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步出咖啡屋。
邱大山機靈,老早就摸透學長問完案後一定會先行離去,避免被有心人發現,一早就私下交代老闆把附餐打包成兩份外帶。
「學長,這是你的附餐,美式咖啡和起司蛋糕。」一上車,邱大山把袋子遞給他。
「你先拿著,我們找個公園坐下來吃。」關於劉敞榮提供的線索,他需要消化一下。
「好,運動公園就在附近,停車位很好找。」
順著邱大山的指示,蔣國法把車開往附近的運動公園。
冬日暖陽很舒服,他跟邱大山找張長椅坐下,一邊喝咖啡吃蛋糕,一邊討論案情。
飛機在花蓮機場降落。
杜蕬蕬戴著大墨鏡,身穿連帽外套,圍著灰色粗針圍巾,渾身上下包的密實不透風。
一下飛機,一輛租來的進口廂型車已經等在機場門口。
艾咪、藍妍佳與杜蕬蕬快步走出機場,將行李放在後車廂,接著跳上車。
經紀人艾咪開車,藍妍佳坐在副駕駛座上。
杜蕬蕬摘下墨鏡,一個人蜷縮在舒適寬敞的後座。
「你不熱嗎?車上放暖氣唉。」艾咪透過後視鏡看著她,直覺有異。
在飛機上,她忍住不問,怕被空姐和其他旅客聽見,知道現在才開口。
「……我不熱。」她不敢對上艾咪端詳的眼神,別開臉望著外頭。
一幕幕風景迅速掠過,外頭風很大,感覺很冷,車裡頭則暖氣放鬆,將冷意驅逐在外。
寒意被隔絕,溫暖的密閉空間力,她卻包的如此密不透風。
說真的,還挺熱的。
「你是不敢脫吧?」涼涼的聲音從艾咪的嘴巴吐出。
杜蕬蕬張開快合上的眼皮,乾笑兩聲。
「你真是……」果然不妙!「一定有鬼!」
艾咪一臉挫敗的轉頭看著一旁的藍妍佳。
的確有問題!藍妍佳低頭竊笑著。
艾咪可一點也笑不出來。
「小妍,這下得辛苦你了,她身上的吻痕、捏痕全部都要藏好,絕對不准露陷。」但願藍妍佳能發揮鬼斧神工的化妝功力,把一切不該留在肌膚上的痕跡全部藏起來。
「好,我知道。」藍妍佳努力憋著笑點點頭。
每次只要杜蕬蕬休假後,復工時白泡泡的肌膚上一定少不了吻痕、捏痕,精彩的很。
「你們不膩嗎?都結婚幾年了,有必要搞得這麼熱情如火嗎?」看來,杜蕬蕬跟她的老公打得很火熱,幾年來感情不曾降溫過。
面對艾咪無奈的歎息,杜蕬蕬只能傻笑。
膩?怎麼可能?她和蔣國法之間磁力超強,一見面就黏在一起。
「蕬蕬,我好羨慕你哦。」單身的藍妍佳露出一臉欣羨。
「羨慕?我懷疑她男人是屬蚊子的,專門在她身上留痕跡。」
「也、也沒有很多啦,我已經叫他要小心點了。」杜蕬蕬一臉尷尬的解釋。
「已經?」是在看不出來,杜蕬蕬的地下老公有多小心。
「蕬蕬,你必須隱瞞已婚身份,絕對不能曝光,更不能讓記者找出蛛絲馬跡大做文章,毀了你這些年辛苦經營的成就……你沒忘記吧?」這件事,是在有必要提醒她。
「人家哪敢忘記。」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艾咪,我身上的痕跡不多,真的!」
能逃過一時也好,杜蕬蕬真怕惹怒艾咪。
「沒有很多?那為什麼把自己包的像肉粽,不敢給我看見。」艾咪瞧她一臉心虛,擺明不信。
「我冷。」
「冷?那好,我把車子暖氣開強一點,你這下可以脫掉圍巾和外套了吧?」
「呃……」不要吧!
「蕬蕬,真不是我愛說你,你要跟你老公這樣那樣我們都沒意見,但可不可以請他逐一一點,你的肌膚絕對不能留下任何痕跡,萬一被眼尖的工作人員或記者發現,傳出去還得了。」艾咪忍不住叨念起來。
名模要維持知名度,情事就不能曝光,這一點全天下都知道,就她杜蕬蕬的男人腦袋不清楚。
「他也不是故意的,這種事誰能控制得很好?我也沒辦法啊,我也在他背上咬了好幾口,齒印很深,還抓傷他……」
呵,杜蕬蕬說得可甜蜜了,一點悔意都沒有。
艾咪聽得臉發綠,藍妍佳則聽得臉紅心跳。
「蕬蕬,你跟你老公親熱時,都常失控喔……」藍妍佳臉頰發燙的追問,她還沒交過男朋友,對那件事只存在著粉紅色的幻想。
「妍佳,你不要被蕬蕬教壞了。」艾咪抬手朝臉一抹,無力的深深歎口氣。
「艾咪,我哪有教壞妍佳。」後座的杜蕬蕬嬌聲抗議。
「你身教不佳。」
「我們已經是成年人了,何況妍佳才小我一歲,她也該交男朋友了,你別把人家管太嚴,等過了三十歲,小心沒人要。」
藍妍佳是艾咪的堂妹,因緣際會跟在艾咪身邊工作。
年近四十,仍單身的艾咪是個保護欲很強的老大姐,她總算張大保護傘,將她們兩個保護的滴水不漏。
「等那時候再擔心也不遲,我四十歲都不擔心沒人要了,三十歲怕什麼。」艾咪涼涼反駁。
「可是……」
「杜蕬蕬,你別想轉移話題,現在,你皮最好給我繃緊一點,祈禱那些痕跡能趕快消失,要不連化妝都藏不了,你就等著上八卦頭條吧。」
「不會吧……」
「真的上八卦頭條,我會親手把你大卸八塊。」艾咪大發雷霆。
吼!恐怖捏!藍妍佳噤了聲,閉上嘴不敢再多問。
杜蕬蕬悄悄拉開領口,低頭往胸口覷一眼,白皙肌膚上精彩的痕跡映入眼簾,讓她瞬間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蔣國法在她身上烙下的吻痕怎麼可能馬上淡掉?
杜蕬蕬苦著臉縮了縮脖子,不敢想像等下艾咪看到她身體時的驚恐表情。
轉頭,閉上嘴看著車窗,杜蕬蕬在心裡祈禱,艾咪不要火山爆發啦!
凌晨四點多,薄霧裊裊。
整座寂靜的誠實被深藍色籠罩,隨著時間流逝,霧氣散去,深藍逐漸變幻為柔和的金色燦光。
五點整,鬧鐘滴滴滴短促的響起。
蔣國法伸手探出羽絨被外,按下鬧鈴鍵,鈴聲戛然而止,還給清晨一個寧靜。
花了一分鐘讓腦袋清醒過來,下床走進浴室盥洗。
十分鐘後,蔣國法換上藍色連帽運動服、穿著慢跑鞋,頸項掛著白色毛巾,一手拿著水壺,走出屋子,沿著寧靜的巷道晨跑。
十二月的天氣更冷了,清晨的溫度只有十四、五度。
向來不畏寒的他也套上一件連帽外套,抵擋清晨的寒意。
他習慣繞著附近的巷子跑,約莫跑個半小時後,才會前往附近的社區小公園做運動。
運動完畢,渾身舒暢的他,踩著愉悅的步伐返家。
從信箱抽出報紙夾著進屋。
他將報紙和水壺擱在廚房餐桌上,隨後走進臥房裡的浴室沖澡梳洗。
溫暖的水流滑過精碩的身軀,手掌心裡是薰衣草香的沐浴乳,他用雙手搓揉出泡沫,從頭到腳抹上有著淡淡香氣的沐浴乳。
仰頭,暢快沖洗去身上的細緻泡沫,他閉眼想著心愛的女人——杜蕬蕬。
她為了拍攝新年慈善年歷,赴上海工作一個星期。待年歷拍攝結束後,將會返回台灣轉往墾丁,在墾丁待上幾天,進行廣告拍攝。
等墾丁的工作結束,杜蕬蕬將會有十天左右的假期。
昨晚她透過手機簡訊,開心的跟他提出出過度假的計劃,夫妻倆好久沒有一起旅行了。
他們討論了一個小時,最後定案前往苔裡島,到時候各自搭機前往,住進隱密性高的頂級飯店內,避開記者耳目,不受拘束的度過甜蜜假期。
為了配合她,他今天進辦公室後會立即排休,並安排出國事宜,才能陪;老婆出國好好放鬆,共度兩人世界。
一身神清氣爽,蔣國法圍著浴巾走出熱氣氤氳的浴室。
他拿著吹風機將頭髮吹開,抽去浴巾穿上襯衫西褲,挽著袖子走往廚房替自己準備早餐。
做了簡單的起司三明治,煮了一杯咖啡,他坐在餐桌前獨自用餐。
早晨的寧靜時光如此美好,他一向喜歡這段時間。
冷不防,一記撞擊聲和隨之而來的玻璃碎裂聲,擾亂了早晨的靜謐。
皺起眉頭,他放下咖啡火速起身,大步走往客廳。
客廳的玻璃窗被砸毀,玻璃碎落一地,一個包裹著黑布的物體落在地板上。
他衝出門,欲追出去逮人。但他只來得及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連帽外套;騎著單車的瘦小身影消失在巷口轉角。
原本想追上前,長腿才跨出,心裡掂量一下距離,他念頭一閃,頓下腳步。
蔣國法轉身飛快回到屋內,找來一雙手套戴上,撿起那個不明物體,將黑布打開。
裡頭是一隻布偶和一張折疊方正的白紙,布偶被拆開,用著不純熟的縫紉手法重新縫合過,裡頭的棉花換成碎石頭,胸口插著一把塑膠刀,扭曲的傷口用紅色油漆製造出血跡。
他擰緊眉,打開紙張看著……
下一次,受傷的不會只是一隻布偶。
要活命的話就收手,別執迷不悟的追查下去,否則受傷的人將可能是你,還有身邊的親人。
蔣國法寒毛直豎,心口微微泛冷,背脊陣陣發涼。
這是警告!
凝著俊顏起身,他走回房內。
半晌,他拿著手機回到客廳,仔細的將凌亂的現場拍下,接著打電話給熟識的方警官,報警備案,要求警方協助調閱監視器以及加強附近的巡邏工作。
方警官答應他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完成他的請托。
二十分鐘後,蔣國法把現場收拾乾淨,將布偶、黑布以及紙張裝進袋子裡,一臉沉重的出門上班。
處理著公事時,他思索著自己得罪了什麼人?抑或,這只是臨時起意的惡作劇?
憑他的直覺,惡作劇的幾率很低,挾怨報復的動機居多。
身為檢察官,處理的案件五花八門,他經手過很多案子,嫌疑人落落長,暫時無從確認是誰在警告他。保險起見,他不能掉以輕心。
一整個上午,蔣國法一一過濾正在處理的案件,試著找出嫌疑人。
經過一番分析,他認定魏雄嫌疑最大,但即便心裡懷疑,卻不敢妄下結論。
稍晚,方警官打電話來。
「有拍到人嗎?」他拿著手機,一手扯松領帶,走到辦公室外的通廊透透氣。
「拍是有拍到,不過對方全身包的很緊,還戴著墨鏡和口罩,根本就是有備而來,他是經過變裝並偷竊自行車前往你的住處。經過一路追蹤,他把自行車丟棄在路邊,身影消失於一條小巷內,那條巷子沒有攝影機,估計是進入箱子後,又變裝從另一個方向離開。」真是有夠狡猾。
他的眉頭皺得死緊。
「所以,追不到人。」
「還要持續追查,我會盡力。」方警官只是先將初步的追蹤結果知會他一聲。
「對方有留下任何威脅的字眼嗎?」
「有。」
「證物呢?你有帶著嗎?」
「嗯,不過我想他應當不會笨得留下指紋。」
「的確,根據影像中顯示,那個人有戴手套。」
蔣國法吞下一句咒罵,他跟方警官交換了一些意見後,掛了電話。
「學長,偵查庭十分鐘後開始。」邱大山抱著資料走過去,提醒他。
「大山,麻煩你找人拿著這些東西抽空跑警局一趟。」他看看表,轉身走進辦公室。
「把這個拿給方警官。」
「這是……」
「顯然有人想對我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