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俊、女的俏,兩人吻得難分難捨……
車汝月望著眼前養眼的畫面,心頭驀地升起一抹酸嗆,五味雜陳。
但她隨即掩去臉上不該流露的情緒,好整以暇的朝擺放一旁的椅子落坐,大眼眨也不眨地欣賞著眼前的表演。
時間緩緩地流逝,閔奇善原本以為車汝月會自覺沒趣地走人,誰知她竟然就這麼睜著眼猛盯著他們,一點害臊都沒有……
他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忍不住搖頭失笑,他不該低估這個女人才是,因為她從來就不是個一般的女人,反應自然不會和一般女人一樣。
「你還想瞧嗎?」
「你們請繼續,可別被我打擾,因為時間已經不多了。」車汝月含笑說道。那個薛大一再沒用,現在也應該快找到這兒來了。
「什麼時間不多了?」閔奇善語氣冷不防地揚高,雖然一直告訴自己不可以再讓這個女人牽動心緒,可是……
很難,真的很難!
見她滿臉興味,一股火氣又打從他心底竄上來,然而腦海裡卻也不斷想起她的那句話——
時間不多了……為什麼?
心中狐疑才起,花艷艷的房門外便開始傳來雜沓的腳步聲。
「快,整個喜客樓都搜遍了,就只剩下艷艷姑娘的屋子還沒搜,他們肯定躲在這兒。」
一聽到這些話,閔奇善的目光立刻掃向依然坐在一旁的車汝月,只見她神色不慌不亂,反而還帶著一絲絲得意。
「這回你又引來了什麼麻煩?」
他清楚這丫頭打小就一丁點虧也不肯吃,所以從她一開始找上他家、而他不肯見她後,她的心裡就大概不會安什麼好心眼兒。
「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門外那個男人喝了酒便打算調戲我、強佔我的清白,難道我讓他來問問你肯是不肯,這樣也不對嗎?」車汝月聳了聳肩說道,態度依舊理所當然。
「你並非我未過門的妻子。」閔奇善語氣冷凝的說道,幾乎要將自個兒的牙給咬崩了。
這女人究竟還有什麼臉,敢這樣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他未過門的妻子?當初她那無情的對待,他可是點點滴滴都牢記在心裡。
他以為她會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永世不敢再見他才對,沒想到她不但突然出現,還完全一副沒事人的模樣,讓人恨不得能一把將她掐死。
「不管你怎麼否認,咱們確實是訂過親,你娘的遺物也還在我這兒,這門親事本來就應該還算數。」其實,他那極欲撇清的模樣很傷人,但她卻像沒感覺似的語氣平靜道,態度活像在對待一個鬧彆扭的三歲娃兒。
「你!」怒氣驀地襲上心頭,可他隨即意識到自己不該在意,硬是壓下心頭那抹怒火,嘴角微勾,一抹詭譎的笑容就這麼掛上他那形狀優美的薄唇。
「既然他們想偷香,難道你就不怕我一把將你扔出去,餵那群惡狼嗎?」
他若治不了她,總有人可以治得了。更何況麻煩既然是她自己惹出來的,又與他何干?
「這種事你若做得出來,我也認了。」她就是吃定了他不是這種人。
雖然打方才一照面,他就沒給她絲毫好臉色,可是她的心底仍然認定他在騰騰的怒氣後,還對她存有一點點的情誼。
「你……」閔奇善怒張俊美的黑眸瞪向她,簡直不敢置信。
她以為他是哪種人?他可是個土匪,殺人不眨眼!更何況她與他有宿怨,沒有親手殺了她已經算是很容忍了,她竟然還敢要他替她處理麻煩?
面對他的瞪視,車汝月只是無辜地聳了聳肩,沒有多說什麼。甚至當門外的敲擊聲越來越大時,她依舊端坐著,沒有一絲著急。
她的膽子……果然就跟小時候一模一樣,甚至還有更大的傾向……
可是,這真的值得稀奇嗎?活該她一生就是這樣的吧……望著她,他竟忍不住有了這樣的念頭。
不該這樣的,此時此刻,他唯一該做的事就是把她扔出門外,而且,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一把揪起她的衣領,他居高臨下地像捉著小雞似的,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往外拖去——
他真的那麼狠心嗎?
從屋裡到房門口不過幾步之遙,對車汝月來說卻像是一輩子那麼久。
心中的痛幾乎是無止境的蔓延著,可她仍咬著唇,硬是不肯出聲求饒。
她在賭,賭他不可能真的狠心將她扔到狼群中,可隨著他一手揪著她、一手霍地拉開緊閉的門扉,她的心也開始往無底的深淵墜去……
門才一開,閔奇善的雙眸就與目露凶光的薛大一對上。
薛大一領著爪牙圍在花艷艷門前,正準備撞門之際,一眼卻瞧見自己向來心儀的花魁房裡竟然有個男人,頓時醋意橫生。
「你是誰?」他不悅地怒問道。
「閔奇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面對薛大一的來勢洶洶,閔奇善也只好鬆手,先讓車汝月這個女人落了地。
「你就是閔奇善?」雖然從不曾照過面,但薛大一知道有個常來找花艷艷的「閔爺」。
這兩、三年來,「諸記」商行在這男人和諸人中的帶領下,幾乎快速地吞噬了包括陰縣在內的九大縣城。但有錢又怎樣?不過就是個銅臭味十足的商人,見了像他這等尊貴出身的人,還不是得要矮上一截?
面對薛大一輕蔑不善的眼神,閔奇善不痛不癢,看慣大風大浪的他,眼前這點小麻煩在他眼底甚至不值一提。
他懶得理會,回身走向僵在一旁的花艷艷,大掌忽然又搭上她那幾乎不盈一握的腰枝。
「放開她!」薛大一見狀,瞠目怒吼。
他想為喜客樓花魁贖身的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眾所皆知了,如今花艷艷卻嬌弱地倚在閔奇善懷中,這模樣不啻是當眾打了他一巴掌。
再加上眼前另一個令他顏面盡失的車汝月,居然就是閔奇善的未婚妻,他心頭的那把醋火便彷彿澆了油似的越燒越旺。
閔奇善眉一挑,很快從善如流地放開花艷艷,他可沒興趣陷入花艷艷與薛大一的糾纏中。
既是銀貨兩訖的買賣,他萬萬犯不著為了花艷艷樹敵,即使這個怒氣騰騰的男人在他眼中瞧來根本不是對手,但他知道多一事從來就不如少一事。
「閔爺!」花艷艷沒想到自己會如此輕易被放棄,這情況對她來說可是天大的污辱,她揚聲輕喊,美眸已經聚滿了惹人心憐的水氣。
閔奇善自然瞭解她的心思,他揚起一抹魔魅的淺笑哄道:「顯然薛大少爺此時已為你打翻了醋罈子,你就快到他身旁去,好讓他消消氣吧。」
他的語氣很輕鬆,彷彿眼前圍著的人不是怒氣騰騰的尚書公子和那些虎背熊腰的跟班護衛;偎在他懷裡的也不是喜客樓的頭牌花魁,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
他知道這個薛大少總是仗著尚書父親的勢力在京城裡胡作非為,搶強民女的事也不曉得幹了多少回,都是那些姑娘的家人礙於薛家的惡勢力只能忍氣吞聲,才讓這個薛大少越來越無法無天。
而他會這麼急於撇清自己和花艷艷的關係,倒也不是怕了薛大一,只不過不想為了一個不必要的女人惹麻煩大動干戈。
「閔爺,你這是……」這種驅離的態度也未免太絕情了吧?
花艷艷原要揚聲抗議,可當她轉頭看見薛大一後,原要衝口而出的話在最後關頭又全都嚥了回去。
原本她是想要哭訴閔奇善的絕情,也想告訴他自己一點都不喜歡薛大一這個只會仗著父親勢力為所欲為的惡少。雖然淪落青樓做花娘,可她性子心高氣傲,眷戀的是他這樣英俊偉岸且行止有度的男人啊!
無奈當她看見閔奇善那雙絲毫沒有半點溫度的眸子時,她的心也跟著冷了,為了替自己留一條後路,所以她什麼也沒說。
「艷艷,你的未來,你想清楚了嗎?」薛大一說。
他怎會沒瞧見她對那男人的戀戀不捨,可儘管氣急敗壞,他也知道這事要是傳了出去,自己臉面無光,於是收斂起平日素來極盡討好的嘴臉,故意冷冰冰的問道。
「自然是想清楚了。」既然郎君無情,她總不能兩方都失去吧?
花艷艷閉了閉眼,逼回眸中的淚霧,再睜眼時,她又變回那個長袖善舞的嬌媚花魁了。
她邁著搖曳的步伐,款款朝薛大一走去,隨著她的走動,一陣香風倏地拂過了每個人的鼻端。
薛大一得意地覷向閔奇善,他當然知道這男人是誰,不過他可沒在怕。
近兒個諸記號子一間跟著一間開,幾乎包辦了百姓們的食、衣、住、行。而諸記所賣的東西品質好、價格也平實,所以不到兩年時間已經為諸家賺進了大把大把的銀兩。
「這位姑娘是你未過門的妻子?」薛大一又問。
雖然心情大好,不過心眼小的薛大少可沒忘了方才車汝月是怎樣讓他在眾人跟前丟了面子,討回了花艷艷這樁,他自然也要討回那一樁,一丁點的虧也不肯吃。
「她……」聽到車汝月拿著這個陳年身份在外頭招搖撞騙,閔奇善很是不悅地橫瞪她一眼,有稜有角的薄唇一撇,眼看就要開口否認——
車汝月見形況不對,連忙說道:「閔爺當然是我未來的夫婿,咱們可是青梅竹馬,你若是有心染指於我,還得先問問他肯不肯。」她搶先一步開口,言語之中提醒他顧念他們昔日的交情。
閔奇善抿唇不語,只是用那雙幽深而不見底的黑眸直勾勾地鎖著她。
車汝月被他那眼神瞧得心裡直發毛,偏偏不甘心被視若無睹的薛大少又耐不住性子的發話了。
「我知道你是一個商人,但商人不都唯利是圖嗎?既然你們尚未成親,不如你將這個脾氣火爆的丫頭交給我好好調教,我保證以後你在陰縣裡頭可以橫著走路。」
這個條件,或許對大部分男人來說是個絕佳的誘惑,因為「官商、官商」,要做生意總離不開得先打通官門。
可偏偏閔奇善不是個死要錢的商人,他選擇從商,只是想用不見血的方式將敵人殺得片甲不留,因此對於累積幾輩子吃穿不盡的金山銀山,他其實沒有太大的興趣。
本來,在薛大一這番話還沒出口前,他是想要立刻走人的,既然來尋歡的氣氛已經被破壞了,那麼這兒就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理由了。
誰想得到這個薛大一,接下來竟然乾脆要他成為一個賣妻求榮的男人,這倒是讓他興起了鬥志,想與這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一較高下。
「你現在是在提醒我,賣了我的妻子,好為我自己換得一條坦途嗎?」斂去了總是掛在臉上的輕笑,閔奇善語氣不慍不火地反問。
「女人嘛,只要有錢,要什麼樣的沒有?」一臉驕矜猖狂的薛大一點頭。像他院落裡那幾個如花似玉的小妾和侍寢,不就全都是買來的?
「所以只要我現在離開,將她留給你,你就會保我們諸記商行一路順遂?」
以為閔奇善有些心動,薛大一更加大方地說道:「當然,就算你們想要去京城設號子也成。」
對他來說,輕易可以用錢買來的女人已經不稀奇了,旁人的未過門妻子讓他更有躍躍欲試的快感。
「是嗎?」閔奇善沉吟著,模樣像是在認真考慮這個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