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為了她好,所以才無法交代他的真正身份,但是換個角度來想,她就是不足以讓他信任吧,一對男女一起生活是該像她爹娘一樣,相親相愛、彼此信任,而他之於她的緣分,也許就在於肚裡的新生命吧。
她不想當一個繼續等愛的女人,她已經有一個可以好好珍惜、疼愛的人了。
源峻歎了一聲,伸手扶起她。
「我明白了,那至少讓朕賞賜你一些金銀珠寶,謝謝你在朕當禁臠時,真心的關切與幫助。」
「妍恩心領了,皇上賞的都是身外之物,妍恩不需要,只想回到海棠閣收抬一些衣物。」
「你要去哪裡?至少讓朕知道。」他迫不及待的問,也努力克制自己想將她擁入懷裡的衝動,他們就要永遠別離了。
「妍恩尚未決定落腳的地方,也許浪跡天涯,但請相信,不管妍恩在哪裡,都會祝福皇上一切安康。」
他無奈的點點頭,「好吧,朕也不勉強你了,祝你一路順風。」
「謝皇上。」她再一次屈膝行禮,隨即轉身離去。
源峻依依不捨的看著她的背影,有了江山,沒了美人,他的今生仍有好深好深的遺憾。
但對龍隕奇而言,在他風塵僕僕的趕回京城,回到秘密的園林宅第,得到的卻只有蘇妍恩留下的一句「不要找她」時,這可不是只有很深的遺憾能形容的感受。
他氣,非常的生氣,氣到頭昏腦脹胃都痛了,氣到只想把她盡速找到,再抓過來狠狠的打她一頓屁股。
問題是,她在哪裡?
「我們跟著蘇姑娘,直到她進入皇宮,但事後再潛入皇宮時,她早已經走了,可是在宮外的自己人,卻沒人看到她出宮。」管事尷尬的稟報。
那是因為她在海棠閣的床底下還有文章!
那個女人不是笨蛋,一定察覺到他們跟蹤她,所以她才進到皇宮再出宮,他們根本追蹤不到。
龍隕奇快氣瘋了。「找!不管用什麼方法、用所有的人脈都給我去找!一定要找到她」
丟下這句話,他就先去了趟觀寧寺,但圓德老和尚也說不知道蘇妍恩的去向。
歐辰威已回家看愛妻,可因為一連幾天自己的人都找不到蘇妍恩,龍隕奇也只能千里迢迢的去安城找他請求協助。
「我也一直在關注她的消息,我知道她離開了你,也已在幫你找她,不過自前為止仍然沒有消息。」
在處處是亭台樓閣的盛園內,歐辰威給了他一個壞消息。
不過——
「我有了。」
夏雨熏快步跑過來,氣喘吁吁的。
沒辦法,先前她假裝遇襲變成殘廢才能混進盛園,而後再與歐辰威修成正果,但一直都是下半身癱瘓的她,總不能突然站起來走路,所以這段日子他們刻意丟了一個用重金向閻冥求診的消息,她才好在幾個月間,從練習走路到現在能走得快一點,可若要用跑的,她就得勉強的裝一下,喘個幾下。
「你有了?!那你還跑?」歐辰威急忙上前,擁住了她。
面容嬌美清秀的夏雨熏,不解的眨了眨那雙坦率的眼眸,「你義妹有消息跟我跑步有什麼關係?」
他這才吐了一口長氣,「呼!我還以為……」
明白他誤會了什麼,她笑了起來,「還沒呢——」
「你們兩個要恩愛、擁抱別在我面前,我覺得很刺眼,而且,我迫不及待想知道另一個有孕的女人她的消息。」龍隕奇冷冷的出聲,打斷兩個合情脈脈的男女。
夏雨熏吐吐舌頭,看著一向丰神俊朗的他這會兒變得陰沉暴躁,她突然不想跟他說蘇妍恩的消息了。
「你敢不說?!別忘了,你有歐辰威這個丈夫,還是我幫的忙門看出她表情的意思,他火冒三丈。
「我知道,是我打賭輸了,才得出歐辰威這個任務嘛。」她嘟嘴道。
歐辰威也笑答,「好在她是個天兵刺客,不然……」
一看兩人又相視而笑,龍隕奇簡直快吐血,「快告訴我她在哪裡?然後你們夫妻就可以進房去做人」
「怎麼這麼……」夏雨熏還想抱怨,但見夫君跟她搖搖頭,她只好開口回道:「剛剛探子來報,她的馬車正往南方邊城而去,離我們這裡只有幾公
裡遠。」
見他轉身就要走,歐辰威一個箭步上前,「要不要我幫忙?」
「不,謝謝。」這是他個人的刺客任務!
「你知道她離開你的原因嗎?」
龍韻奇抿唇點頭。
「我也曾經像你一樣,像個瘋子似的找尋雨熏的下落,所以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也能瞭解妍恩的心情。」歐辰威伸手握著夏雨熏的小手。
「那種不被深愛的人信任、刻意被隱瞞許多事的心情是很痛的。」
他壓抑著怒火,深深的吸了口長氣,「那從現在開始,就祝福我吧。」
丟下這句話,他要快快的逮人去了。
大太陽底下,蘇妍恩所乘坐的馬車突然被檔下來,馬車外面雖是一片寂靜,但在這之前好像有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她緊張的將包袱放在腹部上,這是下意識的保護動作,因為她不知來人是敵是友。
驀地,一陣強風吹飛了垂簾,她的視線看到了站在馬車前的英挺男人一是龍隕奇?!他還是找到她了
不過他看來並不好,即使身上已沒有盔甲戰袍,但一襲黑色袍服也讓他充滿陰鬱,眼下可見陰影,臉龐也消瘦了些,可這些一點也無損他的俊美,而在他身後,還有近十名侍從。
終於逮到她了!龍隕奇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駕車的車伕早就嚇到棄車跑掉,卻有一名騎士策馬追向他,給了他一袋銀子,車伕雖然覺得奇怪,但這銀子沉甸甸的,足以讓他再買更好的馬兒,他收下便趕緊走了。
龍隕奇踏上馬車,但並未坐進去,而是拉開垂簾,定定的看著蘇妍恩。
他那雙黑眸陰蟄得令人望而生畏,迫得她不敢妄動,還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而她也從他的眼中看出來,他在向她抗議,控訴她並未為他守候。
但她不想再等了,在這段感情裡,她似乎一直在等待,等著他告訴她,他的身份,等著他告訴她,他隱瞞她的很多事,還有等著他率兵征戰、平安回來……
夠了!她很怕自己愈陷愈深,可她已愛得太多,要從這段感情中抽離出來,唯有一個人到沒有他的地方去,那麼,她才不會受到傷害。
「你要去哪裡?」他終於開口,語氣森寒。
「還沒決定,但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我會找到一個適合我的地方生活。」
「那你跟我呢?」他咬牙問。
「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不就是你的一個任務而已?」她說得流利,可只有她清楚,她已在心中來回練習無數次,如果有那麼一天他找到了她、問了她這個問題她要如何回答……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她嘴硬的回道。
他臉上浮現慍怒,差點要吼出來,但他也知道她現在的身子情況,絕不適合受到任何驚嚇。
他瞪看沉默低頭的她,告訴自己要有耐性,至少她已在他的眼皮下,不會再有機會跑掉了,過去的她照顧小豆子,現在她的肚子裡還懷看他的小娃兒,他更得好好的照顧她。
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後,他上了馬車坐在她身邊,在將垂簾放下前,他給了侍從一個眼神。
「只有如此也罷,你還是得跟我去一個地方。」
「為什麼?」她身子緊繃的問,他一進來馬車變得好擁擠,而且馬車也開始動了?!
「因為你是禍源。」
「什麼?」她一愣。
他沉著臉不願再解釋,怕自己怒火攻心會失手掐死這個笨女人!
她當然是禍源,找不到她的這幾日,他吃不下、睡不著,還以為她被某些殘餘逃竄的叛徒餘黨給逮著或被失手殺了,一直膽顫心驚。
他從來不是一個悲觀的人,但因為她,在害怕會永遠失去她的這些日子,他真的覺得世界好灰暗,而且沒有了她,一切的太平康樂都沒有了意義。
他花了幾年時間與大主子秘密行動,昏君終於不再當朝,跟著兩大勢力的頭頭一起去見閻王,但那又如何?沒了她,他生命無半點喜悅。
何況,她還懷了他的孩子!
之前一得知這個消息後,他欣喜若狂,馬上飛書回京,要府裡的丫蓑下人盡心守護,不管她要做什麼都由她,只以保護她的安全為先、以不刺激她為先。
他在沙場上征戰時,牽腸掛肚的全是她,更時時提醒自己要為了她保重,他絕不能有任何意外……
結果呢?她竟然走了?!
他氣死了,但她現在是個孕婦……龍隕奇在心裡再次提醒自己,長歎一聲,待再看向她時,黑眸裡的陰蟄怒火全沒了,雙手握住她略嫌冰冷的小手。
「我知道你對我的愛沒有絲毫信心,所以你才要逃離,即使已懷有我的孩子。」
蘇妍恩一怔,難以置信的對上他的眼睛,這件事,她誰也沒說呀?
「對,我知道了,事實上你的一舉一動,都會有人飛鴿傳書給我。」
她搖頭自嘲。是啊,她怎麼忘了自己是被他關在籠子裡的鳥?
「為什麼不說話?你心裡有什麼不滿都可以說。」
她搖搖頭,但眼眶內己泛淚光。
「妍恩,離開我你能去哪裡?我知道你是愛我的。」
「哪裡都行,我覺得不再孤單了。」她低聲的回答,卻沒有回應他最後的那幾個字。
龍隕奇灼亮的黑眸牢牢鎖著她,「你好自私,那我呢?你跟你肚子裡的孩子有伴,我又該如何自處?」
她的淚水滾落眼眶,「自私的人是我?什麼都要我等,你考慮過我的心情嗎?你說消失就消失,說來就來,說要上戰場就上戰場,而我,永遠都只能被動的等待著……」她頓了一下,「對,即使是打仗,也許你定時回報你的情形了,但其實,我是不敢問,也不想知道,因為我害怕答案……你若死了,我會心痛,可你活看,我也一樣害怕,今天沒事,那明天呢?後天呢?」
他怔怔的看著淚如雨下的她,一時語塞。
「等待的每一天都是煎熬,萬一你出事離開了,留下我又該怎麼辦?若不曾擁有,不要習慣有人陪伴,是否就不會這麼害怕了?」
「我不會離開了。」他承諾。
「我不知道,我們相遇的這段期間,一直都是你主動來去,我真的很怕你對我的信任不夠,這樣怎能在一起天長地久?」她硬咽的說:「我一直想、一直努力的逼自己把那紛擾的感情及思緒一一釐清,總算也說服自己別再等待了,一個人也能好好過生活,而且我有了孩子,不會孤單的……」
「不」他無法接受她的這些話,「這太不公平了,妍恩,你要給我一個辯白的機會,這是我跟你的約定,請你靜下心來聽我說,如果你在知道我的用意後還是要走,我會成全你。」他深情的看著她,溫柔拭去她臉頰的熱淚。
她吸了吸鼻子,只能點點頭。
接下來,龍隕奇特別盼咐馬車停靠到附近最近的客棧,要了一間上等廂房,在店小二送上一壺熱茶退下後,他立即鉅細靡遺的將一切告訴蘇妍恩。
她怎麼也想不到,堂堂藍月組織的少主,竟然就是在北方崛起的遼真民族,其中的龍氏一族更是當中的貴族,權傾一時並統領族人,可說是遼真民族裡的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