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真的不知道娘娘要奴婢說什麼?」玫瑰愁道。
「是啊,娘娘,您誤解了,玫姊姊並未對王上做過什麼或說過什麼,這一切都是王上自己的意思,與玫姊姊無關。」碧玉幫著說話。
「稱這笨丫頭原本是本宮身邊的人,如今改派到這宮裡來享福後,是不是也忘了自己是誰,以為自己是主了?」光嬪改而怒斥碧玉。
「奴婢不敢!」碧玉惶然道。
「不敢?哪裡不敢了,娘娘,我瞧碧玉離開您後,是沒出息的認一個宮女做主子了,這丫頭有好吃好喝就不要自尊了!」曉月在一旁煽風點大的說。
光嬪越聽越大,反手就給了碧玉一巴掌。「以後別說你出自我閉月宮,丟人現眼!」
碧玉被打得眼冒金星,玫瑰見了,縱使一開始有心隱忍,這會也忍不住怒了。「娘娘,你怎能動手打人?」
「你都稱呼本宮一聲娘娘了,本宮責打宮女天經地義,你若多嘴,本宮連你也打!」
「娘娘,奴婢們並無犯錯,您不能胡來!」見光嬪實在蠻橫撥辣,玫瑰不由得沉下臉來。她們是身份低下的宮女沒錯,但宮女也是人,不能任由人不講理的打罵。
「反了,小小的宮女竟敢指責本宮胡來,你當真不知死活了!」光嬪發起脾氣從來不知收斂,隨手抓起一個銀製燭台便往她身上扔去,這一扔她來不及躲開,額頭被砸個正著,硬生生砸出一道日子,登時血流如注。
碧玉嚇得眼淚鼻弟齊流。「玫姊姊,你受傷了!」
曉月驚見忙對光嬪道:「娘娘,您怎麼傷了她?」
「這丫頭敢對本宮無禮,死都不足借,本宮怎就不能傷她?」光嬪隨意打罵宮人慣了,並不覺得如何。
「可是這個不同,王上對她似乎……」曉月語帶保留,但也已暗示光嬪,玫瑰受王上厚待,傷她可能觸怒王上。
光嬪原本天不怕地不怕,但經這一提醒,再見碧玉驚慌哭著用絲絹悟住玫瑰的傷口,但不僅沒有止住血,還浸濕了絲絹,那血流得滿臉都是,其狀可怖,不禁起了後怕。
「你這丫頭真不小心,怎麼就自己跌膠了,鬧得這血流滿面的模樣真不像話,本宮瞧你一個宮女也請不動太醫過來醫治,曉月,回頭你從閉月宮拿罐金創藥過來給她,別說我這做娘娘的見到宮人受傷也不心慈理會了。」
玫瑰與碧玉聽了傻眼,這推卸的話光嬪也說得出口,甚至明擺著怕事情鬧大,不許她去就醫,這女人實在可惡至極。
「娘娘的好意奴婢心領了,金創藥也不必勞曉月送來,這傷口我們會自行處理,不會驚動任何人的。」玫瑰忍氣吞聲的說。
她以宮女的身份已在宮中惹出許多爭議,實在不想再生事,也想息事寧人,便忍下這口氣,不與光嬪計較了。
光嬪聽了安心不少,心中也知玫瑰雖只是宮女,可宮女能獲賜一座宮殿,這還能是一般的宮女嗎?
見玫瑰額上的血仍在流,心虛怕事的她趕緊對曉月道。「那咱們快走,就不妨礙她自己療傷了。」她毀壞人家的地方,還砸傷人,不負責任的就這麼匆匆走人了。
那位之前被擰痛手臂的宮女竟被光嬪落下,她尷尬的見這場面,不知說什麼才好。
「這是你主子做的,與你無關,你也快回去吧,若光嬪娘娘見不到你跟上,也許又要生氣了。」玫瑰對無措的她說。
那位宮女眼淚立刻掉下來。「謝謝的體諒,我……嗚嗚……這就先回去了。」誠如玫瑰所說,回頭光嬪若見不到她,那棍子是挨定了,怕挨打,她連忙慌張的跑回去。
見那位宮女對光嬪畏俱的模樣,玫瑰歎氣的瞧了碧玉,「我總算知道你當初在閉月宮過的日子淒倦到什麼程度了。」
碧玉抹淚苦笑,一面扶她起身。「全弦月王宮的人都不想到閉月宮當差,光嬪娘娘真的很不講理,要不是玫姊姊的關係,我還擺脫不了她,玫姊姊幫我六多了。」碧玉邊說邊搬來被踢倒的椅子讓玫瑰坐下,這時見她傷口的血已逐漸止住,不再任流,這才放心些。
「哪兒的話,你沒在她宮中,她不也凶神惡煞的自己找來,碧玉,對不起,這次是我連累你,你若沒與我在一塊,她們也不會這樣對你。」玫瑰歉意的說。
碧玉知道她指的是曉月說她認宮女做主子的事。「我才不在意她們說什麼,玫姊姊待我好,就算真的認你做主子又如何,上回王上要殺我,玫姊姊竟願意陪我一起死,就已讓我下定決心要好好報答你,而這回稱本來也不會受傷的,又是因為替我出頭才頂撞光嬪娘娘,我才是每次都連累你的那個人。」她對玫瑰既歉疚又感激的銳。
「別這麼說,你我是一起入宮的,說好互相照顧扶持,你又認我做姊姊,我們榮辱是一起的。」
碧玉感動極了,吸了吸鼻子,又瞧了瞧玫瑰額頭上的傷口,忍不住問。「你這傷不去找人醫治可以嗎?」
玫瑰搖首,這一搖頭又更暈了。「算了吧,反正血也已經止住了,你幫我上點金創藥,今日我早點歇息,明日傷口應該就不明顯了。」
冶冷逍瞧向正伺候他更衣的玫瑰,目光在她額上多停留了些許時候。「傷了?」他狀似隨口問問。
「唉。」她為他套上了蟋龍朝靴,低低的應了一聲,不想惹人注意。
「誰傷的?」
以為他問過就算了,竟是追問下去。
「沒人傷,自己跌的。」
「自己跌的……瞧過太醫沒?」
「擦藥了,不用太醫。」
「黃德,傳……」
「王上,真的不用了,若……若真要人瞧一下,等會兒奴婢自己去偵刑司的醫所就行了。」
太醫是只給王族人看病的,通常宮人生病只能去慎刑司,那裡雖是刑罰犯罪宮人的地方,但同樣也設有簡陋的醫所,專門治療生病的宮人,只不過那裡為人看病的是太醫院裡最末等的藥生,醫術普通,大約只能看看簡單的毛病,真正生病通常是幫不上忙,但那才是她這身份該去的地方。
他深深瞧了她額上腫脹的傷口一眼。「黃德,掌嘴!」他忽然道。
在一旁的黃德馬上跪下自掌起嘴巴來,其他宮人見這情景全嚇得不知所以。
玫瑰不禁心驚,忙問:「王上為何讓黃德公公掌嘴?」
「宮中之事首領太監如何不知,又如何知情不報!」他聲音極冷。
「王上說得是,是奴才該死,本想等您下朝後再奏報的,哪知奴才的自作主張惹您動怒!」黃德邊打邊說,不一會臉頰兩邊都打紅了。
「你且給孤瞧仔細這傷口,她要去偵刑司的醫所,讓她去,她醫幾日,孤要雙份。」
「是!」
玫瑰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又為什麼打人?只覺內心七上八下,隱隱不安起來。
弦月王宮內設有戲台,稱暢音閣,此閣外觀飛簷翹角,內部木雕精美,氣氛華燈綺彩。
而今日玲妃壽辰,便於此大開戲台,聽聞這戲班子大江南北走透透,各地方的名曲戲目都能唱,尤其是中原的侍詞歌賦更是一絕。
下弦宮空置,宮中無後,李玲位列妃位,已算是後宮之首,她的壽辰眾人理所當然爭相討好,因此幾乎所有後宮都來到暢音閣為她祝壽。
「這戲都快開唱了,玲妃娘娘怎麼還未出現?」有人心急的往暢音閣大門張望著說。
「急什麼,玲妃娘娘有孕在身,白是走得慢些。」
「也是,娘娘若能順利產子,不管男女,皆是咱們弦月王上的第一個孩子,那意義重大,令人期望至深吶!」
「王上並不多信,後宮嬪妃不多,僅一妃一嬪以及數個答應而已,玲妃娘娘幾乎集萬干寵愛於一身,受盡王上的獨寵,她的孩子當然受大家期待。」
「是啊,娘娘待人謙遜有禮,從不侍寵而驕,在王宮內外極有聲望,很得人緣,不像某人,老是盛氣凌人,讓人討厭,咦,說到這討厭鬼,怎麼還沒出現?玲妃娘娘大壽,她敢不來?再怎麼說她只不過是個嬪位,就算如何記很地位在她之上的玲妃娘娘,也不該在這場合表現出來吧!」
「這女人一向善妒,見不得別人好,這樣心胸狹,要不是玲妃娘娘容她,她遲早給自己惹禍了。」
「一點也沒錯」
玲妃過壽是宮中大事,碧玉吵著要來瞧熱鬧,玫瑰原本不想來的,但還是硬讓碧玉給拉來了,她故意選了個角落站,低調的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沒料到藏得深,反將其他宮女私下討論的這些話都聽進耳裡了。
玫瑰忍不住猜想這位玲妃娘娘到底呆怎麼樣的人?之前自己待在馬役司,從沒機會在後宮走動,自然無緣見到這位人人口中遇柔賢淑的奴子,雖然後來去了玉兔宮,但那裡地處最東,而玲妃住的儲月宮在西側,要碰面也不易,因此她並沒有機會見到這位宮中目前地位最高的娘娘。
「來了來了,玲妃娘娘到了,啊,連王上也來了,原來娘娘是與王上一道才會來遲了。」有人興奮的嚷起來。
玫瑰聞言立刻伸長頸子往暢音閣的大門瞧去,果然見到一對璧人出現。
冶冷逍穿著績羅常服,衣上繡有翟紋及十二章紋,模樣自是俊不可當,他的氣質不怒而威,君王之氣震懾四方,而與他並肩而立的女子……
玫瑰見她生得雲鬢花顏、蜻首嶸眉,天冷她頸上圍了團狐毛,那氣質雍容華貴、儀態萬方,一手經捧著四個月大的孕腹,那清麗婀娜的模樣我見猶憐。
「玲妃娘娘真是個大美人!」連碧玉瞧得都忘情的贊。
玫瑰首次見到如此風華絕代的女子自是震撼的,可令她更加驚愕的是,她心中居然閃過一絲念頭,若今日站在台冷逍身邊的人是自己,那會如何?
也能這般驚艷四座嗎?
自然不可能,自己如何跟玲妃相比?
若與他比肩的是自己,有多少人要不服、要失望了……
這驀然出現的「不法」「心思令她惶然震驚,雲泥殊路,她如何會想這個,這根本不該她想!
「王上,既然您願意陪臣妾聽戲,那這戲自就由您選吧!」坐走戲台前的主位後,李玲溫婉嬌媚的拿若戲曲自錄讓冶冷逍過目。
「今日你過壽,你決定吧。」冶冷逍漫不經心的道。
李玲輕笑,那笑意經柔,風情萬種。「既然王上讓臣妾自己選,那臣妾就選」貴妃醉酒「這齣戲如何?」
他擺手便是同意了,戲班開始熱鬧開鑼,李玲微笑的坐在冶冷逍身邊安靜的聽戲。
這戲唱得精采,不時有拍掌叫好聲像海浪般一波接著一波的響起。
「玫姊姊,真好看,你看!」碧玉看得入迷,常忘情拍手,但事實上她們位置站得偏遠,並不能看到戲台的全景,但這也夠碧玉看得津津有昧了。
玫瑰原本也盯著台上看戲,可忽然間,她感受到一道目光似乎膠著在自己身上,她心頭漸漸不規律的亂跳起來,不可能,她躲在角落,人那麼多他如何注意到?而且他應當不知她也來了才對……
她屏著氣的向暢音閣最醒目的位置瞄去,果真那高高在上的男人正目不轉睛的望著她。
她呼吸頓時一頓,趕緊轉回身低下頭,不敢相信他竟能在人聲吵雜中,一眼就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