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炫呈只能眼睜睜看著身上還有泡沫的潔西在屋裡橫衝直撞,把身上的水甩到他精選的梨花木辦公桌上,泡沫還抹到他特選的馬毛沙發椅組。
「潔西!」啊一要不是看在它還有一點利用價值,打算明天帶它出門,他也不會在這個當頭幫它洗澡。
他開始恨起老妹,為何別種狗不養,偏養了最不聽話的大麥町。
在他最忙的時候,要幫她看管這只不受控制的劣狗,忙得他一個頭兩個大,更慘的是,他明天又需要它的幫忙……
叮咚……
門鈴響起,他不耐地擰起眉,走到玄關,看看對講機董幕。
「先生,已經一點了,你房裡會不會太熱鬧了?」開口的人正是苑映緣,她懷疑這個「好」鄰居根本是罵不過癮,所以現在才會又發出這麼大的噪音來報復她。
「抱歉,我馬上處理。」簫炫呈無力地倚著牆,餘光瞥見潔西又晃到他跟前,露出一副要他陪它繼續玩的調皮表情。「潔西」
一聽到自己的名字,潔西以為遊戲開始了,又在屋裡東跑西撞的,免不了又是一陣碰撞聲。
「……先生,麻煩搞定你的女朋友,叫她不要在半夜還大吵大鬧的。」苑映緣依照情況判斷,認為他可能有個叫潔西的女友,兩人說不定在談分手,一時間得不愉快,所以上演全武行。
「我沒有女朋友。」
「那就請你太太節制一點。」說完,她逕自離開。
「她不是我太太門他氣惱的咆哮,回頭看著亂七八糟的客廳,他決定先找條大浴巾把它包起來。「潔西,你死定了」
下午時分,陰雨的天空終於放睛,苑映緣隨著公車上的人潮下了車,卻發現原本走在前面的人紛紛往兩旁閃開,她不解的抬頭望去,發現幾公尺外,有一隻中大體型的大麥町,正咧嘴撇舌狂奔而來,接著她聽見有人驚喊——
「小姐趕快閃開,那隻狗可能有問題。」
「小姐,危險。」
驚叫聲不絕於耳,但她置若同聞,烏靈大眼直盯著那抹飛奔而來的身影,眼看它就快要衝撞到自己時——
「Sto呃」她抬手往前一比,發見狗狗的速度慢了下來,她便微微彎身,盡量不讓狗狗覺得有壓迫感,然後揚開甜甜的笑,「停——」
大麥町彷彿感覺到她的善意,果真乖乖地停在她面前,快速地搖動看尾巴。
「好乖喔~」她緩緩將手背湊到它的鼻子前,瞧它馬上發狂似地舔著她的手,她乾脆蹲下身,輕撫著它的頭。「好可愛、好可愛,你怎麼會這麼可愛?」
啊,天啊一大麥町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生物!
狗狗被她摸得舒服極了,硬是往她懷裡蹭,力道之大,都快把她撞倒在地。
果真,下一秒,苑映緣直接跌在滿是髒污泥潭的人行道上,粉膚色的魚口高跟鞋沾上泥債,就連鵝黃色的套裝也難逃一劫。
但她卻一點也不在意,還把自己的名牌包包放到地上,開心的盡情揉搓著它的臉,輕撫它保養得極柔順的毛。
「哇!你好香啊,才剛洗香香嗎?」她捧看它的臉,發自內心的笑咪了水眸。
狗狗靈活的大眼直瞅著她,突地舔了她的臉一口,拚命向她撒嬌。
「哈哈哈,好好好。」她太清楚狗兒的習性,趕緊撫摸它,讓它冷靜下來,要不然它可能要把她整張臉都舔過才甘心。
一旁圍觀的民眾確定狗沒有危險性,小姐也不會有事,大部份的人隨即散去,只剩下小部份的人還留在原地,只為了多看她甜美的笑容幾眼。
「嘿,你的主人在哪?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爬起身,蹲在它身邊,翻看它的項圈,想看看上面有沒有寫住址或聯絡電話。
不過狗狗彷彿對她的撫摸上了癮,張嘴輕啃著她的手,沒有攻擊性,只是想要她再摸摸它的頭。
「你這個小壞蛋,等一下啦——」她輕拍它的頭,壓根不在意它的啃咬,依舊專心找著項圈上的電話號碼。
「苑小姐,你不要緊吧?」說話的男人以為狗正在咬她,趕忙一把將她拉起。
苑映緣嚇了一跳,不解地看著他,「你……」他怎麼會知道她姓苑?
「呃,我在雙葉隔壁的行銷公司上班,見過你幾次。」男人長相清俊,笑得極為蹦蹦。
「喔——」她沒啥興趣地撇開視線,突然覺得重心不穩,低頭一看,發現狗狗的前腳攀到她身上,咧開大大的嘴。
對苑映緣而言,這是一隻很愛撒嬌、很可愛的大狗狗,但男人卻覺得狗正要攻擊她,於是他直接抬腳,朝狗的腹部踹去。
嗽嗚一聲,狗狗發出哀嗚,嚇得夾起尾巴,連退了好幾步。
「狗狗」苑映緣驚詫向前想要安撫它,卻發現它更害怕地往後退。
「你別過去,那隻狗要咬你。」關大元連忙出聲喝止。
「你神經病啊!為什麼你連它要撒嬌還是要咬我都分不清楚?」苑映緣惱火地用力推開他。「你怎麼可以踹狗?你知不知道這一腳踹下去,會對狗狗造成什麼傷害?!狗狗的身體比我們人類還要脆弱,你這樣踹它,想要殺它是不是?」
「我……」
「太過份了!你知不知道這個動作除了傷害它,也傷害它對我的信任?」苑映緣憤怒的抿著唇,大眼蒙上一層薄霧,趕忙轉頭看向如驚弓之鳥的狗狗,一臉抱歉地蹲下身。「對不起,你痛不痛?我幫你看看好不好?」她愧疚的看著它恐懼的神情,淚水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對不起,讓我幫你看看好嗎?」
她柔聲輕哄著,慢慢接近它,原本以為就可以摸到它時,沒想到它隨即又往後退,她嘴巴一扁,好委屈的看著它,直到——
「潔西,誰准你到處亂跑的?」
聽到微喘的熟悉嗓音,由遠而近,她抬眼一看一「蕭先生?」
「嗨,這麼巧,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蕭炫呈笑著走近,潔西隨即快步飛奔到他身旁,可憐兮兮地撒嬌。「誰教你一下車就亂跑,被欺負了活該。」
他雖然忍不住罵了它幾句,卻還是不捨地輕撫它的頭,蹲下身察看它的傷勢。
剛才那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但來不及阻止,不過卻讓他發現苑映緣有多麼喜歡狗,這並不是他刻意製造的機會,卻比他原本預期的結果還要好。
「不要罵它,不是它的錯,它只是想跟我玩。」站起身,看到狗狗又離她更遠了,不禁頹喪地垮下肩頭。
原來是上次遇見的那隻狗狗呀,難怪它會一直想和她玩……可是,它現在似乎不想理她了。
蕭炫呈嚼著笑打量著她身後的男人。「那是你朋友?」
「他……」苑映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介紹這個踹狗的陌生人。
「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了,以為狗要咬她,才會……請你帶狗去看獸醫,如果有什麼問題,我願意負責。」關大元立刻向前一步,掏出名片遞給他,誠意十足。
「不用了,潔西壯得很,我想它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蕭炫呈還是收下名片,瞄了一眼。關大元是吧,他記住了。
「不可以,一定要帶去給獸醫看看,我有認識的獸醫,我帶它去。」苑映緣急忙說道。
「你不是要去上班嗎?」蕭炫呈笑晚著她。
「沒關係,潔西比較重要。」她終於知道狗狗的名字了。
「既然這樣,就麻煩你帶路了。」也許他該感謝這位關先生,讓他有機會可以接近她。
看完獸醫,確定潔西只有一點癱傷,沒什麼大礙,苑映緣總算鬆了口氣。
「你好像很喜歡狗。」一上車,蕭炫呈透過後照鏡,看著和潔西玩得不亦樂乎的她。
「嗯。」她像孩子般無邪的笑著,幸好潔西感受到她的善意,又願意理她了,要不然她可能會真的哭吧……
她的笑容讓蕭炫呈的心瞬間劇烈震盪了一下,捨不得移開視線。眼前的她有著迷人的美麗臉龐,卻又嘻著最童真的笑,既衝突卻又完美的並存著。
「簫先生,怎麼了嗎?」過了一會兒,她發現他一直沒開車,便抬頭從後照鏡看向他,輕聲問道,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此時面對他,已經不像那次在餐廳裡那麼不耐和生疏了。
「我在想,不知道你肚子餓不餓?」他馬上回神,拐著彎邀約。
「對了,潔西,你餓不餓呀?」她一頓,第一個想到的是窩在她懷裡的狗狗。
蕭炫呈不禁閉了閉眼。「它出門前才剛吃過,不能讓它吃太多。」是幻覺嗎?
上一次見到她時,她看起來幹練又世故,怎麼現在卻像個小女孩一樣?
「可是潔西好瘦,依照大麥町的體型,它的體重有點輕。」她緩緩輕撫著它背上的毛,非常疼寵。
「她已經快二十公斤了。」
「依中大型犬來說,她可以再重一點。」
「你會把它寵壞的,這樣它以後就不會聽我的話了。」
「不會,只要你對它好,它就會聽話。對不對呀,潔西?」它很給面子地汪了一聲,熱情地舔看她的臉,逗得她好開心,「你好乖喔。」
蕭炫呈從後照鏡偷看,突然開始羨慕起潔西,竟然可以這麼理所當然地偎在她懷裡,甚至舔她……怯,他到底在想什麼?
「為了感謝你帶潔西去看醫生,就讓我請你吃午餐吧。」甩開可笑心思,他隨即發動車子。
「不用了,那本來就是……」嗯,好像也不是她不對。「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也不認識那個男的,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一定不喜歡狗,他要是喜歡狗的話,絕對不可能這麼狠心。」
蕭炫呈微挑看眉,在心裡默默替關先生假哀悼,可憐他不得青睞就算了,還被列入不喜歡狗的黑名單裡。
「其實也不能怪他,見到沒有系牽繩的中大型犬在街上狂奔,一般人的反應都會害怕。」他只是想順利請到她幫忙設計,可沒打算拆散她和關先生有可能發展的感情,所以還是很好心的幫忙說話,「潔西實在是太皮了,被修理也只是剛剛好而已。」
「才不是呢,潔西好乖的,對不對?」她緊緊摟住潔西的脖子,潔西也開心的猛搖尾巴回應。「潔西,是不是餓了?我帶你去吃好料的,好不好?」
「要我在便利商店停車讓你去買個狗罐頭嗎?」
「那麼普通的東西,隨便都吃得到。」她整個人往潔西身上撲去。「我要帶它去貓狗餐廳吃大餐。」
聽到她這麼說,他不禁微揚起眉。這麼說來,他是靠潔西加持,才能換得一場午餐約會喔?潔西,做得好!這只不受控制的狗,沒想到居然也能幫他這麼大一個忙,事成之後,他一定會好好獎勵它的。
「不過……你要不要先換一套衣服?」
「我?」她看著身上沾滿狗毛的套裝。「撥一撥就好了。」
「你忘了你剛才跌坐在地上嗎?」人行道那麼髒,鵝黃色衣服只會讓污債看起來更明顯。
「糟,我把你的車子弄髒了。」她猛地想起,一臉抱歉。「對不起。」
面對她奇特的反應,他不禁搖頭失笑。「沒關係,我先帶你去買套衣服吧。」
真是個有趣的女人,不過多了潔西當陪客,居然能讓她轉變這麼大,結果真是出乎他意料的好事了!
「那可以去我常去的那間店嗎?」
「當然可以。」他勾起笑,頗滿意目前相處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