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實話,她在太后身邊長大,就等於在一個扭曲荒淫、悖理叛德的環境中成長,她從惜懂無知到懂得害羞,再到已可以做到視而不見,可見她對男人的身體早已冷感。
「所以不須大驚小怪,你那兒肯定皮開肉綻了。」她邊說又邊伸手。
但他抓褲檔的手可是更緊,還覺得全身血氣都往臉上直衝,臉頰燒燙不已。
「我娘……我娘說過……女子的身體若被男人看到,男人就、就要負責,而女人看到男人的……」他屏著氣息,一臉驚嚇。若要他每晚都趴著讓她換藥,光想到那畫面,他整張臉都羞燙到要冒煙了。
蘇妍恩斂起笑容,「大家都說你憨厚,但其實是笨吧?早說你不是男人了。再說了,就算你是男人,我也不會負責的,我只是把你當弟弟看待。」
自從父母離世後,身為獨生女的她已經沒有任何家人,但從答應小豆子的娘要關照他後,她就把他視為自己的責任,總擔心他會被欺負,也不時為他的一切捏把冷汗,時日一天天過,這股像親人般的感情竟愈來愈深厚,而這是一開始她從未預料到的。
「弟弟嗎?」他看著她的眼神有些迷惑,再加上不知是害羞還是感動,一張臉兒紅紅的,眼神竟也愈來愈熱烈,讓她莫名的益發不自在,心也跟著狂跳起來。
「算了,還是別為難你了。」她倏地起身,「我叫小順子幫你上藥。
她快步的開門走出去,將藥膏交給小順子,再交代幾句便先行離開。
小順子隨即走進來,卻也是一臉羨慕,「你呀,上輩子真不知燒了什麼好香?蘇姑姑對誰都冷冷淡淡的,就連對那些高官大臣也一樣,但一遇上你這顆小豆子就不同了。」
小豆子的黑眸露出一抹愉悅的笑,但見到小順子要昔他脫褲子,又急急搖頭,「我自己來就好了。」
「不用客氣,我有機會也想巴著你呢,日子肯定能過得好一點,因為蘇姑姑對你是真的好,知道你吃得少、也沒機會吃多,就讓我把你叫到她那兒去吃……」小順子邊說,邊看著那瓶一瞄就知道貴得令人咋舌的藥瓶子。
「是啊。」小豆子臉上帶著傻笑,那雙黑眸裡還有著純純的感情。
「噗嗤!」小順子笑了出來,稍嫌粗魯的拍了他肩膀一下,「小豆子,你最好不要有其他的想法!不過咱們換個位置,如果是蘇姑姑對我像對你一樣,我也肯定愛死她的。但,咱們一來是太監,沒命根子,二來咱們還是太監,一輩子沒出息,所以把你對她的愛放心裡就好。」他邊說邊要為小豆子脫褲子。
沒想到小豆子還是害羞到勉強起身,用力搖頭,「不用了,真的。」
「是害羞還是難過?好吧。」小順子聳聳肩,將藥瓶交給他,先行出去。
小豆子這才鬆了好大一口氣,可眼角餘光卻看到窗外有人影,他頭一低,黑眸立即浮現笑意。
唉,置身在宮中任何一個角落,都是黑影幢幢啊!
他乾脆苦看臉,拐看身子下了床,吹滅燭火後,再惠惠率辜的脫褲子敷藥。
其實,有沒有塗到都無所謂,至於怕黑?那也只是說說而已。
翌日,夕陽西下,彩霞滿天。
海棠閣前已停妥一輛馬車,蘇妍恩正要出宮赴姜睿之約,然而就在她踩上車伕讓她墊腳的矮凳要上馬車時——
「等一等,蘇、蘇姑姑。」小豆子一拐一拐,表情痛苦的半走半跑著過來,即使只有短短一段路,但杖責的傷仍讓他痛得滿頭大汗。
蘇妍恩步下矮凳,她沒有特意打扮,依然是一襲慣穿的白色絲細裙服,美麗的臉上有著一股疏離的淡漠,顯然要到京親王府,她的心情也不怎麼愉快。
來到她身邊後,小豆子尷尬的請求,「也讓我跟你去,好不好?」
「可是你的傷……」她皺起了柳眉。他剛剛走起路來很不自然,臉上此刻也有些蒼白,跟著她去做啥?馬車可是一路顛簸呢。
「我……我想請人把這錢送去給我娘。」他圈法拿出袖裡微薄得可憐的薪晌。
她想也沒想的就伸出手,「我幫你交——
「不行的,因為……因為……我得找找看那個同鄉的人是不是還住在京城裡?蘇姑姑的……的事情很多……我不想再麻煩你。」他話愈說愈小聲,最後連頭也不敢抬了。
蘇妍恩深吸一口氣,「那好吧。」
隨後兩人一起上馬車,小豆子只能趴著,不過馬車搖搖晃晃,他果然疼到滿身冷汗。她儘管覺得不忍,卻也無能為力。
好不容易出了皇宮來到街上,兩人要分道揚抓,他才咬緊牙關的下了馬車。
她不放心的看著他,「聽著,我不會在王府裡待太久,不管你是沒找到人或是找著了人,都在這裡等著。」她給了他一點碎銀子,又指了一旁的茶棧。
「我知道了,我會等著蘇姑姑一起回宮的。」他高興的說著。
京親王府,金碧輝煌,蘇妍恩一到,姜睿就迫不及待的帶著她來到建築在一大片荷枕池上方的水榭亭台,而圓桌上早已備妥茶點,放眼望去一大片粉色荷花美麗綻放,再加上蝶兒飛舞,襯著漫天彩霞,風景確實宜人。
蘇妍恩勉強逼著自己聽他吟詩誦詞,說些人比攏嬌的甜言蜜語,再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茶、吃點心,直到看見幾個人跟著姜重弘從對面的曲橋轉往另一樓院。
她臉色微微一變,其中有兩人她是認得的,一名是京親王的親信何軒,負責在外搜集情資,不知此次他又帶回什麼消息?
但更令她在意的,是京親王集結在關外的叛軍主帥齊仲,他竟然也偷偷潛回京城,難道已經要行動了?
「怎麼了?」姜睿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
她連忙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沒什麼,花賞了、茶喝了、糕點也吃了,恕研恩還有太后交付的事要處理,就此謝過。」
他一愣,「你要走了?可是我已盼咐下人備妥豐盛晚膳,晚上還有琴藝歌舞表演——」
「夜暮已低垂,太后的事恕妍恩不敢延誤,小王爺的心意,妍恩心領了。」她打斷他的話,不待他挽留即起身告辭。
只是,她在乘上馬車後並沒有前往與小豆子相約的茶棧,而是轉向觀寧寺,再跟車伕道:「你先回宮,我還得辦點太后的事。」
「是。」
看著馬車離開後,她再次走入燈火通明的廟宇,殊不知自從她離開京親王府後就有人尾隨,待一進入廟宇,見她穿過擁擠的香客往後方庭團走去時,該名做尋常百姓打扮的中年婦人也跟著擠身過去。
可剛轉進迴廊,婦人肩上突然被劈下一記手刀,頓時昏厥過去。
接看,一個高大身影走出來,彎身將她拖進角落,再步出時,一雙若有所思的黑眸深深凝娣看佳人繼續往前走的纖細身影。
蘇妍恩一路進到後殿,雖不見老禪師,但她仍從一佛像的後方暗道進入秘室,在換上夜行衣後,便施展輕功離開廟字,返回京親王府。
雖然才入夜不久,但京親王府已沉浸在一股肅穆的氣息中,蘇妍恩太關注於齊仲的現身,以致輕忽了這股不尋常的氛氛。她靠著上乘輕功飛竄到屋簷,一間房一間房的探視後,果然看到包括京親王父子、何軒、齊仲共四人在廳堂內議事,堂外還站了多名侍從戒備。
她小心翼翼的掠上屋瓦,趴下身來。
「目前最棘手的刺客組織就是異色組織,從該組織派出來的刺客全都是得天獨厚、身懷絕技之人,有上乘武功,也有神乎其技的易容術,要逮到他們真的是比登天還難。」說話的是面容冷硬的何軒。
「唯一一個知道身份的,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秦樂,但她現在已成了活閻王的妻子,咱們除非是想死,不然也動不了她一根寒毛。」姜重弘森冷的聲音有著極度的不滿。
「不只是異色組織,就我方得到的資料,該聯盟與神秘的藍月組織秘盟,合作多項任務,其中促使閻冥下毒藥來壓制親王跟杜皿相的勢力一事,也是他們搞的鬼。」何軒繼續報告。
姜重弘冷哼一聲,「那能怎麼辦?傳聞異色組織所在的刺客之島,我們費盡心力、傾盡所有人脈,就是找不到該島所在。」
「那我們還要再等待嗎?爹。」姜睿悶悶的問。
「不能再等下去,也無須再等下去了。」他突然伶冷一笑,「我的人已經在南方替我找到冥閻所下之藥的解藥,一旦我不用受活閻王控制,就能早杜恆一步奪取帝位。」
「親王有何計畫?」年近五旬的齊仲一聽,眼睛一亮。
「我們還需要一個內應,這個人就是習慣獨來獨往的蘇妍恩,所以就算是不擇手段……」他看向兒子,「你也要讓她成為你的人。一旦她成了我家媳婦,大家一條心,奪帝位更是易如反掌。」
是要她幫著裡應外合吧?皇帝荒政、太后干涉朝冶,有太多事她不該知道卻都知道了,最好她還能去魅惑皇上,反正皇上要女人,從不在乎對方是否已有夫婿,有她當內應,要助他們姜家拿到權勢就是如虎添翼了。
蘇妍恩耳朵緊靠看屋瓦,屏氣竊聽京親王的計畫,卻是一肚子不以為然。她很清楚,自己不過是他們踏上成功的墊腳石而己,最後的下場肯定好不到哪裡去。
「兒子,你就好好的計畫一下吧,可以利用小豆子。」姜重弘下起指導棋。
「小豆子?」姜睿一楞。
「沒錯,那個什麼都怕的小太監我已找人跟監許久,怕鬼、怕老氧更怕羞,明明長得高大,卻老伺樓著身子,大字也不識幾個,呆頭呆腦的,竟也讓蘇妍恩當自個兒的弟弟在疼惜……」他一臉受不了的直搖頭,「本來我還以為他也是什麼刺客來著,是刻意潛伏在她身邊的,沒想到真是個沒用的傻小子。」
蘇妍恩怔了怔。京親王怎麼會以為小豆子是刺客?她一個恍神,手肘不小心用力壓迫瓦片,發出輕微的聲音。
但這個聲音已足以讓屋內討論的眾人,尤其是內功深厚的何軒和齊仲察覺,二人迅速的交換眼神,再給姜重弘一個暗示的目光。
他立即吹滅熄火,這是暗號,在外埋伏的人一見就知道要行動。
同一時間,蘇妍恩眉頭一燮,感覺一向敏銳的她本能意識到危險欺近,而且是來不及閃身了,她只好僵硬看身子,準備要承受來人的攻擊。
但就在迅雷不及掩耳間,一名黑衣人以令人不敢置信的速度扣住她的腰身,再朝來人一連劈出數掌,同時化解了對方的掌勢攻擊,幾乎在同一時間,好幾聲慘嚎陡地響起。
「走」黑衣人堅定低沉的嗓音道,摟看她就要走。
但蘇妍恩怎麼肯,就算要離開,她也要自己走。他的擁抱、他的嗓音,都讓她清楚且強烈的意識到,他就是奪走她初吻的無恥之徒!
「要算帳,這個時間可不恰當。」男人的聲音合笑,也料準了她要掙脫,他將她籍制得更緊,可才要轉身飛掠,四周突然燈火通明,數十名弓箭手竟已蹲踞在屋簷上及四周——
這是陷阱?!
她仍在怔愕間,擁著她的男人己丟出不知名的東西,廳堂四周多個燈火霎時熄滅,同時間,箭雨落下,男人身形迅速飛掠,而且他還抱著她,速度快得令她,驚訝不已。
「我可以自己來一」儘管如此,她仍想掙脫他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