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傷口的刺痛,讓他慢慢回想起昨晚的情景,依稀記得他與馬修的打鬥,以及自己力不從心的慘敗。
他轉頭側向一旁的鏡子,看著那張滿是傷痕的臉,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打得那麼慘。
想想還不是為了魏棻菲,若不是她,他脾氣再怎麼差也不會動手打人。
他回過頭,看著仍舊沉睡的她。若昨晚他並沒有酒後亂性,那她為什麼會睡在他身邊?除非……是她自己主動爬上床來?
這就叫欲拒還迎嗎?昨晚還強烈的反抗他的吻,怎麼沒多久時間就忍不住投懷送抱?
想到此,他不禁嘴角揚起淡淡一笑,沒想到趁人之危的不是他,而是她。
像想看她的反應一般,方亞爵再度躺回床上,並注視著魏棻菲,接著他伸手,輕輕的在她的鼻子上一捏。
「嗯……」鼻頭傳來的不適,讓她慢慢自睡夢中轉醒。
她緩緩睜開眼,卻覺得映入眼簾的模糊影像怎麼不太對勁。看起來……怎麼像是……
「啊!」她大叫一聲,立刻彈坐起來。
「早安。」他似笑非笑的說著。
昨晚她偷偷摸摸的爬上床之後,竟然毫無戒心的陷入沉睡,更糟的是,還讓他先醒了過來。
她羞得說不出話,雙頰紅透。
「沒想到我沒有灑後亂性,倒是你趁人之危。」
「我才沒有!」她連忙否認。
「那你怎麼解釋這一切?」方亞爵嘴上逗著她,表情卻十分嚴肅。
「我……」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一切,因為的確是她「趁人之危」。
「你打算怎麼辦?」他嘴上問著,內心卻不斷竊笑。
她看著方亞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問她打算怎麼辦?她根本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當然一點打算都沒有,何況被他逮個正著,她整個人都慌了。
方亞爵看著她的啞口無言,一種處於上風的成就感讓他直想得意的笑出聲,然而他仍強裝鎮定。
「為了表示你的負責,和我交往。」他說著,語意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嗄?」魏棻菲瞠曰結舌,本來連話都講不出來的她,現在連腦子都打結了。
他……他……他就這麼說出來了?交往?可是她怎麼覺得不太對勁,平常該負責的都應該是男方嗎?
「我……」她猶豫了,知道自己有個沉重的負擔,就是因為喜歡他,所以才不想讓他一起扛,「你知道我有一筆很大的負債。」
「我不在乎。」又是這件事,他的語氣沉了下來,「就算你今天犯了什麼滔天大罪我也不管,我只知道我要你。」就像他在公事上一貫的態度,他想要的就會努力得到手,今天他已決定要和她在一起,就不會善罷甘休。
魏棻菲低下了頭。她當然也想答應,但是,那筆負債的擔子真的很沉。
一旦接受,兩人的感情會不會因為這筆負債而變質?他是身價不菲的高容集團總經理,之後會不會有關於她為了錢和他一在一起的流言蜚語?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在她的腦海中打轉,讓她的真心話梗在喉頭。
「你的決定呢?」見她久久不回話,他內心竟有些焦慮。
她仍舊沉默不語,是在盤算任何可以拒絕他的理由嗎?他都已經清楚告訴她,他一點都不在意那負債了,有什麼好猶豫的?
方亞爵將身子靠近魏棻菲,伸手輕輕觸在她的臉頰上,「我說了,我不在意,不管你的過去如何,不管你未來如何,我只在乎現在。」
她還是不說話,但她的內心卻是激動的。他給她一個好美的夢,一個安全的依靠,她好想……好想答應他。
臉緩緩靠過去,額頭輕輕抵住她的,「你再不說話,我就要吻你了。」他內心對她的渴望,已經不容許她拒絕了。
「我……」她終於開了口,「你說我有拒絕的權力嗎?」像是說反話一般,魏棻菲偷偷諷刺他一番。
而他,淺淺的笑了一下,已經得到了答案,「你知道你沒有。」
覆上她軟嫩的唇,不如昨夜的霸道,方亞爵用他溫柔的一面,緩緩卸下她的心防。有他在,她什麼都不必害怕。
一陣唇與舌的纏綿過後,她感到有些臉紅氣喘,內心的衝擊是前所未有的。
「你昨晚……怎麼會和馬修打起來?」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魏棻菲提起昨晚兩人的纏鬥,顧左右而言他。
方亞爵先是沉思一下。他認為縱然她與馬修已經分手了,但她定是對馬修有著一定的感情,才會在兩人分手後選擇逃回台灣。
「因為,他是情敵。」他不想說出昨晚馬修口中那污穢不堪的言詞。
「情敵?」她有些訝異他這樣定義,她與馬修已是過去式了,何來情敵一說?
「你應該曾經很愛他吧?不然怎麼會選擇回來台灣?」他說出他的判斷。
魏棻菲淡淡笑著,「我也以為,我曾經很愛他,他的確幫我度過人生最低潮的時刻,但其實我已經分不清和他在一塊,到底是感激還是愛情。」
「怎麼說?」他有些不解。
「或許……只能說我當時很天真吧?覺得我對他的感激就是愛情,甚至願意嫁給他,你相信嗎?我曾主動跟他說想要嫁給他。」
「你?」方亞爵有點難以置信。魏棻菲給他的感覺一向自尊心很強,實在很難相信她會主動開口說要嫁人。
「只不過,在他用他媽媽因為我是黃種人而反對我們在一起,當作是分手的理由之後,我就看清他的為人,他對我的感情,也只是逢場作戲,玩玩罷了。分手後的我,總覺得自己會陷在失戀的泥淖之中,因此才決定回到台灣。」她述說著,嘴角帶著微微的弧度,像是在笑看自己的年輕不懂事。
魏棻菲繼續接著道:「回到台灣後,卻發現我似乎沒有預期般的難過,甚至很快就回復正軌,只是每次想起我被他用這種爛理由甩掉,然後又為了他這種人放棄在法國的發展,心中總是覺得有些後悔。」
「但這是你的選擇。」方亞爵竟然有些不悅她此時透露出的後悔。若當時她不是這樣想,那她又怎麼會回到台灣,他和她又怎麼會相遇?
「我知道,只是覺得自己怎麼會那麼笨,所以回到台灣的原因,我實在不願提起,但就是有人不識相,一定要一直逼問。」她白了方亞爵一眼。他總是有辦法讓她在他面前失態。
「那我倒該慶幸你那麼笨了。」他慵懶的側躺在床上,睨著她。
「你說什麼?」她對於他的話感到詫異,不滿的揚高音調。
方亞爵勾起一絲滿意的微笑。他果然很容易就能牽動她的情緒,那代表她的內心很容易受到他影響,因為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非同小可。
「若你當時沒那麼笨,那你現在也就不能和我躺在同一張床上了。」
「誰……誰希罕和你躺在同一張床上了?」他的話聽來如此曖昧,讓她不禁感到臉紅。
「你現在不就是?」眼前的女人實在嘴硬,她難道都不知她那紅透的雙頰,早已寫上答案?
「我才沒……」魏棻菲連忙起身想要下床,卻被他一把拉回,接著,便被圈禁在他的身下,「你……你幹麼?」
「吻都親了,覺都一起睡了,現在想逃,不覺得太遲了嗎?」他緊盯著她,黑眸中透露出一股邪意。
她才想要開口說話,一股溫熱的感覺卻堵在她的唇上,方亞爵已深深吻住她,不再讓她多嘴。
為什麼她有一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他的濃烈情感已不容她再多想,理智已漸漸被他難得一見的柔情給融化了……
回到台灣後不久,方亞爵與魏棻菲交往的八卦便在飯店裡傳得沸沸揚揚,包括他為了她與人起肢體衝突一事。
方亞爵從不避諱和她同進同出,覺得沒有什麼好隱瞞,反倒足她不太習慣。
「你忙完了嗎?」他的身影出現在魏棻菲的辦公室前。
「還沒。」她七手八腳的,在抽屜裡不斷翻找所需的資料,「奇怪……收到哪裡去了?」
見魏棻菲正在忙碌,無法分心與他交談,方亞爵只得看了看表,「待會忙完一起去吃飯?」
從新加坡回來後,兩人的工作更是忙碌,幾乎沒有單獨相處的時間。
「怎麼會不見呢……」她自言自語,繼續認真的在櫃子裡找尋她的資料,接著像忽然想到什麼般的回答,「不行,我待會約了人。」
他的語氣變得十分凝重,「約了什麼人?」
魏棻菲好似沒聽到他的話一般,站起身走到後方的櫃子,一一翻找。
不滿從開始與她談話到現在,她始終沒有認真的回答他,方亞爵走上前,—把拉住她忙碌的手,「跟我說句話有那麼難嗎?」
「啊?」她這才回過神,「不好意思,我忙著找東西。」
「你要找什麼?」他決定直接幫她把東西找出來,然後要她專心和他對話。
「我待會要和一位洽談中的駐點藝術家吃飯,準備要給他的資料不知道被我放到哪裡去了……」
方亞爵鬆開魏棻菲的手,隨即在座椅上看到一疊疑似她在尋找的資料。
「這個嗎?」他將資料拿起,塞到她手中。
「對!」她興奮的接了過來。還以為資料莫名其妙失蹤了,原來是被粗心大意的她塞在椅背。
「你最近很忙?」這一陣子他忙著處理飯店的事,對於她反倒有些疏忽,今晚難得將事情都排開,希望和她一道晚餐,卻發現她似乎也沒有輕鬆到哪去。
「很忙,從新加坡回來之後,突然間多了很多事。」
「一頓晚餐的時間也不行.?」方亞爵不想輕易放棄。好不容易和她是男女朋友了,怎麼相處的時間卻比交往前還來得少!
「今晚真的不行,已經約了人了。」魏棻菲的心似乎比較專注在工作上,這點讓他有些吃味。
方亞爵忽然伸手,從她手上抽走那本資料。
「喂,你幹什麼?」他的舉動讓她感到錯愕。
「晚上不要去了,取消它。」他也有點訝異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何時他如此公私不分了?
「什麼?」她更是詫異,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你開玩笑嗎?」
「不是。」
「我晚上要去談公事。」魏棻菲以為他誤解她晚上的行程。
「我知道。」
「所以不能不去。」他若知道她是去談公事,為什麼要阻止她?
方亞爵的內心也感到不妥,理性與感性的天人交戰之下,終究還是理性戰勝。
「我知道。」說著,他有些不甘願的將資料遞到她面前。
對於他的反應,魏棻菲感到狐疑,只得緩緩的伸手接回資料。
她的手指才剛接觸到紙張,腰間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量往前帶,隨即撞入方亞爵的胸膛。
「啊!」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來不及反應,挺俏的鼻樑傳來一陣痛楚,讓她不禁驚呼出聲。
方亞爵本想給她一個擁抱,怎知卻適得其反弄痛了她,趕忙關心道:「你還好嗎?」
「你到底……在做什麼啦……」她實在不懂他這一連串莫名的舉動,不滿的抱怨著。
「我只是想抱抱你。」這樣的話從口中說出,他感到有些彆扭。「我們從新加坡回來之後,幾乎沒有獨處的機會,不是你忙著接洽業務,就是我出國談合約,連一起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