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子洛咬了咬牙,心中升起一股想要狠狠揪住這傢伙的衣襟,要他趁早死了心的衝動。
面對著嚴子洛明顯的敵意,周英仁豁出去地說道:「迎曦,這些年來,咱們兩家的感情就像一家人一樣,不是嗎?」
「這……是沒錯……」上官迎曦尷尬地說。
「咱們認識這麼久了,又彼此熟悉,你不也常說我娘簡直就像你娘一樣親切和善嗎?」周英仁又問。
「我確實是說過,但……」上官迎曦在心裡無奈地歎息。
周英仁突然的示愛讓她只有驚沒有喜,她委婉地說:「周大哥,我一直只將你當成大哥,沒有別的想法……」
這番話讓周英仁感到挫敗,但仍不死心地說:「那是因為我不曾對你表達過心意,現在你知道了,就不必再將我當成大哥了。」
上官迎曦為難地咬著唇兒,目光悄悄朝嚴子洛睬去。
她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接受周英仁的一片心意,更不可能愛上他的,因為她已經悄悄愛上嚴子洛了呀!
像是察覺她求助的目光,嚴子洛也對周英仁這番表白惱怒在心底,便開口硬是轉移話題地問道:「你們在說什麼郭老闆?要賠償什麼?」
上官迎曦趕緊順著他的話題答道:「因為朝陽不小心打破了古董鋪的一隻花瓶,必須賠償郭老闆一百兩銀子。」
嚴子洛一聽,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她會這麼堅持要做這份差事,還深怕他會將她趕走,原來都是為了賺一百兩銀子來賠償。
一想到她總是將一切的重擔往自己身上攬,不管多麼辛苦都拚了命地撐住,他真想狠狠訓她一頓,要她別忘了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等等咱們就去郭老闆的鋪子一趟,先把那一百兩銀子還了吧。」他對上官迎曦說道。
「啊?可是一個月的期限還沒到……」
「無妨,反正遲早要給的,況且一直欠著郭老闆,你們心裡恐怕也過意不去吧?不是嗎?」
更重要的一點是——先幫他們付了這筆賠償,就不怕那周英仁還打著想勸阻她的主意!
「除非,你真打算半途而廢,辭去這份差事?你不是說了人要言而有信、持之以恆嗎?」他拿她曾說過的話來堵她。
「那當然,我既然接下了這份差事,自然就會做到結束為止。」上官迎曦毫不猶豫地說道。
即使弟弟的身子狀況己不需要她擔心,她也沒想到要辭掉這份差事。
況且,在他那兒除了幫他試藥時有些折磨之外,其他也不過是一些日常的雜務,根本稱不上操勞,更重要的是,她很珍惜跟他相處的時刻,畢竟只有短短一個月的時間……
想到一個月的期限,上官迎曦的心忽然一陣揪緊。
一個月之後,他就會離開江彌城,返回江南嗎?
她想開口問個清楚,卻又突然沒了勇氣,就怕得到的答案會讓她的心墜入失望的谷底……
幫上官朝陽紮了兒針,促進他活絡氣血之後,嚴子洛便要上官家兩姊弟帶他去古董鋪。
「我也陪你們一塊兒去吧。」周英仁也想跟著去,就是不希望讓嚴子洛和上官迎曦走得太近。
上官迎曦卻搖了搖頭,客氣地婉拒。
「不用了,周大哥,你己經夠照顧我們的了,古董鋪那邊,我們自個兒去就行了,再讓你陪著,我們怎麼過意得去?」
「我很樂意的,迎曦,你知道我——」
「周大哥,你的厚愛我很感動,可是……我真的只將你當成大哥,以前是這樣,將來也是。」上官迎曦終於還是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絲然實話傷人,但若是不把說清楚,讓周大哥對她心存期待,將來造成的傷害肯定會更大。
周英仁的臉色一暗,這番拒絕讓他心裡大受打擊。
真不廿心啊!原本以為自己這些年來的守護可以贏得美人心,想不到卻成了一場空。
但……難道真的就這樣放棄嗎?不,他還想要再努力看看,在她出嫁之前,他都還有希望的,不是嗎?
周英仁皺著眉頭,望了嚴子洛一眼,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中較量。
面對周英仁那帶了點不服輸的目光,嚴子洛也毫不閃躲,那認真、篤定的目光仿拂在告訴周英仁,要他趁早死心。
既然已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喜歡上了這個美麗義堅強的小女人,他自然不可能將她讓給任何人。
「咱們走吧。」嚴子洛開口。
「嗯。」上官迎曦點點頭,對周英仁客氣地道:「周大哥,今天謝謝你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我們走了。」
告別了周英仁之後,上官家兩姊弟就帶著嚴子洛到古董鋪去,償還郭老闆一百兩銀子。
離開古董鋪後,天色己近黃昏。
「多謝嚴大哥。」上官朝陽由衷地感激。
能夠早日償還這筆欠款,他心裡的負擔與愧疚也終於能夠解除,否則他總覺很對不起郭老闆。
「才用謝我,你真正該謝的人,是你姊姊。」嚴子洛說道。
上官朝陽十分受教地轉向姊姊,認真地說:「謝謝姊姊。」
上官迎曦笑了,搖頭說道:「跟姊姊還客氣些什麼?」
簡單的兩句話,一個溫暖的相視而笑,完全顯露出他們之間的手足情深,那溫馨融洽得讓嚴子洛的心裡掀起一陣感動。
從小他就在不甚愉快的氣氛中長大,娘抑鬱而終之後,爹更是變本加厲地嚴格訓練他,讓他幾乎不曾感受過親人之間深厚的情誼。
「天色晚了,咱們一起到客棧用膳吧。」嚴子洛開口說道,心想上官迎曦一定會希望多和弟弟相處一會兒的。
「不如回我們家去,我來做晚膳吧。」上官迎曦開口提議,畢競上客棧還得要破費,那對她和弟弟來說實在是太過奔侈。
「忙了一天,還做什麼晚膳?我作東,咱們三個人一塊兒到「鳳歌酒樓」去用膳吧!」
「嘎?這樣好嗎?」上官迎曦有些遲疑,那「鳳歌酒樓」的花費可不便宜哪!
「沒什麼不好的,聽說「鳳歌酒樓」是江彌城最負盛名的酒樓,我早就想去了,這會兒有你們作伴,正好可以多點幾道菜來嘗嘗。」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上官姊弟便不再有所顧慮。
「好呀,那走吧。」上官朝陽率先邁開步伐,高高興興地帶頭走。
上官迎曦轉頭望向嚴子洛,心裡充滿了感激,嚴子洛像是察覺了她的視線,也回頭望著她。
四目相對,誰也沒開口說些什麼,但眼光卻是緊密交纏,而上官迎曦的雙頰逐漸染上一層淡淡的緋紅。
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她怎麼覺得他的目光在望著她的時候多了絲暖意,那讓她格顆心也跟著暖燙起來……
「姊姊、嚴大哥,快來啊!」上官朝陽的叫嚷打斷了他們的凝望。
「走吧。」嚴子洛開口說道。
「嗯。」
上官迎曦點了點頭,帶著微笑邁開步伐,跟上了弟弟的腳步。
嚴子洛在後頭看著他們姊弟倆並肩而行的身影,那溢馨的畫面讓他感動,不禁心想,若是未來身邊多兩個家人,似乎也挺不錯的……
進入「風歌酒樓」後,嚴子洛點了滿桌子的美味佳餚,看得上官姊弟倆口水差點沒流下來。
「真是半盛,多謝嚴大哥!」上官朝陽開口道謝。
「甭客氣,你是該多吃一點,把自己養壯。」
「我會的裡」上官朝陽認真地點點頭,說道:「我想要找份活兒來做,幫姊姊分擔。」
一聽見他的話,上官迎曦下意識地想阻止。「朝陽,這事兒別急——」
「我很急!」上官朝陽打斷了姊姊的話,一臉正色地說:「我想要趕緊幫忙掙錢,姊姊這些年來太辛苦了。」
看著弟弟認真的表情,上官迎曦的心裡由衷感到欣慰與驕傲。
「好吧,那你想找什麼樣的差事?」她關心地問。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上官朝陽搔了搔頭,一時還沒個頭緒,畢竟他可是突然被宣告身子狀況沒問題,先前並不曾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要不要到江南去?」嚴子洛突然開口詢問。
「去江南?」
這個出乎意料的提議,讓姊弟倆都詫異極了,畢競他們從小生長在江彌城,從沒想過要到千里之外的江南去。
「江南的氣候宜人舒適,景色又優美,你們一定會喜歡的。我在江南有個醫廬,回去之後就會重新開張,到時候你可以在我的醫廬裡幫忙做些事情。」嚴子洛對上官朝陽說道。
「可是這樣的話……我和姊姊不就要搬到江南去嗎?」
「是啊。願不願意跟我去?」嚴子洛問著,目光落在上官迎曦身上。
他這趟到江彌城來,主要是為了尋找「火龍草」,不論究竟能不能找到,他都是要回去的,而他的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若是錯過了這個令他深深心動的女子,他肯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因此,他打算帶他們姊弟倆一塊兒返回江南,他要他們成為他的家人。
上官迎曦屏住氣息,在他專注的凝視下,一顆芳心不由得發燙。
她想要說些什麼,但是還沒能真正說出口,一旁就有個充滿驚喜的聲音響起——
「子洛?是子洛對吧?」
嚴子洛回過頭,一看清楚對方的臉孔,俊顏霎時一僵。
上官迎曦好奇地抬起頭,望著眼前的紅衣女子。
這姑娘看起來跟嚴子洛差不多歲數,有著一張嫵媚的容顏,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一股成熟女子的風韻。
她是什麼人?怎麼會如此親暱地喊著嚴子洛的名字?
「子洛,你還記得我吧?我是綺虹呀!」
一抹冷光自嚴子洛的眼底掠過,他拉回視線,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當然沒忘,怎麼會忘呢?」他的語氣透著一絲嘲諷。
章綺虹——這個名字恐怕他這輩子都很難忘記。
當年,就是她對他噓寒問暖、關懷備至,讓他沈溺在被愛的假象之中,還作著想要娶她為妻的夢。
嚴子洛冷淡的態度,讓章綺虹的表情掠過一抹尷尬。
她知道當年對不起他,那時年輕不懂事,一心只想幫助心上人的事業更進一步,才會不惜欺騙嚴子洛。
自從當時她自己不小心露出馬腳,讓嚴子洛發覺了她真正的目的之後,她自覺無顏面對嚴子洛,就沒再去見他,至今已有好多年了。
這一回,倘若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她也不會厚顏打探他的下落。
「子洛,我聽說你來了江彌城,我是特地來找你的。」章綺虹急急說道。
「找我做什麼?」嚴子洛冷淡地問。
「就是……因為……因為……」章綺虹忽然支支吾吾了起來,最後才開口道:「因為……佑傑他病了……」
她口中的佑傑是她的夫婿,前陣子不幸染了怪病,就連身為大夫的自己也束手無策。
眼看夫婿的病症日漸嚴重,她只好悄悄去找嚴子洛,想要尋求援助,想不到他卻不在。
經過打探,才知道原來嚴子洛來了江彌城,她只好再費了好一番心思,將夫婿給哄來這裡。
聽見章綺虹口中的那個名字,嚴子洛的俊顏更加冷竣了。
當年她不就是為了那個叫杜佑傑的男人。才刻意接沂、欺騙他的嗎?後來他還聽說他們倆成親了。
「他自己不是也是大夫?」他冷哼。
「這……」章綺虹的臉色霎時又更尷尬了幾分。「你也知道,論起醫術,他根本就不如——」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就從二樓傳來——
「綺虹!你說你想要到北方來走走,原來是知道這個傢伙在這裡,故意把我騙來的?」
眾人抬頭望去,就見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正臉色難看地下樓,而他的氣色看起來相當不好,就連一小段路也走得很不穩。
章綺虹趕緊過去攙扶,對於他們引起了灑樓客人們的注目,她顯得極不自在,好聲好氣地對她的大婿道:「佑傑,我也是為你好,你這病……」
「哼!我這病怎麼了?大不了就是一條命嘛!」杜佑傑哼道。
對於這個同在江南的嚴子洛,他有著莫大的敵意。
明明都是醫藥世家,可他們杜家的醫術、名氣偏偏遠不如嚴家,尤其當他自爹手中接手了醫廬之後,病患竟一個個都跑到嚴家去,不僅讓他失了面子,也讓他幾乎快經營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