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圓圓怎麼可能會停下,慌不擇路,也不管上山還是下山,只要有路就跑,腳底板已經被山上的碎石扎到血肉模糊,但是她不敢停,只能用盡全力地奔跑。
如果她回頭,就可以看到追著她跑的陳先生,因為視線黑暗,不小心踩到了一塊大石頭,整個人往山澗的方向摔下去,摔落的同時,頭還撞到了一塊石頭,連哼一聲都來不及當場就暈了過去,順著斜坡整個人滾下去。
遠遠的,福圓圓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路裡。
大規模的搜山行動展開,二十個人,身上都背著裝備,分成四個小隊,從山腳處開始往山上尋找。
洛天祐也換下了一身筆挺的西裝,穿上登山裝備,不聽洛天祈跟雷昱的勸說,堅持要親自上山一起去找福圓圓。
在山腳下,他們找到陳先生的車子,也找到那個帆布袋,看到袋子上暈開的血漬,洛天祐的心就像掉到冰窖似的,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了上來。
心慌,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種生死不由人的恐懼,原本以為解決了詛咒,兩人之間就沒有別的問題存在,沒想到還會讓他感受到可能失去的痛。
從日落開始每個人發了一盞手電筒,慢慢地往上尋找,特別是草叢掩蓋多的地方、偏遠的角落等等。
洛天祐越找越心急,心裡越不安,從日落到天黑,他看了一下手錶,都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洛先生,天已經黑了,你要不要先下山等消息?」雷昱是真的很怕這位公子哥出事。
對於雷昱隱含輕視的話語,洛天祐直接忽視他,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走。雷昱苦笑了下,對一旁幾個下屬點個頭,其他人馬上跟在洛天祐身後。
到了十點多,對講機傳來消息,說是在半山腰的右邊山澗處有發現。
洛天祐跟著機動人員一起快速地跑向發現的方向,當他到達時,可以看到雷氏保全的人正在用擔架把落在山澗下受傷的人扛上來。
「小圓!」他的心跳都快停了,整張臉一片雪白,推開擋在面前的人,整個人像發了狂似地撲過去。
雷昱心裡一動,快速上前擋住他,「洛先生,你不用擔心,不是福小姐。」他可以看得出來眼前這個男人誤會了,而且心都快碎了。
洛天祐怔愣了下,整個人無力地滑坐在地上,「那她呢?」聲音裡透露著疲憊,他只想知道她在哪裡?
幾個去周圍調查的人員已回來報告,雷昱蹲在洛天祐身邊,微微一笑,「洛先生,再堅持一下,已經有線索了,」他起身指著不遠處雜亂的芒草跟竹林,「照我們估計,福小姐不知道什麼原因順利逃脫,應該是往那個方向而去,至於那位先生,依照現場的證據看來,應該是失足跌落山澗。」
雷昱在解說的時候,其他人已經整裝好,開始搜查福圓圓的去向,隊伍裡有專門負責追蹤的人,很快地就辨識出福圓圓的去路。
洛天祐已經從地上起來,抓起手電筒又追了上去,一群人在深夜的山林裡搜索,邊找邊大聲喊著福圓圓的名字。
福圓圓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被雜草絆倒了,才停住腳步,她找了一個半人高的芒草堆,也不管手臂上被劃出的細小傷口有多痛,整個人縮在角落,驚恐地睜大眼睛,不敢亂動。
急促的呼吸慢慢地回穩,她不知道自己躲了多久了,全身還是不停地輕顫,頭很痛、腳很痛,全身上下都痛,可是她不敢冒險走出去,就怕不小心碰到了陳先生。
她害怕得將頭埋入膝蓋中,咬著手臂,哭也不敢哭出聲。天漸漸地變黑了,四周風聲呼呼作響,不時還夾雜著一些奇怪的聲響,讓她更加驚惶不安。
突然間,她抬起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偏過頭努力地聽著,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是陳先生嗎?她膽戰心驚地努力想縮小身子,就怕被他發現,可她一直躲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一定會被他找到的!怎麼辦?
撥弄草叢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躲著也不是辦法,她鼓起所有的勇氣,小心翼翼地撥開芒草,從縫隙裡看出去打探情況,卻看到很多穿著登山裝備的人,黑暗中有好幾盞手電筒的燈晃來晃去,再往後面一點看,她一愣!
她倏地從草叢裡爬起來,快速地衝向那些燈火聚集的地方。
「天祐!」
草叢裡突然竄出一道黑影,雷氏保全的人員下意識就要衝上去制止對方,但在聽到對方發出的細小呼喊,隨即停下腳步。
洛天祐順著聲音移動手電筒,當他看到那個飛撲而來的身影,想也不想地上去,用力地把她抱進懷裡。
「天祐!嗚嗚嗚……天祐……好可怕……好可怕……」福圓圓抱著他放聲大哭,經歷一整天的折磨,她真的好害怕。
洛天祐緊緊抱著她,不停地在她背後摩挲著,「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這話也不知道安慰的是她還是他。
找到人了,雷昱用對講機通知其他人,讓所有的人快速歸隊。他看了下抱在一起的兩人,上前拍拍洛天祐的肩膀。
「洛先生,我想還是快點送福小姐去醫院吧。」可憐的女孩。雷昱同情地打量一身狼狽的福圓圓,她身上的傷口可不少,再加上精神折磨,真的苦了她了。
洛天祐這才注意到福圓圓一身是傷,衣領處甚至還有血跡,一顆心就像被刀戳中一樣,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對雷昱點個頭,雷昱讓自個兒的救護隊上前,打開折疊式的擔架,將福圓圓輕柔的放到擔架上,她一直抓著洛天祐的手不肯放,明白她的不安,他一直緊緊握住她的手。
驚心動魄的一天,終於在深夜時刻劃下旬點。
下山的路上,福圓圓拽緊洛天祐的手不肯放,但濃濃的倦意襲向她,眼睛慢慢地閉上,讓黑暗再一次帶走她所有的意識。
躺在病床上,福圓圓的後腦勺包著一塊紗布,卻是一臉幸福地張著嘴。
「啊--」一塊切好的只果自動飛到她的嘴裡,然後她滿足地笑彎了眼。
「好吃嗎?」洛天祐坐在床邊,細心地抽了張衛生紙擦拭她嘴角的汁液。
「嗯,天祐,你也吃。」投桃報李,她也拿了一塊只果餵他。
兩個人甜甜蜜蜜地吃著水果,讓剛進病房門的洛天祈後悔自己怎麼挑這時間過來。
「進來吧,事情處理得怎麼樣?」洛天祐把手邊水果盤放到福圓圓的懷裡,疼惜地摸摸她削瘦的臉,本來自胖的饅頭臉蛋,開始向瓜子臉邁進了。
三天前,從山上找回被綁走的福圓圓後,他們也同時報警處理,這幾天洛天祐都在醫院裡專心陪著她,剩下的事都交給弟弟去處理。
因為福圓圓是在自己的看護下出事的,洛天祈認分地接過所有的雜事,不光是兇手的事,就連公司的事都一肩擔了起來。
他剛從警局過來,警方那邊將之前發生的兇殺案還有綁架案一起結案,他今天是去瞭解為什麼陳先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今天去警局,根據警方的調查,那位陳先生自小就有精神疾病,他身處在一個暴力家庭,他的父母好像很愛責打他,導致他精神狀況有點失常,後來經過社會局介入,將他強制帶離原生家庭,交由寄養家庭扶養,並帶他持續去看醫生,他的病才漸漸好轉。
「可是前年開始,他卻自行停止用藥,醫生診斷報告上是說,陳先生有雙重人格,有一個是因為小時候遭受到暴力對待而形成的暴力人格,只要有什麼刺激性的人、事、物刺激到他,這種病就會發作。」
福圓圓聽了恍然大悟,「難怪!」
「難怪什麼?」洛天祈不解地看著她。
她不自在地動了動身體,頓了一下才開口道:「在山上的時候,他就是一下正常、一下不正常,他還會蹲在地上發抖,然後說什麼媽,不要、不要的。」原來是因為小時候受過虐待啊。但是……
「這跟他殺人有什麼關係?」有暴力人格也不一定會犯下這麼多的殺人案吧?
「嗯,根據警方的調查,發現跟你同一層公寓的那對夫婦,是不是會常常責罵孩子?」洛天祈回問她。
福圓圓仔細想了下,好像有幾次她聽到隔壁傳來大人在罵小孩的聲音。
「可是,他們又沒有虐待那個小女生,父母管教孩子,很正常的事啊。」就因為這原因?不會吧?
「據警方猜測,應該就是那對父母責罵小孩的情景,勾起了他潛藏的暴力人格,把那個小孩子被罵的畫面,跟自己小時候受虐時的情況重疊,才會犯下殺人案。」
「那跟我們其他鄰居有什麼關係?」福圓圓覺得莫名其妙,真是天外飛來橫禍!
洛天祈聳了下肩膀,「心理醫生判斷,很有可能是小時候他受到虐打的時候,隔壁的鄰居看到但卻沒有人站出來為他講話,所以在他心底埋下仇恨的因子,同樣的,那一對夫婦在管教小孩的時候,你們也都沒有站出來為那個小女生講話,所以他連你們也一起恨下去。」
福圓圓這才瞭解,為什麼在山上的時候,陳先生會說了一句:你為什麼要害怕?她也很害怕,你們都不幫助她,你有什麼資格害怕?
指的應該就是那對夫婦的女兒吧?她歎口氣,「那警方有說陳先生會怎麼樣嗎?」雖然被綁又被傷害,但是正常的陳先生……也算是有救她。
「不清楚,醫生可以證明他有精神上的疾病,到時候可能送到精神治療中心吧。」洛天祈在想,還好那個陳先生是真的瘋子,要不然以他傷害嫂子的手段,大哥會放過他才怪。
「別想太多了,等這些事情都處理完,我們就出國走一走。」洛天祐不想她的精神放在這些事上面,她到現在晚上都還會作惡夢,可見這件事帶給她精神上有多大的傷害。
剛醒來的時候,她只要沒看到他,就會瑟瑟地發抖,甚至不受控制地哭泣,醫生說,她可能是患上了創傷症候群,要她放鬆心情,不能處在有壓力的環境裡,所以他想要帶她出國去走一走。
洛天祈眼睛一亮,「大哥,你想帶嫂子去哪?」這是個好機會,爸媽可是一直吵著要見未來的媳婦呢!
冷冷地瞥他一眼,「不一定。」洛天祐對弟弟沒好臉色,要不是因為他粗心大意,小圓哪需要受這些罪?
洛天祈才不管他的冷眼,直接問福圓圓,「嫂子,既然大哥要帶你出國散心,那你要不要順便去曼哈頓走走?」
「曼哈頓?為什麼?」她只記得曼哈頓在美國,那裡有什麼特別好玩的地方嗎?
洛天祈曖昧地擠眉弄眼,「我爸媽住在那啊,俗語說得好,醜媳婦終得……嗯嗯,你懂的。」
福圓圓害羞地低下頭,「什麼?我、我比較想去日本玩。」什麼醜媳婦?亂說話!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嗯,那我們到日本的箱根泡溫泉。」從認識他開始,她就大傷小傷不斷,原本圓潤的身體都瘦了一大圈,帶她去日本吃些美食,泡泡溫泉,對她也是好的。
啊?洛天祈沒想到大哥真要帶嫂子去日本玩,看嫂子的表情好像有點失落……目標沒達成,他不禁有點啞然,旱知道就不開啟這個話題了。
「嗯,那你們繼續,公司還有事,我先回去了。對了,大哥,方便出來一下嗎?」他摸摸鼻子,想著還是先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