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那幫土人鬧的過分了些,照這個樣子,恐怕那幫華人又是損失慘重。這下連我們的生意都要受影響。」一位荷蘭商人歎道,即便他們支持對華人團體的壓制,但沒有華人的開與承上啟下,斷然沒有爪哇的繁榮,這是所有外國商人的共識,華人是不可或缺的。
這點西班牙人最有體會,在菲律賓的華人在過去的百年中幾次被大規模屠殺與驅趕,累計不下百萬,但最後倒霉的還是他們自己。
「的確,誰來為我們開採礦場、種植作物,沒有華人的辛勤勞動,難道指望那幫懶惰的土著猴子?自從蘭芳重新建國後,我們這邊已經有大量的華人遷移了過去,殖民政府真的要徹底失去這幫華人才甘心嗎?誰來幫我們收購原料,誰來幫我們推銷商品?更何況富裕的華人本身就是個消費大市場。」許多商人望著泗水城幾處沖天的火光,憂心忡忡的附和起來。
在利益面前,殖民當局的政策被批評的一無是處,他們甚至暫時的忘記了數小時之前荷蘭遠東艦隊被全殲的事實。
望著那邊沖天大火,陳更新冷笑一聲,喊道:「那邊差不多了,我們這裡也該收網了。」
素加諾帶著的暴民仗著一時之勇向碼頭起了多次進攻,但幾次都是損兵折將無功而返,就連許多後來加入的殖民軍士兵與土著部族武裝仍然在對方牢不可摧的防線前伏屍無數。
增援的水兵以及6續清理完鄉間參與暴民的其他解放組織人員趕到後,立即動了包抄進攻。
腹背受敵的素加諾與史真香阿不知死活的扔在堅持頑抗,暴民們開始逃散,但隨著包圍圈的縮小,這些暴民將無處可逃。
朱玉光帶隊小心翼翼的前進,不放過任何一個暴民與混入其中的殖民軍士兵跟土著部族武裝,並且避免本方出現傷亡,但土著已經徹底失去了抵抗的心思,大部分跪地求饒。
與朱玉光的仁慈不同,陳更新下令出擊的弟兄不要放過趴在地上如死狗般乞憐的土著,並圍殲退守至一個火山峽谷中的土著。
「水兵們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圍住他們就可以,不怕他們跑掉,慢慢想辦法對付他們。」陳更新制止了朱玉光攻入峽谷的舉動,詭異的一笑,顯然已經想到辦法。
「泗水城外有多座常年活動的活火山,而敵人躲入的那個火山峽谷只有幾個與外界連接的豁口,將這幾個豁口用炸藥炸塌,那麼這些土著只能翻越火山山脈,從陡峭的小路出來,這些路不但危險平時少有人走,而且只要在這些路口守株待兔,這幫人一個都跑不掉。」陳更新的族弟陳名家好劍走偏鋒,又好出奇招,兩人系出同門。
想到這幫土著的悲慘命運,朱玉光歎了口氣道:「這些土著部族就是不肯安生,派了家族武裝也就罷了,偏要將在荷印殖民軍中的子弟拉了人馬出來,包藏禍心,委實可恨。」
陳更新冷笑道:「正好沒機會收拾他們,既然他們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表情冷然,想必如何處置這些土著部族已經成竹在胸。
這時停在港外的軍艦上與泗水炮台上同時打出了信號彈,看著這期待已久的信號,朱玉光興奮的說道:「成了,我們成了,泗水炮台拿下了。」
此言一出,陳更新等人也是高興萬分,炮台掌握在手裡,軍艦就能靠到內港,實在是天大的助力。有艦炮的威懾,荷蘭人恐怕只能任由這邊折騰,土著們的末日到了。
「雖然泗水炮台的火炮大多老舊不堪,只有少數可掉轉炮口向6地轟擊,但憑著艦炮已經能徹底打爛泗水的土著聚集區,還有那幾個土著部族的地盤,都是我們的重點打擊對象。」羅志林興奮的要求炮擊土著,今日的「張阿弟」號處子秀圓滿完成,並且戰績不錯,讓他臉上有光。
但此話一出,有不同的聲音開始爭論起來。
鄧聰寶並不說話,而是靜靜的看著年輕的海軍軍官們激烈言。對於海軍進一步的行動,已經向程璧光請示,估計已經到了李秉衡那裡。
「炮擊泗水恐怕對我蘭芳的國際形象有損,國際輿論不會放過我們。那時日本已經幹過一回,結果弄的聲名狼藉,我們似乎不能向日本人看齊。」一位文質彬彬的年輕軍官說道。
「哼,上個月荷蘭人不是炮擊了我們在蘇門答臘的漁港嗎?國際輿論怎麼不譴責,況且這次土著暴動,一定要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至少讓他們十年之內怕我華人怕到骨子裡。」羅志林站起來高聲說道。
「告訴我,我們的同胞剛才在我們的艦炮範圍內遭受了那些雜種的細節,你就沒看到?你怎麼對得起你身上的軍裝,對得起你炎黃子孫的身份嗎?」越來越激動的他,把唾沫星子噴了人家一臉兒不自知。
這位年輕的軍官囁喏著,但正氣凜然,挺起脖子說道:「海軍是高貴的軍種,海軍的精神是紳士般的精神,我們的艦炮是用來光明正大擊沉對手的軍艦的,即便死於海戰,也不要跟荷蘭人、日本人那樣的禽獸一樣。」
有幾人站起來怒喝道:「去你娘的高貴與紳士,你跟著那個叫做施佩的德國教官學壞了腦子不成,我們是學著孫子兵法長大的,兵不厭詐知道嗎?不要學那些死板的德國人,就連英國人,我們的李總理都說他們是假紳士,遲早要撕下他們的遮羞布。」
鄧聰寶連忙喝道:「住嘴,粟楷,都是同事袍澤,不可出言侮辱。」
那個叫粟楷的軍官悻悻坐下,一邊還嘟囔著道:「紳士,紳士個鳥啊。」
羅志林冷笑道:「我看有些人沒有體會到南洋華人受土著禍亂之苦,不是我們南洋土生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那年輕軍官連忙爭辯道:「不,我沒有,我也是福建人,是北洋後代。」
「喲,說你喘你還胖上了,北洋後人怎麼啦?看看我蘭芳海軍的戰績,這世界誰的艦大,誰的炮利,誰便說話響亮。這道理列強懂,日本人懂,就連沉在黃海底的北洋先烈也懂,為何你這嘴上沒毛的小兔崽子就不懂呢?」
鄧聰寶揮手道:「好了好了,別再說了,莫傷了和氣。列強歷來靠著巨艦大炮說話,打了再跟你講公理。那時北洋長崎事件未嘗沒有鬧上一鬧藉機將日本海軍先弄死在搖籃裡的心思,琅威利當時也制定了先制人對日宣戰的計劃,可惜沒能實現。我們讀書做人,的確不能死板,莫要僵化,當隨機應變。李總理多次提倡新儒學,正是基於這個道理。老祖宗的東西被我們丟掉的太多了,也被我們曲解的太多了。」
「報,總理來電。」通訊兵一接到坤甸來的電報,立即跑來報信。
「快,快念。」一向老成穩重的鄧聰寶有些激動,所有人都急於知道李秉衡的態度,很有可能會是一次蘭芳海軍的思想境界上的挑戰。
「若復我漢唐雄風,當內聖外王,當以恩報恩,以直報怨,直抒胸臆,但求通達。況爪哇人與我華人之糾結,當報之以直,非大變化不足改換歷史。軍艦火炮乃為國家與人民而生,為國家與人民而放。全權在汝等之手,其他,我一力擔之。」通訊兵的聲音有些顫抖,一向溫和仁慈的總理竟然剛烈至此。
「萬歲!」幾名南洋後人高興的幾乎狂,其他人也都是激動萬分,沒有其他語言,此時只有思想通達後的暢快。
「以直報怨,直抒胸臆。莫學酸儒,莫讀死書。這是我輩國學大家、思想大家洪易先生的至理名言,果然不虛。」
「當次亂世,以德抱怨,乃腐儒所為,假道學假慈悲。行非常事,立非常國。」
而陳更新則早就將這些至理名言揮的淋漓盡致。逃入火山峽谷的那一千多土著武裝完全被堵在裡面,囤積了一年多的炸藥被拿出來許多,將幾個大豁口炸塌,堵的密不通風。對方猶如風箱中的老鼠,想要出來,難如登天。
不幸的是,幾次大爆炸的巨大震盪力突然使得其中一個火山口噴岩漿,並且形成岩漿流與滾石流,將一千多人當場掩埋,連渣都沒有剩下。
可憐的安保人員與游擊隊還在各個險要出口苦苦等待,卻不料對方已經「爽約」,放了他們一個大大的鴿子,集體被真主安拉以終極大魔咒「乾坤大挪移」召喚而去。
逃竄至鄉間的土著暴民們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群情激憤的華人們拿著武器到處搜索他們,一旦現那是鍋鏟與糞叉齊飛,連老年的阿婆都要用菜刀上去砍上幾刀才能洩憤。在過去的歲月中,華人已經積蓄了強大的怨念,不好好的洩一回實在是對不起如今大好形勢。
泗水各處的戰鬥已經基本平息,剩下的就是搜捕小股暴民,以防他們繼續為患。而對這次暴亂中涉及的土著部族,對付他們的方案也正在策劃中。沒有人能夠逃脫懲罰,如果說在這之前華人只能被殺被搶後依然忍氣吞聲,但這些已經以去不復返了。李秉衡對爪哇的策略很堅決也很強力,沒有任何人能夠反對,因為這是關於解決爪哇問題的最佳方案。
華人與爪哇土人的仇恨實在太深了,深到無法化解,深到必須靠著全民族之戰才能解決,無論是哪一方獲得勝利,失敗者都將無比悲慘。
暴亂的平息不代表仇恨的結束,反而更加深刻,當然,這一次的報復與懲罰還沒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