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復瞪著何淮安。「英霞你看看,你看吧,他就是這麼陰險的人,把我最得意的員工挖走,現在又故意讓我難看,我不上台,我退席!」曹復對於之前的資深企編郭達明跳槽到若谷,又被若谷解雇的事耿耿於懷,現在彼此的仇又多一筆。此刻上台,只是讓他被當笑話看。
「曹社長……」公關小姐急了。「拜託您看在flamingo總裁面子上請坐……」
「我們走。」曹復拉戴英霞走。
「不能走。」戴英霞挽住老闆的手。「現在很多記者在,臨時退席鬧出新聞,反而顯得我們不大器,還會得罪flamingo,這不是稱了人家的心嗎?」何淮安是知道的,他故意臨時說有急事,存心讓他們進退都尷尬。
何淮安致詞完畢,大家熱烈鼓掌。
主持人接著宣佈曹社長上台。曹復看何淮安英姿颯爽地走下台,他僵硬地走上舞台,對著黑壓壓人群,胸口悶,頭上燈光太亮很刺眼,他頭暈,他緊張,他忘了戴英霞準備好的講稿,急著抹額頭的汗,支支吾吾,說得一塌糊塗,語無倫次,他心跳很快,喘不過氣了,求助地望向戴英霞。
戴英霞知道老闆狀況不佳,她定神,走上台,滿面笑容地朝大家揮揮手,同時風趣地跟台下明星們眨眨眼,露出驚喜的表情。
「哇,好多明星啊,那是賀軍翔嗎?我的偶像欸。」她喜悅又興奮地發言。「大家好,我是戴英霞,我們老闆的秘書。請大家忍耐一下,讓我這個小人物在台上站一站,我是特地拜託我們老闆讓我上台看看這些大明星,若谷搬了人形立牌上來,讓大家看見宅男穿上flamingo後的改變,真精彩。在這裡,我請大家看張照片--」戴英霞取出手機記憶卡,跑向舞台投影機處,請負責機器的工作人員放相片。
相片投影到屏幕上,那是一名相貌平凡的女子,身材胖胖的,穿著菜市場大嬸常穿的寬鬆花洋裝,以及一雙造型恐怖的黑色厚跟皮鞋。
戴英霞回舞台中央,拿著妄克風笑道:「照片裡的是我。」戴英霞站到舞台前,展示身上的衣服。「這是開始穿flamingo的我,不需要人形立牌,真人展示是不是更讓大家見識到flamingo的魔力?」
大家哈哈笑,熱情鼓掌。過關了,戴英霞暗鬆口氣,嗚嗚,可恨的是出賣了自己的矬樣,悲哀啊!
曹復放鬆下來,感激的看著戴英霞,慶幸有她在。一場危機化解,後續賓客上台發言,酒會正式開始,賓客們聊天喝酒,交換流行信息,現場充斥音樂跟熱鬧的交談聲,服務人員在政商名流間穿梭著,端上各式點心水酒,供賓客們享用。
曹復安然度過危機,他跟幾個商界朋友聊起股市未來的走向,戴英霞沒興趣聽,穿過擁擠的人群,溜上二樓,倚著面向舞台的矮牆,拿出手機檢視曹復明日的約會行程,又上網幫老闆過濾商務信件……她低頭檢視郵件,不知身後有人正默默觀察她。
何淮安追隨她來到二樓。
他端著香檳,隔著距離,欣賞她專注的模樣。她骨感的肩膀,形成一道美麗的彎。她雙手握著鑲了水鑽閃爍的手機,指尖熟練操控按鍵,他還注意到她耳珠鑲戴著一個飛機形狀的銀耳環,非常淘氣。
所以,飛機飛到了這朵白雲上。他微笑,奇怪自己無法移開視線。忽然,他看戴英霞停住操控手機的動作,她的目光移至一樓舞台,她被鋼琴師正演奏的曲子吸引住。
英霞無心處理公事,靠近矮牆,看著鋼琴師彈奏樂曲。那是她非常喜愛的曲目,她閉上眼凝聽,微偏著臉,非常陶醉。
「是李斯特的……第三號愛之夢。」一把男人的聲音說。
戴英霞睜眼,轉身,看見何淮安站在她的面前。
戴英霞表情驟冷。「我知道,何先生不需要跟我炫耀你的博學多聞。」
「很好聽吧?我也很喜歡這首曲子。」
戴英霞背靠著矮牆,盯著他。「何先生不是一直跟公關公司強調有急事嗎?怎麼?一上台致詞完,急事都不急了,還有閒情跟我聊天?」這個陰險奸詐卑鄙的小人!戴英霞真正想說的是這句。
「你知道李斯特是怎麼死的嗎?」不理她的揶揄,他問。
「我對他怎麼死的沒興趣。」戴英霞轉身背對他。「我比較有興趣的是何先生究竟還有哪些陰險的手段可以玩的?把人家優秀的員工挖到自己的公司,結果不到三個月又把人解雇,呵,何先生消耗人才的速度真是快。」
「哦,你說的是郭達明。」
「真令人感動,還記得人家叫什麼名字。」
「我沒興趣聊郭達明的事,不過,我倒是很有興趣跟人聊音樂,李斯特是被月亮害死的。」
月亮?戴英霞愣住,從沒聽過月亮會害死人。
此時,台下一陣騷動,曹復在眾目睽睽下暈倒了。戴英霞見了,急奔下樓。何淮安看她穿越人群,喊著要人叫救護車,同時從曹復西裝口袋掏出藥,將曹復攬進懷裡,溫柔地餵他吞藥……
何淮安看著,覺得胸口悶悶重重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掩住。
戴英霞陪老闆上救護車趕往醫院。曹復一副喘不過氣的樣子,脹紅著臉很讓人擔心。到醫院後,曹復做檢查時,戴英霞跟著護士去辦入院手續,填資料填到一半,忽然記起什麼,糟了。她打開手拿的宴會包翻找,天啊!她的手機!她把手機放在矮牆上了。
戴英霞跟護士借電話,費了一番功夫聯繫上公關公司的沈小姐,她們還在宴會裡。她請沈小姐幫她找手機,一會兒,得到令人沮喪的消息,她的手機不在二樓的矮牆上。
手機存有大量的商務訊息,以及重要人士的電話和商務備忘錄,戴英霞頭大,要自己冷靜,不要慌,她想到了,打電話到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一陣,有人接起電話。
「喂?」那是帶著笑意、充滿磁性的男人嗓音。對方竟不疾不徐地問:「這是戴英霞的手機,請問誰找她?」
這口吻?戴英霞意會過來。「何淮安你拿了我的手機?」
「是你把手機忘記了,我好心幫你保管。」
「好心?你是想竊取商業機密!」
「哦?我倒沒想到,謝謝提醒,裡面很多機密嗎?」
會氣死!戴英霞喊:「我現在過去拿。」
「我已經離開會場。」
「你在哪?我立刻過去。」
「好吧。」他悠哉悠哉,享受她的緊張。「給你我家地址--」
「等一下。你家?你回家了?」
「嗯哼,事實上我正打算洗澡,剛脫光衣服你就打來了。」
戴英霞腦子突然出現何淮安脫光的畫面,停!心律不整了。「我……我現在不方便去你家。」老闆在醫院,跑來跑去的萬一醫生臨時找她怎麼辦?再說她隱約覺得去何淮安的家不妥。而且他這時候說什麼他脫光要洗澡整個就是脫序狀況。戴英霞當下決定,跟這個人保持距離。她拿出紙筆。「你給我地址,我派快遞過去拿。」
「這麼重要的東西請快遞拿?」
「我有認識的快遞,所以--」
「明天到我公司拿。」
「不行,我--」
嘟嘟嘟……他掛了。
這傢伙?這傢伙!戴英霞抓緊話筒,想摔它。
「小姐?那個,電話可以還我了?」護士驚悚地看著她。
戴英霞深深吸氣,交出電話。冷靜,冷靜啊,此時慌亂對事情沒有說明,既然錯誤已造成,只好靜下心面對。
好吧,去就去!難不成那傢伙能把她吃了?沒在怕的啦,大不了包包裡藏小刀。嗚……
曹復做過檢查,確定是單純血壓上升造成暈眩,幸好戴英霞實時讓他服藥。現在血壓降下,意識清楚,但需留院觀察。戴英霞幫曹復聘好看護,採買住院用品,又趕去宴會會場,把老闆的車開到醫院,肩上背著老闆的筆記計算機,兩手拎著日用品。此刻,身上還穿著小禮服,醫院冷氣太強,她頭痛。踩著高跟鞋,整晚跑來跑去,雙腳也痛。又困又倦,加上晚上狀況不斷,她連胃都疼了。
對了,她想起來了,晚上什麼也沒吃啊!這秘書當得也夠鞠躬盡瘁了。戴英霞腦子裡還斟酌著老闆明日要挪動的行程,該打的商務電話……真是,偏偏手機在何淮安那,頭大啊--
戴英霞走進病房。
曹復一見英霞來了,忙訴苦:「你看,我躺在這裡打點滴,差點連命都沒了,讓何爛人爽到了--」「何爛人」是曹復對何淮安的稱呼。
戴英霞把東西放好。「老闆,先別想那些了,醫生要你好好休息。」
「休息什麼?明天下午還有三個會要開,快,把我的計算機打開,我要發信給阿明……提醒他們明天開會要討論的企劃案,不跟他們講,他們又要給我裝糊塗當沒這事……」曹復隨時都要盯員工進度。
「老闆,阿明又沒健忘症,會記得的啦。」
「晚上的事都上新聞了,我要讓他們知道明天還是要開會的,你通知他們來病房報到,不要以為老闆暈倒了,喔,就可以隨便了,我們再不努力點客戶都要被何爛人搶光了--」說著,曹復又罵起何爛人搶走他一手栽培的郭達明。事情都過了快一年,曹復仍未平靜,對人的疑心也更重了。
戴英霞看他那義憤填膺的模樣,真怕他又高血壓。
「別再想了,來,計算機開好了。」趕快將計算機放到曹復面前,讓他忙,她好快點回去休息。看護過來報到了,那是個看起來憨厚的胖阿桑。
戴英霞交代她老闆的習慣等,終於忙完,告辭。
戴英霞揉著酸痛的頸子走出頭等病房,忽看見熟悉的人走來,她臉色驟變,忙轉過身,但那個人已經看到她了。
「戴秘書!不用躲,我看到你了!」曹銳鋒跑來,帶著酒氣,用泛紅的眼睛瞪她。「我爸怎麼了?看到新聞我急死了立刻從PUB趕來……他沒事吧?醫生怎麼說?」他激動地朝戴英霞喊,刺鼻的酒味令她作嘔。
一名護士經過,戴英霞趕緊攔下。「我是頭等病房的家屬,麻煩找警衛過來,快。」
護士愣住,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下一秒,曹銳鋒已經拽住戴英霞的手臂,激動地搖晃她。「X!你什麼意思?」他連爆粗口,用各種不堪的言語叫囂。
護士趕緊衝去找警衛,戴英霞被他拽得痛死了。
「你爸很好,他在休息了,他謝絕訪客--」又來了,唉。
「我是訪客嗎?你腦殘嗎?我他兒子,他馬的,你哪根蔥?給我閃一邊去--老子看你這個賤貨超不爽的,我見我老爸還要透過你這婊子?滾開!」他推開戴英霞,衝進頭等病房。
戴英霞及時穩住身子才沒跌倒。她追進去,一邊朝外頭喊。「警衛呢!快叫警衛來!」曹銳鋒又要鬧事了。
果然,曹銳鋒一衝進病房,就朝爸爸咆哮。「你老子爽了吧?叫你每個月給我三十萬我親自照顧,你他媽的寧願跟外人好就是對我這兒子吝嗇得要死,X,甘願把錢都拿給女人花,讓那些賤貨爽你--」
「出去!你出去!」曹復按緊急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