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奧蘭納的路上,林立一直緊緊的握著那塊水晶,他臉上的表情,與白天的希恩一般無二,都是一樣的精神恍惚,一樣的心不在焉,就連走在那崎嶇的山路上,也只覺得腳下軟綿綿的,就好像是踩著棉花一樣。
這一晚上的經歷,就好像是做夢一樣,巨大的永恆精金礦脈,三塊駭人聽聞的極品寶石,再加上這一塊連夢魘都能吃掉的詭異水晶,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不太真實。
以至於林立離開的時候,甚至都沒注意到,那個本該逃走的金青年,此時卻是一臉煞白的站在營地裡,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落下,連耳邊的金都被汗水打濕了,望向森林中的目光,就好像看見了最恐怖的怪物,渾身上下都嚇得抖……
他沒法不害怕……
他帶著手下一團人,跟夢魘戰鬥了大半個晚上,這一頭十八級魔獸的力量,他又怎麼可能不清楚?那可是媲美傳奇級別的生物,若不是今晚聖器在手,就算再多十倍的冒險者,也不敢去挑釁夢魘的威嚴。
可就是這樣一頭魔獸,卻幾乎是在撞上那個年輕魔法師的瞬間,就突然消失了,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這樣一位實力恐怖的人物,若是誤認為自己有敵意的話,在場三十幾個冒險者,又有誰能夠活著回到奧蘭納?
如果可能的話,他願意對天誓,這一切只是巧合,自己絕沒有一點敵意!
最後時刻扔出聖器,本就是戰鬥計劃的一部分,為的就是吸引夢魘的注意力。為整個傭兵團隊爭取到寶貴的逃生時間,在營地另一方地懸崖下,傭兵團早就準備好了四十條繩梯,只需要片刻的喘息時間,就可以讓倖存冒險者逃出生天。
但是……
金青年萬萬沒有想到,森林裡居然還藏著一個年輕魔法師。
在現那個年輕魔法師的瞬間。金青年就知道糟糕了,夢魘一旦衝過去,沒有任何人能夠抵擋。暴怒的夢魘,會將一切活著的生物都撕成碎片,別說這麼一個年輕魔法師,就算是一個大魔導士,也不一定能逃出生天。
無緣無故害死一個人,金青年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內疚。
可是緊接著。他就突然現,夢魘消失了!
既不是被殺死,也不是被擊敗,而是突然之間就消失了……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金青年死也不信,他狠狠的揉了揉眼睛!
沒錯。真地是消失了……
聖器還安安靜靜的躺在草地上,那個年輕魔法師也還站在那裡,但那頭恐怖的夢魘,卻在剎那之間,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震驚已不足以形容他地心情,望著夢魘消失的地方,金青年足足傻了一分鐘之久。
然後……
他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自己剛剛的舉動,簡直可以用愚蠢來形容,不管換了什麼人來看。恐怕都會被當成故意挑釁。
雖然金青年知道。這真的只是一場意外,但是他更知道。像這種實力強到令人指的人物,是沒心情聽自己解釋地,安瑞爾就是這樣一個強者為尊地世界,擁有了足夠的實力,才能夠擁有說話的資格。
一個十二級戰士,在這樣的級強者眼中,就像是一隻螞蟻一樣,他只需要一個指頭就能摁死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會去聽一隻螞蟻解釋什麼?
在這一刻,金青年真是嚇得連心跳都停止了,豆大的汗水滴答滴答的從額頭上落下來,渾身上下都已經被冷汗浸濕,看上去就好像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一張白皙英俊地臉上,充滿了絕望的表情,他膽戰心驚的望著森林裡的級強者,等待他做出最後的審判,所有人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間……
短短兩分鐘的時間,在金青年感覺,卻好像是一年那麼久,恐懼與絕望充斥在他心裡,那種等死的感覺,就好像正被一頭怪物一點一點的啃噬,自己卻偏偏無能為力一樣。度日如年地等待,最後等來地,是對方轉身離去……
金青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位級強者竟然會這樣放過自己。
當對方地身影徹底消失在森林中的那一刻,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讓金青年整個人都虛脫了,渾身上下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連抹一抹額頭上的汗水都辦不到,他就這麼怔怔的站在那裡,用呆滯的目光望著幽暗的森林……
而這一切,林立自然是不會知道的。
當他回到奧蘭納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了,為了走進奧蘭納魔法公會的大門,他還狠狠的費了一番周折。
林立還沒走進大門,就被兩位守夜魔法師給攔住了……
沒辦法,這裡畢竟不是加洛斯,沒人知道費雷是誰,更沒人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在公會大門外打了半晚上呵欠的兩位守夜魔法師只知道,這裡是奧蘭納魔法公會,整個法蘭王國的魔法中心,任何人想進入公會,都必須接受必要的盤問。
至於什麼樣的盤問……這就必須由對方的身份來決定了。
而很不幸的是,林立的身份,正好是最該被仔細盤問的那一類。
年輕的試煉魔法師,而且還是從加洛斯那個鄉下地方來的,誰都知道,這是一個魔法天才,同時還沒什麼背景。
在奧蘭納魔法公會,有很多地位尷尬的邊緣人,他們擺脫了魔法學徒的身份。卻很難再有多少提升,也許窮盡一生的時間,他們的實力都將永遠停在五級,於是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會被派去從事各種雜役比如守夜。
沒有人喜歡守夜,每天晚上站在大門外吹著冷風。只要是人心裡就會有些怨念,有了怨念自然就需要洩,於是刁難晚歸地魔法師。就成了他們最好的娛樂,而且這種娛樂,通常還能帶來一些好處,為了早點回去睡一覺,魔法師們通常不會吝嗇,也許是幾句奉承。也許是一點小禮物……
當然公會裡那些高高在上的魔導士。他們自然是不敢去刁難的,惹怒了這些瘟神,自己以後也不用守夜了,一個魔法下來就得被轟去守墓地。
他們刁難的對象,一般都是公會裡的低級魔法師,這些人地位同樣不高。只要擺出公事公辦地態度,再稍稍暗示一下,最後多半都能撈到一些好處。
而除了這些低級魔法師之外,他們最喜歡刁難的,其實還是林立這種,從其他公會來的試煉魔法師,特別是這一次,來地全是年紀輕輕的天才,而且在奧蘭納也沒什麼背景。
這是一種很複雜的心理。妒忌心與優越感兼而有之。他們妒忌對方的天賦,卻又瞧不起他們的公會。除了奧蘭納魔法公會之外,其他公會只能是鄉下公會……
「叫什麼名字?」負責盤問林立的,是一名中年魔法師,看上去五十多歲,長得又高又瘦,身穿一件黑袍站在公會大廳門外,看上去就好像一根黑色地竹竿。
「費雷。」
「從什麼地方來地?」
「加洛斯。」
「來幹什麼?」
「參加試煉。」
「為什麼這麼晚回來?」
「處理了一些私事。」
林立微微皺了皺眉頭,本來就睡眠不足,再加上這一天折騰下來,就算是鐵人也頂不住了,好不容易回到公會,想要回去好好的補個覺,卻沒想到被這傢伙給纏上了,翻來覆去都是問些無聊問題,隨便換了誰來只怕都有些火大。
只不過對方又是公事公辦的態度,林立心裡雖然有些火大,臉上卻也沒有表露出來,只是耐著性子,又回答了幾個無聊的問題。
「恩……」中年魔法師翻了翻公會記錄,確實有一個試煉魔法師叫費雷,也是從加洛斯來的,只不過……他今晚出去的時候,似乎沒在公會備案……
這個現,讓中年魔法師眼前一亮,沒有備案,也就屬於未經試煉導師同意私出公會,再加上又回來得這麼晚,這樣地對像不好好刁難,自己這十幾年夜可就算是白守了。
中年魔法師的臉板了起來,他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更加威嚴一些:「從加洛斯公會來的費雷是嗎?剛才我已經看過公會記錄了,上面可沒有你的外出記錄,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麼解釋?」
「我……」
林立張了張嘴,正想解釋一下,那中年魔法師卻又說話了,語氣中透著一股讓人厭惡的老氣橫秋:「試煉魔法師私自外出,已經嚴重違反了試煉規則,而且你還混到這麼晚才回來,看來奧蘭納的夜生活,已經讓你迷失了……鄉下公會就是鄉下公會,居然會教出你這麼不懂規矩的小子。」
「我告訴你,如果沒有一個合理解釋的話,我想我會把這件事通報給你地試煉導師。」在說這句話地時候,中年魔法師將「解釋」兩個字,咬得特別的重……
「哦……」林立點了點頭,一下明白過來了,還以為是公事公辦,原來是索要賄賂,一聽這句話,林立地臉色也冷了下來:「沒什麼可解釋的,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去問我的試煉導師,他叫麥德林。」
「你……」中年魔法師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從鄉下公會來的小子,態度居然如此蠻橫,試煉魔法師他見得多了,隨便拿出一個來,背景都要被加洛斯魔法公會深多了,那是什麼地方?法蘭最偏僻最落魄的魔法公會。據說前幾年還被幾個魔法家族騎在頭上,從那裡出來的鄉下小子,居然還敢跟自己吹鬍子瞪眼?
雙方已經撕破臉皮,中年魔法師也不要什麼賄賂了,他決定給這個小子一點顏色看看,恨恨的看了林立一眼之後。咬牙切齒的擠出幾個字來:「好,我會去問地!」
事情說來也巧……
他還沒來得及去問,麥德林倒是自己出來了。
「怎麼還沒回來……」林立一去就是大半個晚上。差點沒把麥德林的心臟病給急出來,他現在真是後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該把人交給安度因的,弄得這一晚上提心吊膽,生怕這小子出了點什麼意外,他可是魔法公會唯一的希望。萬一出了點什麼事。自己難道還能再生個中級鐵匠出來應付賭約?
兩人走了之後,麥德林真是越想越怕,短短幾個小時,就已經出來看了好幾十次了,這一個晚上下來,真是連頭都多白了幾根。
「媽的。安度因這老王八蛋……」麥德林走下台階,正想往街角張望一番,卻突然看見,台階下一名年輕魔法師,正笑咪咪的望著自己,那件又破又舊地法師袍,此時看上去竟是異常親切,剛剛罵到一半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裡面……
這小子。總算是回來了……
「麥德林先生……」林立與那名守夜魔法師。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喊了一聲。
但現在地麥德林,又哪還有心思關心一個守夜魔法師?只見他如釋重負的出了口氣。喋喋不休的就數落開了:「你小子還知道回來?再過半個小時,老子都想上噩夢山脈找人了……」
「我也不想的,可是路上出了點小意外……」林立帶著一臉的無精打采,說完之後又掩嘴打了個呵欠,他實在是困得不行了:「具體情況我明天再向您解釋,我現在得先回去睡個覺,不然明天的試煉任務怕是有麻煩……」
「還試煉個屁!」麥德林翻了個白眼,氣急敗壞地罵道:「就你現在這個狀態,把你丟進魔獸堆裡你都能睡著,趕緊滾回去睡覺,試煉任務等下午睡醒再說,到時候我會親自過來叫你起床。」
「哦……」
林立點了點頭,也不再繼續囉嗦,帶著同樣呵欠連連地希恩,從那目瞪口呆的中年魔法師身旁掠過,兩人沿著台階就進了公會大廳。
目送兩人背影遠去,麥德林這才長長的出了口氣……這一晚上折騰得,真是頭都多白了幾根。
親眼目睹這詭異的一幕,那中年魔法師真是連腸子都悔青了。
自己眼中沒什麼背景的鄉下魔法師,卻是連麥德林先生都要出門迎接的人物……
在奧蘭納魔法公會十幾年,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麥德林先生是什麼性格,那可是連奧德文會長都敢當面頂撞地人物,這十幾年的時間裡,他還從來沒見麥德林先生像今天這麼溫和過,聽聽他們剛才的對話,為了讓那個年輕魔法師好好睡上一覺,麥德林先生甚至不惜了推遲試煉時間!
一時之間,中年魔法師只覺得頭皮麻。
完了完了,下這搞不好真要去守墓地了……
還好整件事情麥德林並不知情,他出來的比較晚,並沒有看見守夜魔法師的刁難,更不知道自己等了大半晚上的人,竟差點被這傢伙攔在門外進不了公會大廳,不然的話……以麥德林的性格,後果還真是難以想像。
因為心情不錯的緣故,麥德林在回公會大廳之前,甚至還特意勉勵了中年魔法師幾句。
聽著這幾句勉勵地話,中年魔法師只覺得兩腳軟,冷汗一陣接著一陣,連說話地聲音都有些抖……
好不容易撐到麥德林離開,中年魔法師終於是撐不住了,軟軟的就坐到了地上,就好像一灘爛泥一般。
林立把希恩帶到住處,然後就不由頭疼起來。
希恩地鼾聲他是領教過的,自己倒是無所謂,反正這一天折騰下來早就累得不行,一會睡下去估計連打雷都不一定能吵醒,可是兩位室友可就有些無辜了,希恩的鼾聲一響,他們今晚多半就別想睡了……
站在門外猶豫了一下,也想不出太好的辦法,只能讓希恩克制一下,先把今晚熬過去再說,等明天再幫他想想其他辦法。
打定主意之後,林立這才掏出鑰匙,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
「費雷,你小子可算回來了!」誰知道才剛進客廳,就聽見馬森的聲音從房裡傳來。
「真對不起,吵到你了馬森大哥。」林立有點不好意思,打開房門的時候輕手輕腳,本來就是為了不吵醒兩人,卻沒想到已經輕成這樣,卻還是把馬森給吵醒了。
「我根本就沒睡……」馬森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果然連法師袍都沒脫,一張臉上的表情,居然還顯得很有精神,只見他又指了指隔壁,笑得有些猥瑣:「我估計,那傢伙也沒睡,不信你過去看看……」
「費雷回來了?」馬森話音剛落,就看見歐靈的房門打開了。
「嗯,回來了。」林立點了點頭,神色間卻是充滿了疑惑,這兩個傢伙幹什麼呢,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在房裡搞什麼機……
「費雷,聽說你把達利安大魔導士的侄子給揍了?」馬森連看都沒看歐靈一眼,自顧自的就湊到了林立身邊,一張臉上的笑容,顯得無比八卦。
「你怎麼知道?」
「嘿……我聽別人說的,到底怎麼樣,是不是真的揍了?」
「嗯。」這種事情,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林立點了點頭,大大方方的就認了:「我陪他練習了一下魔法。」
「……」馬森翻了個白眼,心想那個叫馬德雷的傢伙,老子又不是沒見過,七級實力而已,比我都差了十萬八千里,你個怪物跑去跟他練習魔法,這不是成心把人往棺材裡送麼……
「這兩天小心點。」歐靈的話不多,但其中的關心,卻是誰都能聽得出來。
「嗯,我會的。」林立也知道,這個叫達利安的中年魔法師,一直以來都對自己有著莫名其妙的敵意,搞不好就連希恩那件事,都是他授意馬德雷做的,如今自己又把馬德雷打殘,他不親自來找麻煩才是怪事。
「算了,不說這個。」若是換了以前,馬森多半還要多叮囑一番,但昨天見了安度因,他算是知道這小子後台有多硬了,傳奇法師站在背後,誰敢亂動他一根寒毛?這件事不過順口一提,接著馬森臉上就露出了猥瑣的笑容,用一種神秘兮兮的語氣問道:「明天試煉任務變動的事,你們都聽說了嗎?」
「什麼變動?」林立不由微微一愣,剛才在外面的時候,怎麼沒聽麥德林提起過什麼試煉任務的變動?
這太慘了,明明漲了很多月票,可是跟後面的差距,卻被拉近了!
真的快到月底了兄弟門,據說到了月底,月票都會很兇猛的……要不我打滾也打得再兇猛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