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達加斯加島東部的圖阿馬西納港,日軍非洲和印度洋軍司令部。
由於全島大部分地區都處在南緯十五度至南迴歸線之間,馬達加斯加島四季炎熱,特別是東南沿海處於東南信風的迎風坡,從印度洋上帶來大量的水汽,雨量豐沛,終年濕熱。現在雖是南半球的初冬季節,卻絲毫也感受不到涼爽的氣息,中村孝太郎大將在熱浪蒸騰的作戰室裡來回走動,耳邊不時傳來通訊兵嘈雜的對話聲以及電台的「滴答」聲,額頭上的汗珠一粒粒向地下掉落。
就在中村孝太郎心情越來越急躁,準備出門透口氣的時候,戰區參謀長松井太久郎中將拿著份電文走進房間,急步來到中村大將身邊,顫抖著聲音道:
「已經獲得證實了——現在除了格洛裡厄斯群島尚在我們手裡外,科摩羅群島和北方諸島已全部落入安家軍之手!其中,科摩羅群島的戰報來自於艦隊司令官小澤中將。停泊於港灣的艦隊遭到空襲時,正在視察潛艇修復工作的小澤立即命令潛艇下潛,及時衝出港灣,僥倖躲過一劫,目前小澤君已經安全抵達安齊拉納納港。」
「巴嘎!小澤這個傢伙怎麼不與艦隊一起玉碎?當初他信誓旦旦,誇言會給南下的安家軍艦隊以痛擊,可結果怎麼樣?簡直是軍人的恥辱!」
中村孝太郎心中彷彿遭到重重的一擊,愣了一會兒勃然大怒,爆了幾句粗口後才發現自己失態,轉過頭看了松井太久郎一眼,歎息道:「海軍的事情不歸我們管,也管不了!現在我們失去了海軍的支持。這場仗難打了……」
中村孝太郎轉過身。幾步來到大幅西南印度洋地圖前,仰頭仔細觀望,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參謀部門有什麼應急預案沒有?」
「隨著塞爾夫島、聖皮埃爾島和法誇爾群島失守。安家軍艦隊隨時都可能南下,依靠其堅船利炮,威脅到我們的沿岸地區。接下去我們只能嚴防死守,對所有適宜登陸的港灣實施佈雷作業,在重要地點集中兵力,隨時對安家軍登陸部隊迎頭痛擊。」
松井太久郎說出參謀部門的應對方案,最後加上了自己的判斷:「不過,我推測,即便安家軍海軍要南下,也須先攻佔格洛裡厄斯群島再說。格洛裡厄斯群島距離馬達加斯加北部地區只有一百多公里,由兩個小島和八塊礁石組成。總陸地面積約五平方公里,我們在上面修建有四個野戰軍用機場,可同時入駐兩百架戰機。一旦佔領這裡。安家軍的陸基戰機將大幅度縮短航程。隨時可以掩護其地面部隊實施登陸作戰。」
「不對!」
中村孝太郎搖了搖頭,從旁邊的參謀手裡拿過指揮棒。在地圖上重重一點:「現在的關鍵已經不是格洛裡厄斯群島,而是留尼汪島和毛里求斯這一片島嶼。你的判斷依然立足於我們保存海軍艦隊和大批陸基戰機的基礎上……要是我們強大的海軍還在,再加上大量的陸基戰機拱衛,安家軍艦隊自然不敢輕易南下,格洛裡厄斯群島是其必攻之要點。但是,小澤那個傢伙莫名其妙就把我們最大的依靠給葬送掉了,中國人沒了顧忌,必然會全力南下。
「一旦讓中國人進佔這片島嶼,則我們所在的馬達加斯加與蘭印群島、澳洲的海上通道將被截斷,同時以這些島嶼為踏板,安家軍空軍隨時可以威脅到我們的中南部地區。在安家軍優勢空軍面前,我們的抵抗將變得異常艱難……一切就像是發生在海南島戰事的翻版……」
松井太久郎聽完吃了一驚,冷汗簌簌而下。
正如中村孝太郎所言,如果海軍沒有在科摩羅群島把強大的艦隊丟掉,陸海軍飛行隊沒有在北方諸島和莫桑比克海峽遭到慘重損失,以日軍在該地區所擁有的實力,安家軍海軍根本不敢貿然進入東部海域,否則一旦被分佈在這些島嶼上的日軍機群發現,再由艦隊實施炮擊和雷擊作戰,安家軍艦隊要想逃過圍毆非常困難。
但現在不同了,隨著陸軍和海軍的飛行隊葬送大半,馬達加斯加島及東部群島所擁有的戰機數量已經極為有限。同時由於安家軍對科摩羅群島的佔領,對方隨時都可以以此為前出基地,越過兩百多海裡寬的海峽,向馬達加斯加島西部海岸實施登陸作戰,今後大量的戰機和有生力量必須得用於西線,這樣一來,馬達加斯加東海岸和毛里求斯等島嶼上的戰機必然嚴重不足,反登陸的力量也將受到嚴重影響,其結果就是處處設防,處處挨打。
松井太久郎越想越頭痛,焦急地問道:「司令官,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要是艦隊還在,我有六層的把握守住馬達加斯加,但現在——」
中村孝太郎長長地歎了口氣:「現在連一層的把握都沒有了……松井君,如果我決定全軍撤退,你會怎麼看我?」
松井太久郎臉色一變,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中村孝太郎苦笑道:「既然明知道守不住,現在的堅持自然沒有了意義,我準備把第二十一軍和第二十二軍主力全部抽調走,在留尼汪島和毛里求斯島各留一個**步兵旅團守衛,再在馬達加斯加部署六到八個**步兵旅團,必要時可以放棄海岸,退守中部高原,與安家軍打游擊,巧妙進行周旋。」
松井太久郎聽到不用死守,心中一鬆,想了想道:「司令官,你率領部隊撤離,讓我留下來為天皇陛下盡忠吧。」
「唉——」
中村孝太郎仰頭一歎:「總得有人為現在的爛攤子負責,你作為參謀長,還不夠份量……放心吧,情況沒你想得那麼糟,這些年來,我們在馬達加斯加島各處囤積了大量糧食和彈藥物資。足以支撐我們長期戰鬥下去。
「自四ま年以來。我們便對全島進行了系統的勘探,對於地形地貌已經非常熟悉,可謂佔據天時地利人和。只要帝國陸海軍推平太平洋地區的美軍。把太平洋變成大日本帝國的內海,屆時就可以抽出兵力來用於其他戰場,反攻印度洋是遲早的事情。」
松井太久郎頗為擔心地說:「可是那些土著會不會反噬……」
中村孝太郎乾瘦的臉上浮現一絲獰笑:「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注定是多餘的。這島上麵包樹多得很,根本不愁沒吃的……那些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只會白白地消耗物資,該送他們上路了!」
松井太久郎吃了一驚:「司令官,你是說……」
中村孝太郎擺了擺手:「這件事你知道就行,不用多說了……快去準備吧,我估計最多半個月時間,肅清北方島嶼和科摩羅群島我軍的抵抗力量後,安家軍海軍就會出動了。時不我待,抓緊時間撤離吧!」
「嗨依——」
卡拉奇,主席宮。
安毅在書房裡。靜靜地看著面前茶几上依然散發著墨香的書籍。主管南華國家民主黨組織和意識形態的龔茜,坐在一旁的籐椅上。輕聲說道:
「根據情報,此書系由蔣委員長授意,揭發汪偽有重大立功表現的陶希聖執筆。全文共分為八章,第一章闡述了中華民族的成長與發達,第二章介紹國恥的由來與**的起源,第三章至第八章的內容分別為不平等條約的影響之深刻化、北伐到抗戰的歷史、抗戰以來平等互惠新約的內容與今後建國工作之重點、**建國的根本問題、中國**建國的動脈及其命運決定的關頭、中國的命運與世界的前途等。全文的核心是宣傳只有國民黨救中國,只有三民主義救中國。
「這本書的基本內容是要中國人『事事以民族為本位』,『以忠孝為根本,為國家盡全忠,為民族盡大孝』,重申『中國人民老早就有了很大的自由,不須去爭』,『無論在戰時或戰後,一片散沙一樣的個人自由是不能存在的』。蔣委員長在書中高呼『民族至上,國家至上』,譴責『世界上哪一個國家的政黨和組織,有從事武力割據的方式,來妨礙本國的國家統一,阻礙政治上進入軌道的?這樣還不算***?……怎麼能不禍國殃民?』
「以我看來,這本書分明是指斥我們和**搞封建割據,必須進行武力征討,以此來完成國家和民族的統一。」
安毅不由莞爾:「蔣委員長有信心武力收回川南、滇南和東北嗎?沒有實力做後盾,說這些話白白惹人恥笑!」
「還是有些作用的!」
和龔茜一起前來卡拉奇匯報工作的中央辦公廳主任蔣雲山道:「這本書的基調是強調宣揚中華民族的所謂『固有的德性』、『中國人的思想、中國人的精神、中國人的情感、中國人的品性』,認為西方文化的入侵使中國原有的優越倫理和宗族社會組織破壞殆盡。
「書中稱近百年來中國人『因為學西洋的文化而在不知不覺中做了外國文學的奴隸』,『中國國民對於西洋的文化由拒絕而屈服,對於固有文化,由自大而自卑,屈服轉為篤信,信其所至,自認為某一外國學說的忠實信徒;自卑轉為自艾,極其所至,忍心侮蔑我們中國的固有文化遺產』。
「書中更是強調『沒有國民黨,就沒有中國』,曰『國民黨一本我民族固有的德性,以情感道義與責任義務,為組黨的精神。他絕不像其它黨派,用機巧權術,或殘忍陰謀,而以利害自私為結合的本能』,最後得出結論:中國的命運完全寄托於國民黨,寄托於蔣委員長。」
安毅臉上浮現玩味的笑容:「委員長這是在為戰後武力統一全國進行輿論造勢了……不得不承認,某些方面還是說得挺有道理的,和我們竭力倡導的民族主義不謀而合。對了,**方面有什麼反應?民主人士呢?」
「我們的民族主義本來就出自三民主義,沒什麼好奇怪的!」
龔茜介紹說:「這本書公開宣揚一個黨、一個主義、一個領袖的**主義,不僅反對我們的法制精神和***布爾什維克主義,甚至連自由主義也無法容忍,認為所有這些都是『文化侵略最大的危機和民族精神最大的隱患』。**方面在延安的《解放日報》發表署名文章,對內容逐一進行批駁,民主人士也義憤填膺,今年年初回到北大任教的聞一多撰文稱『我簡直被那裡面的義和團精神嚇一跳,我們的英明的領袖原來是這樣想法的嗎?五四給我的影響太深,這本書公開向五四挑戰,我是無論如何受不了的』,如今,國共雙方正在媒體上爭來吵去,朝野爭論不休。」
蔣雲山徵詢安毅的意見:「這個時候,我們需要發出自己的聲音嗎?」
安毅搖搖頭:「現在太平洋和印度洋都在打仗,下一步我們還要尋找借口出兵拿下德國人盤踞的埃及,哪裡還有精神去打這種無謂的嘴仗?我們只要在我們控制的地區,堅持進行民族主義思想和法制教育就行了,反正這些思潮也無法在我們的地盤上流傳。沉默是金,我們不用參合進去。」
蔣雲山笑著道:「就怕別人以為我們懼怕爭論……」
安毅牽著龔茜的手站起來,笑著道:「如果光憑嘴巴就可以決定一個國家、民族的前途和命運,還需要咱們軍人做什麼?歸根結底,實力決定一切。走吧,楚兒肯定安排好晚飯了,咱們慢慢聊……」