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邊草蠻妻 第一章
    時序雖然才剛進入五月,暑假也還未到來,天氣卻已經熱得讓人受不了,今天依舊是萬里無雲的熱情好天氣。

    值得慶幸的是,今天還有絲絲微風輕輕拂吹過樹梢,吹進幽謐的庭院,並吹動掛在門廊下的玻璃風鈴,發出叮叮噹噹清脆悅耳的響聲,為悶熱的天氣帶來絲絲涼意。

    日式的跆拳道館裡幾扇和式紙門大敞,讓這陣陣涼風可以順便吹散學員們練習後留下的汗味。

    空蕩蕩的道館裡有一人正拿著濕抹布蹲在地上,用力擦拭木製地板。

    這時一個戴著貼滿閃亮水鑽的水藍色帽子、外罩一件格子襯衫內搭橘色背心、穿著短休閒褲、腳踩運動鞋一副中性裝扮的年輕人,正跨著大步朝門口處掛著「梁山泊跆拳道」招牌的道館走了進去。

    年輕人剛進門就停下腳步,拿下頭上的帽子,撥弄一下自己染成栗子色的俏麗短髮,興奮的提高手中的冰品,對著正在道館裡頭賣力擦地板的趙旭傑大喊—

    「阿傑、阿傑,休息一下,過來吃冰唷,回來的路上,我們搭的那輛遊覽車在月眉糖廠休息了一下,我在那裡買了一箱枝仔冰,是用保麗龍箱子裝好的,還很冰唷,你休息一下,快過來吃,我有買你喜歡吃的鳳梨口味。」

    道館裡那個正埋頭擦地板、被她喚作阿傑的男子,只是稍微回頭瞄了她一眼。「珩星,你回來了?」他絲毫不為那袋冰品所動,依舊賣力擦著地板。

    梁珩星歪著頭看著那個正認真擦地板、雖黑髮有些凌亂仍不減其出眾五官的死黨趙旭傑。

    他很反常唷,平常早跟她搶著吃,比誰吃得快又吃得多,今天怎麼回事?聽到吃冰居然沒有一點動作!

    梁珩星搔了搔頭,脫下腳下的運動鞋,光著腳丫走進地板擦得閃閃發亮的道館,疑惑道:「欸,阿傑,你是怎麼了?我說我今天回來時順路買了枝仔冰,還有你喜歡吃的鳳梨口味,你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趙旭傑濃眉微挑瞄了她一眼,但擦地板的動作仍然沒停下,糾結的眉頭顯示他心事重重。

    「好了啦,稍微休息一下,等等再擦。」她在他身旁那塊已經擦乾淨的地板蹲下,用手肘拐了拐他。「不然枝仔冰會融化。」

    他吁了口氣,用下巴努了努風鈴聲響不停的迴廊。「你先到那邊等我一下,我這角落擦好就過去。」

    「你這角落沒擦我爸也不會罵你的啦,幹麼這麼執著。」她瞄他一眼低喃道。阿傑自國中開始便在她家道館打工,工作賣力認真,也踢得一腳好跆拳,可是不知怎麼了,上高中後他就不肯踢跆拳了,只有每個禮拜固定來道館打工時,偶爾會陪學員練練跆拳。

    「不行,梁爸他是花錢請我來打工的,我怎麼可以陽奉陰違,隨便打發。」他將抹布放進水桶裡揉乾淨、擰乾,再度用力擦拭最後一塊角落。

    「好啦、好啦,你說得有理,那你擦好就來吃冰喔。」梁珩星走到迴廊上坐下,自袋子裡拿出一根紅豆牛奶冰棒,拆開包裝大口咬了一口。

    沒多久,忙完自己分內工作的趙旭傑才緩緩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梁珩星馬上將一根鳳梨冰棒遞給他。

    「喏,快吃,要融化了,這種天氣吃冰棒最舒服了。」她一邊咬自己手中的冰棒,一邊催促他。

    趙旭傑瞄了眼手中這枝散發著淡淡鳳梨香氣的淡黃色枝仔冰後大口咬下,一股香甜氣息隨即竄進鼻腔裡,透心涼的冰棒同時也將他心頭的煩躁掃去一些。

    「如何?好吃吧!」她用手肘推了推他。

    他沉凝了片刻,才淡淡的說:「嗯,不會太甜。」

    他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實在叫她看不下去,她不過是到南部參加跆拳道比賽一個星期而已,怎麼一回來,他這個死黨就整個人變了性情?

    「喂,阿傑你有心事嗎?」她用力吸著已經快要化掉的枝仔冰,嘴裡還發出簌簌響聲。

    趙旭傑擰起眉頭看著她豪邁的吃法,嘴角一抽,「喂,你的形象勒?你是女生耶,吃冰就吃冰,還發出這麼大的響聲。」

    「形象?我的形象一向不就是健康、快樂、活潑、陽光嗎。」她毫不在意的又吸了一口冰棒,並朝他咧開一口漂亮白牙。

    「吼,梁珩星你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這完全像個男孩子的動作,看得趙旭傑很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內心哀號。

    「你不是說我是靈魂錯置的哥兒們嗎!」她痞痞的咬著已經被她鯨吞蠶食掉、只剩木棍的枝仔冰。

    他定定看了她一眼,最後決定不再對這披著女人外皮的死黨多做評論,繼續吃手中的枝仔冰。

    一直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梁珩星用手肘推他,「喂,阿傑,你是不是卡到陰啊?」

    「呿!」他抬手敲了她的後腦一記。「你才卡到陰。」

    她吃痛的揉著後腦勺,哇哇大叫,「吼,你不是卡到陰,不然怎麼才一個禮拜不見,你整個人就變少年維特?」

    「你當我是你啊,成天無憂無慮的。」他鄙夷的斜睨她一眼。

    「呿,我也有我的煩惱好嗎。」她大剌剌地身體往後一躺,看著藍天。

    趙旭傑跟著抬眼看了碧藍天空,又瞄了隨意躺在地板上的梁珩星一眼,突然轉了話題,「珩星,你這次期末考準備得如何?」

    聞言她嘴角一抿。她最討厭死黨逼問她準備得如何?成績如何?這會讓她感到壓力很大,「我最近都在參加比賽你又不是不知道,下個月還要參加國際性的跆拳大賽,怎麼有時間準備。」

    「珩星,你好歹也對成績上心點。」他有些語重心長的說著。

    又丟給他一枝冰,她也拆了一枝來吃。「放心啦,我有你這個免死金牌在,我這幾天會抽空把你幫我準備的重點資料背熟,就可以應付期末考啦。」

    還記得,國小是她一路罩著他,讓他免於被班上幾個小壞蛋霸凌,可是國中之後就換他一路罩著她,大考、小考、期末考、基測,任何考試全靠他一本又一本的重點筆記加上課後輔導,一路護著她平安上到大學,還很幸運的跟他上了同一所大學。

    趙旭傑橫她一眼,咬一口冰,語氣裡帶著些許擔憂。「用功點,以後我可能不能常常幫你複習功課,更無法為你做重點整理。」

    聽出他話中有話,她抽出嘴裡含著的冰棒,逼問:「說,你是不是有事情瞞我,什麼叫做你以後不能常幫我?」

    「我能有什麼事情,就是擔心你。」其實繫上的教授已經幫他申請了美國幾所知名大學的獎學金,這事還未確定,沒結果前他不想這麼早告訴她。

    不過,據教授所說,以他的在校成績及各方面優異的表現,獲得獎學金的機率非常大,而一旦通過就必須著手準備出國留學。

    一想到這,他就想到梁珩星的課業老是這般依賴他,他真的有些擔心一旦留學申請通過,沒他管束之後,這傢伙會把四年大學當成醫學院來念。

    「還不說實話,我認識你可不是一天兩天,趙旭傑!」梁珩星猛地坐起身子,板起臉,擰緊眉頭,直視他。

    趙旭傑看著她氣呼呼的鼓起腮幫子,搭配上俏麗短髮,頓時覺得她很可愛,像顆貢丸一樣,圓滾滾的。她就只有這模樣會讓他感覺到這個死黨其實是女生,否則這麼多年來他真的以為她是靈魂錯置在女體上的男人。

    說到女生……他是還有一件事情瞞著她,但這事該告訴她,讓她分享他的喜悅才對。

    他沉凝的臉龐瞬間染上一抹羞澀,有些尷尬靦 的揚起嘴角,問道:「你等等有空嗎?」

    「幹麼?」她大大伸了個懶腰,並打了個大哈欠才問道。

    「有空的話陪我去個地方。」看見她的動作他眼角抽搐,「梁珩星你的動作能不能淑女一點?」

    她不以為意的說:「我們這麼熟了有什麼關係。」看他的反應這麼大,這下她更確定他百分百有問題、百分百有事瞞著她。

    「不是這個問題,反正請你記住你是女生,不要再糟蹋女生這兩個字。」他覺得頭更痛了。

    「吼,好了、好了,你不是要找我出去,要去哪裡啊?」受不了他的碎念,她不耐的擺擺手問道。

    「先警告你,到了那裡,就要把你這些粗魯動作收起來,聽到沒有!」趙旭傑決定先警告她。

    「我盡量啦,你快說,去哪裡?」到底是去哪裡需要這麼慎重。

    「要去就走,問這麼多,不去就算了。」他嘴上說得灑脫,但其實就是想趁今天介紹兩人認識,想要死黨分享他的喜悅。

    「誰說不去,走吧。」她率先起身套上鞋子往門口走,心想,她今天一定要探查出這阿傑究竟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兩人坐捷運來到目的地,才一走出捷運口,趙旭傑隨即扯了一直走在他前頭的梁珩星一下,他在一攤賣絨毛玩具的小攤販前停下腳步。「珩星,等一下。」

    突然被他拉住,梁珩星有些重心不穩的往後傾了一下,她眉頭皺起,「吼,你幹麼突然拉住我!」

    沒理她的不悅,他眼睛微亮,愉悅地指著小攤上那些可愛的絨毛娃娃說:「珩星,你看這些玩偶,你喜歡哪一個?」

    「我」他是想買絨毛娃娃給她嗎?這猜測讓她有些錯愕,不敢置信的用食指指著自己。

    「你喜歡哪一種玩偶?小熊、小狗、還是這個……這個叫……」他拿起其中幾個造型十分可愛討喜的布偶問她。

    「那叫史迪奇。」他不斷詢問她的意見,莫非真是要買布娃娃送她,可是沒事為什麼要送她東西?不對,他今天的樣子真的很反常,難道他對她也有些動心了 ,思及此,她心底不禁興起一抹興奮與期待。

    「嗯,這個看起來太幼稚了,應該是更小的女生才會喜歡,你覺得像我們這年紀的女生喜歡哪一種?」他頗傷腦筋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絨毛娃娃。

    他這麼一問,梁珩星心底瞬間冒出更多幸福的七彩泡泡,她得很努力才能壓抑下心中難掩的興奮。她用食指指著他手中的小白熊。「我喜歡這個。」

    此時,趙旭傑的注意力全在這些絨毛娃娃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嘴角上那掩飾不住的笑意。

    「這個?」

    她一個勁的猛點頭,「嗯。」

    「那好吧。」他將手中那隻小白熊拿高並詢問小攤老闆。「老闆,我要這個,不用裝了,多少錢。」付錢後便直接將小白熊裝進自己身後的背包裡。

    見狀,梁珩星有些不解。呃,不是應該將小熊給她嗎?怎麼又把小熊放進他的背包?

    趙旭傑收好布偶後,便催促還在發愣的梁珩星,「走了,你發什麼呆。」

    「喔。」她回過神,有些洩氣的跟上他已有點距離的背影。

    他領著她往一間以下午茶聞名的咖啡廳走去,梁珩星一看見那間咖啡廳—她最喜歡去的咖啡廳之一,眼睛馬上又亮了,心底出現無數猜測,莫非……阿傑是要帶她到這邊約會,然後在這裡把小熊送給她

    當他們一進到咖啡廳,在最內側靠窗的位置便有一位長相甜美、留著一頭長髮、身材纖細的漂亮女孩站起,朝他們揮手。

    「旭傑,這裡!」

    趙旭傑一見到那女孩便露出一記特大號爽朗笑容,開心的朝她走去,「雅築,抱歉,我來晚了。」

    王雅築揚起嬌美微笑,搖了搖頭,「不,是我早到了。」

    梁珩星錯愕的看著他們互動的這一幕,心底的疑惑逐漸取代了興奮,問號不斷自心頭冒出—那女生是誰?

    趙旭傑在王雅築旁邊坐下,見梁珩星還呆愣在原地,忍不住對她喊了一聲,「珩星,你還愣在那邊做什麼,快過來坐下。」

    「來了……」梁珩星壓下心頭不斷冒出的問號跟疑惑,坐到了他對面,眉頭微蹙的看著小鳥依人般依偎在趙旭傑身邊的女子。

    別說梁珩星感到疑惑,坐她對面的王雅築也皺起眉頭打量她,眼底甚至閃過一抹帶著敵意的眸光。

    「旭傑,她是……」王雅築率先開口提問。

    「您好,請問幾位要點些什麼?」咖啡廳的女服務生打斷了王雅築的問話,親切的為晚到的兩人送上加了冰塊的檸檬水,同時將Menu放到他們三人面前。

    「先點餐吧,一會兒再為你們兩人作介紹。」趙旭傑翻了下Menu。「給我冰鎮綠茶,冰塊多點,你們兩個呢?珩星,我記得你很喜歡這一家的下午茶套餐,要不你就點這套餐吧,當我幫你慶祝你又贏得一面獎牌。」

    「這怎麼好意思,不過你要請客我當然OK。」聽到他這麼說,梁珩星心想這女生也許是他找來一起替她慶祝的。她暫且壓下心底的困惑,開心地闔上Menu。

    「不用跟我客氣,雅築你呢?你想點些什麼?要不要跟珩星點一樣的?」

    「全套下午茶套餐的熱量太高了。」王雅築闔上Menu交還給服務生。「麻煩,我就要一個巧克力慕思跟冰咖啡。」

    「好的,請稍候。」服務生寫好單子後便轉身離去。

    「雅築,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我的死黨梁珩星。」待服務生離去,趙旭傑一隻手摟著王雅築的肩膀為兩人介紹。「珩星,這是王雅築,我的女友。」

    「死黨……她是女的?」王雅築驚訝的低呼。「我一直以為你說的死黨珩星是個男的,沒想到她是個女的。」

    梁珩星受到的震撼也不比王雅築小,當下震驚到瞠大一對眼珠子,不敢置信地驚呼,「你的女友」

    「沒錯。」趙旭傑慎重點頭。

    梁珩星火速拿過前面的水杯,大口的灌下加了冰塊的檸檬水,好穩住自己大受震撼的心神。

    冰涼的檸檬水稍稍安撫了她紊亂的心緒,她有些艱澀的開口,「為……為什麼之前都沒有一點風聲,從沒聽說你交女友了……」

    趙旭傑絲毫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只是與往常一樣聳了聳肩,「不是故意瞞你的,是最近才認定彼此的。」

    「之前總是會有些跡象吧,我卻半點沒瞧出來……」她這話說得小聲,像是說給自己聽,接著扯出一抹僵硬難看的微笑問道:「對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雅築是我繫上的同學,本來我們就互相有好感,所以自然而然的……」

    「亂講,分明就是你追我的,什麼自然而然!」王雅築拍了下趙旭傑的肩膀表示抗議,但語氣十分嬌羞。

    「原來是這樣。」梁珩星扯著僵硬的笑容調侃趙旭傑,「難怪他不敢跟我說他交了女朋友,肯定是怕我嘲笑他曾經說過的大話。」

    「他說了什麼大話?」

    「雅築,你別聽珩星胡扯,我有驚喜要給你。」為了岔開話題,趙旭傑自背包裡拿出方才買的那隻小白熊。

    「天啊,好可愛!」王雅築開心的抱過小白熊。

    當王雅築接過那隻小白熊,梁珩星臉上故作堅強的笑容倏地消失,一抹難以言喻的酸澀瞬間湧上心頭。

    「是珩星幫我一起挑的。」趙旭傑指著梁珩星道。

    王雅築開心得又是驚呼又是親吻小白熊,「珩星謝謝你幫旭傑一起為我挑禮物。」

    「哪裡,不客氣,小事一件。」說這話的同時,梁珩星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血了。

    「喜歡嗎?」趙旭傑對女友的反應感到很開心。

    「喜歡,謝謝你,旭傑!」王雅築用力的在他的臉頰落下一吻。

    「你喜歡就好。」她熱情的回應,雖然讓他有些錯愕,卻也十分滿意的淺笑一下。

    看著趙旭傑臉上那靦 的羞澀笑容,以及他看著王雅築時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梁珩星頓時覺得有把利刃刺入已經在淌血的心窩,痛得她連呼吸都感到痛苦。

    原來,這隻小白熊是要送給王雅築的,她還一度以為是要送給自己的,暗自竊喜,興奮得像是要飛上天,原來一切都是自作多情……

    粗枝大葉的趙旭傑絲毫沒有察覺梁珩星的神色有何轉變,可這並不代表沒有其他人察覺,梁珩星的一舉一動全落入了王雅築的眼底,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友口中的死黨,肯定暗戀著自己的男友。

    「珩星你和旭傑的交情很好吧?」王雅築故意將小白熊放在臉頰上磨蹭,帶著挑釁意味。

    「嗯,我們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交情自然好。」她澀然的回答。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旭傑的喜好?」王雅築一手勾住趙旭傑的手臂,笑咪咪的詢問梁珩星。「例如他喜歡吃什麼?討厭吃什麼?我想更瞭解他。」

    瞄了兩人一眼,梁珩星隨即垂下眼睫,那只圈住趙旭傑手臂的柔嫩雪白小手,讓她心底很不是滋味。

    她雖然是一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但還不至於少根筋到不知道王雅築的明示,王雅築她這一連串對男友的親密舉動,就是意味濃厚的挑釁。

    她在向自己宣示主權!

    「阿傑啊,」梁珩星斂下心頭的澀然,拿起桌上的冰涼檸檬水喝了幾口,藉此冷靜下自己紊亂的心緒。「阿傑他很好養,幾乎不挑食,什麼都吃……」

    王雅築秀眉微皺,語帶抱怨,「珩星,你這樣有說等於沒說啊,你是不想告訴我旭傑的喜好與習慣嗎?」

    「我沒有這麼想。」梁珩星表情尷尬的搖頭。「我說的都是真的,阿傑他真的不挑食。」

    「雅築,你別難為珩星了,珩星說的沒錯,我一向不挑食。」

    「唔,人家只是想多瞭解你,並沒有要為難珩星的意思。」王雅築嬌嗔道,她故意親密的將頭靠在他的肩膀撒嬌。

    「以後你會有很多時間瞭解我,不急於現在。」趙旭傑拉起她的手指放在唇邊細吻了下。

    「可是我現在就想知道。」王雅築噘起紅唇,一臉無辜的模樣。

    「你想要知道我的任何事情直接問我不是更快,何必透過別人呢。」他的眼神裡漾著寵溺。

    王雅築想了下,有些刻意的點頭道:「說的也是,有什麼事情直接問你這個當事人,何必跟那些不相關的人打聽。」

    聞言,趙旭傑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別人、不相關的人……梁珩星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原來她在他眼中只是個不相關的別人……

    夕陽西下,晚風吹拂,正值下班下課時間,路上來往的行人不少,更多的是卿卿我我在馬路上曬恩愛的小情侶。

    梁珩星走出捷運站口,她看了地上被拉長的孤單影子一眼。她已經好幾天都是自己一個人上下課了,以往這個時間她跟阿傑都會結伴回家,可是自從他交了女朋友之後,都不跟她一起走了,想想她就覺得難受,鼻子又開始不爭氣的泛著酸楚。

    她連忙拉低帽簷,低著頭疾步往回家的方向走,沿途的熱情小情侶太刺眼,她不想被光芒閃到,更不想讓人看見她那不爭氣的眼淚,只能埋頭前進。

    自己暗戀多年的對象愛上別人,她原本想視而不見、故作堅強,甚至一笑置之,就此雲淡風輕。

    可惜,她不是鋼鐵人,沒有一顆鋼鐵般的心臟,即使她是一個野蠻暴力女,心臟還是肉做的,傷心難過的時候心一樣會痛。

    眼見趙奶奶的麵攤就在前面,她要回家勢必得經過趙奶奶的麵攤,而她不想讓趙奶奶看見她哭的模樣,這樣阿傑就會知道她是哭著回家的,到時候他若問起為何要哭著回家?她不知道該怎麼自圓其說。

    梁珩星用手背抹去淚水,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氣後,繼續往前走,遠遠的,她就看見一名身形微瘦、半頭白髮往後整齊梳成一個髮髻、一臉和藹的老婦人。老婦手拿著用過的碗盤自麵攤走到設置在外頭的水槽,正準備清洗碗槽裡層層疊疊的碗筷。

    梁珩星連忙要向前幫忙。「外婆,我來洗吧。」

    「欸,星星你回來了啊。」

    「是啊,剛下課。」梁珩星拿過趙奶奶手中的菜瓜布,在菜瓜布上壓了幾下洗碗精,便開始動手清洗水槽裡的碗盤。

    「星星,這事外婆自己做就好,你剛下課就去裡面休息吧,外婆來洗就好。」

    「外婆,您累了一天,去坐著休息吧,我來就好,又沒多少碗筷,不費力。」這個慈祥的老奶奶是阿傑的外婆,因為她打小就習慣跟著阿傑一起叫她外婆,長大了也沒改。且不知怎麼地,她自小就很喜歡跟在趙奶奶身邊打轉。

    「好,好。」趙奶奶拉過一張椅凳。「你洗碗,那外婆就坐在這邊跟你聊天。」

    「那別坐太近,免得被水噴到。」

    就在梁珩星發揮搞笑功力把趙奶奶逗得樂不可支時,街頭轉彎處出現一對有說有笑的情侶,直往趙奶奶的小麵攤走來。

    趙奶奶瞇起老眼瞧著街頭那對遠遠走來的情侶,頗為困惑的低喃,「咦,那不是阿傑嗎?他身邊那個女孩子是誰?」

    梁珩星微怔,順著趙奶奶的眸光望去,「她啊……」

    梁珩星原本已經稍微平復的心情又再度降到低點,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回答趙奶奶的問話,只能埋頭繼續將水槽裡的碗盤洗淨。

    「外婆!」趙旭傑大老遠便打了招呼。

    趙奶奶朝他揮了下手,關心問道:「阿傑,你今天怎麼又這麼晚回來?」

    「外婆,因為我想帶個人回來見您。」趙旭傑一臉眉開眼笑,接著視線轉向梁珩星,有些不滿的說:「珩星,你今天怎麼先跑了,我和雅築去你的教室找你,結果你同學說你先走了。」

    「我……約了要拿東西給人家,就先走了。」這問題梁珩星用簡單的謊帶過。

    一旁的趙奶奶瞄了眼與孫子親密牽著手的女孩,「阿傑,這位小姐是?」

    「外婆,這是雅築,是我的女朋友。」趙旭傑抓了抓頭,有些靦 的跟外婆介紹。

    「趙奶奶好。」王雅築馬上親熱的跟趙奶奶打招呼。

    「嗯,你好。」趙奶奶淡淡的看了王雅築一眼,略點下顎應了聲。

    「趙奶奶叫我雅築就可以了。」

    趙奶奶沒應聲,只是定定看著王雅築一會兒,然後對孫子交代,「阿傑,那些碗盤你接手洗,星星已經幫外婆洗了很多碗盤了,讓星星休息一下。」

    「好。」趙旭傑拿下肩膀上背著的背包交給王雅築。「雅築,你幫我把背包拿進店裡,我幫外婆把剩下的碗盤洗好。」

    「還是我……」王雅築接過背包後本想自告奮勇洗碗,但當她眼尾掃到水槽裡那堆油膩膩的碗盤,連忙閉緊嘴,止住了後頭未說出口的話。「我在這邊陪你好了。」

    聞言,梁珩星擺了擺手,用力搓洗水槽裡的油膩碗盤。「不用了,我都快洗好了,阿傑你陪外婆進去坐吧,把你的女朋友介紹給外婆認識。」

    看到他們兩人這副親密要好的模樣,她的心便沉甸甸的舒服不起來。她真的寧願留在這邊把碗洗完,也不想進去看見他們卿卿我我的模樣。

    她只是個有七情六慾的平凡人,無法大度到跟自己的情敵平心靜氣的坐在一起聊天喝咖啡。

    「既然珩星都這麼說了,旭傑,你就先進來陪我跟趙奶奶聊天。」王雅築瞄了那水槽的髒污和梁珩星一眼,眼底極快閃過了一絲厭惡。

    趙奶奶對王雅築的提議並不表示意見,依舊維持和藹的淡笑,卻在心頭暗忖了下,她這老人豈會不知孫子女友的這點心思,自以為將一切都掩飾得很好,實際上,連那一個嫌惡眼神都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唉,與這充滿心機的女人比,單純的星星注定是要吃大虧的。

    雖然王雅築這麼說了,但趙旭傑還是想拿過梁珩星手中的菜瓜布。「這洗碗的工作本來就是我的,沒義務讓你這樣幫我。」他自小與外婆相依為命,外婆就是靠這小麵攤養活他,所以每天下課回來,幫外婆清洗客人用過的碗盤,便是他唯一能報答外婆養育之恩的方式。

    梁珩星輕而易舉的躲過他想奪走菜瓜布的動作,下達驅逐令,「洗碗這事是我跟外婆說好的,你今天不許跟我搶。」

    聞言,他蹙眉睨著她。總覺得珩星這幾天的感覺很不一樣、很奇怪,偏偏他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但至少今天的堅持有些不對勁……

    「旭傑,既然珩星不讓你接手,你就進來煮麵給我吃,你不是跟我說你煮的面很好吃,我可是從中午就餓著肚子等你耶。」王雅築不給他有太多思考的時間,拉著他的手臂就往麵攤走。

    「珩星,你最近得把時間排出來,晚上我到你家幫你複習,這次期末考很重要,一定要過聽到沒有。」趙旭傑在進入麵攤幫王雅築煮麵之前,不忘回頭叮囑梁珩星。

    梁珩星停下洗碗的動作,眼底瞬間湧上一抹苦澀,回頭望著只能看到背影的趙旭傑,她的心又更沉重了些。

    在一旁始終沒有多說話的趙奶奶,暗自歎了一口氣,語氣有些沉重的說:「星星,這女孩不會長久的,放心吧。」

    這句話說得梁珩星一臉莫名不解,她蹙著眉頭問道:「外婆,您說什麼?」

    「沒事,星星,你幫外婆把碗洗好就早點回去吧,眼不見為淨,沒必要為了不相干的人傷心,知道嗎。」趙奶奶神秘的笑了笑,接著轉身走進麵攤,獨留梁珩星一人。

    梁珩星歪著腦袋,眨了眨眼睛,她看著趙奶奶那微瘦的背影,一臉不解。外婆她……知道了什麼嗎?

    趙旭傑履行了為梁珩星加強功課的承諾,但不是在她家,而是在學校的圖書館,而且每次他為她複習功課時,王雅築也會體貼的作陪。

    「這樣說你瞭解了嗎?」趙旭傑將方纔試算的公式推到她面前,用藍筆指著每一個解題的步驟。

    梁珩星抓著頭,眉頭皺起,噘著嘴低喃,「應該看得懂吧。」

    「什麼叫做應該看得懂!」趙旭傑爬了下額前垂落的頭髮。「你自己按著我寫給你的公式套進去算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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