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哇!」尤玉蕙又笑又叫。「贏了,我們贏了!唷!」
「嗯……太好了……」終於得到遲來的正義,徐希夏忍不住紅了眼眶。
盧世豪則是發出淒厲的哀叫聲,但沒人理他。
「謝謝你們前來。」羅守正走到證人席,跟每一個人握手致意。
「嘿嘿,我們只是來說出事實真相罷了,沒什麼啦……」彩券行老闆娘笑得好開心。
「早知道這麼簡單,我上個月就來了。」其中一位先生說。
「就是說咩!」
「還不是因為有人說謊騙得我們團團轉。」老闆娘不爽地瞪著方怡宣。「這種人輸了,活該!」
「老闆娘,這就叫做邪不勝正。」徐希夏示威地看向緊繃著臉的方怡宣。她從來不是勝而驕的人,只因看不慣方怡宣低劣的品格,才會做出挑釁的行徑。
「希夏,說得好啊!」尤玉蕙開心地攬著她的肩。「億萬富翁,可以請我們吃飯慶祝嗎?」
「當然沒問題。」徐希夏滿臉笑容,拉著尤玉蕙和老闆娘。「我們一起去吃吧,我請客!」
不管今天的判決結果如何,她都會請這些無條件幫她的人,更何況今天的確值得慶祝。
「……守正,恭喜。」方怡宣收拾好文件和數據後,禮貌地跟他道賀。
「謝謝。」羅守正以朋友的名義,向她做出最後一次提醒。「我希望你能修正自己的想法,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不要為了贏,失去自我。」
「再說吧。」性格的養成並非一、兩天,哪能說改就改。
「羅律師,不用浪費時間在這種人身上啦,我們去慶祝吧!」尤玉蕙朝方怡宣的背影做鬼臉。
「是該好好謝謝你們大家的幫忙。」羅守正提議一家餐廳,並招呼所有人一起往外走,沒人發現被判敗訴的盧世豪一臉的不甘和忿恨。
當一行人走出法院時,隨即被一大堆聞風而來的媒體記者包圍住。
徐希夏嚇了一跳!
天啊,消息是怎麼走漏的?她連忙低垂著臉,不想曝光,以免造成日後的困擾。
「羅律師,打贏官司的心情如何?」
「徐小姐,終於拿回彩券了,什麼時候去提領啊?」
「你對獎金有什麼計劃?」
「打算捐多少錢?」
「會不會辭掉工作?」
法院是每家媒體記者都會固定派員「駐守」的地方,他們都會從法警口中套出具有新聞性的案件,只要一家知道,其他媒體也會聞風而來。
「好了……各位!」羅守正立即擋在徐希夏身前,盡量不讓她的臉曝光。「我的客戶不想曝光,請尊重並保護她的意願和權利。」
「人民有知的權利!」一名記者抗議。
「人民更有免於恐懼的權利。」羅守正伸手將徐希夏護於手臂下,擋住所有鏡頭,快步離開,並囑咐其他人跟上,幾個人分別搭上三部出租車離開法院,由羅守正和徐希夏兩人搭的那輛車開頭陣。
「我擔心一堆很久沒聯絡的親朋好友都會出現。」光看剛剛的陣仗,她明天應該會登上報紙版面,就算到時候臉部做處理,甚至沒有報導全名,但從媒體們欲蓋彌彰的報導內容,認識她的人依然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人怕出名、豬怕肥,看來,她將會有一段紛擾的日子了。
「我建議你趕快換電話,盡量不要單獨一人到偏僻的地方。」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是某些八卦報紙罔顧人權刊出她的照片,她就會面臨危險。畢竟這世上為了錢而不擇手段的人,不只是盧世豪一人。
「你覺得我該什麼時候去領獎金?」
「不急於今天,我想那些媒體這幾天都會守在銀行等你出現,最好再等一陣子。」他將她攬進懷裡,安慰道︰「別擔心,通常這種騷動持續不了多久的,只要有下一則聳動的新聞出來,他們就會忘了你。」
「媒體會忘了我,但有一些冒出來的人不會忘了我。」
「你是指?」
「不是常有報導說,那些中獎的人都會突然有一些不認識的親朋好友蹦出來,上門借錢求助嗎?」她不是不願意幫人,而是討厭應付那類的「親戚」。
「也對,你可能會突然發現自己有好幾年沒見過的親戚。」他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記得,耳根不要太軟,多拒絕幾次就會習慣了。」
「我以前不懂得拒絕,也不敢拒絕,經過這一次的事件後,我已經知道該怎麼應付了。」這幾個月,她察覺自己成熟許多,不管是心智還是思想。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他輕拍她的肩,有感而發。「有些人怎麼都學不會教訓,那才叫糟糕呢!」
「你是指方怡宣嗎?」她哪會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胸口不禁有些酸氣湧出。「你……好像很關心她?」
「嗯。」他的神情頗為無奈和感慨。「畢竟同學好幾年,看她完全走偏,總是替她惋惜。」
「你對她只是同學之情?」她的語氣充滿懷疑。
「當然……天啊!」他應了一聲,才反應過來有人在吃乾醋,忍不住大笑。
「哈哈……你以為我對她餘情未了嗎?天啊……」
「你還敢笑!」她又羞又窘又氣惱,言語間頗有埋怨。「誰叫你一看到她就心神不寧。」
「拜託,我哪有心神不寧?」天地良心啊!
「還說沒有!」她顧不得多了一個出租車司機,開始算賬。「我們第一次開庭時,你一看到她,不就當場愣住,說不出話來?」
「呃……」她的觀察力還真敏銳!他露出無奈的苦笑。「我是因為看到老同學,一時錯愕嘛!」
「之後你還連連歎息,說你為她感到不捨,你不能否認吧?」女人的心容不下一粒砂子,更何況是另一個女人!
「呃……不是你想的……」他是這麼說過,但完全跟男女之情無關,只是單純地為一個人才感到可惜啊!
「我還發現,當你面對她時,言詞沒有平時的犀利。」她繼續指控。「而且你現在竟然還在想她,你分明還念著舊情!」
「我真的沒有……」他覺得自己既無辜又倒霉,若不是現在正坐在出租車上,他非要單膝下跪、舉手發誓,證明自己的清白。
「你就是有!哼!」她越說越火大,憤而轉頭面向窗外,不想看他。
女人一旦「盧」起來,比小孩還「番」!
「希夏……」看她大發醋勁,他好氣又好笑,伸手攬住她的肩,她扭肩想要甩開,卻被他強勢地拉進懷裡。
「放開啦……」她像是被捕獲的小動物,不斷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了他緊緊的懷抱。
「我愛你。」他俯在她耳邊,輕而堅定地說著。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她,只好順從自己的心意,說出心聲。
「……」這三個字有如咒語,徐希夏突然定住不動,眼眶泛紅,鼻頭微微發酸,淚珠一顆顆滾落。
他真詐!
故意挑這個時候說出她最想聽的話,瞬間把她的火氣都澆熄了,什麼怨呀妒的,全都消失無蹤。
她……她好開心喔!
「耶?你怎麼哭啦?」一顆淚珠滴到他的手背,嚇壞他了,手足無措地捧起她的臉,慌亂地說︰「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被我氣哭的?唉,我是說真的,我真的對方怡宣完全沒有任何舊情,我現在喜歡的是你,愛的也是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求求你,別再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揪成一團了……」
她的臉埋進他懷裡,吸著他身上溫暖乾淨的氣息,聽著他慌亂急切的愛語,淚水早就停了,只剩下嘴角掩不住的笑意。
笨蛋!她是高興得哭了,才不是氣哭的,但她才不會笨得讓他知道呢!
誰叫他老是整她冤枉,這次換她整他,看誰厲害!
哼!
「別哭了……啊?你竟然在偷笑!」他心疼地抬起她光滑的下巴,卻看見她上揚的嘴角,這才發覺自己上當了。「吼!原來你在騙我!」
「我、我……」這下換她慌了,表情泫然欲泣。「對不起……」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啦!」他緊擁著她,如釋重負地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寧可你整我冤枉,也不要看到你哭。」
「你……」他的包容和憐愛,宛如一道溫泉流過她的心口,教她覺得溫暖又幸福。她將臉埋進他的胸口,輕輕說出心底話。「我愛你……」
「唷!」他捧起她的臉猛親,激動地又叫又笑。「我好開心,比打贏官司還開心!哈哈……」
她露出滿足的笑靨,反手抱住他的腰,他強壯平穩的懷抱,就是她的幸福所在。
「希夏,你上報了耶!」雖然沒拍出整張臉,但對於認識她的人來說,還是可以認得出來。
「恭喜你,打贏官司了!」
「哇!你現在是億萬富婆耶!」
「真羨慕……」
徐希夏一進公司,不管熟不熟的同事全都擠上前來,你一言我一語,活像菜市場。
「謝謝。」她露出勉強的笑容,淡淡回應。
「我最近手頭有點緊,借點錢解急吧。」一名男同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反正你中了好幾億,做做公益吧。」
驀地,所有人都停止喧嘩,等著看徐希夏如何響應,畢竟大家看她突然變成超級有錢人,還是多多少少有些眼紅。
「喂!你找麻煩啊!」隨後走進來的尤玉蕙習慣性地護著徐希夏,立即開炮。
「尤玉蕙,人家徐希夏都沒說話,你湊什麼熱鬧?」一名圍觀想看好戲的同事,不滿的嗆聲。
「就是說咩!」徐希夏的好運,看得大家眼紅。
「等我領回獎金後,我的確會做公益。我將捐助的對象是老人、孤兒、貧困家庭和流浪動物。」徐希夏不慌不忙地開口,聲音依舊輕柔。「如果你符合我捐助的條件,請提出相關證明,我絕對無條件救濟你。」
「哈哈……希夏,說得真好啊!」尤玉蕙用力鼓掌,並且出聲嘲諷那名男同事。
「你不會告訴我說,你是『流浪動物』吧?」
「哈哈!」其他圍觀的人聽了哈哈大笑,原本有些緊繃的氣氛也輕鬆了不少,只有那名男同事尷尬地快步離開。
尤玉蕙乘機將徐希夏拉到兩人的座位,大為讚歎。「希夏,我發覺你的反應越來越厲害,我再也不怕你會被人欺負了。」
「我只是試著說出心底話,不再悶在心裡頭。」她將皮包放進邊櫃,開啟計算機,準備上工。
以前,她總怕說出心裡話會傷人,或搞壞氣氛,只好悶在心底長蟲。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磨練,她再也不是那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連被人佔便宜都不敢抗議的徐希夏了。
「沒錯,這樣就對了!」尤玉蕙滿意地猛點頭。「我喜歡你的轉變。」
「玉蕙。」徐希夏感性地握住尤玉蕙的手,誠心道謝。「以前要不是有你替我出頭,我可能會被欺負得更慘,謝謝你。」
「三八啦,朋友是做什麼用的!」尤玉蕙難得臉紅。
「玉蕙……」她頓了幾秒才又往下說,表情很是掙扎。「我打算今天提出辭呈,做到這個月底。」
「這麼快?」
「我今天早上發現公司大樓外有幾個記者在埋伏,我想等一下樓下可能就會擠滿媒體了,我再待下去,會造成公司的困擾,還是早點離開得好。」
「……也好,去做你喜歡的事。」少了一個談得來的同事,尤玉蕙當然不捨,但她知道徐希夏志不在此,無法勉強。「只是,我就少了一個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