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如茵沒想到會再遇到他。
原本只是來應徵行政秘書兼文書的她,竟被叫進董事長室面談。
說是面談,那坐在辦公桌後、西裝革履的男人根本沒給她出考題面試,只低頭看著她遞上的履歷。
他修長指間握著前一刻批公文的白金鋼筆,筆尖朝她個人資料處劃下兩三行線,低沉嗓音緩緩說道:「戴如茵……二十三歲,剛畢業?」
不待站他面前、雙手交疊在裙擺,拘謹又緊張的她回答,他逕自又說下去。
「喔,畢業一年了……卻已有四、五年工作經驗,大學半工半讀,不簡單!呃?高中就開始打工,了不起。」他邊掃視資料上她的學經歷,對這年頭年輕女孩這麼早就踏入社會工作表示讚許。
「是因為……」她一開口,聲如蚊蚋,頓時緊張不已。原要解釋因自幼在育幼院成長,才會早早出社會半工半讀,可個人資料上也有註明她的身家背景,他理應有看到才是。
她一雙眼不禁偷偷瞅著略低頭看履歷的他,他五官深邃、鼻樑英挺,好看的唇型,唇角微微上勾,與她記憶中相仿。如今,西裝筆挺的他更為成熟俊朗,散發一股男人韻味。
程子翔看完第一頁她的個人學經歷,翻了下第二頁自傳,只簡單瞄過,至於後面所附證書,連看都沒看。
他抬頭,這才正式打量她。她紮著包頭,一身墨藍色及膝套裝,腳下一雙同色系低跟包頭鞋,拘謹穿著並不老氣,倒有些神似空姐打扮,可她外型不算亮麗,秀氣五官僅上淡妝,連睫毛膏都沒刷,感覺個性中規中矩。
他很快便評估完第一眼印象,直接做下決定。「OK!你錄取了。明天開始上班。」
「欸?」她倏地一驚,詫異面試輕易通過,連個口試也沒有!
而方纔他一雙深眸與她對視的那短短兩三秒,教她心口不由得緊張怦跳。
「有問題嗎?英文能力應該不錯吧?」見她秀麗臉龐面露錯愕,他確認了下。
他對隨行秘書的資格要求,便是要具英文能力,而她學歷欄上,大學念外文系,主修英文、副修日文,就更為恰當了。
好友既然將她直接轉進他辦公室面試,對於他所需的人才能力便已代他詳細評估過,他無須進一步盤問什麼。
「我……請問……錄取的工作是行政秘書嗎?」她有些怯生生問。
出社會這麼久,她雖心性純樸,但也不是膽小怕生之人,是因無預警遇見他,才讓她緊張又高興,有種不知所措。
「是董事長秘書。」程子翔抬望她,俊唇淡揚。
雖說眼前的她,看起來年輕稚嫩些,但工作經驗足夠,且他所需的幫手,不是犀利幹練型,而要溫雅心細。
她看似小家碧玉、拘謹含蓄,應是個沒心眼、能輕鬆相處的對象,正符合他工作夥伴需求。
「您是……董事長?」戴如茵很懷疑地問,一雙水眸不禁更大膽地注目他。
顯然,他並沒認出她來,她也不認為此刻需刻意對他攀親帶故。
他不記得她,應是正常的事,何況那時的她,身高長相都跟現在有所不同了。
可她卻能在八年後,在一進門看見他的剎那,輕易認出他來。
也許,因他跟八年前並無太大差異,只是由俊朗少年變為成熟男性,他英挺五官,與她記憶中相仿,再對照辦公桌職務名牌上的名字,更確認他的身份。
可算起來大她七歲的他,也不過才三十,竟已是這間才成立兩年的生技貿易公司董事長,令她無法不訝異。
「那個……」他瞥一眼她盯著的桌前職務名牌,猜出她的疑慮,解釋道:「我並不喜歡董事長這個頭銜。沒辦法,猜拳猜輸了。」他大掌一攤,說得有抹無奈。
「猜拳?」她聽了,更困惑。
「這公司是我跟大學同學合夥成立的,當初為誰該掛名董事長、總經理沒能達成共識,為公平起見,只好猜拳決定……我其實比較想當總經理,那頭銜聽起來年輕又帥氣,董事長,就覺好老派。」他不自覺對她抱怨起來。
聞言,她掩嘴噗哧一笑。
霎時,感覺從成熟穩健的他身上,看到過去那個陽光率性、易親近的他。
意外她掩嘴輕笑,他薄唇一勾,稱讚道:「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後上班要多笑,跟我工作不用太拘束,我跟外面那個戴面具、擺酷臉的總經理不同。」他強調。
該不會她一進門緊張兮兮,是因前一刻被個性太嚴肅、不苟言笑的好友給嚇到?
「還有,你說話可以大聲點沒關係,我喜歡有精神的工作夥伴。」他認為她說話太過小心翼翼,也似有些膽怯。
「呃?好,我會的。」她點點頭,這才放心地微笑,恢復平常音量,柔聲應道。
即使他不認得她也無所謂,能在他底下工作,已讓她覺得太幸運難得。
「喔,對了,吃不吃巧克力?」忽地想起什麼,他拉開抽屜,拿出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直接遞上前給她。
她瞠眸愣住,心口怦跳一下,一時不好伸手接下。
「拿去吃吧!我留著也沒用。」他要她放心收下。
原本買來要送女友,為上回因工作失約而賠罪,可對方方纔已在電話中拒絕今晚跟他見面,他於是把早上買的巧克力禮盒,直接轉送給新來秘書。
「那……謝謝。」莫名收到新上司給的高級巧克力禮盒,對方又是她存在心裡多年很特別的人,就算不是專程買來送她的,她仍無法阻止內心小鹿亂撞。
她懷抱著巧克力禮盒,心情愉快地步出董事長室,期待明天開始的新工作。
才走出外面的開放辦公室,便見前一刻指示她前往董事長室面試的總經理迎面而來。
她禮貌地點個頭,朝另一新上司微笑道再見,「耿總經理,明天見。」
耿宇呈面無表情,只淡應一聲,「嗯。」
這間公司兩位老闆雖都是年輕有為、外型極具特色的型男,但兩人個性大不相同。程子翔一如過去她所認知,是位親切和善的男人,而這位耿宇呈卻有種生人勿近的距離感,一臉嚴酷,讓人不由得生畏。
想起方才程子翔對自己合夥人過於嚴肅的性格小小地吐槽,現下面對這位總經理,她不若前一刻那般小心翼翼,對於對方冷然回應,也能輕鬆面對。
耿宇呈黑眸微瞇,思忖兩秒,還是決定喚住她。
「等等。」
正從他身側要離開的戴如茵才走兩步,忽地被叫住,疑惑地轉頭。
「請問總經理有什麼事嗎?」她柔聲問道。
耿宇呈見她方才走出董事長室,手中無端多盒巧克力禮盒,又見對方麗顏上浮現兩抹紅暈,不得不雞婆地代好友澄清—
「董事長常會送員工東西,沒什麼特別意義。」
「呃?這個……」戴如茵倏地有些尷尬。「我知道。」難不成……她心中的愉悅,這麼明顯地表現在臉上?
她也清楚他方才給的禮盒沒有其他動機,可因為送禮的是他,才讓她掩不住驚喜與嬌羞。
霎時,她不免感到困窘,忙又跟對方道聲再見,匆匆步離辦公室。
耿宇呈轉而敲了下前方門板,不待裡頭回應,逕自開門而入。
「第一天就送新來秘書巧克力禮盒,不怕被誤會?」他開門見山道。
辦公桌那端的程子翔抬眼,俊容略感納悶。
「誤會什麼?」
「雙方女性。」見好友挑眉疑問,耿宇呈於是挑明了說:「你的女友和新任秘書。」
「我想,這次跟女友大概又要吹了。」闔上文件夾,程子翔說得雲淡風輕,站起身,繞出辦公桌。
「至於新秘書……你跟辦公室同仁都知道,我不談辦公室戀情的,尤其跟秘書更不可能。」他強調,沒什麼好誤會的。
「把要送女友的賠罪禮轉而給其他女性,還是年輕新秘書,就不怕對方芳心暗動?」耿宇呈實在不知好友是博愛,還是在這方面神經太大條?
好友雖口口聲聲強調不跟員工談感情,可上一位秘書就是情不自禁愛上已有女友的他,最後選擇傷心離職,好友卻一副毫不知情似的,而他其實也是無意間在茶水間聽到女員工八卦才得知內情。
原本公司創立初期,僅在商業大樓承租一間不到三十坪的辦公空間,及另外一處倉儲倉庫,辦公室裡除兩個老闆,僅聘雇三名員工—秘書、會計及助理。
在兩人積極開發客戶下,公司很快便步上軌道,不僅將所代理的國外微生物與細胞組織相關產業的多項產品,順利打進台灣通路,亦在日本、韓國、香港、大陸等,都陸續有了穩定配合的銷售盤商。
也因此公司不過成立兩年,已換了空間多一倍的辦公室,增加四名員工,其中,他跟程子翔也各自聘有隨行秘書,而非過去一名秘書便要負責兩人行程規劃事務。
已婚的他跟員工相處一向公事公辦,就連隨行秘書,他也不會跟對方談及任何公事外的事。
可程子翔不同,他待員工向來親切友善,尤其對幾近朝夕相處的秘書更和善,即使女友不斷,也很難不讓另一女性迷醉。
「會嗎?不可能吧!」程子翔擺擺手,認為好友多想了。「我明天會再向新秘書說清楚。」
就算跟現任女友真的吹了,他也不可能從身邊秘書下手,何況對方年齡跟他差距大了些,他交往對象可與選秘書的條件不同。
「要不,下次送不出去的禮,轉送給你拿回家送老婆?」見好友太過嚴肅看待這件小事,他語帶玩笑說。
補充再道:「我的賠罪禮可不是只有一盒巧克力,是一條名牌項鏈。你要不介意,免費給你借花獻佛。」說著便要轉回辦公桌取出貴重禮物。
「不需要。我不送禮。」耿宇呈強調。結婚多年,他從沒送妻子一件禮物,他不是會耍浪漫的男人,更不可能拿別人的東西轉送自己老婆。
「喂,你進來不是特意跟我說這件事吧?」程子翔倒意外好友會對他提起這種話題。
「當然不是。要跟你確認下個月出國行程。」
公司主要業務推廣,開發國內外新客戶、與國內外原有客戶接洽,及國外代理商聯繫等,皆由他跟程子翔負責業務營運。
因兩人對一起創立的事業皆充滿幹勁與熱誠,工作時間佔據大半生活,不僅經常加班,更常出國出差,歐美及亞洲地區都得飛。
也因此,程子翔交往女友常因被擺在工作之後心生不滿,一段時間便會出現抱怨甚至爭吵,他歷任女友任期很難能持續超過半年的。
「隨你排,我沒意見,要把我調派歐洲、美洲、南極、北極都行,反正最近無情債一身輕。」程子翔說得豁達,心裡卻不免有些悶,還是要哀悼一下將結束的感情。
「公司往來客群在亞洲,歐洲只跑德國的代理商,美洲也只偶爾拜訪美國代理商,至於南北極尚未開發。」面對他的玩笑話,耿宇呈神色正經地回答。
程子翔對正經吐槽的好友翻個白眼,逕自歎口氣道:「我看,我不適合談戀愛,都那麼努力想擠出時間陪對方了,對方卻因我二度失約、再次改期,毅然決然提分手。」
這一次,才交往不足四個月。過去每任女友提分手的理由皆相同—工作比她重要。
那也沒錯。他只能如實回答,結果只惹得對方更下定決心,分得更乾脆。
「有本事你就別再惹桃花。」對於好友每次跟女友分手便表態不再談戀愛,耿宇呈已不當一回事。
程子翔異性緣極佳,加上對女性溫柔,談笑風生,一旦身邊缺伴,馬上會有女性示好出擊。
他不是不挑,不過敢主動向他示好的對象,通常是他欣賞的大方成熟亮麗類型,他於是很快又會投入另一段新戀情。
只不過,他的熱戀期很短暫,一旦工作忙碌,他便把約會往後推延,甚至取消或臨時失約。
剛開始對方還能表示體恤,可沒幾個月,就無法忍受被忽略冷落,直接便提分手。
耿宇呈自己也是工作狂,亦曾跟好友遭遇相同景況,但在交往兩任女友,得到相同結果後,他便不想浪費時間在輕易會夭折的感情上,直到遇見他妻子。
「我可沒惹桃花,每次都想認真經營,無奈時間不夠用,而女友的要求只會不斷增多……要是能遇到像你老婆那種包容又體貼的女性,我也不用再尋尋覓覓。」程子翔不由得輕歎一聲。
他不是風流的男人,並不想輕易又更換女友,只希冀一份長長久久的戀情。
他期望遇到一位不僅能與他分享生活,更能包容他對事業的企圖心,在背後給予支持的溫柔女性。
「你這話什麼意思?」耿宇呈因他一句話俊容一凜,語帶質問。
程子翔見狀,怔愣了下,隨即嘴角揚笑,「拜託,別想歪了。我若對你老婆—心儀學妹有意思,大學時早下手了,還輪得到你?」他不免好笑。
詫異對感情內斂至極的好友,竟會因他一句玩笑話而介懷,甚至面露一抹醋火,這未免太稀奇難得。
「我沒歪想。」耿宇呈正色回駁好友的玩笑話,卻詫異內心無端升起一股陌生的情緒。
他忙轉開話題,悶聲道:「上班時間,不想談你的感情事。」直接把行程表攤開給他看。
「是你破例先提起的。」程子翔不禁翻個白眼。
他從不介意上班時間偶爾閒扯淡,舒緩工作情緒,可耿宇呈不然,就是私底下,他也幾乎不會向他提及雙方各自的感情婚姻話題。
戴如茵離開面試的新公司,搭捷運返回租屋小套房。
一進房間,她忙往收納櫃翻找舊相本。
她抽出一本相本,翻開,一雙杏眸定睛在一張照片上。
看著上面那陽光般俊朗的少年,她心口不由得一陣怦跳,粉唇微揚,記憶回溯到多年前的童年往事—
她跟他的第一次相遇,她十二歲,他十九歲。
從小在育幼院成長的她,沒看過親生父母,對於自己孤兒身世,也從沒怨懟,慶幸還有個熱鬧的大家庭庇護。
只不過,即使有院長、老師、義工媽媽關懷,但畢竟不是她真的親人,也無法只照顧她一人,她不是隨時能尋求長輩安慰或撒嬌依賴。
那一日,是升小六不久的她第二次月經來臨,第一次經歷經痛。
那一天,有某大學社團的大哥哥、大姊姊來育幼院探訪,院長於是廣播要大家到前院遊戲區草皮集合。
每一次院內大小朋友都很期待他們的到來,他們會分送禮物,帶大家一起玩遊戲。可她因身體不適不想參加,卻又不敢向老師坦白緣由,還是跟著大家前往。
不多久,她因腹部嚴重抽痛,只能獨自蜷縮在角落,避開人群。
她抱著肚子,蹲坐在一棵樹後方,聽著那邊熱鬧開心的喧譁,大家邊玩遊戲邊高興的搶禮物。
這一刻,她突地感到無比孤單,不禁心酸,眼眶泛紅。
忽地,她頭頂上傳來一個聲音—
「嘿!怎麼一個人躲這裡?現在不是玩捉迷藏喔!」一道清朗男聲,以玩笑口吻說道。
她抬起頭,略瞇起眼。陽光篩過枝葉,葉影交疊,映在一張俊朗的少年臉龐上。
身穿短袖恤、牛仔褲的他,身材高 健瘦,雙手叉在腰際,彎身低望她,「發生什麼事嗎?」低聲探問。
前一刻,他瞥見一小女孩離開人群,默默地往一棵樹幹後躲藏,怕那孩子也許鬧自閉,於是上前關心。
這時,見坐在地上的小女孩抬起臉,她有一頭及肩黑長髮,白淨粉臉上,一雙清澈的眼盈上水霧,令他擔心之際,不由得有抹心疼。
只因她的樣貌,讓他想起逝去多年的妹妹。
她抿唇,搖搖頭,一雙小手緊捧肚腹。
「肚子痛?怎麼沒跟老師說?要不要大哥哥帶你去醫護室?」
卻見她仍是搖頭,一雙細眉揪扯,看似很痛苦。
「走不動嗎?大哥哥抱你去醫護室好不好?」他耐心再問。
她一雙眼瞅著陌生的大男孩,育幼院常有不同大學社團來探訪,她記得許多熟面孔,卻不曾見過他。
可她覺得初見面的他溫柔和善,讓她並不怯生,於是輕輕點頭。
此刻她真的很不舒服,也沒力氣走去醫護室找護士幫忙。
他於是將她一把抱起,跨步穿過遊戲的人群,邊向老師詢問醫護室方向,告知要帶肚子痛的她去找護士。
第一次被大男生抱著的戴如茵不免有些不自在,卻又覺得有種心安。
如果……她有爸爸或哥哥,多好。
「我是程子翔,子翔哥哥,大學一年級,十九歲。你呢?叫什麼名字?幾歲?」程子翔邊向她自我介紹,感覺被他抱著的她有些緊張。
「……茵茵,十二歲,剛升六年級。」她小聲說出暱稱及年齡。
「茵茵,很可愛的名字,我記住了。」甫入大學不久,第一次參與慈幼社的育幼院探訪活動,程子翔記住這個有些羞澀文靜、像妹妹的小女孩名字。
不一會,他帶她來到醫護室,護士忙問她身體狀況。
躺在病床上的她礙於他站在一旁,一時不好對護士明說,支吾難言。
陳美玉傾靠向病床的她,柔聲再問:「茵茵哪裡不舒服?要跟美玉阿姨說,美玉阿姨才能幫你。」
戴如茵朝她揮揮小手,要她低下頭來,這才在她耳畔小小聲說出病情。
「是這樣啊!這種事沒什麼好害羞的,是很正常的事。」得知不是什麼突發性病情,陳美玉放心地微微一笑,邊伸手揉揉她的頭。
「美玉阿姨給你一顆止痛藥吃,你躺在這裡睡個覺就會比較好了。下次再發生,直接來找美玉阿姨沒關係。」她轉而要拿止痛藥,邊又對處於尷尬期的小女孩心理教育。
「這位同學,謝謝你的幫忙。」陳美玉對站在一旁的程子翔道謝。
「請問,是什麼問題?」程子翔覺得她們方才談話有一抹神秘,不免好奇追問。
「沒事。女生的問題而已。」怕在隔簾後方病床上的孩子尷尬,陳美玉僅對他小聲含糊地解釋。
女生的問題?
程子翔在離開醫護室後,腦袋仍疑問不解。
忽地,他一詫。難不成是那個?
原來女生這麼早熟!也難怪他問她時,她會頻搖頭,害羞不語。
他匆匆返回社團帶領院內孩童的遊戲區,看著開開心心玩鬧的孩子們,他不由得在意那個獨自留在醫護室的小女孩。
想著小小年紀的她,因身體轉變期經歷而疼痛,卻沒親人可照顧依賴,他再度替那孩子感到心疼,希望能對她多些關懷。
稍後,他騎機車到附近便利商店買盒巧克力,轉回育幼院,前往醫護室,因她人已入睡,於是請護士轉交給她。
一個半月後,程子翔再度隨社團來探訪這所育幼院。
他看見茵茵。她不若第一次見面時那般怯生生躲在一旁,她粉臉笑盈盈,精神奕奕。
「陳哥哥。」她主動靠近他,高興問候。
「上次謝謝你的幫忙,巧克力也很好吃。」她粉臉粲笑。「老師說過受人幫助要回禮,我做了一張卡片,一直等你來時要給你。」一雙小手遞上用心繪製的卡片,補充又說:「對不起,我忘記你的名字了。」卡片上只好寫上「陳哥哥」。
那一次,因經痛問題她一度很尷尬困窘,後來在護士阿姨告知教導後,不再對這種事覺得難以啟齒。而在醫護室醒來,意外收到他給的巧克力,讓她小小心靈一陣感動,直想著該向陌生人的他好好說謝謝。
儘管早早做好卡片,她並不確定他是否還會來育幼院探訪。
直到今天,聽院長廣播大學社團到來,雖不確定能否見到他,她仍將卡片給帶出來。
現下幸運看到他,她無比開心,彷彿跟他輕易便熟稔似的。
「謝謝茵茵。」程子翔意外小女孩會因那件小事親手做卡片,等著要送他。
她稚嫩嗓音喚他一聲「哥哥」,教他心口一抹暖熱感動,不由得又想起逝去的妹妹。
他不過舉手之勞,換得一份純真笑容與珍貴謝禮。那成了他往後熱衷育幼院探訪的主要緣由。
「程哥哥的程,不是這個陳。」他微笑指正手工卡片上的姓氏,拿了紙筆,寫出全名讓她認識。她點點頭記下了,也給他她的全名。
第二次見面,他們有了多一些認識,更自然的相處。
往後,每見一次面,彼此便有更多接觸交談。
不知不覺,她對他的兄長之情隨著年齡成長,逐漸轉為女孩的愛慕暗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