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準新娘因為年過五十才懷孕,不宜操勞,所以婚禮的事全交給采依處理,她沒有兄弟姊妹,只能找我商量。」
「可是她對你一她對你不是——」她想起在高碩女兒滿月酒那天聽到的事,董采依一直在等他。
「她當我是哥哥。」他慢悠悠的說:「我好像忘了告訴你,我一直把采依當妹妹,而她也有心儀暗戀的對象,是她的主治醫師,等水到渠成時,我想她會鼓起勇氣向對方表白。」
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你說過為了報恩,會跟她結婚——」
「但我沒說她會跟我結婚。」他賴皮的對她微微一笑。
她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所以,他是故意將錯就錯的讓她誤會他跟董采依的關係,藉此要讓她明白她自己的心嗎?
「知道你的好朋友徐韻雅跟我單獨見過面嗎?」他緩慢的說,目光沒有一刻離開她驚疑不定的雙眸。
她瞪看他臉上的笑,心臟停了一拍。「韻雅和你見過面?她一她跟你胡說了什麼?」
他的黑瞳黯沉,慢悠悠的說:「她胡說了你很傻,胡說了你還深愛著我,胡說了你想回到我身邊卻又過不了自己那關,她實在看不下去,才會約我見面,告訴我你父母曾威脅你的事我那時才知道,原來在你眼中我是那麼不懂你的人,原來在你眼中,我是一個會認定你
想要貪圖榮華富貴的人,原來你要為了那些微不足道的理由再次從我身邊溜走,原來你沒有那麼愛我,沒有可以為了愛我,不顧一切留在我身邊的勇氣,我不足以讓你丟棄你所有的顧忌。」
這是赤裸裸的愛的告白,聽看聽看,她整個人都發熱起來,按捧不住的心跳加速。「那是……那是……」
是什麼?她還能辯解什麼?
唉,他對她很失望吧,他一定認為她不夠愛他……
「對不起。」她低低的吐出了這三個字。
「我比較想聽到我愛你。」他揚揚嘴角。
她楞了一下,不自覺屏住呼吸,發現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他低首吻了她,舌尖如火纏繞著她,好久好久才放開她。
被他這樣強烈吻過,她只能雙眼迷濛的輕喘著,耳邊聽到他嗓音低啞地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從來沒有埋怨過你當年離開我,也從來沒有相信過你對我說的那些無情的話,我……一直愛著你。」
她聽看,拚命把眼淚眨回去,驀然緊緊抱住了他。「我們……結婚吧。」
她終於懂自己的心了,如果有人要說閒言閒語就去說吧,她再也不會傻得推開他讓自己難過了。
燦顏哼著歌,為自己泡了一大杯熱牛奶,早餐還有一份某人特製的三明治土司,一顆滑嫩的荷包蛋、一片火腿、很多生菜,可以說是愛心滿點。
昨天她和鳳撼銳一起參加了董采依父親的婚禮,聽說他們兩位也是初戀情人,年輕時分開後就各自嫁娶,經歷了人生種種且都喪偶了,在年過半百之後又兜在一起,而且還即將為董采依添個弟弟。
看新娘掩不住風霜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和嬌羞,她打從心底羨慕,也深深慚愧起自己的不勇敢,面對愛情的態度還不及新娘的十分之一,人家那樣的年紀挺著肚子披婚紗都沒在怕閒言閒語了,她怕什麼呢?
另外,董采依還靠到她身邊對她說,要她好好對待鳳撼銳,說他一直沒忘記她,這也令她動容不已。
她還一度把董采依當成假想敵哩,想想真是慚愧。
總之,昨夭是難忘的一夭,她把所有感受到的幸福都記在心底了,那些會成為她的能量,讓她敞開心房,坦然的接受愛,不再自卑。
更何況她還有寶寶呢,她當然要盡全力讓寶寶出生後很幸福啦。
還有,張媛茹下禮拜就會回來,孩子的爸爸說,她現在懷孕了,不能太辛苦,所以把全能秘書張媛茹給召回來了。
那時,她才哭笑不得的知道,原來張媛茹的男朋友根本沒受傷,她是「奉命」去度假的,而且沒有某人的命令還不能回來,難怪她每次跟張媛茹通電話時,她都老神在在,一副不擔心工作的樣子,原來是某人的詭計啊……
嘟嘟一內線響起。
「段小姐,有位黃小姐要見總裁,她一直自稱是總裁的姊姊,說有重要的事要找總裁,要讓她上去嗎?」
她一愣。
姊姊?什麼姊姊?親姊姊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表姊、堂姊也不可能啊,他是孤兒,哪來的姊姊?
不過,既然會找上門來,會不會是電視劇裡常演的那種,他的親生父母在多年後終於跨過千山萬水的找到他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她隨即盼咐接待小姐,「請她上來吧」
她很快的把早餐吃了,沒多久,一位身材高挑衣著端莊、容貌清麗的女子踏出了電梯走向她。
「我是黃禾湘。」她頗客氣的拿出一張名片放在燦顏的辦公桌上,上面的頭銜是湘兒美如館執行長。
看到黃禾湘的第一眼,燦顏有些吃驚,因為這位黃小姐的眉眼竟然跟她有幾分相似,神韻也是,只不過年紀看起來比她大了一些。
她定了定神。「很抱歉,總裁現在不在,早上有個臨時會議,他去開會了,請問您找總裁有什麼事嗎?我可以幫您轉達。」
「銳他是真的不在還是聽到我來了,才要你說不在的?」黃禾湘歎了口氣。
「如果他在裡面的話,你告訴他,爸爸現在病得很重,不肯動手術,想見他一面。」
燦顏更吃驚了。
爸爸?
不但有姊姊,還冒出了爸爸?
她困惑的看著黃禾湘。「請問您是不是哪裡弄錯了,據我所知,我們總裁是在兒童之家長大的,沒有父母,更沒有家人。
黃禾湘無奈的看著她。「他這麼跟你們說?」
燦顏驚疑不定,小心翼翼的問:「難道他有家人?」
黃禾湘一臉的無可奈何。「他當然有,他是高雄望族鳳家唯一的獨子,他的父親是鳳泰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富甲一方的地王,家族在地方上非常有名望他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以及我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姊姊,我是他繼母的女兒。」
一時之間,燦顏無法消化自己所接收到的訊息。
這個女人說的是真的嗎?這怎麼可能?如果他有父有母、出身望族,為什麼要謊稱自己是孤兒?
「你來這裡做什麼?」
寒冰般的聲音陡然響起,兩個女人同時轉頭,看到鳳撼銳正瞪視著她們,雙眼蒙上了一層陰影,眼珠像黑色的冰。
在兩人眼眸對上的瞬間,燦顏看到黃禾湘眼裡迅速掠過一抹她無法理解的情感,不是看到親人的喜悅,也不是苦惱對方冷漠的態度,是柔情嗎?那抹情緒很快就消失不見,所以她認為是自己看錯了。
「銳」黃禾湘看見他,顯然鬆了口氣,至少他確實不是刻意躲著她。「我們談一談,爸爸他……」
「閉嘴!」鳳撼銳鷹般的雙眸透著寒意,聲音低沉、危險。
他緊抿著唇轉身離開,往電梯的方向走,黃禾湘連忙跟上去,燦顏也想跟上去,但她在上班,當然不能丟下辦公室說走就走。
看來那位黃小姐說的不全然是虛構的,如果她跟他沒關係,他也不會表現得這麼冷淡無禮。
難道他真的不是孤兒嗎?她說什麼也不相信。
這太離譜了,如果他不是孤兒,為什麼要騙她這麼久?
到底為什麼?
鳳撼銳知道自己必須給燦顏一個解釋。
這很難開口,但他逃避不了。
黃禾湘的出現確實擾亂了他的心,他曾誓言不會回那個家
然而現在,禾湘說老頭子不肯動手術,可能會死……
他的嘴角苦澀的一抿。
以前是他太衝動,不懂事,現在……
「究竟是怎麼回事?」
燦顏一看到他進辦公室就站了起來,他看得出來她等得很焦急,中間也收到她很多通簡訊,只是他都沒有回。
事實上,他和黃禾湘沒有談那麼久,他只給了她十分鐘,讓她把要說的話說完,接下來的時間,他獨自在咖啡廳裡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黑咖啡,思潮翻湧,久久無法平復情緒。
「我會告訴你,你先冷靜下來,激動對肚子裡的寶寶不好。」他搭看她的肩膀,把她帶進自己的辦公室裡,接看把門上鎖。
秘書辦公處是開放式的空間,他不想別的職員上來聽到。
「我很好,早餐吃了,還喝了一大杯牛奶,如果你還是不放心,我可以馬上再吃一個麵包給你看。」她很快的說,一邊吞下胃中翻湧的噁心感。
她是吃了早餐沒錯,但他跟黃禾湘出去之後,她就坐立難安到反胃,後來去廁所全吐掉了,還流了一身冷汗,所以現在胃裡空空如也。
「好,我聽到了,你一點都不激動,你很好。」他的聲音非常輕柔,把她按在沙發裡,讓激動的她坐下來。
夭知道按在她肩胎的那一瞬問,他整顆心都提起來了。
她緊張的肌肉緊繃,還臉色蒼白,他不由得怪罪起黃禾湘來,怪她唐突的出現,沒給他一點準備的時間,燦顏也不知道聽了她的什麼話變得如此激動,如果因此孩子有什麼閃失,他不會原諒她。
「不要敷衍我,我要知道全部的事實。」她覺得他一直在拖延時間,似乎還想繼續隱瞞。
「聽我說。」他彎下了身子,兩手握住了她冰冷的雙手,幾乎是半跪在她身前,眼眸深深的看著她。「我是騙了你,而且騙了很多,騙了很久,但我希望你耐著性子聽我說完,並且不要激動,為了孩子,你不能激動。」
她深吸了一口氣,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瞪著他。
看來黃禾湘說的都是真的了。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激動,之前那次近乎流產,醫生就說過她的體質比較弱,在五個月之前都要小心,這也是他急著召張媛茹回來的原因。
「所以黃小姐說的都是真的,你是南部望族鳳家的獨生子,父親是富甲一方的地王,你不但有家人,還來自大家族?」她看著他,緩緩地問。
她自己也不懂,為什麼她語氣可以這麼冷靜,是因為心在明白他真的騙了她時已經死掉了嗎?
「我的父親確實是富甲一方的地王,我的家族也確實是南部的望族,我的家人——」他歎了口氣。「很多。」
寒意自心底泛開,她的身體顫抖起來,但她極力保持鎮靜,努力不讓他看出來。
他當然不可能沒感覺到她對他的抗拒,他歎了口氣。「在我母親過世之前,我父母一直很恩愛,但是在我高中畢業那年,他卻再婚了,那時我正處於叛逆期,無法接受我母親僅僅過世兩年他就再婚,我強烈的反對,他還是把那個女人娶進門了,婚禮當天,我離家出
走,從此沒再回去過。」
她想起遇到他時,他很陰暗,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雖然如此,見到被搶劫皮包的她,他還是伸出援手救了她,把她送回家。
後來,她又去工地找他,一開始他不理她,是她鍥而不捨的一再去找他,他才漸漸打開心房,接受了她。
當時她問起他的家人,他只冷漠的說他沒有家人,是孤兒,她也不敢再多問了,怕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對照他當時的心情,會對她脫口而出自己是孤兒也無可厚非,後來找不到適當時機對她說明,她也可以理解。
可是,當她父母因為他的出身反對他們時,他為什麼不把事實說出來?只要他一句話就可以扭轉一切,她無法原諒的是這一點!
她突然起身,悶著聲音說:「現在是上班時間,我出去做事了。」
他迅速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至少不能在這種情形下走。
「我道歉,我知道我讓你難受了,我向你道歉。」
她不肯領情的掙脫了他的手,啞聲說道:「你明知道我父母因為你出身低而反對我們,你卻還是死守著秘密,寧可跟我分手也不肯承認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