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星沉默著沒回答。
兩人很快出了地道,接著再走向通往風嬤嬤寢房的那條暗道。
她們剛離開風嬤嬤寢房,那些人便回來了,幾乎只差一步,她們便會被發現。瑤星自行離去,秦綠枝也換回了小廝的衣裳,悄悄回到西廂,只見那裡的火已快被撲滅,她is在來救火的那些下人裡面,再度跟著去提水救火。
不久,便撲滅了火舌。
秦綠枝回到廚房,剛好聽見阿成他們和幾個丫鬢正說著方才競價之事——
「這回竟然出價到六千兩銀子,可比以前水雲姑娘和眉歌姑娘還要高出不少。」
「那些男人看見燦燦姑娘在台上搔首弄姿的風 騷樣,簡直都要被迷瘋了,一路從兩千兩加碼喊到六千兩。」
「這下燦燦姑娘可穩坐咱們仙綺樓頭牌的位置了,連水雲姑娘和眉歌姑娘都沒辦法和她比。」
「可不是,只怕水雲姑娘要氣壞了吧。」
聽到這裡,秦綠枝出聲問:「是誰買下燦燦姑娘的初夜?」
「是金玉織造坊的陳老爺。」一個丫鬢回答。在江南一帶,這金玉織造坊可是最大的織造坊,裡面生產的絲綢有不少都是貢品。
阿成興匆匆接著說:「林綠,可惜你方才跑去幫忙救火了,沒瞧見那競價的場面,那些男人爭先恐後的出價,可真夠精彩的,尤其是後來喊到六千兩時,風嬤嬤都笑得闔不攏嘴了。」
「就是呀,真可惜,錯過了那場面。」秦綠枝臉上的笑容僵了下。「瞧我身上都是灰,我去洗把臉。」
走出廚房,她悄悄往花燦燦的住所而去,她還是有些不放心,想過去看看花燦燦。
來到花燦燦住處,屋外有兩名隨從守著,秦綠枝只好繞到另一側的窗邊,聽見屋裡頭傳來數聲男人的笑聲,她心急的悄悄將窗紙戮破一個洞往內窺視。
只見一個年約五旬的肥胖男人,一臉淫慾的正對著花燦燦笑著。
「燦燦,快過來讓我抱抱。」他伸手想拉美人入懷。
古雲生側身閃開,倒了杯酒遞給他,「急什麼,來,先喝了這杯酒。」
陳老爺趁著接過酒時,一把握住美人的手:「來,燦燦,你餵我喝。」
古雲生眸裡掠過一抹寒光,「好,我餵你喝。」他端著杯子要餵他。
陳老爺臉上露出喂瑣的淫笑,「不對、不對,是要用你那張小嘴兒餵我。」
古雲生眸裡隱隱竄動兩族怒焰,但嘴角卻帶著笑,媚聲道:「陳老爺,你真壞,嗒,這一杯你先自個兒喝,下一杯我再餵你。」
「好,那這杯我先喝,下一杯你可要用你這張小嘴餵我晴。」陳老爺樂呵呵的端起杯子一口飲盡,然後拿起酒壺又斟了一杯,一臉興奮的摟住古雲生,「來,換你了。」
看到這裡,秦綠枝兩眼冒火,腦子一熱,倏地撞開窗子飛身而入,一拳擊向陳老爺。
「呢!」被擊中胸口的陳老爺痛得大叫一聲,應聲倒地。
守在門前的隨從聽見自家主子的驚呼聲,急忙瑞開房門闖入。
「老爺!」其中一人上前扶起昏迷倒地的主子,另一人質問秦綠枝,「你是何人,竟敢襲擊我家老爺?」
「我……」秦綠枝這才回神,發覺自個兒幹了什麼好事。天哪,她竟然打了買下花燦燦初夜的恩客!
這下禍闖大了!
古雲生沒好氣的橫了林綠一眼,「你這蠢貨,誰讓你打他?」這傢伙突然闖進來,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一個衝動將人打昏,此刻秦綠枝又懊惱又委屈,「我見你被欺負,所以才忍不住出手嘛。」
「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看你怎麼收抬這爛攤子?」古雲生冷著臉斤。
兩名隨從見秦綠枝身穿小廝服,又與花燦燦相識,怒道:「你打昏我們老爺,這件事我們一定要讓風嬤嬤給個交代!」
風嬤嬤接到下人通報,和陳居很快趕來寢房,見到陳老爺被他的隨從攙扶著坐在一張椅子上,歪著腦袋昏迷不醒。
「發生什麼事了?!陳老爺怎麼會昏厥過去?」風搪搪驚訝的問。
「風嬤嬤,是這小廝闖進來將我家老爺打昏。」其中一名隨從指著秦綠枝告狀。
風嬤嬤又驚又怒的瞪著禍首,「你好大的狗膽,竟敢闖進來打昏陳老爺!來人,給我將這該死的奴才拖下去,重打一百棍。」
古雲生出聲阻止,「且慢。」
風嬤嬤狐疑的瞅著他,「燦燦,這奴才闖進來破壞了你的好事,難不成你還要替他說情?」
稍早聽見騷動而走過來查看的水雲,一臉不懷好意的指著古雲生和秦綠枝,「風嬤嬤,我看他們兩人八成有什麼私情,所以這小廝才膽敢闖進來,先前這該死的奴才撞傷我時,花燦燦也是千方百計的維護他。」
聞言,風嬤嬤滿臉驚愕,「這是真的嗎,燦燦?」
古雲生挑起眉,嫌惡的膘了林綠一眼,「就憑他那副德性,風嬤嬤,你覺得我會看得上他嗎?」
「那你方才為何不讓我命人將他拖下去?」
「那是因為我也瞧這陳老爺不順眼,你看他又老又醜,還肥得像豬一樣,他闖進來打昏了這老頭,正好稱了我的意。」
「花燦燦,我家老爺花了六千兩銀子買下你的初夜,你竟敢這麼低毀我家老爺!」陳老爺的隨從怒道。
古雲生朝那人瞥去一眼,「我哪一句話低毀他了?他不老不醜不肥嗎?」
「這……」隨從低頭看著歪著腦袋、昏迷不醒的自家老爺,一時語塞,答不出話來。
水雲不甘心,趁機煽風點火,「風嬤嬤你瞧,這花燦燦不僅沒把你放在眼裡,還這麼對待陳老爺,等陳老爺醒了以後,咱們要怎麼同他說明?」
風嬤嬤果然沉下臉斤責,「燦燦,不管怎麼說,這陳老爺都花了大把銀子買下你的初夜,管他老不老、醜不醜,你都得給我好好服侍他,沒有你挑三揀四的餘地。至於那個狗奴才……哼,陳居,把他押下去。」
陳居立刻指使兩名手下上前押人。
秦綠枝兩臂被架住,正要被拖走之際,古雲生冷不防上前瑞了昏迷不醒的陳老爺一腳,不馴的晚向風搪蟾a「我也打了他,你也讓人將我押下去重打一百棍吧。」
水雲唯恐天下不亂的低呼一聲,「風嬤嬤,你瞧,她竟敢打陳老爺,分明是要造反了!」
風嬤嬤神色一厲,「燦燦,你這是存心想跟我作對?」
古雲生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柄匕首,抵著自個兒那張絕魅的臉龐。
「我全身上下也就這張臉能看,風嬤嬤,你說若是我劃花了它,會怎麼樣?這陳老爺還會多瞧我一眼嗎?」
「你別亂來,快把刀子放下。」風嬤嬤緊張的道,唯恐花燦燦真劃花了那張能迷倒無數男人的絕艷臉龐,那張臉可是她的搖錢樹哪!
斜睞風嬤嬤一眼,古雲生慢條斯理的開口,「你不是說要打那奴才一百棍嗎?我也打了陳老爺,你就一塊罰我吧。」
風嬤嬤神色迪冷,「你竟為了這奴才甘願一起受罰?」
古雲生不悅的冷哼,「我才不會為了一個奴才做這種事,我只不過是不想服侍陳老爺罷了,風嬤嬤,你要挑至少也得給我挑個長得體面點的,再怎麼說也是我的初夜,找個醜鬼,豈不是讓我噁心得倒盡胃口。」說到這兒,他語氣倏地一轉。
「我知道你收了陳老爺的銀子不好交代,你可以把銀子還給他,再辦一次競價,也許下次會有人出比陳老爺更高的價錢。」
「你以為經過這一夜後,還會有人肯出價比陳老爺還高嗎?」風嬤嬤氣壞了,但又拿這搖錢樹沒辦法,只好道,「陳居,把燦燦和那奴才都給我拉下去:關進地牢裡。」
仙綺樓的地牢只有兩間牢房,中間隔著鐵柵欄相鄰著。
古雲生與秦綠枝被分別關在兩間牢房裡,此處除了他們兩人,沒有其他人。
「燦燦姑娘,你何必為了我而故意氣風嬤嬤呢?」拖累別人,秦綠枝很內疚。
「我說了,不是為了你這蠢貨。」靠在牆邊的古雲生沒好氣的道。「現在你最好給我閉嘴,我不想聽見你說話。」他此時心頭就像糾結成一團的線團,亂得找不到頭緒。
他也弄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何會出面保下林綠這色胚,還不惜拿毀容來威脅風嬤嬤,只是聽見風嬤嬤命人將林綠拖下去重打一百棍,無疑是要將他活活打死時,他心頭倏地抽緊,毫不猶豫的便開口阻止。
這色胚突然闖進來破壞了他的計劃,按理就算被活活打死也是他自找的,干他何事,可他就是無法眼睜睜坐視不理。
該死,難道真的應了當年他欺騙家人的話,他真的有龍陽之好,愛上了男子?!可就算他真的喜好男色,看上的也應是同他一樣俊美非凡之人才是,怎麼會是這滿身市井之氣的色胚?
想到這裡,古雲生怒橫秦綠枝一眼,但秦綠枝此刻也陷在自我糾結中,沒有留意到他投來那含慎帶怒的眼神。
完了完了完了,她似乎真的迷上花燦燦了,所以才會一時腦袋發熱,衝進去打昏了陳老爺。
她抱膝坐著,咬著指頭,一臉欲哭無淚。好端端的,她為何會看上同她一樣的姑娘呢?!
是有聽說過龍陽之好這種事,可那是男子跟男子,女子跟女子這種事卻鮮少聽聞,她這是被豬油蒙了心嗎?
貪戀美色到最後,卻把自個兒的心也給賠了進去。
一整晚,兩人各自陷在自己無法告人的心事中,誰也沒再開口。
這時,有道淡淡的人影憑空出現,先是瞧瞧關在左側的孫兒古雲生,接著再望望關在右邊的秦綠枝,看著兩人;臉上的糾結神情,她秀雅的臉龐露出莞爾的笑意。
「真是兩個傻孩子,好吧,讓奶奶來幫你們一把吧。」
她抬手朝孫兒一揮,古雲生隱隱覺得好似有道冷風拂來,下意識的縮了頸子,接著困意來襲,眼皮沉重的垂了下去。
她接著也朝秦綠枝揚起手,突來的冷意令秦綠枝輕顫了下,張嘴打了個呵欠,湧上來的倦意令她閨上雙眼,不知不覺睡著了。
「明兒個等你們醒來,就會弄明白一切了。」古太夫人笑著留下這句話後,眨眼間便消失無蹤。
地牢裡暗無天日,只有斜插在外頭牆面上的一支火把當照明。
秦綠枝不知睡了多久,悠悠醒來,她揉揉惺忪的雙眼,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瞥見眼前的鐵柵欄時,瞬間愣了下,接著才憶及昨夜發生的事。
她下意識的側首望向關在隔壁的花燦燦。
幾乎在同一時間,古雲生也醒了,揉 捏著僵硬的頸子,似乎也記起昨晚的事,扭頭覷向鄰座地牢。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又在同一時間各自彆扭的移開目光。
「早啊。」秦綠枝率先出聲。
古雲生沒好臉色的駁道:「這裡不見天日,也不知現下是什麼時辰,早什麼早?」他沒忘記自己會被關進這地牢,便是被眼前這個愚蠢的傢伙所害,要不是為了保住這色胚一條小命,他昨晚也不至於在這裡屈就一夜,睡得全身酸痛僵麻。隱隱想起方才好像在花燦燦臉
上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秦綠枝再抬陣細看。
察覺到對方投來的視線,古雲生橫去一眼,「你看什麼?」「我覺得你的臉好像哪裡怪怪的。」秦綠枝有些困惑的盯著那張絕艷的臉龐。「哪裡怪?」他抬手摸著眼下刻意點上的那顆淚痣,心忖莫非是淚痣糊掉了?
須臾,秦綠枝終於看出哪裡不對勁,她震驚的指著美人的臉,「你你你怎麼長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