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夫人何時走開,謝小藍並不清楚,她眼眶盈淚的站著,好久好久。
萬夫人會嫌棄她,她明白,她也知道像二爺那般俊朗、條件又好的男人,自己確實配不上,萬夫人希望二爺早早娶妻也是應該的……
只是,什麼都想清楚了,為什麼她的心還是這麼痛?!
是因為他看似漠然,卻真誠待她?是因為一想到他,她就能感覺到一股溫暖?
是因為待在他身邊,心似乎也有了歸屬?是因為她知道一旦離開這裡,她又要無依無靠,回到冰冷的家了嗎?
笨小藍!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在跟韓林說時不是很理性嗎?現在傷什麼心?!二爺本來就不是你的誰啊!你還是認清事實,別想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事,你只是醜鴨子,還飛不起來呢。
不行,她進山莊的目的就是釀酒,她得好好工作才是。
她邊拭去淚水,邊走去將空的陶罐集中,沒想到,不知是淚仍盈眶,還是手滑了,甫拿起的陶罐就落了地,裂成好幾片,她蹲下身來。笨蛋!連這麼容易的事也做不好了嗎!她在心中苛責自己,淚水卻愈掉愈凶。
「謝姑娘。」
萬昀泰關切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她心兒一急,又怕他看到自己在哭,急忙低頭,伸手要將破陶片撿起,偏偏淚水模糊了眼睛,一個不小心,她感覺大拇指刺痛了一下。
「你割到了!怎麼那麼不小心?」萬昀泰急忙在她身邊蹲下,但在看到她的傷口剖得頗深,鮮血汩汩流出時,他重重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倒抽涼氣聲,讓謝小藍有些疑感a她眨了眨淚眼,等視線清明後,才發現他雖然為她按住傷口,但他的手卻微微顫抖。
驀地,一個畫面閃過腦海,她想到上回何成康臉劃傷流血的事,突然,她明白了——
她抬起頭,語氣驚訝,「天啊!你怕血!」
他先是一房,隨即反駁,「誰、誰怕了!」他本該怒聲抗辯,但口氣聽起來就是很心虛。
不怕?瞧瞧,眼前這張本該是陰鶩冷漠的俊顏,此時可是面無血色,雖然力圖振作,但看起來還是很僵硬——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但她覺得很可愛。
「還看!」他瞪了她一眼,這才撕下衣襟下擺,為她先行包紮。
那不是很有威嚇性的一眼,對謝小藍來說沒什麼用,她還是忍不住想看他。
暫時包紮好了,他有些不自在的拉起她,往離這較近的書房走去。
一入內,萬昀泰就將門給關上,拉著她坐下,去櫃子拿了藥盒,坐在她前面,解開她拇指上的布條,本來以為血應該止住了,他可以好好上藥,不料根本還沒完全止住,李日淚流出,還沾染上他的手。
天啊!他有點想吐!
但他強壓下那股反胃感,從藥盒裡拿了藥替她抹上,再為她小心包紮後,才拿了布條擦拭手上的血漬。
看著她,謝小藍頓時覺得有些不忍了,雖然他難得的彆扭很可愛,可看他一張俊顏一下慘白,手指從頭到尾都在顫抖,她不禁有些心疼了。
她忍不住問:「謝謝你,你還好嗎?」
看她似乎非常擔心,退疑了一會,他才淡淡的說:」我怕血是有原因的,七歲時,我跟父母到南方遊玩,卻被人擄走……
三天後,父親在當地的友人幫忙下查出綁匪所在,派了十多人前去救他。
然而消息卻提前走漏,十多人不僅被抓,那些喪心病狂的綁匪,因為等著他父親拿錢來贖人的時間太難消麼,竟一刀又一刀的凌退那十多人,還比賽誰能割下的肉最多,那些痛苦的慘叫聲,令他不得不搗住耳朵,卻痛哭失聲。
然後,大批的官兵來了,那些綁匪才一刀殺了那些人,又為了把他藏起來,在將那些鮮血淋漓的屁體丟入一個水井後,也將他丟了進去,幸好水井的水不深,加上先丟了十多人進去,他幾乎沒受什麼傷。
但那被泡在血水裡的畫面,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後來,他雖被救出來了,卻一連作了好幾個月的惡夢,每次一看到血,在水並裡的畫面便會自動在他腦海浮現,好像他又深陷在血水裡。
「即便是一點點的血,我就是掙脫不了那樣的恐怖景象,你能明白嗎……」說到後來,他聲音都啞了。
而她太驚愕也太難過,如此慘絕人寰的事,光想就一股寒意沁心,太可怕了。
她的眸子盈滿對他的不捨,「一切都過去了。」她輕聲的說著,而這聲音聽起來十分溫柔。
這溫柔撫慰的嗓音讓萬昀泰從剛剛一長串的自白裡回了魂,不免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震驚。他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主動告知他的畏俱?這是他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這麼多年來,他從沒跟別人提起過,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
沒想到,他竟然對她說了。
她看得出來,他很震驚,但他這樣懊惱又對自己生氣的表情實在很逗,不過考量到他的心情,她還是拚命忍住笑意,「後悔告訴我嗎?我發誓,我絕不會說出去。
「哼!我也不怕你說出去。」他惡狠狠的瞪著她。
原來他也有這麼幼稚的一面啊!她故意繃起臉蛋,「不怕嗎?好!我這就出去告訴其他人!」
她轉身要往門口走,他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適度的力量,本來是要將她拉回來,沒想到她一個沒站穩,差點跌跤,他連忙上前抱住她,霎時,屬干她的香甜氣味沁入鼻間,令他心蕩神馳。
她貼靠在他堅若磐石的溫暖胸膛,一顆心坪坪狂跳,身子更是無法抑遏的輕顫。
兩人深深注視,萬昀泰忘形的看著令他心動的容顏,而她被他看到粉臉通紅,身子燥熱,在意識到他想做什麼時,想逃已經來不及。
他傾身攫取了那誘感了他好久好久的櫻唇,動作有些急迫,還不夠溫柔,因為他太渴望,太渴望這炙熱的親吻。
他誘哄她張唇,她緊張的揪住他的衣襟,不知所措,但仍笨拙的接受了他,然而她的青澀挑起了他更深層的渴望,他愈吻愈狂野,將她抱得更緊。
而她己淪陷在他的熱吻中,嬌喘呻吟……
剛剛遍尋不到乾娘的韓林,繞了半個山莊來到書房,正好看到乾娘跌倒,未來的爹就趕緊抱抱的這一幕。
他眨巴著大眼睛看著相擁的兩人,心也莫名的跟著坪坪亂跳。
原來!只要跌一跤,男女就會抱抱!這麼簡單的方法,他居然不知道?!
只是……這畫面好羞喔,他會不會長針眼啊?
好吧,為了不打斷他未來爹娘的好事,他就暫時先離開好了。
只是白光消逝的同時,這對擁吻的男女也分開了——因為何總管的敲門聲。
何總管有些搞不清楚,怎麼他才敲了門,謝二小姐就臉紅紅的奪門而出,二爺的表情卻很滿足呢?
「呼呼呼……」謝小藍拉起裙擺,快步穿過庭院,奔上石階,來到一個造景精緻的花園後。她在亭台坐定,撫著不知是跑太快?還是因為她跟二爺擁吻而失速亂跳的胸口。
幸好,不會有其他人看到她這樣。
這座處處講究、門庭寬闊的院落,是二爺要何總管特別為她安排的獨立住所,知道她不想讓人伺候,平時只有一名丫鬃會來整理這裡,這會兒,應該不會有人。
天啊,她好像做了什麼壞事?竟然還想著要躲起來。
但沒人會來,不代表小鬼也不會。
白光乍現,韓林己坐在她身邊,賊兮兮的笑看著她,「我看見了喔。」
謝小藍一愣。「看見什麼?」
「嘖、嘖、嗯、嗯……」他模仿兩人吻得難分難捨時,所發出的聲音。
她粉臉漲紅,也知道小鬼看到什麼了,「你別亂學。」
「為什麼?我看你跟未來的爹都很高興的樣子。
她覺得無地自容,太糗了!「這不列入討論,你還太小,以後也別看,知道了嗎?」
「以後還有啊……那好吧。」他心情!渝快,乾娘說什麼都好。
謝小藍呻吟一聲,她說了什麼呀!怎麼辦?她心兒甜甜,腦袋卻很混沌。
「乾娘在回味那個很銷魂的吻嗎?」小鬼笑咪咪的又問。
這小鬼是在哪學「銷魂」這個字詞的啊?真是太糟糕了。
不過現在冷靜一點了,她倒想起了萬夫人對她說的話……唉,別說回味了,她得避著二爺才是真的……
於是從那一天開始,像貓跟老鼠般,謝小藍能避開萬昀泰就避,不能避就裝忙,避開雙目對視也行。
這當然讓韓林直跳腳,還不平的抗譏,「大人不能說謊啦,乾娘說的以後呢?要我以後別看?又沒得看……我要去訓練控制靈力,給你一腳,讓你跌一跤,你們就會親親!」
一整個很吵!
另一方面,萬大爺跟萬夫人也吵架了,因為萬夫人要媒婆拿閨女名單來,萬大爺卻希望妻子別湊熱鬧,因為他看得出來,兒子變了,原因也很明顯,自謝小藍上山後,兒子臉上的線條變柔和了,也會笑了,這寶貝媳婦人選豈不是呼之欲出?他不明白妻子還求外援千啥?
謝小藍才在心裡猜想萬大爺為何肯為她跟萬夫人吵起來,就看到萬大爺雙手交疊在背後的走過來。
一看到她,他倒笑得很開心,「小藍,會不會太忙?要不要找人來幫你。」
他對她的印象真的極好,入夏了,山上雖然較涼爽,但太陽仍熾烈,但她從沒喊過苦,頂著烈陽在這空地上忙碌一整天還不夠,入夜了,也是在酒窖裡忙碌著,實在盡心盡力。
「我行的,真的,謝謝萬大爺。」她真誠的回答。
「好好好,對了,如果我那愛妻說了些什麼不好聽的話,你就別理她,她人不壞,只是太固執了點,但我還是一家之主,你聽得懂吧?」他呵呵笑著。
她粉臉羞紅,當然懂,所以現在是分兩派就是了!
「你忙,我再去跟我愛妻洗洗腦兒。」
真是個好人,是刻意過來給她支持的吧!看著萬大爺離去的身影,謝小藍的心裡很感動,可是……她真的可以成為二爺的妻子嗎?
不,除了配不上之外,要跟她成親,後面還有像狼豺虎豹般的謝家人。
不行!光想就覺得可怕,她會為這一家子帶來很多麻煩吧!
思緒翻湧間,她已經巡視完酒面曬乾的程度,要退回住處時,經過一假山,就見到萬昀泰從不遠處走來。
即使還有一段距離,但他那雙黑眸裡的灼灼之光,她竟瞧得見,莫名的,她感到口乾舌燥。
怎麼辦?玄武山莊這麼大,怎麼偏偏就是能狹路相逢?難道真叫冤家路窄?不對,他們還不算冤家呢!
不過這會她若往回走又太明顯,真是進退兩難。
她又想逃了!萬昀泰覺得她很可愛,知道他怕血,她溫柔安撫,眼中儘是不捨,卻在一個美好的擁吻後,一見到他就像逃難似的,能避就避,不能避時就當縮頭烏龜,眼神說什麼都不肯對上。
她其實很笨!他只是給她時間可認清自己對他的感情,而他己經認定她了,不會讓她有逃離的機會!
走愈近,謝小藍的頭愈低。
他在想什麼?那雙深邃黑眸裡的笑怎麼有些奸詐?難不成想再給她一個狂猛熾烈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