一頭霧水。
「子梓,你算新人,所以有件事我必須清楚警告你。」
「警告?」孫奕迦的話讓王子梓皺眉。
「沒錯,而且是嚴重警告。」他說得慎重,臉上卻露出一抹促狹笑意。「在我們這裡所有事都講是非道理,唯獨牽扯到雄哥的感情事,什麼先來後到、公平競爭全擺兩旁,只有「讓」字擺中間。要知道,雄哥可是當了快三十年的處男,好不容易才遇見夢中情人,跟他搶太沒人性——」
「孫、奕、迎!」
任奇雄困窘地大吼。這小子哪裡是為他撐服?分明是在拿他取笑!他氣得舉手——
「不要打他!」
柯鈺卿敲了半天門沒人回應,才開門就瞧見高頭大馬的任奇雄一拳要往孫奕迦揮去,她嚇得立刻衝過去擋在心上人面前。
怕痛的她緊緊噠眼,等著挨生平第一個拳頭,可是一分一秒過去,哪有什麼拳頭揮過來?倒是偌大的辦公室明明有好幾個人,卻靜得出奇……
她好奇又沒膽,慢慢先睜開右眼,發現任奇雄早就放下拳頭,視線越過她,瞅著她身後的男人,原本就不是太好看的粗獷臉龐因為憋笑而扭曲,看起來真有點嚇人。
等等!憋笑?
剛剛不是才要打起來嗎?
她被搞糊塗了,想看看孫奕迦有沒有事,但一轉身,愈外發現他臉上居然透著一層淡淡紅彩,襯得他原本便俊美白皙的臉龐更加魅惑人心,瞬間吸走她目光,一秒也捨不得移開……
「你們兩個這個姿勢不錯,直接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
阿忠的鼓噪起哄讓柯鈺卿驚覺自己靠得太近,幾乎快貼上孫奕迦,羞得急急往後退上一大步,完全忘了站在她後頭的任奇雄。
前是她、後是茶几、左右又站著阿忠和阿賢,任奇雄只能伸手接住她,免得她撞上他硬如岩石的胸膛,但當他雙手只差不到一公分就要按住柯鈺卿的手臂時,有人動作比他更快一步,佔有慾十足地一把將人抱走。
「你幹麼?突然衝過來又忽然往後退,雄哥差點被你撞倒!」
她呆呆站著讓孫奕迦吼,無辜又委屈。
什麼嘛……突然伸手抱住人家。害她一穎心差點跳出胸口,然後又把人推開,莫名其妙開罵,一下帶人家上天堂、一下推人家下地獄——為什麼她偏偏愛上這麼善變的男人?
「喂,你當找紙糊的,被她一撞就倒?」任奇雄好笑地看著他欲蓋你彰的言行。「不用罵那麼大聲,反正該知道的,我剛剛那一秒全知道了。」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孫奕迦裝俊。
「那個……雄哥,你和孫大哥不是好朋友嗎?為什麼你剛剛要打他?」
柯鈺卿看著兩個男人打啞謎,完全不懂,乾脆問她想問的。
「打他?哪有?我剛剛是要這樣——」任奇雄笑嘻嘻地再度緩緩伸拳,輕輕碰了孫奕迦胸口一下。「我是要說他很棒,終子開竅,免得孫媽一天到晚哈找和阿忠他們把阿迦絆住,害她遲遲盼不到媳婦入門。」
「蛤?」阿忠在一旁越聽越茫然。「雄哥,你在講什麼碗糕?我怎麼全都有聽沒有懂?剛剛阿迦明明是在講你快三十還是處——喔!」
任奇雄一掌往他頭殼巴下去,時間點拿捏得剛剛好,沒讓那個「男」字從阿忠那張狗嘴裡吐出來。
「囉嗦啦!戲看完了,你們三個全都跟找出來!」
「什麼?戲不是才剛——」
「不是叫你不用來?」孫奕迦不理會那兒個男人,面帶不悅地質問柯鈺卿。
「喔,找知道你們沒空,我一會兒就走。」
因為不請自來又鬧笑話,她笑得有些尷尬,邊說邊將手中的三層保溫食盒擱在茶兒上,一層層擺好。
「今天老師教我們做花壽司,我做了很多。我家人今天各自有釣會,拿回家一個人吃不完也是浪費。」她不敢看向孫奕迦,對著任奇雄他們說:「雄哥,真不好意思,剛剛是我誤會了,這些請大家吃,你們邊吃邊開會,我先走了。」
「走什麼走?哪有什麼會比餵飽肚子來得重要。」任奇雄飛快攔住她去路。「你留下來幫我盯阿迦吃飯,壽司沒吃完不准開溜。」
「雄哥!」孫奕迦當然明白他在想什麼。
「叫什麼叫?在這裡我說了算!叫你吃飯就吃飯,哪那麼多廢話?」任奇雄說完各塞了一層食盒給阿忠、阿賢拿著。「我們幾個去對面的會議室吃,你要是敢把人趕出來,看我怎麼對付你,鈺卿,你不用怕,坐下來盯他吃,有事雄哥給你靠。」
柯鈺卿說好也不是、說不好也不是,只能無措地看著他們一行人帶著戰利品瀟灑離開。
「算了,你過來坐。」
門關上的同時,後頭便傳來孫奕迦的命令,幫她決定了去留。
「對不起。」一坐下,她立刻尷尬道歉。「我本來真的打算把東西留下之後就走……」
真的見到人了,她卻手足無措,在說些什麼,自己也不明白。
她不笨,自從那晚聽說了她父母是誰,孫奕迦對她突然變得冷淡,雖然不至於拒接電話、給她難堪,但是手機撥通的機率從九成立刻降到只剎一成,一周固定兩次的「午餐之約」也突然取消,她感覺得到,他正在刻意疏遠自己。
她也有自尊,也不想總是自己主動示好,連被人冷落了都要自己跑來親近,可是她喜歡這個男人的程度簡直就像著了魔,幾天不見他,心就像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在啃咬一樣,人家都叫她別來了,她就是忍不住想來看他一眼,這麼強烈的愛意,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
何是好。
「才幾天不見,你好像搜了不少。」他目側,至少有三、四公斤,圓潤小臉都變尖了。「解除婚約的事跟你父母談得不順利?」
她搖搖頭。「我還沒跟他們談,不過我已經在用找自己的辦法從楚勝玩那邊下手,順利的話,說不定能讓他主動退婚。」
「是嗎?」
他捏起一塊壽司吃,沒繼續往下問,就怕再深入下去,自己又會忍不住插手,禁不住想布她一把,更難將她推開。
因為她的存在,已經到了他無法忽視的地步。
如果說他原本還有些不確定,也在方纔她忽然衝過來,不顧一切以自己瘦弱身軀「保護」他的當下,豁然開朗了。
他喜歡這女人。
不,不只喜歡,他根本就是愛上她了。
但是知道又如何?難不成真跟她戀愛結婚,喊丁麗文那女人「媽」?
他辦不到,光是想像那場面他就想毒啞自己。
唉,他真不明白,丁麗文那種女人怎麼會養出柯鈺卿這種天使女兒?連天然呆都呆得那麼惹人憐愛,想對她使壞都下不了手,他這頭野狼在她面前都成了會搖尾巴的小狼狗。
唉,他頭好痛……
「不好吃嗎?」
柯鈺卿看他皺眉!感覺自己做的壽司好像很糟,可是她明明試吃過,味道一點都不輸外頭店家呀?
「好吃。」
應該說難吃,應該讓她死心,但話都到舌尖了,一看到她那張又擔心又難過的小臉,又自動翻譯成好聽話。
是空調壞了嗎?為什麼他覺得全身好熱,好像連腦袋都燒到不太靈光?
「真的嗎?幸好不是難吃。」
她放心地輕拍腳口,因為他簡單的讚美而笑得比蜜糖還甜,可愛的模樣讓孫奕迦渾身熱度瞬間又扒高,忍不住扯開領帶透透氣。
「剛剛我真的以為雄哥要打你,嚇了我一大跳。」得到他的讚美,她以為關係又能恢復原樣,她的態度變得輕鬆許多。「他拳頭那麼大一個。打下去還得了,幸好是我誤會了。」
「知道他拳頭那麼大一個,你還跑來送死?」明知道那代表她有多在乎他,甚至勝過她自己,他還是很不高興她的莽撞行事。「如果雄哥那拳打真的,我頂多痛個幾天,換成你,可能就要成為找下一位客戶。」
「有可能喔!」
看她笑瞇咪的,完全不當一回亨,他真不知道該覺得好氣還是好笑?
很明顯,她不是沒發現他的刻意疏遠,所以進門後顯得有些惶恐、迷惘,還有更多的不知所措,但即使明知會這麼尷尬,她還是要來,可想而知她有多渴望見他一面。
不過是誇了她做的壽司好吃,她就像出國比賽拿金牌一樣開心,笑得比花兒還嬌美,這麼單純又可愛的女人,為什麼偏偏有個那麼討人厭的媽?
莫非是他之前的人生做過太多建築在別人痛苦上的事,老天爺看不慣他過得太爽,存心把這女人送來折磨他?
「你吃太少了。」以為他不吃了,柯鈺卿立刻從食盒裡挑出一個切得最厚的花壽司給他。「你自己剛剛也聽見了,雄哥交代,你要全部吃完才——」
接下來要說什麼?柯懷卿一下子全部忘光光。
因為孫奕迦很聽話地吃了她拿著的壽司,因為他不是用手接過,而是傾身一口咬下,薄唇不經意地含住她指尖,瞬間像觸電一樣,一股電流由末梢神經飛快傳佈至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的,又帶點刺激,就連心臟都像裝了加壓馬達一樣,跳得又猛又起勁。
她神魂都飛了。
孫奕迦望著她那張急速脹紅的粉臉,這麼形容她現在的表情絕對是剛剛好。
看她的眼神就讀得出她對自己的感情,簡直到了癡迷的地步,難怪都叫她不用來了,她還是硬著頭皮用食物當借口來看他。
換成是其他女人。他十之八九覺得煩,但因為是她,他卻覺得既可愛又心疼,而且明顯地發覺,自己其實很高興看到她出現。
沒錯,肯定是老天爺看他不爽吧……
「你就這麼喜歡我?」
他挑明說了。
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
他不喜歡暖昧,既然她大膽突破他設下的防線,也該有勇氣光明正大向他坦白一切。
一聽見他的質問,柯鈺卿心一顫。
因為他的刻意疏遠,她猜想過無數種可能,連爸媽和他有過節也猜測過,但是想來想去,依他們的年紀、職業、生活圈來說都不太可能,最後她想到那晚在他家的對談,以他的聰明才智,說不定己因此看穿自己對他的感情,但因為對她沒有同樣的感覺,所以才用這
種方法讓她知難而退。
看來,她猜中了。
「嗯,很喜歡。」
反正都被看穿了,再否認也瞞不過他,說清楚反而好過些。
「你還真老實。」太老實了,所以更可愛。
「反正說謊還不是會被你看穿。」她很有自知之明。「你就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所以這兒天故意硫遠我?」
「是,也不是。」他的理由複雜多了,但還沒有跟她詳述的必要。
「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不必覺得有樂力。」
她不想追問他喜不喜歡自己,就怕一旦知道答案,就連一點希望都不剩了。既然說開了,她也就坦白跟他說明自己的心意。
「你沒有意願跟我再進一步也沒關係,我只是想為自己爭取一次,因為這是我生平頭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很害怕也想賭賭看,我不想連試都沒試過就放棄。」
她不覺得難過,心卻不由自主地泛起淡淡的酸,眼眶也懶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