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麗,你快給我醒來,你把我的畫室給燒了,看你要怎麼給我交代!」
「你再不醒來,我就會對你做盡最惡劣最寡廉鮮恥的事!幫你換衣服、擦洗身子!」
蘭修沒有說出口的是,如果她肯醒來,他會以更珍惜的心情對她說出心意,而不是像那天一樣,卑鄙的誘使她交出她的心。
終於,在他殷殷盼望下,她醒了。
蘭修欣喜若狂地握住她的手,急切地問她,「冰麗,覺得哪兒不舒服嗎?喉嚨還痛嗎?」
冰麗神情恍恍惚惚的,好一會兒才把視線凝聚在他臉上。
「蘭修,怎麼是你,我爹娘和弟弟呢?」她沙啞地說。
方纔,她還和爹娘、弟弟在一起吃著團圓飯,談笑聲不斷,怎知在聽到蘭修喊著她的聲音後,爹娘和弟弟便催著她回去,她想和家人多聚一會兒,他們卻推著她離開,下一刻,她就見著蘭修了,爹娘和弟弟他們呢,他們去了哪兒?
她爹娘不是都已經去世嗎?
這讓蘭修瞇起利眸,怒聲道:「胡說什麼,你沒死!」他心裡滿盈恐懼。
她沒死嗎?那麼,方纔她是在作夢?
冰麗動了動手指,緩慢的舉高,摸了摸臉,還是熱的。
對,她確實沒死,她還活著。
但她現在跟死了有什麼差別?
她唯一的親人死了,她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而眼前這個男人,對於他,她心裡是眷戀的,可是她偷了畫又害畫室被燒了,她對不住他,無法面對他……
冰麗別過臉,雙眼流下豆大的淚珠。再與他相見,真是太難堪了……
「哭什麼!」蘭修轉正她的臉,替她揩去淚:心裡對她是心疼萬分,卻仍是揶揄她說:「你額頭撞破了一個洞,已經夠慘了,再哭會更醜!」
她已經習慣他的說話方式,並沒有生氣,而且她做錯了事,還能生什麼氣。
「蘭修,我偷了你的畫……」她咬牙坦白。
「我知道。」他微笑道。
冰麗不解,望著他,好一會兒才又說:「我本來要逃的,可是來不及了,火燒得太旺,畫也被燒了。」
「我知道。」蘭修仍然微笑。
那為什麼他還笑得出來?他不是該生氣嗎?
「我背叛了你,對不起。」她咬緊唇,連她都不能原諒自己。
蘭修撫上她的臉,總是面帶笑容的俊臉難得有了一絲嚴峻。
「冰麗,告訴我,這不是審問,是我真心想知道,是誰弄暈那些侍衛?是誰放火燒畫室?又是誰持刀傷你的?」
他這麼一問,她神色激動地看著他。
「是那位谷爺嗎?」他輕輕柔柔的又問。
冰麗見蘭修如此信任她,不曾對她有一絲懷疑,心裡蕩漾著感動。
事到如今,弟弟死了,谷爺又想殺她,她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是谷爺要怡紅來幫我,等偷到畫後再殺我滅口……」
回想當時的情況,冰麗忍不住一陣發抖。要不是她跌入密室裡,她肯定會被燒死吧。
蘭修臉上浮現狠戾神情,立即又消失無蹤,「那個叫谷爺的到底是誰?」
「我們大家都叫他谷爺,但不知道他的全名,只聽說他以前當過大官很威風,後來不知什麼原因提早退休返鄉。」
姓谷?當大官?蘭修思索著。
冰麗又繼續說了,像是想把內心的壓抑苦痛都宣洩出來。「我待在他身邊好幾年了,知道他的手段有多狠,不聽話就會被他殺掉。為了保護弟弟,我任他予取予求著,沒想到我弟弟在兩年前就去世了,他該死的竟、竟找人模仿弟弟的字跡寫信給我……一直利用我……」
說到後來,她語帶哽咽,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現出脆弱。
蘭修體貼地將她擁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背哄道:「別說了,休息一下。」
冰麗感受到他懷抱的溫暖,情緒更是激動,潸然淚下,「這麼多年來,我唯一的夢想就是和弟弟團聚,像小時候那樣快快樂樂過生活……還想著,有一天,若能看到他娶妻該有多好,可是,他竟死了……」
「我忍辱負重,為的就是他,可是,他竟然死了,從後,我還能仰賴什麼活下去?」
她已經沒有生存的目標了……
「你要為了我活下去!」
冰麗錯愕的自他懷裡抬起頭,對上蘭修蘊著怒光的眸。
「你真是太不負責任了!我可是為了你,冒著觸犯皇上的風險從皇宮趕回府,見到昏迷的你,還擔心了你三天三夜,你要是敢再提活不下去的話,就先賠償我的損失!」
損失?怎麼賠啊?
冰麗聽著他的威脅覺得好笑,但又格外威人肺腑,他要她為他活著。
他知道……為一個人活著,代表什麼意義嗎?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在意她?
蘭修瞪著她,磨牙道:「冰麗,你以為我先前說要保護你是說假的嗎?我蘭修可不是什麼正義之士,我很自私的,只會做我想做的事,我想救你,是因為我的私心!要你為我活下去,也是我的私心!」
私心?冰麗心臟卜通重重跳了下,隱約弄懂了什麼。
蘭修因為她的遲鈍而忍不住歎息。他還是說個透徹,免得她日後再氣死他。
「冰麗,你聽著,我喜歡你,以一個男人的身份喜歡你!所以,把你自己交給我吧,讓我來保護你,從今以後,你不用勉強、不用忍耐,你只要當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
他的聲音溫潤好聽,就連心意都如玉的堅定真摯,打動她的心,讓她忍不住落淚。
她賣笑、賣色,賣了她的良心騙人取財,可居然有人對這樣的她說了如此溫柔真誠的告白,她好像在作夢……
蘭修知道她是喜極而泣,但沒料到她會哭得那麼厲害,整張瞼都哭花了,著實讓他心疼不已。
「這麼愛哭還得了……」他用袖子輕輕替她拭淚。
「是你說那樣的話我才會哭……我以前不愛哭的,我可是很勇敢的……」她倔強的澄清。
「是。」蘭修微笑道,呵寵她讓她盡情的說。
冰麗眨眨眼睫又落下淚,「我從來不哭的,我要保護弟弟,不能哭……」
「我知道,你很討厭老鼠和蟲子吧,但為了弟弟,你還是很勇敢的把它們趕走了。」他如道她的堅強。
「就算被色迷迷的男人佔便宜,我也是一直忍耐著……」她咬緊了唇。
「我知道。」蘭修額冒青筋地說,他在心裡發誓,不會再讓任何男人覬覦她、碰她一根寒毛了。
「我一直都好痛苦,謝謝你,蘭修,你救了我……」冰麗撲入他懷裡抽噎道,雙手圈住他的背,緊緊抱著。
她以為她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無路可走了,是他,是這個男人拯救了她的人生,帶給她希望,讓她有好好活下去的力量。
她真的好感激他。
「我知道。」他知道她也有軟弱的地方,他願意一輩子守護著她。
「蘭修,我喜歡你……很喜歡……」終於,她開口了,在他懷裡、貼著他胸膛害羞地小聲說。
就是有這份心意在,她的心才會被他的表白融化得一塌糊塗吧,只有他能讓她放下所有防備,赤裸裸的、毫無一絲隱藏的將自己托付給他。
蘭修真想要她再說一遍,說大聲一點,最好吼破他耳膜才能讓他心滿意足。但看她那麼害羞,今天就饒了她,只要她給他一點甜頭便罷--他捧起她的臉蛋,重重吻了她的唇,啾了好大一聲。
冰麗被他的突襲嚇得滿臉通紅,僵住不動。
看她嚇愣了,蘭修用另一邊袖子替她拭淚,好笑地說:「好了,別哭了,你存心折騰我嗎?再哭一下我就親一下,我不保證親一親不會提早洞房。」
她回過了神,就狠狠揍他一拳。
他吃痛卻感動的抱住她,「很好,力氣很大嘛!」他放心了。
冰麗臉貼著他傳來快速心音的胸膛。還以為緊張得心跳亂七八糟的只有她,原來他也不違多讓啊!她緩緩漾起微笑,幸福的笑著。
「傻笑什麼!」他捏捏她小巧的鼻。
她瞪著他,用力捏住他兩邊臉頰,惹得他哀哀叫的求饒。
互訴衷情的兩人沒來個纏綿的熱吻,反倒像兩個頑皮的大孩子玩鬧著,這似乎是他們相處上的情趣,一直到冰麗想到某件重要的事才停止打鬧。
「崔正棠的畫裡有谷爺要找的東西,谷爺騙我說是藏寶圖.但怡紅說裡面藏的是谷爺的把柄。」她將自己知道的事全盤托出。
「把柄?」蘭修眸子一亮,沒想到事有玄機。
「可惜畫被我燒了,找不到谷爺真正想隱藏的秘密……」冰麗內疚的提起她為自衛,卻不小心害畫燒掉,進而導致怡紅縱火一事。
蘭修卻笑道:「不,那幅畫還在。」
「什麼?」
「真正的畫早被我調包藏匿起來了,你燒掉的不過是仿畫。」她震驚了。不愧是骨子裡精明的湛王爺,那麼久以前就計劃好一切。
「冰麗,讓我替你報仇,我不甘心你被那人利用,我要他付出代價。」
聽到蘭修說要幫她報仇,神情還很認真,冰麗也情緒激昂,很想點頭替死去的弟弟和自己出一口氣,但她仍有所顧慮,「那個人很殘忍的……」
「忘了我是誰了?我是蘭修,是湛王爺,千萬別小看我。」他微笑說道,像是在說一件極輕鬆的事,卻已想著將對方挫骨揚灰。
冰麗並沒有小看他。這個斯文的男人骨子裡有多狡猾心機,她不是沒領教過,只是,她怕他會有危險……
蘭修看出她對他的擔心,安撫她說:「放心,我不會敗給那個人的。冰麗,讓我來守護你吧,往後不管是你的喜、你的憂或你的恨,全都由我來承擔!」
說服完冰麗,餵她吃點粥,讓她歇息後,蘭修進入地下密室裡的另一間房。
這整個密室,是他在皇位爭奪戰爆發前建好的,可以在緊急時刻時,從暗藏在他寢室、畫室和書房的密道進入,通往外界逃生,或在密室裡居住也行,裡頭早備妥水和食糧,也會定期更換。
蘭修進房後,從鎖起的櫃子裡取出崔正棠那幅山水畫的真跡,將之攤開平放在桌上。
冰麗指的把柄是什麼?那谷爺為了它不惜要冰麗闖入湛王府,卻對她謊稱畫裡有藏寶圖,事成後還想將她滅口,這幅畫肯定大有玄機!
他仔仔細細且反覆的摸著紙面,但未發現有夾紙或凸出的痕跡。
那麼……會是用特殊的顏料在畫上寫字嗎?
蘭修試著用火烘烤,但畫上仍是沒現出一點蛛絲馬跡,他氣餒極了。
等等!
一個想法倏地閃過他的腦海中,他把畫翻面,再一次用火烤,字,緩緩浮了出來,他認出那是崔正棠的字跡。
他一字一句的讀著,心情可說是驚濤駭浪--這竟是前丞相谷明德的貪污賄勒索名單!
裡頭記載著哪個官送谷明德昂貴的夜明珠,買通他做事,或他看上了哪戶富貴人家收藏的傳家寶,就威脅恐嚇對方取得等等,為了財寶而觸犯皇朝律法的事。
如果這些內容經過查證確定屬實,谷明德可是犯了賄賂和強奪他人財物之罪!
而官員犯罪在皇朝律法上可是罪加一等,他可能會被關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