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也見到光嬪驚人的慘相,不禁吃驚的悟住嘴,免得自己也驚呼出來,不敢相信光嬪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是遭遇到什麼事了?
「光嬪娘娘半個月前不慎由坐轎上跌落,摔傷了頭,太醫正奉命醫治,請各位安靜,先別擾了太醫的心思,若無法好好替娘娘療傷,這傷怕又得要再多醫半個月了!」黃德刻意提高音裡,讓所有人都聽見。
光嬪的人緣本就極差,黃德說完這些話,反而引起更多人的噗嗤汕笑,光嬪聞聲更加羞憤欲死。
玫瑰摸摸自己額上的傷,這傷已經結痂幾乎好了,而光嬪半個月前摔的,那不就是光嬪傷她後的隔日?
兩人受傷的時間差不多,自己是到慎刑司的醫所由藥生醫的,光嬪是讓太醫院醫術高明的太醫療,怎麼都已過了半個周,她的傷已好,光嬪的傷卻是慘成這樣?
驀地,她想起那日在上弦宮冶冷逍對黃德說的話一一「她要去慎刑司的醫所,讓她去,她醫幾日,孤要雙份。」
雙份?!她猛然看向冶冷逍,他正好轉過臉來,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她呼吸為之一窒,瞬間明白,光嬪的傷是他下令傷的,而且不許光嬪的傷比她好得快,這才讓太醫越醫傷勢越嚴重,甚至連頭髮也給剃去一大塊,讓她醜得無法見人,才會戴上那一大片的珠花遮醜。
原來,他已曉得她額上的傷是光嬪所為,所以也傷光嬪替她出氣!
但,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做?為什麼要幫她……
她心情很複雜,再往冶冷逍瞄去,他深不可則的雙眸仍盯著自己,她心臟一跳一跳地,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碧玉,你看了那出」貴妃醉酒「後有什麼感覺?」玫瑰坐在玉兔宮裡的圓桌前,手裡捧著的熱茶早涼了,她失神的問。
「看戲就看戲,還得說心得嗎?」
昨日碧玉沒能與玫瑰一樣站在王駕前聽戲,所以並未聽見光嬪羞辱她才疏學淺的那些話,因而碧玉不解她是怎麼了,只知昨咱暢音閣回來後,便老是發呆。
昨日光嬪大大出醜,惹來笑柄,後來知道是跟光嬪欺負她們有關,讓王上給修理了,自己為此可是開心得很,但奇怪的是,回來後反見玫姊姊唉聲歎氣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玫瑰繼續歎氣。
「玫姊姊,你哪裡不舒服嗎?」碧玉擔心的問。
「我……碧玉,你進宮前可上過私塾?」
「私塾?有啊,咱們弦月重教高,子民普遍都上過私塾,一般女子至少讀四年書,富貴人家的女兒學得就更久了,但我家裡並不富裕,家人只供得起我讀兩年書。」碧玉說。
「你至少還讀過兩年書,我就幾個月而已,勉強識字罷了。」玫瑰沮喪的垂首,就連碧玉學的都比她多。
「不就是多識幾個字嘛,自己努力也可以啊,你何必這樣歎氣?」見她自卑的模樣,碧玉安慰她,也明白了原來她是為學不如人而難過。
玫瑰聽了,忽然抬起頭來,「從前沒讀書不覺得如何,日子只求溫飽罷了,如今才覺得做學問的重要,人若沒有文墨,就不能進步,就不能懂更多,碧玉,你說得對,現在讀書也來得及,不如你跟我一起學習吧?」
「一起?」
「嗯嗯,你不是說讀書這種事自己努力就可,你跟我一起努力吧!」玫瑰興匆匆的邀碧玉一塊向學。
「可是……說實在的,我並不喜歡讀書,上私塾的那兩年,其實滿痛苦的……」碧玉露出難為信的表信。「再說,自習固然很好,但也得先經夫子講解過,咱們懂了才自習,不然也許越學越錯,反而貽笑大方。」
玫瑰才振奮起的精神又萎靡下來。「是啊,學問不是去借幾本書讀一讀就能學得好的,還要夫子教導,可借咱們身在宮中,又是地位低下的宮女,誰會肯教咱們讀書呢?」
碧玉見她失望的樣子,不禁後悔方才不該提自習的事,這會兒反而教她更洩氣了。
「有人在嗎?」外頭突然有人喊。
見玫瑰沒什麼精神應對,碧玉出去瞧怎麼回事。
然而不一會兒,碧玉就局開眼笑的走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名老頭子。「玫姊姊,找你的,你瞧是誰來了?」
玫瑰還坐著發愁,抬眼望去,只見一個陌生的老人家走了進來,這人是誰她並不認識,但因為對方年邁,她還是趕緊站起身去迎接他。
「請問老人家是……」她去扶他坐下。
「老夫孔景泰。」老人家坐下後板著臉報出大名。
「孔……孔景泰,圖文館大學士孔……孔大人?!」孔景泰是當代最有名、被推舉為最有學識的大學士,這樣的聞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驚得趕緊站真身,態度比剛才更恭敬一些。
孔景泰七十有餘,平口若無重要名帖,是請不動他出現,此番卻主動找上她自是有原因。
「你就是玫瑰?」他上下打量她。
「呃……是,我就是宮女玫瑰。」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文學大家,她緊張到舌頭都不靈活了。
「嗯,跪下來吧。」他又道。
「嘎?跪……跪?!」
「怎麼,不願意?」
「不是的,我只是……只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見面就要她跪,她是得罪了他什麼嗎?
「天下人想要老夫收為學生的沒有萬個也有千個,老夫讓你跪地拜師,難道還不夠格嗎?」
「什麼?!拜師,您願意收我做學生?!」她大驚,這不是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吧?「不相信嗎?哼,老夫也不相信自己會同意收一個宮女做學生,沒辦法,王上的旨意老夫又豈敢不從,不過你倒是給老夫好好的學,老夫教過的學生可不能沒出息!」
她更為驚愕了,是冶冷逍讓他過來的,那人竟然讓大學士過來教她讀書?
這個消息令她整個人傻住。
「喂喂喂,你跪是不跪,不跪我就回復王上去,說你不想求學。」
「啊,我要學,我跪,我跪!」玫瑰不再多想的馬上跪下叩首拜師。
孔景泰滿意的點了點頭,「很好,可以起來了,老夫每日下朝後會過來,你就將這時間空出來,老夫會教你一些東西。」他吩咐。
「多謝孔夫子……等等,還有碧玉,她是不是也能跟著學習?」她不忘拉碧玉一起。
孔景泰老臉拉下,「收你己是不得已,老夫怎可能再額外教導別人,你別得寸進尺。」
「可是……」
「玫姊姊,算了,主上只恩典稱一人,我沒關係的,且如我之前所說,我對讀書做學問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硬要跟著學習只是活受罪,更會氣壞大學士。」碧玉坦言道。
堂堂大學士教一個宮女讀書寫字,實前所未見,王上的恩典只給玫姊姊,豈可能延及自己,她心知肚明,也有自知之明,王上對玫姊姊是特別的,玫姊姊此後只怕被栽培得越發不一樣了,她內心裡對玫姊姊可是越來越羨慕了。
深宮內……
「你說她是如何讓王上動容注意到的?」
「我猜則……是笑。」
「笑?」
「是的,她笑起來很不一樣,完全與原本判若兩人。」
「有這樣的事?」
「這是真的,她那笑容像是能將人的心魂吸去,我有幾次也差點失了魂。」
「嗯……那我只要毀了那張抓媚笑顏即可了……」
月華殿為冶冷逍處理政務之處,他正於龍案前揮毫寫字。
寫的是一個接著一個的「玫」字,而這一寫已是一個時辰,這字怎麼寫似乎都教他不滿意。
黃德伺候一側,見這情景,嘴開闔了幾次,似有話要說卻又不敢說出。
他撇笑,「想問什麼就問吧,別在那窸窸窣窣的。」他邊揮毫邊說,手邊那迭寫過的紙又多了一張。
「奴才該死,擾了王上寫字。」黃德忙上前跪下請罪。
「起來吧,讓你說就說,憋出內傷是自己倒霉。」他看都沒看黃德,繼續寫他的字。
「是……既然王上讓奴才問,奴才就問了,這個……」黃德起身瞄了一眼王上正寫了一半的「玫」字,字跡剛中帶柔,其實已是韻味十足,可就不明白王上為什麼還不滿意?「王上,您這樣寵她,何不就乾脆給個名分,就算是末等的答應,也好過當個宮女強。」黃德謹慎的問。
他龍自一瞪。「孤讓你問,你還真敢問?」
見王上一瞬間又變臉,黃德腿軟得又要跪回去,但轉眼他又嗤笑一聲的道:「甭跪了,是孤讓你問的,你怕什麼?」
黃德聞言又連忙站起身,但額頭上汗是拚命的抹,這主子脾氣冷熱不定,他可嚇死了。
「孤告訴你吧,當孤的後宮太束縛,容易成為政治操弄的棋子,若是如此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孤就讓她做宮女,不用管這些厲害鬥爭,只管讓孤寵,而孤再怎麼寵,也不會有人會去在意一個宮女。」冶冷逍放下筆,冷笑解釋。
「啊,原來如此,您這是不願她變得像玲妃娘娘與光嬪娘娘那樣,受國情與朝臣的影響,讓您不得不接受。」黃德一下子明白過來。
王上對玫瑰的心思自己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卻想不透王上始終沒碰她,更沒有改變她身份的意思,他百思不解,這會總算透徹王上的想法了。
玲妃雖受寵,且還懷有身孕,可她畢竟是宿星王朝送過來的人,王上不得不禮遇,至於光嬪的父親是建朝功臣,就算王上再不待見光嬪,在後宮也得給她個位置安置,而其他地位低等的答應,說穿了都只是為王上暖床的人,王上對這些人並無半分感情,不過是雨露過後給個名分罷了。
如今王上好不容易瞧中一個人,當然是發白內心的疼,也正因為疼,所以王上盡其所能的保護著!
「知曉就好,還有什麼問題?」冶冷逍今日心情不錯,肯為黃德解惑。
「奴才雖瞭解您的用心,可……您總不能一真這麼下去,難道委屈玫瑰姑娘當一輩子的宮女?」黃德想想又問。
「那丫頭若自己未開竅,瞧不出孤的心意,孤就讓她做一輩子的宮女又何妨?」冶冷逍笑著審視自己寫的字,一張張的挑,不滿意的真接丟棄在一旁。
黃德憋笑,那能成嗎?他可不信王上能忍得住一輩子不碰人家!
冶冷逍洞悉人心的眼神掃向正在暗笑的黃德,黃德一見立刻嚇得岔了氣,忙拍自己的胸膛順氣。
「奴……奴才剛才吞嚥不順,嗆了一下,還請王上原諒。」黃德漲紅臉低頭掩飾的說。
王上太精明,自己的任何心眼都難逃他的法眼,以後他再也不敢隨意笑王上的事了。
「哼,她成為孤的女人是遲早的事,不管她的身份是什麼。」
「是是是。」黃德連聲應答。
「好了,別煩人了,退下去吧,孤還想再寫會兒字。」冶冷逍提筆趕人。
「是,」黃德要退下時,忍不住又回頭問。「王上,奴才尚有一事想不通,您……瞧上的是她哪一點?」他終於鼓起勇氣問出自己最大的疑惑。
冶冷逍轉頭貌向他,「你想知道?」
「是因為……那笑嗎?」料想除此之外,玫瑰並無特別之處,因此他才大膽的猜則。
「錯。」
「錯?」黃德愕然。
冶冷逍眼神變得莫則起來。「孤如何會在乎那個,雖然那曾經吸引過孤,但孤真正在乎的是……」
「玫姊姊,你別邊走邊讀,當心撞到牆。」碧玉提醒抱著讀本走路的玫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